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了青鏡宮,便朝著太行宮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賀蘭堯都頗為安靜,默不作聲,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阿堯。”蘇驚羽喚了他一聲,“想什麽呢?”


    “沒什麽。”賀蘭堯轉過頭,朝她淡淡一笑,“我方才在想,如果十歲那年沒有當著母妃的麵殺人,母妃是否就不會離開,在之後的日子裏還會常伴我身側,而不是向如今這樣,與我形同陌路。”


    蘇驚羽聞言,撇了撇嘴,“那若是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依舊會殺人。”賀蘭堯毫不猶豫地迴答,“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依舊不會放過那兩個意圖染指母妃的家夥,隻是,我不會當著母妃的麵取他們的性命,我從不後悔殺人,我本性就是如此陰暗,我後悔的是,為何我當時不能忍一忍,背著母妃去殺人,隻要她不知情,她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隨即逸出一聲歎息:“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已經發生過的事,再也迴不去了。”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殺念,但是以他的能耐,絕對有本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隻要他能夠掩藏真相,在母妃麵前依舊做個無害的少年,母妃或許就不會離開他了。


    當年他出世之時,皇帝要取他性命,母妃誓死保下他,因他失寵,卻也並未怨恨過他,還將他撫養長大,可見母妃是在意他的,隻可惜,母妃無法接受他的性格。


    善良與邪惡,他與母妃是兩個極端的性格,若是想要維持和睦,他隻能隱藏本性,讓母妃始終以為他還是她的好孩子。


    隻可惜,迴不去了。


    十年那年當著母妃的麵殺人挖眼,必定給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母妃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又怎能接受他殺人的事實?


    “阿堯,這個真不怪你。”蘇驚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當時你也隻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不曉得考慮利弊以及後果,實屬正常。我十歲的那會兒比你差勁多了,傻不拉幾的根本不懂事故人情。”


    許是蘇驚羽的安慰起到了作用,賀蘭堯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每個人都曾有過衝動莽撞的少年時期,如今我們已經過了那個時期,做事學會考慮更多的利弊,現在想想,當初有多年少輕狂。”


    “聽你這麽說,我倒是很好奇你那少年時的模樣。”蘇驚羽朝他笑了笑,“若是能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你也就不過過了那麽多年的孤寂日子。”


    她多想填補他母妃離開之後那幾年的孤寂時光。


    那段時間,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賀蘭堯望著蘇驚羽的神色,道,“跟你說這些,反而讓你惆悵了。”


    他當然看的明白她目光裏的心疼。


    他跟她傾訴心中的話,卻險些忘了,蘇驚羽聽了之後會是什麽感想,他難過,反而拉著她陪他一起難過了,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曾對她說過,他希望她永遠快樂無憂。


    “你這叫什麽話?你若是不跟我說這些,難不成要憋在心裏自己難受?我寧可當你的傾聽者,也不想讓你憋著不說。”蘇驚羽說著,伸手挽過了他的胳膊,“作為能夠永遠伴在你身側的人,我希望了解你的一切,你的開心、你的憂愁,我都想與你一起分享,夫妻之間本該如此坦誠,不是麽?”


    賀蘭堯聞言,原本輕擰著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抬起手,指尖輕點了一下蘇驚羽的眉心,“真沒白疼你。”


    蘇驚羽嘿嘿一笑,“不難過了?”


    “有你這個開心果在,即便難過也很快就好了。”賀蘭堯輕挑眉頭,“小羽毛你如此賢惠,為夫真的很欣慰。”


    “我是當之無愧的賢妻。”蘇驚羽頗為大方地接受了賀蘭堯的誇讚,“你隻要記住,無論何時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你開心的時候,我就陪你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哄你開心。”


    世人大多都覺得隻有姑娘才需要哄,但其實,男子也會有脆弱的時刻,該哄的時候,還是得哄。


    就如阿堯這樣,在外人麵前不可一世,高貴冷傲,如同刺蝟一般難以接近,可在最親近的人麵前,他卻會卸下所有的防備,收起身上的刺,變得如同貓咪一樣溫順,隻要在不開心的時候給他順順毛,一切都會好的。


    他的喜、怒、哀、樂,在她麵前幾乎都是展露無遺的。


    同一時,賀蘭堯聽著蘇驚羽的話,訝異之餘,便是歡喜。


    他開心的時候,她陪他開心,他不開心的時候,她哄他開心……


    這句話,聽著就讓人開心呢。心中好似劃過一絲暖流,溫暖而舒暢。


    蘇驚羽果真是他的開心果,隻是聽著她的幾句話,便讓他的惆悵煙消雲散了。


    二人興許是忘了此刻正是穿著太監的服飾,相挽著說話顯得頗為親密無間。不遠處的幾名宮人看見了二人,麵上都呈現出一瞬間的茫然。


    蘇驚羽瞥見前方幾道人影,抬眸望去,隻見那幾人都拿異樣的目光望著自己,頓時想起來,她和阿堯如今扮的是太監。


    蘇驚羽忙鬆開了賀蘭堯的手,與他拉開了些許距離,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走。


    然而,經過那幾個宮人的身側時,蘇驚羽還是很清晰地聽見了他們的議論——


    “這年頭,太監都和太監斷袖了,唉。”


    “興許是模樣不好看,找不到可以對食的小宮女吧?嘿嘿嘿。”


    “也是,看他們那平平無奇的長相,哪會有宮女愛?如我這樣秀氣的,才討小宮女的喜歡呢,這年頭長得不好看的太監也就隻能斷袖去了。”


    蘇驚羽:“……”


    平平無奇的長相……


    要不是姑奶奶和我老公戴著人皮麵具,顏值分分鍾碾壓你們這幾個自戀的死太監!


    這年頭太監的三觀都這麽不正常。


    而就在蘇驚羽惱火的時候,又聽那幾人悄聲道:“是呢,這年頭太監要是長得好看,不愁主子愛,雖然身體缺了個物件,但要是俊俏看著也是賞心悅目呢,按我說,鸞鳳國公主身邊的太監最是快活,聽聞他們使臣團裏有個太監很得公主的寵愛,哎喲,真叫人羨慕。”


    蘇驚羽:“……”


    尹清羅的放浪無恥她早就見識過了,但她卻沒想到,此女竟然重口味至此!


    連身邊的太監都不放過?!


    蘇驚羽隻覺得三觀有些崩塌了。


    “不愧是一等一的女流氓。”賀蘭堯的聲線自耳畔響起,慢條斯理,“連閹人都難逃她的魔爪,讓我猜猜,他們平日裏在一起要如何找樂子?多半得靠著道具來快活了。”


    蘇驚羽:“噗!”


    阿堯如今真的是變得……愈發沒節操了。


    從前那個清純又青澀的阿堯,真是一去不複返。


    二人一路邁著輕緩的步子,終於是晃悠到了太行宮之外。


    殿門之外,有兩名看似護衛一樣的男子站立著看守,蘇驚羽掃了一眼那兩人的容貌,也是頗為英俊的,不光相貌好,身形也很挺拔。


    尹清羅身邊的男子,從男寵到護衛甚至是太監,竟都是清一色的俊男。足見她生活多麽荒誕。


    身邊有如此多的俊男環繞,此女竟還不知足,肖想著她家阿堯,真他大爺的不能忍。


    二人此刻正隱在太行宮兩丈之外的樹後,並未讓護衛們發現。


    “小羽毛,太行宮偏殿的屋瓦之上有一處天窗,我們從那兒潛入。”賀蘭堯說著,邁開了步子,繞過正殿。


    蘇驚羽緊隨了上去。


    殿門之外的護衛隻以為他們是經過的,自然沒去搭理。


    太行宮素來是用來供異國使臣居住的地方,正殿供身份較高者居住,偏殿供其他人居住,且皇帝派去侍候使臣們的宮人大多在正殿,偏殿的宮人數量較少,很好避開。


    蘇驚羽同賀蘭堯繞到了偏殿後,此刻四周無人,賀蘭堯抬目望著大殿屋頂,一個輕躍而起,躍到了屋頂上方,穩穩地踩在了屋瓦之上。


    蘇驚羽緊隨其後,也躥了上去,落定之時,不慎踩滑了一片屋瓦,眼見屋瓦要滑落到地上去,賀蘭堯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撈,將屋瓦撈迴,蓋了迴去。


    蘇驚羽撫了撫胸口,“好險沒落下去,幸好你手快。”


    從這麽高的殿頂上砸下去的屋瓦必定會發出不小的響聲,一個不慎就可能引來人,沒準他們就會被侍衛追的四處躲了。


    由於太行宮是用來給異國使臣居住,自然要修建的氣派,雖比不上皇帝的養心殿氣派,卻也比一般的宮殿都高了一大截,沒點功夫還真是跳不上殿頂。


    “我的功夫若是不能比你好,還談什麽保護你。”賀蘭堯抬手,屈指彈了一下蘇驚羽的額頭。


    蘇驚羽撫了撫額頭,撇了撇嘴。


    “小羽毛,跟在我身後。”賀蘭堯說著,便緩緩地挪到了天窗口,朝著裏頭望了一眼。


    這天窗口下是一間空蕩蕩的臥房,此刻無人,正好能潛進去。


    賀蘭堯試著要打開天窗,卻發現窗戶裏側被人扣上了,如此一來,便隻能從殿內打開,從外頭是扒不開的。


    賀蘭堯見此,隻是輕挑眉頭,將手掌緊貼著窗戶邊緣,正對著裏側的扣子,將丹田中的內力匯聚於掌心,猛一發力,從外側直接震裂裏側的鎖扣。


    隨即,他將窗戶扒開了。


    “嘖嘖嘖。”蘇驚羽望著他,不禁感慨,“阿堯啊,你這撬窗戶的手法一流,采花大盜和飛賊若是能學得會,那可真會讓人防不勝防。”


    用來偷香竊玉或是盜取珠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想學這一套,先去洗髓換骨,再練個十年內力,也就差不多了。”賀蘭堯輕描淡寫地說著,而後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房梁之上。


    蘇驚羽抽了抽唇角,也緊隨著他跳下去。


    洗髓換骨,九死一生,她一點兒都不想去試驗。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阿堯如今的能耐,都是磨煉出來的,她自然是沒資格去眼紅。


    反正都是她的人,再厲害也是她的。


    二人跳到房梁之下,確認了臥房內無人,這才跳到了地麵上。


    然二人沒有想到的是,才落地,便聽到屋外響起了腳步聲,由遠而近。


    “靠,早不來,害我們跳下來還得蹦迴去。”蘇驚羽埋怨了一句,隻能與賀蘭堯再度跳上了房梁。


    好在這宮殿建得較高,橫梁也就選用較為寬大的,足夠遮擋兩個人的身影。


    腳步聲已經到了屋外,下一刻,房門便被人推開,一名身著藏青色衣裳的男子踏入屋內,麵容冷峻。


    蘇驚羽望著他身上的服飾,正是鸞鳳國宮人所穿的服飾。


    尹清羅千裏迢迢而來,身邊自然是帶了幾個貼身宮人,蘇驚羽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太監,竟能給他住這麽好的臥房。


    異國使臣在太行宮居住,通常隻有身份高的能住單間,宮人是最低等的,多半是多人擠一間,這間臥房的檔次絕對是高的,尹清羅竟拿來給太監住,莫非這個太監就是她身邊最得寵的那個?


    蘇驚羽眼見著那男子邁步到了桌邊坐下,坐下之後,竟將手伸到了耳後,似是在摸索著什麽,片刻之後,他從耳後捏起了薄薄的一物,順著臉頰的邊緣撕扯了下來,那是——人皮麵具。


    人皮麵具時間戴的太長會覺得悶的難受,偶爾就要摘下來透透氣。


    由於蘇驚羽賀蘭堯是在房梁之上,從這個角度望下去,他們都無法看清那男子的真正麵孔,隻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


    忽的,屋子外又有腳步聲響起,且還伴隨著一聲女子的輕笑,“陌,你怎麽都不等我呢?”


    蘇驚羽聽著這聲音,目光霎時一寒。


    尹清羅的聲音。


    真是好巧,她與阿堯才從天窗潛入,不等他們去找尹清羅,這家夥便自己過來了。


    此刻的蘇驚羽,自然沒有將那聲‘陌’,與賀蘭陌聯想起來。


    房門再次被推開,一道豔紅的身影踏入房中,火紅的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一雙秋水剪瞳望著屋子內的男子,含笑眯起,“陌,為何又不搭理我了,難不成因為我方才和八皇子說話,你不高興了?別這樣嘛,他畢竟是我要招的駙馬,我總不能不搭理他的。”


    蘇驚羽從此刻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尹清羅唇角上揚的弧度。


    那一抹笑容在她看來真是放蕩又猥瑣。


    當你真正的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那個人做什麽你都看她不順眼,哪怕她隻是笑了一笑,你都會覺得辣眼睛。


    蘇驚羽覺得,尹清羅真是她至今為止最討厭的女子了。


    在她之前還有牡丹公主、月滿、古月南柯,這些人與她比起來,反倒顯得沒有那麽討厭。


    古月南柯之前也是對著阿堯死纏爛打,但她至少有底線,至少有驕傲與尊嚴,不似尹清羅,節操碎的都能鋪滿整間臥房的地板。


    “公主說笑了。”坐在桌邊的男子終於開口,聲線低沉,“我並未生氣,公主與賀蘭燁想要如何,我都無權幹涉,無權生氣。”


    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房梁之上的蘇驚羽賀蘭堯都是微微一驚。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他們一點兒都不陌生。


    他們聽過無數次的,賀蘭陌的聲音。


    蘇驚羽望著底下的男子,滿目驚訝。


    世界之大,人有相似,聲音自然也有相似,但此刻望著底下的男子,蘇驚羽卻十分想看見他的臉孔。


    可偏偏他正坐在房梁下,臉是朝著門外的,她看不清臉。


    會是賀蘭陌麽?


    怎麽會……


    那麽高的懸崖摔落下去,如何能存活?


    而就在蘇驚羽思考這個問題之時,房梁下的尹清羅已經走到了那男子的身邊,身子稍稍一歪便靠在了那男子身上,跟沒長骨頭似的。


    “陌,為何我從你的語氣中聽到了那麽一點點酸味?”尹清羅笑著,手從男子的肩上遊移到了他的發絲上,輕撫著,“你總算是對我有些在意了是麽?我跟你說心裏話,你那八弟我還真是不太喜歡呢,看上去一點兒都不機靈,相貌也不如你,我是很想換個駙馬人選的,隻可惜,你們出雲國的皇子們,要麽就是都成家了,要麽就是年紀太小了,隻有你八弟未婚且年齡合適,本公主也隻好勉強一下選他了。”


    尹清羅的此話一出,無疑是在蘇驚羽心中炸開了不小了波瀾。


    真的是賀蘭陌?!


    若說一開始是懷疑,此刻已經是確定了。


    他姥姥的,從斷頭崖上摔下去竟還能給他活下來?


    此人竟被月滿傳染了小強體質,運氣也是好的讓人咂舌,且,不僅僅是活下來了,還傍上了流氓公主,跟在鸞鳳國的使臣團裏迴到了皇宮,一直不曾露麵。


    好歹曾經也是一國太子的他,如今卻淪落到給尹清羅當男寵,他曾經也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試問,有什麽可以讓一個人放下驕傲忍辱負重?


    是仇恨。


    曾經做過儲君的人,如何甘心給一個流氓公主做男寵,賀蘭陌想必是要靠尹清羅來複仇。


    蘇驚羽目光漸冷。


    蘇驚羽身側,賀蘭堯望著底下的那一幕,唇角揚起一絲譏誚的笑意。


    兩個混賬東西狼狽為惡,曾經的一國太子如今成了個小白臉,他倒是下了挺大的複仇決心。


    二人此刻心中都在冷笑,卻依舊維持著平靜的表麵,不發出一絲聲音,居高臨下地觀測著底下的動靜。


    “公主擇駙馬,一定要選未婚者麽?”賀蘭陌的聲線響起,毫無波瀾,“賀蘭堯不也是已婚皇子,你都看上了,你若是不滿意八弟,不妨再考慮一下其他的皇子,且看看他們願不願意為了公主你休掉原本的王妃。”


    尹清羅聞言,笑道:“成年的皇子們,我幾乎都見識過了,並沒有特別喜歡的,老實說,你們出雲國的皇子,我隻看得上你與賀蘭堯,其餘,均不能入我眼。”


    蘇驚羽聽到這兒,心中暗罵一句無恥。


    均不能入她眼……人家皇子們還看不上你這破鞋呢,她倒好,總給自己臉上貼金。


    在男尊女卑的國度裏,她這樣的女子,跟風塵女子有何區別,睡過無數俊男,自以為十分了不得,嘚瑟地令人厭惡。


    “說到賀蘭堯這事,我倒真是得多謝公主。”賀蘭陌的語氣裏終於有了笑意,“真想不到公主給父皇提出的治病方法,竟能夠扒出這麽大的一個秘密,賀蘭堯居然是賢妃與外人私通生下的孽種,父皇深夜裏派人去暗殺他,可見對他恨極,隻可惜,讓他給跑了。”


    “陌,你又來了,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希望他死。”尹清羅嘟噥一聲,伸手扯了扯賀蘭陌的頭發,“我知道你恨他,我扒出的這個皇室醜聞,已經讓他被你們的陛下追殺,也算是給你解了氣了吧?你這心裏想必舒坦了不少,但我不允許他死,我還沒有得到他,怎麽能讓他死?他逃的好,逃的妙,他能逃的無影無蹤說明他有本事,即便他逃不過,我也會幫著他逃的,我不舍得他死,你明白嗎?”


    蘇驚羽聽著二人的對話,目光中殺機起伏。


    真想跳下去對著尹清羅就是一刀。


    但是她忍了。


    如今賀蘭陌既然成了尹清羅養的小白臉,想必要犧牲色相,她就等著,等這二人去滾床單,等他們身上一絲不掛再殺下去,到時候他們連穿衣服都來不及。


    將光裸著身子的他們打到門外去,再喊人過來圍觀,讓他們被眾人看個精光,顏麵盡失。


    尹清羅即便再下流,也不願意被人看光罷?到時候看她不找條縫鑽進去。


    蘇驚羽如此想著,隻覺得很是美妙。


    她甚少想這樣的法子去羞辱人,但今日著實是忍無可忍。


    她尹清羅一個無恥女流氓,還想要同時將三兄弟都納入後宮,想的可真夠美的,臭不要臉。


    相較於蘇驚羽的憤怒,賀蘭堯倒是顯得雲淡風輕。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蘇驚羽隻高不低,尹清羅這樣的跳梁小醜,說出怎樣無恥的話都不足為奇了。


    “原來公主對他一直不曾死心。”賀蘭陌聽著尹清羅的話,心中惱怒,麵上卻隻能維持平靜。


    如今寄人籬下,他不能得罪了尹清羅。


    “我以為,他那麽不識好歹,你早該放棄他了。”賀蘭陌說著,難得主動伸手握上了尹清羅的手,“賀蘭堯的脾氣我很清楚,十分偏執,且很不好相處,他雖有一張上好的皮囊,可他的脾氣卻讓人不敢恭維,你與他在一起必定不會開心,這樣的人還要來做什麽?放棄他,再找其他人可好?這天下俊男那麽多,比他順眼的還怕沒有?”


    尹清羅覆上了賀蘭陌的手,淡淡一笑,“比他順眼的倒是有,比他好看的卻是沒見過,那樣的人間絕色,不納入後宮豈不是可惜了?脾氣差點就差點吧,長那麽好看,脾氣差些也值得諒解。”


    尹清羅說到這兒,伸手攬上了賀蘭陌的肩,“陌,你就別試圖勸說我放棄他了,我即便是將他收入後宮,也不會冷落了你,你看看你,你脾氣也不見得多好,你還好意思說他呢,嗬嗬……別指望我對他死心。”


    賀蘭陌聽聞此話,眸底悄然劃過一絲冷意。


    果真是死性不改,賤到了骨子裏。


    真想把這女人丟出去,眼不見心不煩,可偏偏自己如今失去了自由,除了忍耐,別無他法。


    蘇驚羽在房梁上盯著二人的一舉一動,眼見尹清羅的手從賀蘭陌肩上遊移到發上,再從發上遊移到肩上,一隻手摸來摸去,卻半天沒進入正題。


    床就在邊上,為何還不滾上去?


    趕緊滾上去,滾上去把衣服扯個精光,她立馬殺下去,羞死那兩人。


    蘇驚羽自然是不知道,賀蘭陌至今還未失身給尹清羅。


    在她看來,賀蘭陌也是搞過不少女子的,不差再搞一個尹清羅,而尹清羅搞的男子數量比賀蘭陌搞的女子必定隻多不少,這樣兩個不幹不淨的人湊在一起,哪能不亂搞?


    蘇驚羽盼著那兩人去亂搞,可偏偏他們隻是曖昧來曖昧去,尺度並不算大。


    蘇驚羽都覺得自個兒快沒耐心了。


    聽著那無恥女子說話隻覺得渾身不舒服,還一個勁兒誇阿堯長得好看。


    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哪要她誇?她哪有資格誇?!


    而就在蘇驚羽惱火之時,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轉過頭,正對上賀蘭堯平靜的臉龐。


    賀蘭堯朝她淡淡一笑,隨即做著口型:不必在意。


    蘇驚羽撇了撇嘴。


    他倒是淡定,雷打不動的淡定。


    若是他聽到有其他的男子在肖想她,她就不信他還能如此淡定。


    而就在蘇驚羽如此想著的時候,房梁下的二人終於有了進展。


    隻見尹清羅的那隻手滑到了賀蘭陌的衣領處,順著衣襟漸漸往下……


    蘇驚羽見此,心道:好極了,趕緊嗨起來!


    然而,事情發展卻讓她有點兒失望。


    賀蘭陌竟伸手擒住了尹清羅作怪的手,開口的語氣平靜無波,“公主,你又來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亂來的麽?”


    蘇驚羽見此,心道一句:假正經。


    都已經搞過那麽多女子,為何這時候卻要拒絕尹清羅,是欲拒還迎,半推半就?


    然而,事實證明,賀蘭陌倒是真的有骨氣,將尹清羅的手從衣襟中拿出來,再鬆了開,“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思,請公主諒解。”


    “陌,你真是掃興。”尹清羅拍打了一下他的肩,似是嗔怪,“你又不是清清白白的少年郎,作甚總是拒絕我呢?你曾是太子,有過眾多侍妾,經驗想必很豐富了,而你在我麵前卻總表現得如此正經,不解風情,你就把我當成你的侍妾不就好了?”


    蘇驚羽:“……”


    他大爺的為了滾個床單也是挺拚,作為女尊國的公主,還願意被人當成侍妾。


    “公主,不一樣的。”賀蘭陌淡淡道,“我可不敢將你如此輕賤,畢竟如今我已經不是太子,身份比你低,哪能將你當成侍妾,而讓我當男寵,我卻又做不到那樣的卑微。”


    房梁上的蘇驚羽翻了個白眼。


    矯情死。


    賀蘭陌不願跟尹清羅苟合,也許是嫌棄她太不幹淨呢?


    或許,是故意吊她的胃口。有句話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也許就不珍惜了。


    “陌,你還真是有些矯情。”尹清羅此刻的想法倒是與蘇驚羽相同,伸手捅了一下賀蘭陌的肩,笑道,“不過誰讓我喜歡你呢,就原諒你了。”


    賀蘭陌道:“謝公主諒解。”


    房梁上,蘇驚羽咬牙切齒。


    不能讓他們裸身被人看,真是掃興。


    幹脆現在下去與他們大幹一架?


    賀蘭陌與尹清羅的身手都不差,且尹清羅身上還穿了一件刀槍不入的蠶絲寶甲,若是想要收拾他們,多半沒那麽容易,且,打鬥途中,尹清羅極有可能大喊,喊來幫手助陣,倒時候就更不好對付了。


    不如等尹清羅離開,他們先收拾了賀蘭陌這個雜碎?


    總之這兩個混賬東西,能收拾一個是一個。


    蘇驚羽才這麽想著,卻不料,頭頂的天窗之上忽然有一縷陽光打下來,正照在她的頭頂上。


    蘇驚羽覺得腦門上一熱,轉頭去看,對上了刺眼的陽光,立即將頭轉迴去。


    此刻正是晌午,日光正好挪到了天窗之上,她選的這個位置,可真是不太好。


    由於陽光是斜著的,被橫梁擋去了大半,卻依舊有光線打在了地麵上,而蘇驚羽處於橫梁之上,便使得地麵上的日光裏多出了一塊陰影。


    蘇驚羽暗道一聲不妙。


    那個陰影就是她,若是她動一動,地麵上的影子自然也會跟著動,如此一來,尹清羅會很輕易地發現有人藏在房梁之上。


    蘇驚羽磨了磨牙,隻覺得頭頂被日光照的發熱,有汗珠從額上流淌下來,她並未抬手去擦汗。


    “滴答”


    汗珠從她臉頰上滑落,正滴落在尹清羅的頭頂上。


    “什麽東西?”尹清羅察覺到有液體落在頭頂上,下意識伸手去摸。


    蘇驚羽自知會被發現,索性也不隱藏,伸手拔出了藏在靴子裏的匕首。


    地麵上的陰影晃動了,賀蘭陌立即發現,目光一凜,抬眼望向房梁,“什麽人!”


    “你姑奶奶!”蘇驚羽冷嗤一聲,從房梁上躍下,一刀揮向了賀蘭陌!


    賀蘭堯緊隨其後,躍到地上,匕首早已握在掌心中,直直襲向了尹清羅!


    尹清羅見迎麵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刺來,想也不想地抬袖去擋。


    “嗤!”匕首刺在了衣袖上,不能紮進去分毫。


    “嗬,想刺我,也得問問我身上的蠶絲寶甲同不同意。”尹清羅甩開了袖子,迅速後退幾步,“你們是何人!”


    賀蘭堯同蘇驚羽此刻是戴著人皮麵具的,尹清羅自然是沒認出來。


    而尹清羅沒認出來,賀蘭陌卻是認出來了,“蘇驚羽。”


    蘇驚羽聞言,冷笑一聲,抬腳踹他!


    賀蘭陌以手肘擋住攻擊,雖沒讓蘇驚羽踹到。卻也被逼的後退了幾步,與尹清羅站在了一起。


    “什麽?你說那是蘇驚羽?”尹清羅望向正對麵的女子,微微訝異。


    賀蘭陌道:“不錯,他們帶了人皮麵具,雖然改變了樣貌,但我認得出蘇驚羽的聲音,且,我與蘇驚羽曾經動手過,對她的招式也有些了解。”


    “這個是蘇驚羽,那麽這個……”尹清羅的視線從對麵的女子身上挪開,遊移到了男子身上,笑道,“想必就是咱們舉世無雙的十殿下了?”


    “臭不要臉。”蘇驚羽啐了一口,“尹清羅,你丟不丟女人的臉?”


    “你說誰丟女人的臉!”尹清羅麵色一沉,朝著蘇驚羽冷笑一聲,“風流怎麽就成了丟臉?允許男子三妻四妾,就不允許女子三夫四侍?”


    “你想三夫四侍男寵三千跟姑奶奶沒有半毛關係,原本我也並不因此嘲笑你,但你敢把主意動到我的男人頭上,我就饒你不得,你別說自己風流了,玷汙了風流這個詞匯,你那分明是下流,肖想有婦之夫,下作!”蘇驚羽反唇相譏,“別以自己的花心為借口,來掩飾你淫邪的本性!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地在嘚瑟什麽,你想瘋想賤迴你的鸞鳳國去怎麽瘋怎麽賤都沒有人說你,但你在我們出雲國這種男尊女卑之地呆著,就別怪男子們說你是破鞋!”


    “你說誰是破鞋!你才是賤人!”


    “誰罵我我說誰,身為公主,跟個風塵女子似的到處撩騷,還以此為榮,拆人婚姻,什麽缺德事都幹,就你這德行,還想當女帝呢,你若能成女帝,那一定是你母皇瞎了眼!你自個兒人品爛大街,別把你們整個鸞鳳國的名聲搞臭了,破鞋!”


    “你再罵本公主一句破鞋試試看!”尹清羅望著蘇驚羽,目光幾乎能噴火。


    “我就罵你怎麽著了?理虧還不讓人說,無恥還不讓人罵?破鞋破鞋破鞋!怎麽樣,氣死你氣死你……”


    “閉嘴!混賬!”尹清羅怒喝一聲,二話不說,衝到蘇驚羽身前欲打。


    蘇驚羽見此,冷冷一笑,匕首朝著她頭上揮去。


    尹清羅身上穿了蠶絲寶甲,攻擊她身上是注定不會有什麽成效的了,隻能攻擊她裸露在衣裳外的肌膚,那才是沒有攜帶任何防護的。


    尹清羅與蘇驚羽鬥在了一起,賀蘭堯自然便去收拾賀蘭陌。


    賀蘭陌眼見賀蘭堯衝上前來,心知自己不是對手,忙高聲喊叫,“來人——”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下,賀蘭堯便已經閃到了他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腿將他蹬到牆上去!


    賀蘭陌欲抵擋,接觸到賀蘭堯肢體的那一瞬間,隻覺得一股強勁的內力傳了過來,他無法抵禦,便隻能被賀蘭堯一腳蹬飛。


    砸在牆上又落到地上,他頓時覺得氣血翻湧,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同一時間,蘇驚羽和尹清羅也正打成一團,由於尹清羅身上穿著蠶絲寶甲,蘇驚羽討不到好處,想去攻擊尹清羅頭部,卻總是被尹清羅抬袖抵擋住了,匕首捅在她衣袖之上,根本刺不進去。


    尹清羅揚手將蘇驚羽的匕首揮開,一掌打向蘇驚羽。


    蘇驚羽急忙朝著邊上一閃,躲開尹清羅那一掌。


    然而,就在蘇驚羽還未站穩腳跟之時,尹清羅冷笑一聲,一揮衣袖便是兩枚飛鏢襲出,蘇驚羽躲開了其中一枚,卻來不及躲另一枚。


    “哧啦——”飛鏢劃破了她的衣袖,與她的胳膊擦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尹清羅見此,還來不及高興,便有一道身影閃到身前,明晃晃的匕首直擊她的腹部!


    尹清羅下意識要擋賀蘭堯的攻擊,卻沒想到,賀蘭堯那一擊隻是個假動作,趁著她雙手護住腹部之時,賀蘭堯已經揚起了另一隻手,隻見銀晃晃的銀針朝著尹清羅臉上一劃!


    “啊——”一聲女子的尖叫響徹房屋。


    尹清羅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龐,鼻翼間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她的手觸摸到了臉頰上粘稠的液體,她將手拿到眼前一看——


    血!


    尹清羅顫著手,幾乎不敢相信。


    ------題外話------


    尹清羅:嗚嗚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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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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