另一人的聲音傳來:“說起來,本人非但要感激六位佳人帶來的佳曲,下官更要感激知府大人的邀約,否則本人還不知道時間竟有如此動人心魄的琴聲。”


    知府大人笑道:“本官既知季指揮使出征在即,又怎能不設宴踐行?這首曲子就當是為指揮使在繁昌大破叛軍而做的送行曲好了,等到指揮使凱旋歸來,讓這幾位佳人再奏一首恭迎指揮使凱旋而歸的曲子如何?”


    季指揮使哈哈大笑道:“那就借知府大人的吉言,等我大破賊軍,迴來定給知府大人帶來珍稀的戰利品,我敬知府大人一杯。”


    過了一會,知府的尖銳聲音再次傳來:“來人,送幾位佳人迴去休息。”


    季指揮使說道:“佳曲既然如此動人,何不讓幾位美人再彈一曲?”


    知府說道:“這點卻不行,幾位美人剛來到府衙之時,就跟本官說過,她們旬日隻能彈奏一曲,本官也是等到這一日才請指揮使過來聆聽一曲,不過等到指揮使打了勝仗歸來,自然能夠再次聽到,送幾位姑娘下去吧。”


    下人應道:“是。”屋內傳來腳步走動的聲音,八個人走出了房門。


    廳堂中季指揮使等彈琴的女子走出去後向知府問道:“這麽動人的尤物,不知大人從何處尋來?”


    知府得意地說道:“哪裏是我尋覓到的?是她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半個多月前,我在郊外踏青,帶著家人親衛,正從轎子裏向外張望,細細品味著初春萬物萌動的美景,想不到竟有人過來攔轎喊冤,那哭喪的嚎叫打攪了本官的興致,令本官好不掃興,本官正準備讓親衛將其趕走,正好她們六人路過,聽到後也跟著一起為含冤之人求情,我又不認得她們,怎會看她們的麵子,正要將她們一起趕走,這六位姑娘便解下身上所背著的琴,當場彈奏了一曲。”


    季指揮使豔羨地說道:“知府大人一聽之下,自然也就心軟了。”


    知府道:“可不是麽,我一聽之下,驚為天人,立刻下了轎子,去問她們的來曆,她們說道,知府大人何不先看看申冤者的冤情,再來問我們的來曆也無妨,我隨即要了跪在旁邊一位老婦的伸冤訴狀,看了看不過是簡單的案子,對方本來使了銀子,我也不好拒絕對方的情麵,思索一會,心想不如賣給這六位姑娘一個人情,老婦人所要的不過是錢財,我命賬房的給了她一筆錢打發了她,聲稱是看在這幾位姑娘的麵子上,冤情得以化解,這幾位姑娘果然大為感激,說到願意隨我去府衙,給我彈一年的曲子,這種美事,豈非是天將洪福麽?”


    廳堂中其他人紛紛議論,都道是知府大人平時積德,方能有這種平白撿到仙曲的造化,登時廳堂中一眾人一起向知府敬酒,知府自然是美滋滋地喝了。


    通過後麵的說話,白麵和尚知道了攻打繁昌的軍隊乃是一支五千人的騎兵,便是由這位季指揮使率領,白麵和尚知道溫古逸手下有兩萬多義軍,所以也並沒有擔心繁昌的安慰,隻是他沒有想到,朝廷不隻派出這五千騎兵,還配合了繁昌周邊的一萬多步兵一同攻城。


    白麵和尚知道再聽下去也聽不到什麽,無非都是官場上的人互相吹捧之辭,他心中感到奇怪的,是這六名來自西域魔音教的女子顯然是主動接近知府進入府衙的,還不知道她們的目的,白麵和尚探聽軍情的目的已達,便又去了六名魔音教弟子的屋後探聽。


    他聽了半個多時辰,直到幾名魔音教弟子都入睡了,這才離開了府衙。


    通過她們的談話,白麵和尚得知魔音教的教主要親來中原,目的幾人沒說,和尚不知道,她們六人不過是先頭兵罷了。


    說到這裏,白麵和尚跟慕容寒山說道:“就是這樣。”


    慕容寒山說道:“但你打聽到這些事情之後,怎的沒有迴去告訴溫古逸,反而跟我坐上了同一條渡江之船?”


    白麵和尚說道:“我剛準備離開金陵,就聽到你慕容寒山離開萬劍山莊的事,和尚又喜歡湊熱鬧,因此便趕過來看看,畢竟整個武林中隻有你這麽一個劍神。”


    慕容寒山眉頭微蹙道:“你是從何人口中聽到我離開了萬劍山莊的?”


    白麵和尚說道:“是我的同行,你的朋友。”


    慕容寒山更是感到奇怪:“是個和尚?”


    白麵和尚道:“不錯,就是無垢禪師,我在金陵府遇到的他,他無意中說起你的事。”


    慕容寒山問道:“你怎麽會認得無垢禪師的?”


    白麵和尚說道:“天下和尚是一家,我們認識不很正常麽?”


    慕容寒山聞言感到無語。


    晌午過後,朝廷軍還是沒有攻城的動靜,反倒義軍為了趙東山的喪事忙個不停,慕容寒山和白麵和尚閑來無事,來到城門樓上觀看朝廷軍的部署,看到朝廷軍還在為紮營之事忙個不停,而數千騎兵則人人帶上了白頭巾,好像在為季元甲披麻戴孝一半。


    白麵和尚說道:“他們的營地不是已經在昨日紮好了麽?怎麽還在紮營?他們不過兩萬多人,紮這麽多營難道是給鬼住麽?”


    慕容寒山說道:“當然不是,他們要攻城,肯定認定自己人手不足,再加上指揮使剛剛身亡,我看他們是在為援軍做準備。”


    白麵和尚訝然:“你是說還有援軍?”


    慕容寒山道:“當然,否則他們怎會在剛吃了敗仗後這麽氣定神閑?”


    白麵和尚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他們氣定神閑的?我怎麽看他們都好像死了雙親般垂頭喪氣的?”


    慕容寒山懶得理他,一個人當先從城門樓上走了下來,白麵和尚在後麵緊緊跟著。


    迴衙門的途中,慕容寒山在街角見到一名身負武功的乞丐,便向他走去,如今逃難的人多,很多逃難的人看起來和丐幫的弟子沒什麽區別,也在街上拿著竹竿破碗討飯,但既討飯,又身負武功的,那就一定是丐幫的弟子。


    慕容寒山告訴了丐幫弟子,讓他通知丐幫幫他找到胡連開這個人。


    丐幫弟子問道:“閣下何人?和我們丐幫有什麽交情?”


    慕容寒山淡淡地說道:“我是慕容寒山,和你們的汪九成幫主乃是舊識。”


    這名丐幫弟子驚訝地幾乎合不攏嘴,他連連點頭:“原來是劍神,此事我們定當竭力去辦!”


    看到丐幫弟子匆匆離去,白麵和尚道:“想不到丐幫弟子也是欺軟怕硬的勢利之徒,一聽到你慕容寒山的名頭,差點給你跪下磕頭,你看他剛才渾身發抖的樣子,真是的。”


    慕容寒山白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迴到衙門住處,他們發現趙東山的靈堂已經撤了,想來已經為趙東山下葬了,武林中講究被仇殺而死的人,不報了仇,屍體絕不會入土,這叫做入土難安,趙東山不是武林中人,看來也無需遵守著一套規矩。


    吃晚飯時,溫古逸又喊來兩人一起吃,席上,謝廣海不情願地跟慕容寒山道歉。


    慕容寒山不明所以:“你又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有什麽需要道歉的?”


    謝廣海說道:“我原本認為你和殺死我東山兄弟的兇手是狼狽為奸,現在看來不是,是我錯怪你了,所以給你道歉。”


    聽他的口氣,並非他自己願意,多半是溫古逸指使他這麽做的,慕容寒山看著溫古逸,臉上寫滿了疑問。


    溫古逸說道:“慕容先生來到繁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胡連開,包括慕容先生和白麵和尚一起在城外廝殺也好,為了我們這些義軍而收斂了劍神的架子也好,總之慕容先生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找出胡連開,為那冤死的母子三人報仇,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慕容寒山點了點頭。


    溫古逸接著道:“可是我們的兄弟今日已經打聽出來胡連開不在繁昌,可是慕容先生卻沒有立刻就走,不知道慕容先生能否告訴我原因麽?”


    慕容寒山還沒有迴答,白麵和尚搶先說道:“既然有慕容先生在此,兇手才不敢繼續行刺,所以慕容先生便打算在這裏住上三日,以震懾兇手,使她不敢再來。”


    溫古逸說道:“多謝慕容先生的好意,我們原本是沒有想到會有高手潛入城中行刺,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準備,所以不怕刺客再來,因而我希望慕容寒山不必留在這裏,趕緊去辦自己的事吧。”


    白麵和尚愕然:“你這是在趕我們走?”


    慕容寒山說道:“可是你們此舉十分危險。”


    白麵和尚聽到慕容寒山這麽說,完全聽不懂他所言何意,他說道:“他們什麽此舉?你們別打啞謎了,和尚我聽得頭都暈了。”


    溫古逸苦笑著說道:“看來慕容先生是猜到了我們的用意,我們之前討論過,推測出慕容先生留在這裏的原因,因此我們覺得,有慕容先生在此,兇手肯定是不會再來,而慕容先生也會耽誤自己的事,如果慕容先生離去,那兇手說不定還會再來,我們就可以針對刺客設下圈套,引刺客上鉤,好為我的東山兄弟報仇,這是一舉兩得的打算。”


    白麵和尚這才恍然。


    慕容寒山說道:“你們不知道刺客是誰,所以才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


    謝廣海說道:“不管刺客是誰,我就算拚了我這條命,也要為東山兄弟報仇雪恨,否則他也是死不瞑目。”


    慕容寒山問道:“償若她們不來了呢?”


    謝廣海說道:“刺客兇手若是不來,慕容先生留在此處豈非更是浪費時間?”


    慕容寒山和白麵和尚對望一眼,都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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