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有了一定成就的人,想要更進一步,比起初學者來說更為艱難,這個道理放之四海皆準,朱雀想要突破自己的武功,又豈能例外?


    他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提升自己武功的問題了,離開師父北鬥先生而入中原,這麽多年來,朱雀行走江湖,除了憑借他超卓的輕功騰雲功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智慧和人脈,武功倒是依仗的不多。


    當年他因調查聞香教之事,而身負重傷,內力盡失,卻因禍得福,得到了蓬萊四仙每人一半的內力,在峨嵋山尋找伊雪時,被峨嵋師太關入九幽思過堂,無聊之中領悟了峨嵋吞吐氣息的特殊方法,除此以外,就是陪慕容寒山練劍時,所能領悟的一些武功,這些事情都是他被迫,或者說被動而為,若讓他主動去在武功上做出突破,他提不起興趣。


    除非是像慕容寒山那般,對武道對劍道的追求,乃是出於發自內心的喜愛,又或是習武是建立在一定的目的之上,比如複仇,比如想出人頭地,又或是簡單的想要強身健體,除此以外,很少有人閑著沒事,就費心去習練武功,因為習武練武乃是一件極為辛苦而非享受之事。


    如今朱雀有了不得不再武功上進行突破的理由,那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得不為之。


    可是現在就連他在參加中秋比試之前的一個月裏,他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他能在吳浪家中蹭吃蹭喝一頓飯兩頓飯,總不能天天去吃,吳浪也沒有這個義務,為此,他不得不再去找大將軍段煙波。


    他覺得養活女人,不管是他的女人,還是胡桃兒,生存的事,還是得男人去做,這叫男主外女主內。因此,這次去找大將軍,他是獨自前去的。


    段煙波仿佛能夠預料到他會迴來,他正在家中等著他,見到朱雀後,他故意說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找我了?是否感激我將你們留下來?”


    他本以為朱雀會和他再起爭論,他也準備好了言辭,哪知朱雀卻答非所問地問道:“殷濤是你最親近的人?”


    段煙波愣住了一下,他不明白朱雀這麽問乃是何意,他說道:“這求活島上所有人都是我最親近的人,無分彼此,當然,你幾人是個例外。”他不想讓人說他對誰有所偏袒,但顯然言不由衷。


    朱雀說道:“我要向殷濤進行挑戰,看來也不算對大將軍有所不敬了?”


    段煙波說道:“此事殷濤已經對我說過了,他是將軍中武功較高的一位,你選擇和他相鬥,殊不明智,你若真的想在這裏當將軍,吳浪算是比較好的選擇。”


    朱雀搖了搖頭:“我就是被吳浪帶過來的,而且我吃過他幾頓飯,和他算是有了交情,我朱雀又怎能奪走和我有交情之人的飯碗?”


    段煙波說道:“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好吧,我已經答應了殷濤,若是你選擇和他比試,他可以應戰。”


    朱雀說道:“那真是多謝了,隻是在挑戰殷濤之前,我還是想試試是不是大將軍的對手,若不是,我也想知道差距有多少。”


    段煙波有所醒悟:“這就是你獨自一人前來的原因?你怕她們會阻止你,朱雀,我很佩服你,不過隻是佩服你的膽量,而不是佩服你的武功,好,你想和我比,我成全你。”


    兩人來到院子裏,段煙波拿了一把刀,是一把柳葉刀,柳葉刀是當時軍中配備最多的刀,其實千戶以上用的都是雁翎刀,有詩雲: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說得就是官兵佩刀,也許是雁翎刀在段煙波敗退之際失落了,才從士兵手中找來了這把刀。


    朱雀用的是他的那柄名為陵光劍的青鋼劍。


    段煙波拔出柳葉刀,遙指朱雀說道:“我希望你的武功高,又希望你的武功不高,實在是讓人感到矛盾。”


    朱雀不解:“有何矛盾?”


    段煙波傲然道:“若是你武功不高,則不足以和我匹敵,和你比試將會索然無味,若是你的武功高,則我就不容易收住手,怕會傷了你,那就出乎我的本意了。”


    朱雀滿不在乎地說道:“若是不能控製自如,哪算什麽高手?我相信大將軍能夠收發自如。”


    段煙波失笑道:“你不想著贏,先考慮敗,這樣的比試心態倒也少見,行了,你也不用拍我馬屁,咱們刀劍下見高低吧,說不定你能勝過我,這大將軍的職位就是你的了,從此後天高海闊,任你翱翔。”


    朱雀使出一招起手式,表示禮敬對方為前輩,段煙波手中的柳葉刀一抖,一招精妙的刀法向朱雀削來,隻這一招,就讓朱雀明白了自己的不自量力,在他的刀法下,自己隱隱生出螳臂當車之感。


    在和吳浪試探地比試過一場之後,朱雀已經對胡漫天的刀法有了初步的印象,他覺得自己就算不是大將軍的對手,至少也能應對數十招,可是和吳浪所使的刀法不同的是,段煙波使出同樣的一個招數,卻顯得更為刁鑽,更為伶俐,僅僅是第一招,就讓朱雀抵擋得有些狼狽。


    除了段煙波的刀法比其他人多學了一年的優勢以外,他的刀法似乎更加隨心所欲,不囿於原有的招式,更傾向於將招式針對於現實的情況加以變化,更加鋒利難當,若是劍法到了極深處能夠產生劍意的話,段煙波就算是掌握了刀法的刀意。


    朱雀認為段煙波乃是比吳浪等人多學了兩頁的武功秘笈而至,刀君胡漫天的刀法秘笈放在自己家中,又怎會殘缺兩頁?自然是段煙波不希望有人能在刀法上超過自己,所以才隱藏了那兩招,就像中土很多時候,師傅在教導徒弟之時,總會留上一手絕招,防止徒弟超過自己,搶了自己的飯碗。


    可是十幾招過後,朱雀就否認了這種想法。


    他認為段煙波拿到的刀法秘笈,本身就是有兩頁的殘缺,段煙波對刀法刀意的領悟,乃是出自一個極有天分之人的自悟。


    這種自悟絕非能夠從刻板的秘笈上得來的。


    段煙波在這十多年裏,定然已經突破了秘笈上所載的刀法,有了自己的想法融入在內,所以才能有今日驚人的成就,此人若是重入江湖,和刀君胡漫天恐怕都有的一拚。


    刀君胡漫天若是像朱雀這樣易於滿足自己已經達到的地位聲明,則容易滯步不前、固步自封,但在求活島上,大將軍段煙波和其他人一樣,為了維持自己絕對的統治權,每日都要刻苦習練刀法,以應對其他人可能出現的挑戰,是一種始終保持著砥礪的狀態。


    大將軍段煙波絕對有自傲的資本,就像慕容寒山到了獨步天下後的傲慢。


    這十幾招,朱雀絕對是不容易堅持撐下來的,若非他江湖廝殺經驗豐富,說不定早就橫屍在地。


    而能夠對抗段煙波似乎招招秒意天成的刀法,朱雀憑借的就是他對慕容寒山劍意的一些印象,再加上他騰雲功前後騰挪迅捷的步伐,這兩者缺一不可。


    即使如此,此後的每一招,都讓朱雀有一種走在懸崖的刀尖上,一不小心就將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中的感覺。


    一把平平常常的柳葉刀,在段煙波手中像是有了靈魂,每一招都脫胎於胡漫天的刀法,卻又稍有不同,朱雀已經不能憑著自己和吳浪比試時的記憶去抵擋,他憑借的是他一種奮力求生的意誌。


    在朱雀看來仿佛時光都在段煙波的刀法下變得很慢,其實二十招過去,前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朱雀額頭滲出了冷汗,平時無往不利的陵光劍,這時候就像在狂風中企圖不被吹折的小樹,有些不由自主。


    一道道的刀光在朱雀要害前兩三寸處掠過,被朱雀以妙到巔毫卻又險過剃頭的身法閃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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