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羽伸出了另一隻手,按著小藍的貓頭,不讓它再前進一分。


    “給我安靜點。”她俯下頭,對著小藍做出齜牙咧嘴的表情。


    雖然她知道她此刻的舉止有些幼稚,但……這臭貓要是往她袖子裏鑽,賀蘭堯不懷疑就怪了。


    蘇驚羽想著,幹脆把這隻笨貓拎出去得了。


    於是,她伸手將它抱了起來,轉過身,躡手躡腳地正準備離開,卻聽見身後一聲緩慢而低柔的聲線,夾帶著一絲初醒的慵懶——


    “小羽毛?”


    蘇驚羽抓著貓的手一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興許是她的動作不夠溫柔,小藍‘喵嗚’了一聲,表達它的不滿。


    “小羽毛,你這是要做什麽去?”身後又響起賀蘭堯的聲音,慢條斯理。


    “我看你方才睡得安穩,不忍心打攪你。”蘇驚羽迴過了身,朝賀蘭堯笑道,“我一來,小藍便醒了,我擔心它吵醒你,正準備將它拎出去,想不到,還是驚動你了。”


    賀蘭堯聞言,低笑了一聲,那雙輕霧鳳眸中的睡意未散,有些許微亂的發絲貼著他的臉頰兩側,無端地有些……魅惑。


    蘇驚羽心中莫名一跳,忙挪開了視線。


    可不能被他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給騙了,他昨天還戲弄她來著。


    “我已經醒了,不需要管它了。”賀蘭堯坐直了身子,朝著蘇驚羽道,“將小藍放一邊吧,你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蘇驚羽聽聞此話,將小藍放在了地上,抬腳將它往殿外拱去,隨後朝著賀蘭堯笑道:“我給你帶了桂花糕。”


    黃連味的桂花糕,她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


    “是麽?”賀蘭堯輕挑眉梢,“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漱一番再迴來。”


    話音落下,他便下了榻,朝著殿外而去了。


    蘇驚羽鬆了一口氣,望著地上的小藍,蹲下身,指著它的頭,恐嚇道:“我告訴你笨貓,你要是敢讓我暴露,看我不拔了你的毛,你給我老實點。”


    她不管它有沒有聽進她的話,總之事先聲明一下總是有必要的,要是這家夥聽得進去那便最好。


    趁著賀蘭堯還沒迴來,蘇驚羽一把抓起小藍,走到了殿外,走遠些才將它放下,而後快步地迴到了寢殿之內。


    她走到了桌邊坐下,不多時,賀蘭堯便迴來了,換上了另一套雪白的錦衣,發冠也盤好了。


    蘇驚羽正朝著他扯出一個笑容,不料餘光瞥見黑色的一小團又奔迴了寢殿內,直朝著她而來。


    蘇驚羽這一刻產生了一腳將小藍踹出殿外的衝動。


    小藍如今與她雖然相處融洽,絕不會再咬她,她幫著它順毛時它也很乖巧,但是……它幾乎不聽她的話。


    小藍永遠隻對賀蘭堯一人言聽計從,而對賀蘭堯的身邊人,它乖巧是乖巧,卻不會聽旁人的吩咐。


    蘇驚羽對此也有些無奈。


    它今日忽然這麽粘她,是因為它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但是它不可能會咬她,那麽隻有一個原因……它是想讓賀蘭堯知道?


    十大靈性動物之一,竟然靈性到了這個程度。


    寵物太聰明有時也很讓人煩惱,比如此刻——那隻臭貓正跳到了她的腿上,伸出爪子撓她的袖子。


    蘇驚羽將它一把按住,不讓它動彈,隨後抬眸朝著賀蘭堯道:“吃糕點吧。”


    用那黃連餡的桂花糕分散他的注意力多好。


    然而賀蘭堯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好忽悠,望著她的目光裏,帶著探究之色,“小羽毛,你今日,有些不太對勁。”


    “我?”蘇驚羽朝他挑眉,麵上似是不解,“我哪兒不對勁了?”


    “表情上是看不出來。”賀蘭堯鳳眸微眯,隨後站起了身,“但小藍不對勁,而你對待它的態度,更加不對勁。”


    話音落下,他俯下身,將蘇驚羽按著小藍的手拿了開,他的發絲垂落下來,摩痧著她的臉頰。


    小藍對什麽最敏銳,他最清楚。


    蘇驚羽眉眼間浮現一絲無奈之色。


    沒有了她的壓製,小藍便行動自由了,當著賀蘭堯的麵,撓了撓蘇驚羽的衣袖。


    賀蘭堯沒有猶豫的,拿過了蘇驚羽的左手,將她的衣袖掀了開。


    氣氛一瞬間便沉寂了。


    他的手依舊很涼,然而蘇驚羽這一刻不僅僅是覺得他的肌膚冰涼,她甚至有一種周遭空氣都要凝結的感覺,仿佛氣溫倏然間下降。


    這便是賀蘭堯的氣場。


    他平日給人的感覺柔和無害,甚至如同瓷娃娃那般精致脆弱,但,就憑他這個瓷娃娃,都能讓她有一種血液發涼的感覺。


    她心裏一直清楚,雖然都是她在照料著她,縱容著他,但她的能力卻不及他。


    “怎麽迴事?”賀蘭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輕緩柔和,與平日無異。


    但蘇驚羽卻能真切的感覺到他抓著她的手緊了一分。


    “你莫要生氣,這是我自己弄的。”蘇驚羽收迴了手,“我好歹也是玄軼司高階人員,這皇宮大院裏,誰敢明目張膽地傷我?這傷,確實是我自己弄的。”


    “原因?”賀蘭堯白皙修長的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讓她迎視著他的目光,“告訴我原因。你若是敢說切菜切傷的,或者走到哪兒不小心被利器勾傷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第二個原因為什麽不能用?”蘇驚羽朝他扯出一抹笑,“切菜切到那肯定是扯淡,可是,不慎被利器劃傷,比如說牆邊凸出的釘子,或者鐵絲?”


    “真要是個意外,你會藏著掖著不說麽?你起初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才心虛,不敢讓小藍靠近,因為你最初根本沒有想到拿什麽謊話來騙我,或者說你忘了小藍對血腥味很敏銳,讓它發現的那一刻,你本能地想要逃避,你說你不是心虛?”賀蘭堯的手指摩痧著蘇驚羽的臉龐,“說,是誰?即便是你自己弄傷的,也有個起因,誰害的,誰來負責。”


    “我已經自己教訓過了,如今算是兩不相欠,你就別費心思了。”蘇驚羽將他的手拿下來,握在掌心裏,“我就是太清楚你的脾氣了,你要是一不高興,又要鬧騰,你如今在宮中這麽低調,可別盤算著給我出氣,這種小傷對我來說不值一提,你犯不著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賀蘭堯抽迴了手,冷哼一聲,“原來在你看來,為你報仇就是小題大做。”


    “阿堯,我沒有這個意思。”蘇驚羽歎息一聲,“我自己能處理好的事,你就讓我自己處理吧,處理不好,我自會找你的,我從沒忘過有你這個後盾,但,我不能事事都找你,這種小事,過去就過去了,不值得你我放在心上,至於某些雜碎,我可以自己收拾的。”


    賀蘭堯不語。


    他知道,蘇驚羽的性格有多麽堅韌,多麽獨立,多麽……傲慢。


    她從來都不是依附著別人生存的,她喜歡靠她自己的本事做事。


    她不讓他過問,也好……這不代表他不能私底下查。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還能說什麽呢,依你就是,省得你說我管的太多。”他眼睫輕顫,“我都差點忘了,我的小羽毛生猛兇悍的像個男人,又有幾個人能欺負的了你,到最後,想必那蠢貨也沒討著好處。”


    “自然是沒讓他討著好處,我是那麽好欺負的人麽?”蘇驚羽伸手撩起賀蘭堯的一縷發,在指間把玩著,“阿堯的心意,我領了,要是我碰上不能解決的事,一定找你。”


    他和她,都是不需要人保護的。


    可她有時候卻不自量力地想要保護他。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她聽不得別人說他病秧子,說他不祥之人,若是有人詛咒蔑視他,她必定要報複打擊。


    他的手段從來都比她狠,根本沒有誰敢欺負到他頭上,她很清楚這一點,卻還是想護他。


    也許這就是喜歡吧。


    “頭發都被你玩卷了。”賀蘭堯忽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蘇驚羽這才反應過來,她一直抓著他的頭發在打轉,在指尖繞啊繞的。


    “小羽毛要是喜歡我的頭發,剪下來一撮給你如何?”


    “這個……我當心頭發不好保存,迴頭給丟了。”蘇驚羽收迴了手,幹笑一聲,“你這頭發如同綢緞一樣光滑柔順,剪下來豈不可惜了。”


    “原來你是怕弄丟。”賀蘭堯莞爾一笑,“那我送你個不會丟的。”


    蘇驚羽聽聞此話,麵上劃過一抹疑惑。


    他想送啥?


    賀蘭堯見她好奇,眸底掠過一絲笑意,忽然間伸手握上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則是伸進了懷中,取出一隻——


    手鐲。


    那隻鐲子約莫隻有小拇指那般粗細,被賀蘭堯握在手中,隻覺得鐲子上似是有冷光流動,上頭雕刻的紋路十分有層次感,精簡美觀,最醒目的是,鐲身鑲嵌著三顆指甲蓋大小的貓眼石,將鐲子的周長一分為三。


    那貓眼石上泛著的幽藍色澤,與小藍的眼睛還真是像極了。


    也像——她與賀蘭堯初見的那一夜,他眼中的藍光。


    他還沒有與她解釋過他那一夜的眼睛是怎麽迴事,但是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似乎有些破壞氣氛。


    他若是想說,遲早會說,她倒也不急著問,她直覺那件事不簡單,此刻可不能破壞氣氛。


    賀蘭堯執著她的手,將那隻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鐲身有些微涼,蘇驚羽意識到這個材質恐怕不一般。


    非金非銀非銅非鋁,有點像鐵,但又不全像。


    “這是寒鐵打造的鐲子,火焰都不能吞噬它,貓眼石是我去年生辰時,皇祖母送的。”賀蘭堯摩痧著蘇驚羽的手,“這鐲子你可得收好了,要是敢把它給丟了,我可不饒你。”


    “豈敢豈敢,我必定是要好好保管的。”蘇驚羽唇角揚起一絲笑意,手指摩痧著鐲子,感受它的質感。


    冰涼光滑,精簡好看,不失大氣。


    “喜歡麽。”賀蘭堯一邊問著,一邊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食盒,將蓋子打了開,把食盒裏的桂花糕拿了出來。


    “喜歡。”蘇驚羽笑著,眼見賀蘭堯要吃糕點,眼角幾不可見的一挑。


    不知為何,原本打定了注意要整他,這會兒又不想整他了。


    麵對賀蘭堯,她總是很容易就心軟了,烏啼之前說的並沒有錯,不僅僅是他的屬下們慣著他,就連她也是。


    隻不過她有些後知後覺了,現在想想,她對其他人,何時有過這麽多耐心和縱容?


    “阿堯,還是別吃了。”她將那盤桂花糕挪開,“我跟你認個錯,這是我的丫鬟給我做的,我吃剩的,味道並不大好,下迴我給你親自做。”


    “既然是你吃剩的,那也無妨了,我有些餓。”賀蘭堯說著,毫不在意地捏過了一塊,便往口中遞。


    他的動作倒也快,蘇驚羽都來不及提醒,便隻能看著賀蘭堯咬下那塊桂花糕,嚼了兩下,隨後便見他神色一僵。


    她與他相識這麽久以來,從未見過他臉如此僵……因為一個黃連餡的桂花糕就懵了。


    而下一刻,賀蘭堯的眉頭劇烈一抖,偏過頭就呸的一聲將口中的糕點吐了。


    蘇驚羽抽了抽唇角。


    對於骨灰級的點心控來說,給他吃黃連……簡直就是折磨。


    他怕苦,她知道,當初給他準備這個,就是為了讓他叫苦不迭。


    “苦死了,什麽玩意!”果然,賀蘭堯的聲音都不複平時的淡定。


    蘇驚羽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遞到了他跟前,“喝水,潤潤嗓子。”


    賀蘭堯偏過頭望著蘇驚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這裏頭包的什麽鬼東西?!”


    “……黃連。”


    “你給我吃黃連?!”


    “誰讓你之前總拿我當猴耍,你不是說了,允許我耍你麽?現在可不能跟我算賬。”蘇驚羽眼見他不接自己倒的水,便收迴了手,自己喝了一口,“這黃連,其實也是好東西,苦是苦了點,但是清熱解毒,你平時吃的東西上火,我怕你嗓子冒煙,半夜流鼻血,這才給你準備了黃連餡的糕點,也算是給你去去火,不算是整你。”


    “黃連清熱去火,好東西?”賀蘭堯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但蘇驚羽卻覺得那一絲笑意有些……危險。


    她輕輕‘嗯’了一聲,將椅子挪遠了一些。


    “既然是好東西,那麽就不該我一人吃,小羽毛也來分享分享可好?”賀蘭堯如此說著,抬手一把扯過了蘇驚羽,將她直接從她的座椅上扯到了自己的懷中,一手擒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壓上她的唇,舌尖蠻橫地闖入,將口中的苦味過渡給她。


    蘇驚羽察覺到口中縈繞著黃連的苦味,有些哭笑不得。


    海棠不知哪兒找的黃連,做的黃連餡桂花餅如此入味,竟然……苦成這個德行,難怪賀蘭堯要噴了。


    唇與唇一觸碰便好似膠在了一起,輾轉不息難舍難分,本該是柔情蜜意的時刻,奈何口中的苦味實在讓人很難忽視。


    良久賀蘭堯才放開了她,蘇驚羽唿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迴到桌邊,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茶水。


    將茶水在口中含了許久,她方才咽下。


    抬眸之際,瞥見賀蘭堯有些陰沉的臉,蘇驚羽幹笑了兩聲,“阿堯,我還有事,我中午再來,先走了。”


    話音落下,忙轉身朝著殿外邁去。


    賀蘭堯眼見著她的消失在眼前,冷哼了一聲,而後坐迴了椅子上。


    她竟然給他吃黃連。


    忽然殿外響起了腳步聲,賀蘭堯抬眸,隻見是烏啼伸著懶腰打哈欠進來了,他才踏進殿內,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的食盒,卻沒見蘇驚羽的身影,不禁問道:“殿下,是驚羽姐姐來過了麽?”


    賀蘭堯答非所問,“她竟然給我吃黃連。”


    烏啼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見他眉眼間似乎有些不悅,上前道:“殿下怎麽了這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了一塊盤子裏的桂花糕。


    賀蘭堯輕瞥他一眼,並不提醒,隻慢條斯理道:“她竟然給我吃黃連。”


    “什麽黃連?”烏啼一邊問著,一邊對著手中的個桂花糕一口咬下,才嚼了一口,頓時臉色一僵。


    下一刻,他也低下了頭,與賀蘭堯一樣的,一口將嘴裏的糕點呸到了地上。


    “這裏麵包的餡……”烏啼看了一眼手中的桂花糕,唇角一抽。


    他總算知道殿下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他才想問,他根本就沒看見黃連的影子,原來……


    賀蘭堯望著烏啼,唇角勾起一絲涼涼的笑意,再次重複,“她竟然給我吃黃連。”


    烏啼望著他的笑顏,不禁有些頭皮發麻,“殿下,我聽見了,你都說了三遍了。”


    看這情形,他必定也是吃過了。


    殿下最怕苦,想必此刻是心情不大好了。


    “驚羽姐姐好端端的,怎麽會拿這個給殿下吃?”烏啼將手中那塊沒吃完的桂花糕扔迴了盤裏,倒了一杯茶水直往口中灌。


    “興許是為了報複我之前耍她那幾次。”賀蘭堯眸光低垂,“給我去打聽一下,昨日玄軼司內部可有發生過什麽事,小羽毛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傷口,你給我去暗中查查,是怎麽傷的,來龍去脈我都要知道。”


    她的傷,即便是她自己傷的,那也該有個原因。


    誰導致的,誰就該負責。


    不僅要負責她的傷,包括他吃黃連的火氣,那倒黴鬼也得一起受了。


    ……


    蘇驚羽一路離開了永寧宮,舔了舔唇。


    嘴巴裏總算是沒有那股苦味了,黃連真不愧是最苦的中藥之一。


    她自己之前可沒嚐過這糕點的味道,要不是賀蘭堯逼著她也嚐了,她還無法了解這其中滋味。


    蘇驚羽正緩步行走,忽然想起好幾日沒有去看月光,應該去問候問候才是。


    畢竟身為國師身邊的‘紅人’,她也該常常去和國師大人問安,多巴結巴結才對。


    如此想著,蘇驚羽便轉了個方向,往謫仙殿而去。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進了月光的寢殿裏,抬眸,印入眼前的畫麵是——


    身著淺藍色衣裳的男子一手撐著下頜,另一隻手捏著根小小的胡蘿卜,往桌子上的籃子裏伸。


    籃子裏是……一隻小小的袖珍兔子。


    與李貴妃的那隻祥瑞玉兔一樣的大小,一樣的品種,隻不過,月光身前的這一隻,是黑版的。


    “國師大人,你這隻祥瑞玉兔是哪來的啊?”蘇驚羽走上前打趣道。


    “我這隻,不是祥瑞玉兔,是修羅玉兔才對。”月光漫不經心道,“白為正,黑為邪,白色的是祥瑞玉兔,那麽這黑色的自然就是相反的意義。”


    “喲,那您把它養著是為了淨化它的心靈,給它洗除它的罪惡麽?”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良與罪惡。”月光悠悠道,“善人,未必就沒有起過惡念,惡人,未必就沒有過善念,人之初性本善,善惡並不是生來就能決定,關鍵在於後天形成的因素,所以我從來都不相信邪不勝正這樣的說法,成王敗寇,勝敗靠的都是本領,你若強大,再惡都會有人說你善,你若懦弱,再善也會有人說你惡。”


    “你真的很適合當一個神棍……哦不對,半仙。”蘇驚羽撇了撇嘴,“怎麽忽然想起要養兔子?”


    “看你們養寵物似乎很好玩,我便也養來玩玩。”月光道,“蛇太冷血,貓太淘氣,狗太纏人,唯有兔子,乖巧又不會作怪。”


    “你在嫌棄我與賀蘭堯養的寵物?”蘇驚羽翻了個白眼,“兔子有什麽好的,一點兒都沒有靈性,呆頭呆腦,蠢萌蠢萌的,還是貓狗好。”


    “驚羽。”月光忽然喚了她一聲,而後抬眸,少見的一本正經,“你有沒有發覺,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蘇驚羽聞言,麵上劃過一絲不解,“何事?”


    月光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可還記得你我曾經立下的一個賭約?”


    蘇驚羽聞言,陷入了迴憶。


    賭約……


    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畫麵,蘇驚羽眼角一抽。


    那個賭約是……


    “你若是忘記了,我不介意提醒你。”月光淡淡一笑,“咱們的賭約是,你不可對十皇子動男女之情,你若是對他動情,你就要自己抽自己一耳刮子,當然,你若動情的對象不是他,那麽我就要抽自己,還得用腳掌抽。你想起來了麽?我這兒還有咱們當初白紙黑字立下的字據,你要不要看……”


    “我忽然想起我還有點兒事,我這就先走了,改日再來。”蘇驚羽不等月光說完,起了身。


    她怎麽可能忘。


    她真是太天真,之前以為,月光隻會掐算,又不能操縱人的意誌,喜不喜歡賀蘭堯,自然還是她本人說了算。


    況且,打賭的時候,早有聲明,她輸了自己打臉,月光輸了用腳打臉,這麽刺激的事,讓她不得不動容……她太想看這位旁人眼裏神秘高冷的國師拿腳丫子抽自己了,當時並沒有多想便答應了,且那個時候,她對賀蘭堯可沒有動心。


    猶記得當初她的原話是:找誰也不能找賀蘭堯,那麽難纏,那麽不好駕馭。


    現在真是啪啪啪打臉,打的那叫一個響亮。


    現在的心態是:除了賀蘭堯,不接受其他人。


    “慢著。”蘇驚羽才要轉身,身後便想響月光的一聲歎息,“又想耍賴,你就是篤定了咱們是熟人,我不會跟你一般見識,你才耍賴耍的如此直接?”


    蘇驚羽輕咳了一聲,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也罷,讓姑娘自己賞自己巴掌,確實有點兒為難人了。”月光不緊不慢道,“這樣吧,一巴掌改為一盤點心好了,不過這點心不能買,得你自己做,方顯誠意。”


    “成交。”蘇驚羽沒有半分猶豫,一口應下。


    月光斜睨了她一眼,“現在你知道了麽,很多時候,不能將話說的太絕。”


    蘇驚羽:“……”


    “大半仙,算你厲害,你教會了我一個道理,就是不能隨便和人打賭。”蘇驚羽撇了撇嘴,“也許是我命裏賭運不好,和人打賭總輸。”


    和月光打賭,她輸,和賀蘭堯打賭,她又輸。


    “不是你賭運不好,而是跟你打賭的人,恰恰好比你有本事。”月光淺淺一笑。


    蘇驚羽:“……”


    寂靜了好片刻,她才道:“行了我要走了,您老繼續‘閉關’,我不打擾。”


    “慢著。”正準備離開,月光卻喊住了她,“那隻小黑貓牙上的毒,我已經研製出解藥了,你帶上吧,我相信你總有用到的時候。”


    “這麽快就有成果了?”蘇驚羽有些訝異地轉過身。


    月光正將一個小瓶擱在桌上,“就這個。”


    “你以後要是不當半仙了,可以考慮神醫這個職業,絕對吃香。”蘇驚羽俯身拿過那小瓶,裝進衣袖裏。


    當初找月光研究小藍牙上的毒,是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類似使臣中毒那樣的事。


    雖說現在賀蘭堯和她的關係已經親近了許多,但難保他不會再因為某件事,對某些無辜的人下手,例如上迴跟古月東楊發生爭執,好好的去毒人家的少傅,讓那使臣躺著都中槍,那個家夥,隻要不是他的熟人,他從來都不管別人死活,但是她不一樣,她恩怨分明。  上次求個解藥差點兒和他吵架,這樣的事可不能再發生。


    蘇驚羽離開了謫仙殿,朝著玄軼司操練場而去,正走在半路上,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一道女音,並不陌生——


    “蘇驚羽,站住。”


    蘇驚羽腳步一頓,迴過了身。


    正對麵不遠處,一襲杏色華貴宮裝的賀蘭詩雅迎麵而來,身後跟著兩名宮人,她步履姍姍,眉眼間一副傲慢輕蔑之色。


    蘇驚羽麵無表情地等著她走近。


    “蘇驚羽,你倒是好大的能耐。”賀蘭詩雅到了她跟前,冷笑一聲,“昨日你找人那樣辱罵公子辛,他不和你計較也就罷了,本殿以為這事兒就這麽結束了,可沒想到,你竟還找人去打傷他?”


    “我找人打傷他?”蘇驚羽蹙了蹙眉,隨後唇角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公主,沒有證據可不能亂汙蔑人,請問你們逮住那個人了麽?請問那個人說了是我指使他的麽?”


    “那人蒙著臉,看不清模樣,是玄軼司密探之一,公子辛才與你發生矛盾後不久便讓人打傷,你敢說這事兒當真和你沒關係?”


    “好笑了,他公子辛的仇敵有多少,我想不用我多說,作為有名的三公子之一,傾慕他的女子不少,玄軼司裏不少密探之所以看公子辛不順眼,就是因為他們有些人心儀的女子傾慕他,想要打傷他的理由太多了,憑什麽公主就認為和我有關?”蘇驚羽漫不經心道,“首先我的意中人又沒看上他公子辛,我可不恨他,其次我昨天已經教訓過他,玄軼司裏,多的是人比我還討厭他,他被人打傷你卻要來怪我,不知所謂。”


    “你……”賀蘭詩雅語塞了片刻,隨後冷笑一聲,“好,蘇驚羽,本殿拿不出證據,但是你給我記住了,你若還對二位公子不敬,找你麻煩的,可就不僅僅本殿一人。”


    “喲,公主殿下您這心還夠大呀,兩位公子你都想納入裙下?”蘇驚羽裝模作樣地叫喚了一聲,“我本以為,公主您傾慕的隻是公子謙,昨日看他受傷,又是關切的慰問,又是遞手帕的,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今日你卻為了公子辛來質問我,五公主,您到底喜歡哪一個?或者你真有打算腳踏兩隻船?不錯不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同樣可以三夫四侍,身為公主的您,更有理由麵首三千,男寵傍身也不過分……”


    “蘇驚羽你住口!”賀蘭詩雅被蘇驚羽說的臉色漲紅,“你……簡直無恥!這種輕浮放蕩的話,身為女子你怎麽好意思說得出口!本殿隻不過是看不慣你的惡劣作風,前來警告你一番,卻被你說的我水性楊花一般!今日我與公子謙偶遇,他才與我說起公子辛受傷的事兒,公子謙與公子辛是好友,那麽本殿幫著公子辛又有什麽不對?哪裏是你說的那般齷齪不堪,你的想法可真齷齪!”


    “哦,原來您愛慕的隻有公子謙一人,是我想多了。”蘇驚羽悠悠道,“所以您是看著公子謙的麵子,來給公子辛討公道來了?並不是想腳踏兩隻船?”


    “廢話!”賀蘭詩雅當然不願被蘇驚羽說成水性楊花之人,情急之下倒也承認了,“以後別在本殿麵前說那麽齷齪的話,別以為有皇祖母給你撐腰,你就能耀武揚威了,別人懼怕你,奉承你又能如何?那也隻是表麵的,背地裏不知怎麽說你呢,醜人多作怪,還真把自己當根蔥。”


    話音落下,她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蘇驚羽目光中冷光閃爍,隨後又陷入了思索。


    她從這個抽羊癲瘋的公主口中,得知了一個不輕不重的信息:公子謙與公子辛是好友?


    看公子辛的態度,顯然是不將公子謙放在眼裏的,言語上,好幾迴貶低譏諷過,而公子謙麵對公子辛,卻一直是挺好脾氣。


    或者說,他對大多數人都很好脾氣。


    昨日她和公子辛在操練場相遇,公子謙卻正好路過並且要阻止他們打鬥,他為何那麽恰好路過?


    公子辛可以理解成是來挑釁她的,那麽公子謙呢?


    這二人是一起入宮的,想必也是一起約好去的,一前一後到操練場附近,不會是巧合。


    賀蘭詩雅帶著一大幫貴女,顯然是為了找他們兩人,借著跟他們討教琴棋書畫,來和他們多親近親近,但是地點絕對不可能定在操練場附近,所以那幫大小姐們是公子辛引過去的,如果公子辛要借著那幫貴女們教訓她,那麽帶上公子謙做什麽?


    傳言公子謙為人溫和謙雅,看見那麽多人針對她,一定不會坐以待斃,會出麵阻止,那麽公子辛約上他無疑就是壞事,沒有人喜歡自己教訓人的時候,旁邊有人插一腳進來幹涉。


    除非……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


    一個作為挑事者,一個作為和事老。


    所以,公子謙替她說話,包括勸架時被公子辛劃傷了手,這些……都是為了博她好感的麽?


    蘇驚羽眯了眯眼。


    看來,有必要問一下那位神廚小青了。


    作為三公子裏的公子鈺,對其他兩人……有多少了解。


    要是這個公子謙也是為了算計她來的,她倒是不介意……將計就計,耍耍他。


    偽君子,比真小人更討厭。


    ……


    永寧宮。


    “殿下,打聽到了。”烏啼立在軟榻前,望著側躺在榻上嗑瓜子的賀蘭堯,“這事兒,太好打聽了,玄軼司裏多的是人知道。驚羽姐姐手上那傷,據說是和公子辛起了矛盾,這才有的。”


    “公子辛?”賀蘭堯動作一頓,“和小青並列三公子,聽說最擅書法繪畫的那一個?”


    “就是他。”烏啼點了點頭,“驚羽姐姐昨日早上和他鬧的,都動了手了,兩邊各自都有人幫忙,驚羽姐姐拉的是她管的那一隊密探,聽他們說,驚羽姐姐雖然受傷,可她打贏了那公子辛。”


    “不管是別人傷的還是她自己傷的,總之和這公子辛脫不了幹係是麽。那好……”賀蘭堯唇角揚起一絲冰涼的笑意,“放小藍吧。”


    ------題外話------


    昨日的送幣活動,太喜感了。


    【紅榜】snakechl、chen陳麗霞2525、兩個妹子搶了前二,333幣和222幣。


    【衰榜】北嶼鹿允七戈、7374糯米、清夜驚鴻、13629907163、山皇陛下的小寶寶、千夜泠殤、月之景、13819021922……以上這些妹子,12:59留言,差一分鍾也是醉了,請允許我笑一會兒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孽國師滾邊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無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無語並收藏妖孽國師滾邊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