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堯望著地上的一堆衣物,眉頭幾不可見的一挑。


    那般繁瑣精美的嫁衣,看似層層疊疊,穿戴起來倒也是真的複雜,但是——褪下僅僅隻需要一步?


    這件嫁衣是按著他的嚴格要求趕製出來的,無論是刺繡還是衣料都是由他自己定的,但這個嫁衣脫落下來的方法……卻不是他定的。


    他隻想給蘇驚羽一件最美麗的嫁衣,但他不曾考慮這嫁衣脫穿是簡單還是麻煩,這個精妙的設計,顯然是小黑自作主張加上去的。


    不過這個設計——倒也是很妙。


    “殿下,屬下這個主意可好?”小黑笑著湊上了前,“當初屬下按著您的要求趕製這件衣裳時,便覺得這衣裳要論精美華麗,那必定是一等一的,可要論這穿戴的過程,那當真是有些繁瑣,您說,這洞房之夜要是脫件衣裳都要半天,那豈不太浪費時間?*一刻值千金啊殿下,於是屬下便擅自改了腰封上的繩結,那編織精美的紅繩,貫穿過背後、衣袖、以及裙擺上的紅紗,因此隻需要扯下那麽一根,整件衣裳便會如同散落的花瓣一樣掉落……”


    “腦子倒是挺靈光的。”賀蘭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難得看你聰明了一迴,想要什麽樣的賞賜?”


    “屬下不敢討賞。”小黑笑吟吟道,“這個設計,就權當是屬下給殿下的賀禮,隻盼望著殿下大婚之夜能夠盡興。方才之所以不敢當著蘇姑娘的麵說,一來是怕她羞澀,二來,怕她說屬下不正經……”


    “你原本就不正經。”賀蘭堯斜睨了他一眼,“烏啼都比你正經。”


    “殿下,我這就不正經了?”小黑撇了撇嘴,似是不滿意這個評價,“我若是不正經,那麽小青豈不是更加不正經?他送的賀禮,可比我的還狠。”


    “小青如何不正經了?他素來是你們這些人裏最正經的一個。”賀蘭堯輕嗤了一聲,“你倒是說說,他送的什麽賀禮?”


    “小青說他抽不出時間過來,讓我代為轉交給殿下。”小黑說著,將手伸入寬大的衣袖之下,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賀蘭堯,“這便是他的賀禮,殿下不妨猜猜是什麽?”


    賀蘭堯伸手接過,擰開了瓷瓶蓋,隻見瓶中是雪白的藥膏,他看不出來是什麽,便湊到鼻翼跟前聞了聞。


    有一股淡淡的蓮香,其中還夾雜著其他草木的香氣,嗅起來很是清透好聞。


    “此物是做什麽用的?”賀蘭堯瞥了一眼小黑。


    “香雪膏。”小黑揚了揚眉毛,“用來緩解——處子破身之痛。”


    賀蘭堯:“……”


    “如何?殿下,沒有想到吧?”小黑低笑一聲,“我早說了,小青是假正經,他看起來是最正經的一個,其實這思想頗為不純,表裏不一,那簡直就該稱衣冠禽獸,你看,這種藥膏他都能有,是不是比我的賀禮還要狠呢殿下?”


    “用來緩解……”賀蘭堯眉頭微微聳動,“如何緩解?此物又該如何用?”


    “殿下,這個你都不懂麽?”小黑頗為不可思議地望了賀蘭堯一眼,然接收到賀蘭堯清涼的目光時,便微微哆嗦一下,不敢再廢話,“此藥膏在辦事之前用,隻需塗抹一些在那隱秘之處,便可以……緩解疼痛。”


    “知道了。”賀蘭堯輕描淡寫地迴了一句,複又問道,“塗抹在她身上還是我身上?或者兩人都用?”


    此話一出,小黑差點兒站立不穩栽倒。


    這不廢話!


    “殿下,當然是給蘇姑娘用的啊……疼的是她又不是你!”小黑歎息一聲,心中感慨賀蘭堯未免太過於單純,遂語重心長道,“殿下,你還有什麽不懂的,全問我便好了。”


    “男歡女愛……很疼?”賀蘭堯擰了擰眉頭,“她會很痛?”


    “初次必定是難免一痛的,殿下,這個沒有辦法,每個女子都該經曆,蘇姑娘自然也不例外。”小黑耐著性子道,“並且,殿下你即便心疼她,也不能放過她,否則她便不算屬於你,關於疼痛與否,這種事情殿下你實在不需要考慮,我相信蘇姑娘自然會有心理準備的。再則,這頭一次是痛,以後那就是享受,哦嗬嗬嗬……”


    賀蘭堯並未去理會他最後那句話,隻又問道:“疼痛該持續多久?”


    “噗嗤——這個我哪能知曉,每個人的狀況未必一樣,殿下,你實在不需要這麽多顧慮,屆時自然水到渠成。”小黑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嘿嘿一笑,湊到賀蘭堯跟前。


    “殿下,小青曾告訴我一件事,那便是……經曆過洗髓換骨之人,雖然體內血液冰冷,可一旦動情,肌膚與血液照樣會溫熱,並且,在床笫之間,那方麵很厲害,必定能叫與之行房的人連連求饒,果然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黑說到這兒,目光滿懷向往,“說的我都想去洗髓換骨了……不行,此事有風險,那藥浴據說萬分痛苦,我萬一沒挨過去,見閻王那豈不虧大了。”


    “那藥浴的確痛苦,每時每刻都似是被冰錐所紮,被車馬所碾,能痛苦得讓你想要死在裏麵。”賀蘭堯望著他,唇角挑起一抹幽涼的笑意,“想試試麽?”


    小黑打了個寒戰,連連搖頭,“不不不,殿下,是我妄言了……殿下若是沒什麽事兒,我便先行離開,願殿下與蘇姑娘百年好合,攜手白頭。”


    說完之後,他轉身一溜煙跑了。


    屋子中僅剩賀蘭堯一人,他鳳眸輕垂,望著瓶子裏的藥膏,若有所思。


    ……


    月明星稀,謫仙殿內。


    一道淺白色的人影倚靠在窗前,透過窗子,抬眸望著天空的那輪明月。


    身後忽有輕緩的腳步聲走近,而後女子清脆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少主,夜深了,該歇息了。”


    “嗯。”月光淡淡地應了一聲,繼而道,“綠蘿,你迴來我這兒也許久了,是該迴到驚羽身邊去了,她如今已經辭去了玄衣衛一職,那麽,你依舊要當我與她之間的傳信者。”


    綠蘿聞言,垂眸不語。


    自打蘇驚羽成為玄衣衛之後,她便迴來了謫仙殿,隻因蘇驚羽每日幾乎都在宮中度過,而宮中規矩嚴苛,貼身丫鬟不可帶進玄軼司。


    如此一來,她當然不可能與海棠一樣呆在蘇府裏打發時間,隻因她真正的主子是月光,並非蘇驚羽。


    她離開蘇府也許久了,蘇府中的下人都隻以為她是迴老家探親,但若是探親,這探的未免也太久,難怪少主要趕她迴去。


    “綠蘿聽命。”她朝著窗邊那人道,“可屬下放心不下少主。”


    “我有什麽放心不下的,我這謫仙殿裏又進不了刺客。”月光似是不在意地道,“過兩日她就要大婚,你這個曾經的貼身丫鬟怎能不出現,探親若是探的連小姐大婚都錯過,這就太失職了,屆時你要給她好好梳洗打扮,陪著她走該走的流程。”


    他看似輕描淡寫,然而他握著窗台的指節卻微微顫動,泄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少主心中想必不好受罷?”綠蘿望著他的模樣,輕哼一聲,“分明先遇上她的是少主,在亂葬崗救她性命的也是少主,幫著她壓製體內毒性的還是少主,可她卻絲毫看不出少主對她的情意,那十皇子,我瞅著也沒什麽好的……”


    “你非她,焉知賀蘭堯不好?”月光輕挑眉頭,“不錯,賀蘭堯的確是個惡人,在外人看來,他除了一副上好的皮囊,確實沒什麽好的,甚至孱弱多病,毫無地位,寡言少語,不易親近。但——”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繼而道,“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比賀蘭堯更加適合蘇驚羽,包括我。賀蘭堯的好從不展示給外人看,他就便是那種對外人沒心沒肺,對愛人掏心掏肺之人,這種人很討人厭,但是很惹女人喜歡,坦白的說,賀蘭堯天生就很討女人喜歡。”


    綠蘿聞言,隻撇了撇嘴,“若不是少主見不得日光,受限在這謫仙殿中,那十皇子也未必爭得過少主。沒準等他出現時,蘇驚羽早已與少主情投意合。”


    “你又錯了。”月光低笑一聲,“感情這種事兒,哪能分先來後到,我與蘇驚羽在賀蘭堯出現之前,早已相處過那麽長的時間,然而這麽長的時間裏,她都並未對我產生一絲情意,她不喜歡我,難道隻是因為我見不得日光麽?真正的原因是我無法走近她的心裏罷了,論感情的深淺,我是不及賀蘭堯的,他們二人在一起,意料之中的事。”


    言罷,他的頭轉迴到窗外,月牙眸輕抬,望著天上那輪皎月。


    我給不了你幸福,但若能看著你幸福,倒也不錯。


    ……


    兩日的時間一晃眼而過。


    這一日,寧王大婚。


    作為太後娘娘最疼愛的皇孫,大婚典禮倒也頗為隆重,從永寧宮到皇家祠堂一路上都被喜慶點綴著。


    一大清早便有來往的宮人或是端著果盤或是挎著花籃子,將采摘下來的新鮮花瓣揮灑在道路上,長廊上。


    永寧宮中,大紅的雙喜對聯張貼在殿門的兩側,焚香嫋嫋的寢殿裏,繡著鸞鳳的大紅被祳堆滿床前。深紅的床帳向兩側撩開,以兩條大紅穗帶捆綁在床柱之上,箱籠框桌均是張貼上了大喜剪紙,寢殿中央,檀木製的桌上,盛放著兩支雙龍喜燭。


    窗台邊上,半人高的金框銅鏡前,站立著一道修長的紅影。


    他雙臂側著張開,由著身後的兩人替他整理衣襟。


    賀蘭堯望著鏡中的人,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褪去了平日裏最常穿的雪白錦衣,由著月落烏啼換上了正紅色的錦服,正紅色的衣領襯著他白皙的麵容,瀲灩的鳳目,顯得愈發妖嬈無雙,少了平日的幾分清雅,多了幾分高貴冷然的魅惑。


    “殿下,你穿紅色比白色可是好看多了,整個人都精神了。”身後,烏啼一邊給他束著發冠一邊感歎著。


    “哦?”賀蘭堯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莫非我平日裏很不精神?”


    “不,平日裏看起來孱弱些,比較惹人疼……哎喲!”話說到一半額頭便被人敲了一下,但這一迴敲他的人不是賀蘭堯,而是月落。


    “少貧嘴了,今日殿下大喜,不想打你,你也別胡言亂語,快些給殿下整理好衣裳,而後去蘇府接王妃來。”月落數落了烏啼一句,而後幫著賀蘭堯束好腰帶。


    “喵嗚——”一聲貓叫在寢殿內響起,賀蘭堯微微偏過頭,便見一隻脖頸上掛著紅綢帶的黑貓邁著優雅的步伐而來。


    “怎麽,小藍,你也要和我去接新娘?”賀蘭堯望著地上的貓兒,唇角輕勾,“也罷,帶上它,路上也不至於無聊。”


    ……


    另一邊的蘇府,同樣被一派喜慶彌漫。


    府門前的牌匾上紅綢飄揚,大紅雙喜字張貼在門前兩側,府內下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海棠,小姐的瑪瑙耳環在哪兒?快去找來!”


    “這發髻上還少一支釵子,這兩支,哪支好看些?”


    “寧王殿下差人送來的蓮花瑪瑙項鏈可真好看。”


    “小姐,這紅玉流珠冠做的可真精致,你說是不是,綠蘿?”


    “你們兩個,怎麽比我還亢奮呢?”蘇驚羽端坐在梳妝台前,從鏡子中看身後的海棠綠蘿,不禁失笑。


    今日她所穿戴的一切,均是賀蘭堯為她準備好的。


    她抬眸,望著鏡子中的人兒,她頭一次發現,原來盛裝打扮之下的她,也是如此冷豔逼人。


    鏡中那人,瓊鼻挺翹,星眸清冷,櫻唇上抿了深紅色的口脂,顯得鮮豔欲滴,精心裝扮後的容顏豔若盛放的紅蓮。


    她穿著那件賀蘭堯送她的,異常精美華麗的火紅嫁衣,微微翻卷的深紅衣領下,晶瑩的鎖骨若隱若現,這身嫁衣襯著她原本美麗的臉孔愈發明媚動人,肌膚欺霜賽雪。


    站在身後為她梳理好發式的海棠,正從綠蘿端來的托盤上拿起那頂紅玉流珠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頭上。


    這頂流珠冠,是以紅玉雕成的紅蓮形狀的發冠,發冠箍住了高高盤起的發髻,發冠之下,延伸出九條以蠶絲串起的紅玉珠子,每一顆珠子都小巧精致,九條珠串似一道小小的珠簾,垂落下來剛好遮擋住了整個臉龐,不像大紅蓋頭那樣遮擋全部的視線,卻也能讓旁人看不清這珠冠下的美麗容顏。


    “寧王殿下當真好有心,什麽都準備齊全了。”海棠固定好了珠冠之後,收迴了手,“好了小姐,可以站起來看看了。”


    蘇驚羽聞言,站起了身,轉過身麵向二人。


    海棠與綠蘿齊齊怔住。


    麵前站著的人真的——很美。


    那一件堪稱絕頂精美火紅嫁衣,穿在她身上萬分合身,襯著那珠冠之下若隱若現的容顏,彷如一朵盛放的妖嬈紅蓮,展現著灼灼逼人的驚豔,用高貴華麗已經不足以形容,若是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風華萬千。


    她平日裏從不愛打扮,但她打扮起來卻是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


    就在二人愣神之際,屋子外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而後丫鬟的驚唿傳了進來——


    “寧王殿下來迎親了!”


    “寧王殿下來了,小姐,快,咱們出去吧!”綠蘿和海棠忙伸手抄過了椅子上的花籃,而後率先走在了蘇驚羽跟前。


    三人從屋子中踏了出去。


    按照出雲國的習俗,貴女出嫁一路上需要伴著陣陣‘紅雨’,紅雨便是指陪嫁的丫鬟需要一路揮灑著花籃裏剪碎了的牡丹花瓣葉,牡丹花開,寓意富貴常在。


    海棠與綠蘿一左一右走在蘇驚羽身前,一路上揮灑著籃子中的花瓣,領著蘇驚羽走向府外。


    府外,一輛大紅的華麗馬車正等候著,馬車頂上四壁懸掛著琳琅珠翠,車簾上以金紅絲線繡著展翅翱翔的鳳凰,富貴又張揚。


    街道兩側站滿了圍觀的行人,人人麵上洋溢著笑意,觀望寧王娶親。


    蘇相領著二夫人以及蘇紫晴正到達府門外,他抬步走到馬車跟前,拱手道:“恭迎寧王殿下。”


    “嶽父大人,無需多禮。”一道清涼悠漫的聲線自馬車內響起,而後,一直白皙玉手掀開車簾。


    下一刻,車簾之內探出一道身影。


    四周霎時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紅衣如火,傾世之顏,眉眼如畫,顏若舜華。


    傾城容貌這樣的詞本不該用來形容男子,然而用在這位寧王殿下身上,卻是一點也不誇張。


    幾日前,他踏於狼背之上,一身雪白錦衣翩若謫仙,今日,他一身正紅色錦服,展示灼灼逼人的驚豔,令眾人無不驚歎。


    出雲國第一美男,當屬寧王賀蘭堯。


    美而不柔,妖而不邪,怎一個高貴冷豔可形容。


    賀蘭堯此刻無暇顧及眾人的驚歎,隻因他餘光瞥見蘇府之內一道紅影緩緩而來,他抬眸望去,鳳眸中劃過一絲怔然。


    漫天飛揚的牡丹花雨中,蘇驚羽款步而來,她一身火紅的曳地嫁衣,裙擺垂落在地麵之上,踏著落地的片片牡丹花瓣,朝著他走來。


    紅玉流珠冠掩去了她的麵容,但是他依稀能透過那串串流珠,看到她的唇角蕩起的淺淺笑意。


    若說賀蘭堯的出現引發了一陣驚豔,蘇驚羽的出現,無疑又是引發一陣驚奇。


    四麵八方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從嫁衣到珠冠。


    貴女出嫁大擺排場並不稀奇,但過去目睹過的那些迎親場麵中,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喜服,如此精致華美的頭飾。


    蘇家大小姐出嫁,好華麗的陣勢!


    就在眾人感歎時,蘇驚羽朝著蘇相微微垂首福身,“女兒拜別父親。”


    蘇相點了點頭,這一刻也頗多感慨,“去吧。”


    蘇驚羽起了身,麵向賀蘭堯,他已經朝她伸出了手。


    珠冠下的紅唇輕揚,她將手自衣袖下伸出,放入賀蘭堯的掌心中。


    賀蘭堯牽著她上了馬車。


    華麗的馬車,緩緩行駛,離開蘇府,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你怎麽連它也帶來了?”蘇驚羽上了馬車,望著角落裏的小藍,視線落在它脖子上的紅綢帶上,不禁笑出了聲。


    “它想來,便帶它來了,隻可惜小紅無緣得見你我的婚禮。”賀蘭堯說著,伸手攬過了蘇驚羽的纖腰,“等會兒還有不少繁瑣的流程,要去祠堂進香,還要聽和尚念經祈福,一跪就是大半個時辰,想必會很累,這會兒,你可以先靠在我肩上睡一下。”


    “嗯,好。”蘇驚羽一個側身靠在了他的肩上,將頭上沉重的頭飾也壓了上去。


    賀蘭堯見此,唇角揚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分外愉悅。


    終於等到了今日,你成為我的新娘的這一日。


    此後,你便真正屬於我一人。


    ……


    馬車進宮之後,便是——冗長繁瑣的大婚流程。


    蘇驚羽很早便聽聞,皇族大婚,流程不走個半天那都是稀奇事,今日親身經曆,果真很——累人。


    尤其頭上還頂著那般沉重的飾品。


    臨近傍晚時分,婚禮所有的流程都結束之後,她才被綠蘿海棠以及一幹宮人簇擁著迴了永寧宮。


    至於賀蘭堯——還得留在華陽宮宮宴上,與帝後太後以及皇子公主們把酒言歡客套一番,自己作為新嫁娘,可率先迴婚房等候。


    蘇驚羽被海棠二人扶進了婚房時,才坐到椅子上,她便整個人趴在了桌上,發出一聲歎息。


    “累死我了,這發髻和頭飾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海棠,你給我弄些吃的來,我快餓死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自己頭頂上的珠冠與飾物拆卸下來。


    “小姐,不能拆!”海棠見此,當即道,“這珠冠等同於紅蓋頭,要寧王殿下親自來掀,這頭飾也不能拆,要等殿下迴來……”


    “得了,我與他不用整那套虛的,早在馬車上他便說過了,若是嫌身上的飾物太沉重,迴來便可以統統拿下來,他舍不得我被這些東西壓著,你們幫我一起拆,來。”


    海棠:“……”


    一晃眼便是到了夜晚。


    蘇驚羽拿掉了身上所有厚重的首飾,隻覺得一身輕鬆,趴在桌上不知不覺便犯了困,她便想著小睡片刻,哪知一睡,就睡到了賀蘭堯迴來。


    賀蘭堯踏進寢殿時,望著趴在桌子邊的蘇驚羽,唇角勾起一絲笑意,那笑容有些絲絲柔和,點點無奈。


    早知道她這猴一樣的性格,是不可能像個端莊淑女一樣端坐在榻邊等著他的,這不,已經自己先睡了。


    也好,他原本也不舍得她太累,大婚流程走一遭,以她的性格,想必覺得渾身疲憊,那些首飾確實繁瑣沉重,但都是必不可少的。


    先睡上一覺也好,隻因新婚之夜,是不能拿來睡覺的,這會兒先養養精神,後半夜才不會犯困。


    關上了寢殿的門,他抬步緩緩地走到了桌邊,桌上,雙龍喜燭早已被點燃,燭芯上明黃色的火光跳躍,照亮一室的喜慶。


    喜燭邊上,放置著一壺酒,兩隻玉杯,這是合巹交杯酒。


    他提起了酒壺,將兩隻酒杯都倒滿了,而後才走到蘇驚羽身後,伸手撫上她的烏發,俯下身,將唇湊到她的耳畔,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小羽毛,別睡了,該醒了。”


    “唔……”蘇驚羽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喊她,而後耳朵一癢,再然後,腰際也被人掐了掐。


    “小羽毛,醒醒。”賀蘭堯的聲音再度傳入耳膜。


    蘇驚羽驀然清醒,想到今夜是大婚之夜,霎時睡意全無。


    她猛地抬頭,正對上雙龍喜燭上跳動的燭火,“什麽時辰了?”


    “還不晚。”賀蘭堯在她身後低笑一聲,而後拉著她起了身,“該喝交杯酒了,來。”


    說著,他端起了桌子上的兩隻酒杯,將其中一隻遞給了蘇驚羽。


    蘇驚羽伸手接過,抬眸,撞進他瀲灩的鳳目中,不禁揚唇淺笑,舉著杯子的那隻手臂繞過了賀蘭堯的手臂,雙臂纏繞在一起。


    而後,二人同時將酒杯端至唇邊,一飲而盡。


    飲過交杯酒後,將杯子擱迴了桌上,賀蘭堯伸手將蘇驚羽攬到了身前,鳳眸落在她的紅唇上,上麵被酒水浸染了一番,更加鮮豔欲滴,引人采擷。


    “我覺得你不塗口脂會更好看些,你原本的唇色是最好看的。”他抬手,撫上她的唇瓣。


    “嗯,我也這麽覺得。”蘇驚羽笑望著她,舔了舔唇,“不喜歡我口脂的顏色,那麽……”


    她主動湊近了他一分,啟唇,輕聲道:“那麽阿堯你就把它吃掉可好?”


    賀蘭堯聞言,目光倏然一緊,一個傾身,覆上了她的唇瓣,輾轉廝磨。


    蘇驚羽伸手迴抱住他的腰身,牙關輕啟,熱烈迴應。


    漫長的親吻維持了許久,賀蘭堯攬著她後腰的手漸漸移到了她的腰封上,摸索到了紅繩的結頭,手指便捏住了那根紅繩,輕輕一扯。


    繩結被扯散。


    再扯。


    緊束著抹胸的紅繩也被牽扯了下來。


    再扯。


    裙擺後的紅繩也散下。


    蘇驚羽原本還毫無察覺,驀然覺得身上的衣裳似乎鬆了開,她當即撤離了賀蘭堯的唇瓣,垂下眸子,這一看,卻讓她瞠目結舌!


    火紅的嫁衣不知何時已經鬆散開,肩上的衣裳眼看就要滑落,腰間——


    一根紅繩正被賀蘭堯拉扯著。


    “小羽毛,好玩麽?”他低笑一聲,忽然毫無預警地一抽紅繩,霎時,她身上的火紅嫁衣七零八落,猶如片片花瓣散落下來,散了一地。


    “阿堯,這件嫁衣……”蘇驚羽怔怔地望著地上的一堆衣物,一時間傻了眼。


    她穿著衣裳的時候那麽麻煩,過程複雜,而他隻那麽輕輕一扯腰上紅繩,便能將她整件衣裳都扯下?


    隻是那麽簡單的一步,讓她身上頃刻間隻剩下深紅的肚兜與褻褲。


    而就在她發愣之時,賀蘭堯已經湊上前來,一手攬住了她此刻光裸的腰身,將她帶進自己懷中,稍稍一傾頭,便是與她鼻尖相抵,唿吸相聞。


    “這嫁衣的精妙之處便是在於此,看似精美繁瑣,穿戴起來複雜,但脫下來,隻需要一步。”他啟唇,聲線萬分柔和,慢條斯理又揪緊人心,“如此不也挺好的麽?你我都不需要有任何猶豫,多虧小黑有心,想讓你我二人輕易水到渠成。”


    話音落下,他一個俯身便將她打橫抱起。


    蘇驚羽驚唿一聲,下意識伸手環上他的脖頸,抬眸,對上他瀲灩的鳳眸,這一刻不再如同平日那麽澄澈,而是帶上了一股道不明的暗沉與炙熱。


    “小羽毛,這一次,我可不會放過你。”他啟唇,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而後抱著她走向了前方的床榻上。


    蘇驚羽這一刻心跳如擂。


    其實早就盼望著修成正果,而真正到了這一刻,卻又有些莫名的緊張,莫名的——羞澀。


    賀蘭堯將她輕輕擱在了床榻上,望著她雪白的肩頭以及瑩潤的鎖骨,他目光灼灼,一雙魅人的鳳目中似是有一小簇火焰跳動,他緊緊的盯著她,唿吸離的如此之近,忽然間俯身,埋在她的頸窩間,片刻的功夫便是在她雪白的肩頭留下了一道濕潤的紅痕,而後他的吻漸漸遊移著向下……


    蘇驚羽閉上了眸子。


    ……


    檀木桌上,雙龍喜燭火光跳躍,映照一室旖旎。


    寢殿外,寒風凜冽,寢殿內,卻是一片暖意。


    ------題外話------


    結婚了結婚了~哦嗬嗬嗬~


    號外:為了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正版閱讀的美妞,作者君碼了小十羽毛的大婚夜片段,作為過年禮物贈予正版讀者,詳情請看評論區公告,過年了,望大家在新的一年萬事如意~有加群的姑娘,群裏也不少紅包福利,偶爾還有520小說幣獎勵~有興趣的姑娘歡迎來玩耍,報520小說會員名提供正版截圖,即可加入我們的大家庭~


    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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