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紫峰。”昔陽長公主開口,語氣毫無波瀾,“如此對待我,你的良心能安?”


    “下這樣的決定,我心中也掙紮了許久。”何王夫說著,伸出了手,將昔陽長公主額前淩亂的發絲撥到而後,動作看似溫馨,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涼薄無比,“我也不想這麽對你,可若是不這麽對你,你要害她,在你們二人之間做選擇,我隻能舍棄你。”


    “可笑!你覺得你在她看來算什麽?!你與她最初的聯姻,是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讓你做王夫又如何?她對待你可曾真心?自從楊絕頂出現之後,她何曾睜眼瞧過你?若不是因為你家世顯赫,你這王夫的位置,早就該易主了!”昔陽長公主的語氣頗為憤怒,但由於之前吐血過多,以致於如今說話都有氣無力。


    “她對你那麽冷淡,你卻一門心思想討她歡心,甚至為了她而舍棄我,而我呢?我對你從頭到尾真心,還換不迴你的一絲眷顧,舍棄了我,你能得到什麽?原來你骨子裏竟是這麽賤的,你以為你還能走進她心裏?你做夢去吧!”


    “你怎知我就走不到她心裏?!”何王夫迅速地接過話,“她心裏想著楊絕頂又怎樣?那家夥都已經死了!我這個活著的人,早晚有一日能打動她。”


    “嗬。”昔陽長公主冷笑一聲,“很多時候,活著的人永遠爭不過一個死掉的人,姓楊的就算死了,你也無法取代他在女帝心中的地位,因為女帝對他有遺憾,因此會永遠記住他,而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會如何,與你無關。”何王夫神情冷漠,“昔陽,想要離開這兒麽?”


    昔陽長公主聞言,抬眸,目光中帶著驚愕,“離開這兒?”


    “我告訴陛下你時日無多,其實你還可以活下去。原先我向陛下匯報了你們的行動計劃,告訴她我與你有來往,你慫恿我參與謀逆,我便將計就計,假意加入了你們,從而獲取情報。陛下得知計劃後,對我很是讚賞,也對我頗為信任,才會讓我來審你,而我既然爭取到了審問你的機會,那你想離開這個牢籠就不難了。”


    何王夫說到這兒,朝長公主淡淡一笑,“我雖然放棄了你,但我還能設法讓你活命。”


    昔陽長公主聽著他的話,原本那顆冰冷失落的心再次點燃了希望,“紫峰,你也不舍得我死的,對不對?”


    “我會救你。”何王夫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但,昔陽,你得把十六鳳圖給我,它對你已經無用了,不如交由我來破解。”


    何王夫一句話,再度將昔陽長公主打入穀底。


    昔陽長公主目光一點點沉了下去,“我還天真地以為你是真心要救我,原來,你是為了十六鳳圖。”


    何王夫道:“要救你,也要十六鳳圖。”


    昔陽長公主冷冷地望著他,靜默。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們的一切交談,都落在了旁人的耳朵裏。


    此時此刻,二人所在的鐵牢之後,有人正將耳朵緊貼著牆麵,聆聽著一切動靜。


    “怎麽樣,小聽?”蘇驚羽望著貼在牆麵的君聽,問道。


    今日宴席結束,原本要迴府的,哪知女帝陛下又有傳召,將她和尹殤骨都喊來了,當然,也順便帶了賀蘭堯。


    她也是才知道,此刻所在的密室,與長公主所在的鐵牢,竟然隻有一牆之隔。


    鐵牢為何要與密室連在一起?對此,女帝陛下給出了解釋。


    十幾年之前,楊絕頂還在的時候,曾被人陷害入獄,女帝明知他被人構陷,卻沒有證據證明他的清白,她雖身為天子,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包庇,便將楊絕頂打入鐵牢,以顯示出她的公正,但私底下,卻讓人修了一條密道與密室,直通楊絕頂的鐵牢,這麽一來,便能隨時來見楊絕頂,還能掩人耳目。


    後來楊絕頂被證實了清白,離開了鐵牢,但密室與密道,依然還在,且,這事隻有女帝與她的心腹才知道。


    女帝這次故意將昔陽長公主交給王夫審問,便是為了探聽他們二人私底下會聊些什麽。


    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在九王府安插眼線,因此,無意中得知了君聽異於常人的本領,聽力與動物一樣敏銳,是正常人的幾倍之高,便在今日將她召來,竊聽王夫與長公主的對話。


    老九找的媳婦,竟如此不尋常。


    “我聽見了,何王夫想要幫長公主逃獄……”君聽將自己聽到的所有內容簡略地敘述了一遍,隨即提出了疑惑,“母皇,十六鳳圖是什麽?”


    “十六鳳圖?”尹殤骨神色微變。


    女帝同樣目光一沉,卻沒有給出解釋,隻道:“繼續聽他們說什麽。”


    君聽見此,不再多問,繼續認真聆聽隔壁的動靜。


    蘇驚羽將尹殤骨與女帝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禁對君聽口中的‘十六鳳圖’產生了好奇。


    從沒聽說過這東西,但觀女帝與尹殤骨的神情,這東西顯然不簡單。


    十六鳳圖,字麵上的理解,應該是一張繪畫著十六隻鳳凰的圖畫?這當中會有什麽奧秘……難不成是藏寶圖?


    與此同時,鐵牢之內——


    “若是我不給你十六鳳圖,你還會救我們?”昔陽長公主望著何王夫,麵上無喜無悲。


    何王夫靜默了一瞬,隨即道:“你不給我,我也會救你。但我真心奉勸你一句,那東西你留著無用,你是無法探索到其中奧妙的,不如給我,一旦我探索到了它的秘密,也不吝嗇跟你分享,總比你留在手裏當個廢品來得好多了吧?”


    這一邊的何王夫才說完話,另一頭,君聽將所聽見的內容完整地複述給其餘的人聽。


    女帝的臉上無甚表情,目光卻十分冰涼,“決不能讓王夫得到十六鳳圖的消息,你們這幾人,誰功夫最好?衝出密道,將昔陽給我劫過來,並且要趕在何王夫發現這個密室之前,毀掉密道。”


    蘇驚羽聽著女帝的語氣,少見地有情緒波動,看來事情有點兒嚴重。


    於是乎,她開口道:“陛下,微臣去。”


    “好,你若是辦成了,你可以向朕提出一個要求,隻要朕能辦到,盡力滿足你。”


    “陛下不用這麽客氣。”蘇驚羽說到這兒,蹲下身,從裙擺撕下一塊衣料,拿來蒙麵。


    尹殤骨見此,道:“我也去。”


    “不用。”蘇驚羽身後,沉默了許久的賀蘭堯道,“我和她去,十拿九穩。”


    說著,便效仿了蘇驚羽,將衣料撕下來遮了臉。


    女帝則是走到了牆角,伸手在牆上某處位置按壓了一下,隻聽‘篤’的一聲,密室便開了一個小門,正是通往鐵牢的密道。


    蘇驚羽同賀蘭堯進了密道的入口。


    眼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尹殤骨轉頭問女帝,“母皇,十六鳳圖怎會落在姨母的手上?”


    “誰知道。”女帝眉頭蹙起,“聽昔陽的口氣,顯然不願意說出來,這興許是她最後的活命籌碼,她如今也不相信王夫,應該不會輕易說出,我們不能讓王夫知道十六鳳圖的消息,否則,我們與他同時派人去拿東西,誰的人先拿到還說不定呢。”


    尹殤骨點了點頭,“母皇要和王夫繼續演著相敬如賓的戲碼,便不能對他動粗,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隻怕何家的勢力會蠢蠢欲動。我們不能明著對他下手,那就隻能跟他搶了。”


    “所以朕才讓蘇驚羽他們去劫人,並且一定要毀掉密道,不能讓王夫發現密室所在,事後他若是問起來,朕有辦法扯個謊忽悠他。”


    ……


    “阿堯,應該就是這裏。”蘇驚羽二人到了密道的盡頭,空氣裏都是潮濕的氣味,蘇驚羽伸手觸摸頭頂上方,是一塊地磚。


    打開地磚,應該就是鐵牢了。


    下一刻,她能清楚地聽見頭頂響起的人聲,正是來自於長公主。


    “你先救我出去再說罷。你方才說了,即使我不給你十六鳳圖,你也會救我,那麽你先兌現你的諾言,出去之後,我考慮一下是否要將東西給你。”


    “昔陽,是不相信我會救你麽?”何王夫輕歎一聲,走到了長公主身前,替她將捆著她手腳的繩索解下。


    “也罷,是我虧欠了你,我就先將你送出去好了,我們已經迴不到從前,你自己好好過日子,最好從此隱姓埋名。”他正說著,忽聽身旁傳來一聲炸響,似是地麵被人轟開的聲音響起,他當即轉過身,看到的便是兩道人影從地麵之下一躍而出,而後直接朝著他衝來。


    他頓時一驚。


    鐵牢底下竟能蹦出兩個人來?


    他還來不及去看那密道入口,其中一個白衣人已經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動手。


    對此,何王夫自然是選擇了還擊。


    昔陽長公主身體虛弱,並無抵抗之力,蘇驚羽便趁著何王夫與賀蘭堯交手的時候,將長公主揪起,拽著她到了密道入口,沉著嗓子道:“公主,我們是來救你的,跟我們走。”


    她刻意改變了聲音。


    長公主果真沒認出她來,也懶得反抗。


    在她看來,何王夫已經信不過了,這兩個忽然出現的人是誰,她雖不知,但……應該也不比何王夫危險。


    左右可能都是絕路,她卻不想選擇何王夫這條路了。


    而她的不反抗,在何王夫看來,倒真像是她的人前來營救她。


    她手下的人,哪來的本事,竟能將鐵牢底下打穿一條密道通向外界?


    這簡直不可思議。


    他想追上去,奈何跟他動手這個人實在太難纏,以致於無法脫身,隻能眼睜睜看著昔陽長公主被帶走,鑽進了密道。


    “站住!”他低斥了一聲,避開了賀蘭堯的一擊,要去追蘇驚羽二人,可下一刻,賀蘭堯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的胸膛飛出一腳。


    何王夫被這一下蹬地後撤了好幾步,賀蘭堯見此,迅速轉身,躍進了密道裏。


    何王夫疾步上前,二話不說也跳了進去。


    這密道剛入之時空間較大,往後一些便是略窄卻有著足夠的高度,隻需弓著身子便可以迅速走過。


    “他追上來了。”聽著身後的動靜,賀蘭堯朝著身前的蘇驚羽道,“你走前頭,我斷後。”


    說著,他刻意放慢了腳步。但由於密道裏頭沒有光線,何王夫便隻能用耳朵聽,聽著前頭二人的動靜,便知曉自己快追上了。


    聽著身後的動靜,賀蘭堯走過了一處土塊稍稍凸起的地方,唇角輕勾。


    此時,姓何的與他的距離應該不超過一丈了吧?


    他又刻意慢了一些,讓身後的何王夫愈來愈近。


    越過了那凸起的土塊行了兩步,賀蘭堯倏然迴過身朝著那凸起的地方打了一掌,掌力之大幾乎用了他如今的八九成功力,而後在那掌打出去之後,他足尖離地,在窄小的密道中一個旋身,身子與密道幾乎成了平行,一腳踏上了已經走近的何王夫的肩頭,稍稍使勁一踩借著這股力便如箭一般穿過了密道——


    “轟——”身後約莫三四丈的地方,響起了一聲轟鳴,而後便是土塊塌落之聲不絕於耳。


    他將何王夫當成了踏腳石,倒黴的自然成了何王夫。


    而他本人,已經脫離了土塊塌落的區域。


    何王夫被掉落的土塊渣子嗆得直咳嗽,被賀蘭堯踹了一下肩頭,他便是直接無力地向後一倒。


    他低咒一聲,稍稍平緩過後,想要起身,卻撞上了一處柔軟的地方。


    那是……土。


    將手伸到身前摸索,手掌觸及的地方都是土壤,而他這般摸索著,竟然找不著空隙了。


    也就是說——密道在這兒被堵死了?


    劫走昔陽的神秘人,竟是用那塊凸起的地方為借力點直接將密道周邊的土層都轟塌了,土層塌落下來便直接將整個密道都封死了。


    這一處的土層塌落勢必會殃及好幾丈之外,而那人故意放慢了腳步,就是想讓自己追上來,等自己與他的距離近了,他好借著自己當踏板,在密道堵死之前脫身了。


    他那麽一借力該是飛出好幾丈遠了,根本就不會被塌落的土殃及到一點。真是——陰險可惡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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