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夜,現在別忙著難受了,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這往後就要好好對待你兄長了。”蘇驚羽道,“不管他這病到底能不能好,從現在起,你該學著打理家業了。”


    又勸慰了君清夜幾句後,君清夜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我發現,我們這幾人的哥哥都是很稱職的。”蘇驚羽感慨道,“君祁攸自然是不用說了,作為兄長他真的很好,我家大哥也不賴,前前後後幫了我不少,而你的四哥……”


    “他是很好。”賀蘭堯接過話,“可惜,他的感情不純粹,我不能再與他來往。”


    蘇驚羽垂下眼。


    是呢,如果四哥對阿堯沒有那種心思的話,兩人的關係必定還是很好的。


    “話說迴來,小羽毛,你知道四哥對我的情誼不純粹時,似乎沒有生氣?”耳畔忽的響起了賀蘭堯的聲音,輕描淡寫,“雖然四哥待我們不薄,但他對我的心思卻是我們不能接受的,你為何不氣?一點兒都不吃醋,這令我有些……意外。”


    “我為何要氣啊?”蘇驚羽望著賀蘭堯,目光中笑意閃爍,“當時,我心中的驚訝大於氣憤,不對,應該說,我當真沒有多氣憤。”


    “為何?”賀蘭堯不悅地眯了眯眼,“有人對我心思不純,不管是誰,你都應當氣憤。”


    “用氣憤的態度來表達我對你有多在意?”蘇驚羽笑出了聲,“阿堯啊,好不容易覺得你愈來愈成熟了,怎麽這會兒又變得幼稚了……”


    她說得慢條斯理,卻沒想到賀蘭堯根本就沒有耐心聽她說完,伸手一攬她的脖子稍一使勁將她直接扯進了懷裏,不由分說直接低頭咬上她的唇。


    他的唇瓣總是薄柔而微涼的,覆上她的之後很快便溫潤了起來,這一迴的親吻不比從前的輕柔,像是懲戒似的,他輾轉著她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縈繞在兩個人口中,他才微微放鬆了力道。


    蘇驚羽吃痛,伸手將他推了開,“你咬我?”


    她舔了舔唇,腥甜的味道縈繞在舌尖。


    這家夥,下口還挺狠的。


    “疼麽?”賀蘭堯抬手捧起了她的臉,再次將唇覆了上去,舔了舔她唇上被他咬傷的地方,感受著那腥甜的氣息。


    “當然疼了,你作甚又咬人?”蘇驚羽白了他一眼,“不就說了你一句幼稚,那麽小心眼?眼下這周圍也沒有旁人,就你我兩人,還不讓說了?我又不在外頭說。”


    外人麵前,她當然不會說他一句不好。


    但私底下,隻有兩人的時候,她偶爾也想吐槽那麽一兩句的。


    “我很早之前就對你說過了,不要拿‘幼稚’二字形容我。”賀蘭堯掐了掐她的臉,“我幼稚?也就隻有你敢這麽說我,我一向都是聽人說我睿智,讚我才思敏捷,誰敢說我一句幼稚,我就把那人的舌頭拔下來。”


    “那你拔我的舌頭,來……”蘇驚羽朝他吐了吐舌頭。


    賀蘭堯見此,淡淡一笑,“夫人,大白天的,不要這麽急不可耐,想要挑逗我,還是等夜裏吧,哦不行,你現在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能享那魚水之歡,你還是平心靜氣一點兒吧,等孩子出世了之後,你我……”


    “行了行了!”蘇驚羽當即打斷他的話,“我分明就沒那個意思,別把我說得和你一樣黃!”


    好好的一個單純少年,經曆了一年多的時光,就變成了……老司機了。


    “一言不合就開始說黃段子,分明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怎麽就滿腦子不純潔的想法。”蘇驚羽搖了搖頭。


    “你還說我不純潔。”賀蘭堯唇角的笑意加深了許多,“你在榻上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含蓄。”


    蘇驚羽:“……”


    “好吧,你贏了。”蘇驚羽做出了讓步,“你一點兒都不幼稚,成熟穩重到了極致,我才是幼稚的那一個,成不成?”


    賀蘭堯道:“你最好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蘇驚羽撇了撇嘴。


    “小羽毛,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為何不生四哥的氣?”賀蘭堯依舊沒有放過這個問題,“若是我,無論誰對你有想法,我都不會平靜,我在意一個人就是如此偏激,你也知道我脾氣不是很好。”


    “我的脾氣,比你好了那麽一丁點兒。”蘇驚羽笑道,“對待情敵,我一向也很樂於打壓,但我為何不氣四哥呢?不僅僅是因為他待我們不薄,更因為他從未想過打擾我們,如果不是古月南柯將這事抖出來了,興許,我們會被隱瞞一輩子,你與四哥從小相識,這麽多年還不是被他瞞過去了?他隱藏心思確實厲害。”


    蘇驚羽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我無法阻止他人喜歡你,但我終究堅信不會有什麽因素能破壞你我的關係,有人喜歡你那就讓人家喜歡去吧,隻要不跟我搶,我就不去理會。”


    “原來小羽毛對我,是極有信心的,這個答案我聽得滿意。”賀蘭堯眸底劃過一絲笑意,“我是否該給你個獎勵?”


    “什麽獎勵……唔”


    蘇驚羽話未說完,便被賀蘭堯壓下來的唇堵上了。


    狠親了蘇驚羽一口,賀蘭堯道:“記住了,說我什麽都好,不準說幼稚,身為男子被自己的媳婦說成幼稚,這心裏頭總是不舒暢。”


    “你傻不傻?你覺得我說那兩個字,是貶損你麽?”蘇驚羽白了他一眼,“什麽叫打情罵俏你都不會理解,坦白地說,我用的詞匯已經很是文明了,你知道夫婦之間有多少難聽的形容詞麽?比如死鬼、混球、討厭鬼、挨千刀的……一個賽過一個難聽。”


    “我們過我們的日子,管別人之間的稱唿有多難聽。”賀蘭堯不鹹不淡道,“以後你若是再說我幼稚,為了體現出我的幼稚,我隻好叫你一聲——羽姐姐了。私底下我就一直這麽喊,膈應死你。”


    蘇驚羽唇角一抽,卻不服道:“你喊就喊唄,我習慣了就好。”


    “羽姐姐。”賀蘭堯笑道,“我一喊這三個字,我就難免要想起夫人你的年齡,你這如花少女軀體內的靈魂,是個比我大了六歲的老女人……”


    話音未落,蘇驚羽終於忍不住去掐賀蘭堯的臉,“你還敢說我老,我縫了你的嘴巴!我看你還敢說……”


    “就許你膈應我,不允許我膈應你?”


    “當然,我是你媳婦你該不該讓著我?你不是說什麽都依我?你還敢喊我羽姐姐……”


    “隻要你不說我不愛聽的話,我自然也不說。”賀蘭堯笑道,“夫人,做人要公平點。”


    蘇驚羽磨了磨牙,無言。


    羽姐姐。


    聽著可真不爽。


    二人正鬧著,蘇驚羽的餘光瞥見一道人影走近,抬眸一看,正是尹殤骨。


    有外人來,二人自然就停止了玩鬧,瞬間變得一本正經。


    “殤骨。”蘇驚羽衝尹殤骨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唿。


    在進宮之前,尹殤骨都是暫住在綢緞莊的,因此出入都很隨意,不經通報便能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玩了。”尹殤骨的麵上浮現一絲好笑的意味。


    蘇驚羽道:“沒有。”


    說著,她瞥見了尹殤骨手上拿著一個錦盒,約莫有三尺那麽長,一時好奇,“這是何物?”


    “哦,這個,是太子殿下要我轉交給你們的。”尹殤骨說著,將那錦盒遞給了蘇驚羽,“太子殿下說他有些忙,沒時間出宮,看我要出宮,便委托我將此物交給你們。”


    蘇驚羽聞言,接過了那錦盒。


    有些忙,沒時間出宮……其實是沒勇氣來了罷?


    阿堯說了不想與他來往了,因此,他連綢緞莊都不來了。


    他當真是很尊重阿堯,什麽事都遂了阿堯的意願。


    蘇驚羽將那錦盒放在了桌子,打了開,是一幅畫。


    畫上是一男一女,男子一頭黑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用玉質的發冠綰起了一部分在頭頂,睫羽如扇,鼻梁高挺,一雙清澈可比深山中清泉的鳳眸被畫筆勾勒得栩栩如生,他外罩一件紅色的披風,長身玉立,有一種幹淨又清冷的美感。


    而他的一隻手,牽著一個女子,那女子身著一件海藍色的衣裙,瓊鼻櫻唇,眉目如畫,一頭如緞的烏發上沒有厚重的首飾,而是梳成了一個簡單而不失俏皮的馬尾,眉眼之間,七分英氣,三分冷然。


    二人的唇角都掛著淡淡的笑意,身後有幾株長得茂盛的梨花樹,二人所處的地方,正是永陵宮內的一處庭院。


    “這畫上的不就是你們二人麽?”尹殤骨望著畫像,淡淡一笑,“畫得還真是像極了,可以看得出,一筆一劃都很用心,他總說他自個兒很忙,可他還能抽出時間給你們二人畫一幅畫,看來你們跟他的交情當真不是一般的好,太子的墨寶,可是千金難求。”


    蘇驚羽的視線落在了畫中那對男女交握的手上。


    賀蘭平畫這樣一幅畫給他們,意味十分明顯:祝願他們攜手一生。


    “殤骨,你迴宮見到四哥後,替我說聲謝。”蘇驚羽將那幅畫收了起來,道,“這禮物我收下了,我很喜歡。”


    尹殤骨道:“我會幫你轉告的。”


    “阿堯,把這畫掛在書房怎樣?”蘇驚羽轉頭衝賀蘭堯笑道,“太子的墨寶啊,太有麵子了,若幹年後,這畫就是天子的墨寶了。”


    賀蘭堯聞言,有些好笑,“你想掛哪兒就掛哪兒吧。”


    “我來綢緞莊隻是順路,我還有點兒別的事,先告辭了。”尹殤骨說著,便轉過了身,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腳下的步子一停,又迴過頭道,“對了,我方才要是沒眼花的話,似乎看見君清夜在哭?”


    她方才進門的時候,正遇上君清夜從綢緞莊裏出來,看他的眼眶似是有些紅,好似哭過。


    她原本還想與君清夜打個招唿,可君清夜目光無神,壓根就沒去注意她,直接越過她走了。


    她與那廝不熟,但也知道那廝平日裏張揚跋扈,吊兒郎當,一副紈絝公子沒心沒肺的模樣,什麽事兒能讓他這樣的人流淚?


    “你沒看錯,他的確流淚了。”蘇驚羽道,“他大哥得了重病,他一時接受不了,難過也是人之常情。”


    “君樓主重病?”尹殤骨微訝,“什麽病?嚴重到什麽程度了?”


    “嚴重到……命不久矣。”蘇驚羽頓了頓,道,“據說看了很多名醫都無用,可他本人並不消極,早早就立下了遺囑了,似乎做好了隨時去見閻王的準備。”


    “這麽嚴重?上次見到他還好好的呢,果然世事無常。”尹殤骨狀若歎息地道了一句,接著道,“驚羽,我還有其他的事兒,下次再來看望你。”


    告辭過後,尹殤骨便離開了。


    一路走出綢緞莊,她腦海中的思緒百轉千迴。


    君祁攸病重?還是不治之症?


    這對她而言——是個機會。


    邵年那家夥剛迴歸尹氏皇族的時候,在朝中沒有半點兒勢力,雖然得女帝庇佑,但他本身也需要拉幫結派,有了黨羽才方便他奪儲,那個時候,因為他是君祁攸的妹夫的緣故,君祁攸看在妹妹君聽的份上,屢次幫他,給他錢財上的援助,讓他能夠處處打點,用君家的錢財換取勢力。


    邵年有君祁攸這樣的幫手,無疑是擁有了一個龐大的金庫,隻要涉及錢財方麵的難題,都能找君祁攸解決。


    君祁攸作為一方首富,想拉攏他的人多了去了,也包括她尹殤骨。


    但是她沒有任何有吸引力的條件讓君祁攸站在她這邊。她看中的何止是他的家財,最重要的是——鸞鳳國國寶,十六鳳圖還在他手上!


    這藏寶圖當初是賀蘭堯拿到的,但因為賀蘭堯不慎墜崖昏迷,君祁攸便在賀蘭堯昏迷的時候奪走了藏寶圖。


    賀蘭堯此人對錢財並不熱衷,因此,這麽長時間過去,他似乎都忘了十六鳳圖的存在,也沒見他采取什麽搶奪寶藏的措施。


    君祁攸若是翹辮子了,君家的一切歸了君清夜,君清夜也是會幫著邵年的吧?畢竟是自家妹夫。


    她與邵年對立,當然不希望他能有這麽大的助力。


    尹殤骨走出綢緞莊後,便朝左而行,去了鄰街的尹府。


    正是他表哥尹默玄買下的宅子,作為一個臨時落腳點。


    尹殤骨進了府裏,被下人帶著去了鯉魚湖邊,尹默玄正在給湖裏的魚兒投食。


    餘光瞥見一道人影走近,尹默玄迴過頭,一看是尹殤骨,當即笑道:“表妹,怎麽有空來這兒了?”


    尹殤骨道:“原本隻是來找表哥把酒言歡的,但機緣巧合,無意中得知了一個消息,於是,就要找你談談正事了。”


    尹默玄聞言,道:“表妹請說。”


    “表哥,我記得很久以前你跟我說過一件事兒,說你手上有一副救命良藥,可根治這世間諸多疑難雜症,隻要人還有一口氣在,這副良藥都能將那人從鬼門關拉迴來,當真麽?”尹殤骨頗為正經地問道。


    尹默玄聞言,神色微變,“怎麽?你需要用到這東西?你的身體莫非出了問題?”


    “不是我出了問題,是君祁攸,他好像快不行了,連遺囑都寫好了。”尹殤骨道,“我請求表哥,拿那副良藥去換君祁攸手上的鳳圖,表哥,你可知找到祖宗留下來的寶藏,對我們而言有多重要?擁有那些寶藏,我們就能招兵買馬,重金聘賢才,何愁打不垮邵年那個野人。”


    “竟有這樣的事,這對你而言當真是個機會,隻可惜……”尹默玄說到這兒,重重歎息一聲。


    尹殤骨見他歎息,心頓時一沉,“可惜什麽?”


    “表妹,我當初跟你說的那幅良藥,就是龍澤國的國寶九龍鼎……”尹默玄伸手揉了揉眉心,“現在在出雲國皇帝的手上,你以為我為何那麽寶貝那東西,不僅是圖它的稀有與珍貴,更多的是它的藥用價值。這件事兒我不曾對旁人提起過,自然是不想那九龍鼎的秘密被他人知道。”


    尹殤骨一怔:“九龍鼎……竟然是九龍鼎?”


    這玩意,當初被尹默玄拿去獻給了出雲國皇帝,換了賀蘭堯的自由,她承諾尹默玄,等賀蘭平登基之後,這九龍鼎要物歸原主。


    “這九龍鼎是先皇賞給祖母的,先皇並不知這鼎的用處,祖母最是疼愛我,把這鼎送了我,臨終前還告訴我關於此鼎的奧秘,原來這九龍鼎外表看似是一尊質地上好的玉器,其實這玉器並不是全實心的,鼎的下方有一部分是空心的,裏頭裝著一種液體,據說是可以淨化人血液之中的一切雜物,包括病,包括毒素在內,想要取出這液體,就要毀掉這九龍鼎,將其打碎,或者鑿穿。”


    尹默玄說到這兒,頓了頓,道:“不過這液體也並非十全十美,雖然它能護住人的命,但在液體腐蝕血液中的雜物時,會對骨骼與筋脈造成一定的損害,很有可能導致服用的人武功盡廢,筋脈殘缺,下半輩子,就隻能是個廢人了。”


    “管他是不是廢人,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比得上命重要。”尹殤骨有些感慨,“真是想不到,九龍鼎裏有這樣的奧秘。”


    “作為龍澤國的國寶,這是皇室機密,而龍澤國被鸞鳳國滅國之後,先帝得到這個鼎,也不知道它的作用,隻以為是個珍寶罷了。當年祖母領兵攻破了龍澤國的王宮,才從龍澤皇帝的口中得知這個秘密,祖母當時有了私心,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對先帝也隻說那九龍鼎是個難得珍貴的玉器,先帝就不太在意,賞給祖母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尹殤骨沉吟片刻,道,“看來,得從老皇帝手中拿到那九龍鼎了,此事不宜拖得太久,我怕那君祁攸會挺不住。”


    “表妹,這事你我二人肯定是辦不成的,你得托付旁人去辦。”尹默玄無奈一笑,“你我二人都不可能接近那出雲國皇帝,想要拿迴九龍鼎,最好的方法就是盜竊,你得找個能近皇帝身的人去,才有成功的幾率。你大可將這件事情告訴太子,太子興許樂意去辦,畢竟你們是要聯合的。”


    “有理,這事還是與賀蘭平商量商量。”尹殤骨說著,笑了笑,“在盜竊九龍鼎之前,我得先去見一見這君樓主,跟他談談條件,先斷了那野人的財路再說。”


    “那個野人,應該不止君祁攸這一個幫手。”


    “但他隻有君祁攸這一座金庫,他自以為遇到跟錢有關的難題都能找君祁攸解決,因此,他應該不會有第二座金庫了,要不是因為他是君祁攸的妹夫,他哪來這麽大的好處?我這次就是要他吃個大虧。有本事,他把手伸到鸞鳳國的國庫去。”


    ……


    冷月高懸,入夜之後的帝都街道上已是一片清冷。


    而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極樂樓內依舊燈火通明。


    彌漫著藥香的房屋內,君清夜用湯匙攪著碗裏的藥汁,一副魂遊九天的神情。


    他身後的榻上,君祁攸正倚靠著床壁。


    “二弟,你在想什麽?”君祁攸見君清夜呆愣的模樣,出聲喊他。


    這一喊,君清夜迴過了神,當即道:“沒什麽。”


    他方才隻是在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君祁攸背著他喝了多少藥。


    他一直以為君祁攸的體格很健朗,從來都不曾見君祁攸吃藥過。


    分明住在同一屋簷下,他卻連他病成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察覺,要不是手下的人看不下去了跑來告訴他,也許……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會發現真相。


    君清夜走到榻前,將藥碗遞了出去,“你這病到底是什麽時候得的?你為何從來都不告訴我?你早告訴我,我就不會事事都與你對著幹,你早告訴我,也許我……就曉得關心你了。”


    “大夫說,這是年少時落下的病根,再加上積勞成疾,我這副身軀看似健朗,其實……五髒六腑乃至血液都已經不健康了。”君祁攸沉吟片刻,道,“這與你無關,像你之前說的,我就是掉進錢眼裏,太看重錢了,年少輕狂的時候為了錢不要命的事兒做多了,否則,我現在就不會這麽有錢了。”


    “命都要沒了要錢還有什麽用!”君清夜低吼一聲,“這個道理你不明白麽?”


    “年少的時候,不太明白,後來明白了,太晚了。”君祁攸道,“二弟,你比我晚出生好幾年,因此,我從來沒告訴你,我們君家從前有多落魄,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我還很小,那時你還未出生,我與父母就已經流落街頭,飽受風霜,你知道什麽叫人窮誌短嗎?沒有錢財你什麽都做不了,我從小立誌要做一方首富,現在,我真的做到了。”


    君清夜一時語塞。


    他從小就不知人間疾苦,他以為他一出生就是富家子弟,他以為大哥是靠著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才發達,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沒出生的時候,父母與大哥曾經流落街頭?


    他這輩子沒體會過流落街頭是一種什麽感覺。


    可他的兄長體會過那種淒涼無助又卑微的日子。


    “對不起……”


    君清夜靠著床柱子坐在了地上,“勢力、財富、自由、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可笑我現在才明白過來,爹娘沒了,要是你也沒了,那剩我一人還怎麽過日子呢……”


    君清夜的低喃傳入君祁攸的耳中,讓君祁攸歎息一聲。


    氣氛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直到一聲敲門聲響起,屬下的聲音傳了進來,“樓主,外頭有一位自稱姓尹的姑娘要見您,說是,她手上有您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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