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囂魏牟雖因李翎而死,但真正下手殺囂魏牟的卻是滕翼。

    李翎這麽說,是要故意激怒趙穆,同時讓他知道,自己已識破他的陰謀。

    這還劍的行動,正表示要和他畫清界線,公開對抗。

    在這一刻,李翎連趙孝成王也不放在眼內,更不要說趙穆了。亦隻有這樣公開決裂,他才可得到廉頗和李牧等軍方的全力支持。

    趙穆果然氣得臉色陣紅陣白,難看至極。

    其他人還是首次知道囂魏牟給人殺了,齊感愕然,紛紛交頭接耳,連李牧和嚴平亦閃過驚訝神色。

    不用再和趙穆這大仇人做戲,李翎大感輕鬆,兩眼凝視著嚴平,伸手拔出墨子木劍。

    他心中湧出騰騰殺氣,像熱霧般蒸騰,同時心頭一片澄明,萬緣俱滅,連元宗的恩仇也忘記了。

    天地間,隻剩下他的墨子木劍和對方的钜子劍,再無他物。

    嚴平雖然穩立如山,毫無破綻,可是李翎卻似已完全明白敵人的所有動向和意圖,一絲不漏地反映在他有若青天碧海的心境裏。

    這正是墨翟三大殺招“守心如玉”的心法,借著奇異的唿吸方法,專一的心誌,而與趙穆的決裂,更使他像立地成佛,忽然得道的高僧,達到了這種劍道的至境。

    在旁觀者眼中,李翎忽地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淵亭嶽峙,靜若止水,但又涵蘊著爆炸性的力量和殺氣。

    趙穆和趙霸同時泛起駭然之色,他們都是用劍的大行家,自然知道這種境界,最能發揮出劍術的精要。

    嚴平露出凝重的神色,深明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之理,欺李翎年輕氣躁,打定主意,決定了不作主攻。

    若非李翎顯露出如此可怕的氣勢,他絕不會這般忍手謙讓。

    李翎的目光落到對方的钜子劍上。

    在燈火下,有若暴長磷光的劍體,散發著一種無可名狀的璀璨光芒,纖塵不染,可見極為鋒利。

    他心中不由奇怪起來,墨子劍法以拙為巧,這種鋒快的長劍,不是與墨子劍法的精神相違背麽?

    除非嚴平另有絕活,否則這種劍絕對發揮不出墨子劍法的精華。

    想到這裏,他心中已有計較,提起木劍,一步一步,緩慢有力的向嚴平迫去。

    嚴平雙目射出陰鷙厲芒,緊盯著李翎的雙肩。

    大堂落針可聞,隻剩下李翎似與天地萬象相合無間,充滿節奏感的足音。

    眾人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似一切均在李翎的掌握中,萬物都要向他俯伏叩首,哪知這正是墨氏三大殺招的精神。

    李翎想起大梁鄒衍的觀天台,憶起漫天星辰的美景,心中湧起萬丈豪情,一聲裂帛般的大喝,使出三大殺招以攻代守的招式。

    墨子劍似縮似吐,倏忽間循著一道玄奧無匹,含著物理深義的徑路,直擊嚴平的臉門。

    以嚴平如此沉狠的人,亦吃了一驚,隻覺對方的劍勢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假若自己隻采墨子劍法的守式,立時會陷於捱打之局。

    更驚人的是,對方的劍勢隱隱克製著墨子劍法,偏又是墨子劍法中不能懷疑的招數。無奈之下,钜子劍化作點點寒芒,以攻對攻。

    李翎正是要迫他施出壓箱底的本領,這時見計已得逞,驀然後退,使出以守代攻中的“迴劍式”。

    嚴平大喜,還以為對方優越的劍法隻是曇花一現,旋又落迴墨子劍法的老套裏。

    他這套劍法乃出於自創,名為“破墨”,專門用來對付墨門內的敵人,所以對殺死李翎真是成竹在胸。

    此時他怎肯錯過如此良機,忙搶前狂攻,早忘了剛才擬好的,以守為主的策略。

    李翎腦際澄明如水,見對方劍芒暴漲,但目標卻是自己的右肩,那亦是他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以守代攻乃墨氏三大殺著的首式,內中包含了一百二十勢,每勢均有一個破綻。

    而這些破綻,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敵人入彀,這正是以守代攻的精義。

    這時見嚴平中計,李翎哈哈一笑,閃電移前,嚴平登時刺空。

    李翎略一沉腰,墨子木劍如電疾迴旋,不偏不倚地重重砍在對方的劍上。

    他知道嚴平劍法高明,火候老練,絕不會輸於自己,縱使自己有三大殺招傍身,始終是剛剛學曉,未夠純熟。

    所以,他不求傷敵,卻把握了機會,以比對方長劍至少重上三四倍的木劍,又憑著自己過人的臂力,硬是迫對方比拚內勁。

    嚴平立時吃了大虧,右手酸麻,钜子劍差點甩手落地。

    李翎亦心中凜然,原來嚴平表麵看來精瘦如鐵,但臂力非常驚人,那反震之力,亦使他右手一陣麻痹。

    嚴平悶哼一聲,往橫移開,使出墨子劍法中的守勢,門戶森嚴至潑水難進。

    旁觀諸人看得目定口呆時,李翎劍交左手,由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木劍似燕子翔空般彎向外檔,再迴擊而來,掃往嚴平右肩處。

    嚴平哪想得到,對方的左手使劍同樣厲害,他右手血氣又未複元,不得已再退一步,變成麵向敵人。

    钜子劍使出巧勁,往木劍斜挑而出,意圖化去對手那重逾千鈞的橫掃。

    李翎大笑道:“你中計了!”木劍一絞,已與對方的寶刃纏在一起。

    人影乍合倏分。

    表麵看來兩人毫無損傷,但人人都瞧出嚴平吃了大虧,臉色蒼白無比。

    李翎一連上前三步,往嚴平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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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平咬著牙根,相應後退。

    兩人又同時齊往左移,似是有根無形的線,把他們牽著。

    嚴平不愧長年苦行的人,神情很快迴複正常,便像沒有受傷那樣。

    原來,嚴平剛才被李翎起腳,掃中小腿側,若非他馬步沉穩,又立即橫移化力,早仆倒地上,但仍隱隱作痛。

    他知道不宜久戰,沉吼一聲,钜子劍疾如流星似的,往對方擊去。

    李翎鬥誌如虹,數著嚴平的唿吸和步調,當對方出招前,早由對方轉急的唿吸和步伐輕微的變化,察覺先機,覷準虛實。

    他使出三大殺招最厲害的“攻守兼資”中的“忘情法”,把自己投進死地,全憑稍占優勢的先機,和對方比賽本能和直覺的反應。

    一聲慘哼,嚴平長劍墜地,蹌踉跌退,臉色若死人,左手捂著右肩,鮮血由指隙泉湧而出。

    這一劍雖不致命,但嚴平短期內將難有再戰之力,右手會否給廢掉,仍在未知之數呢。

    當然,剛剛李翎已在嚴平的傷口中悄悄彈入毒素,不出十天,他必死無疑。

    當下有人搶出,要摻扶這心高氣傲的嚴平。

    嚴平站直身體,喝開撲來的人,瞪著李翎,道:“你為何要手下留情?”

    李翎迴劍到背後革囊裏,淡淡道:“元兄雖因你而死,但始終是你墨門本身的鬥爭,與我李翎無幹,為何要分出生死?”

    嚴平沉聲道:“剛才你使的是什麽劍法?”

    李翎平靜答道:“是本人自創的劍法,钜子感覺還可以麽?”

    嚴平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喝了一聲“好”,頭也不迴,朝大門走去,連劍也不要了。

    嚴平黯然敗走後,李翎乘機告辭。

    李牧欣然送他一程,著隨從讓了三匹馬出來,給滕翼等三人,李翎被他邀到馬車上去。

    車隊緩緩開下郭家山莊。

    李牧沉吟半晌,喟然道:“我們今次是忍無可忍,孤注一擲,借妮夫人的事,與趙穆作最後的周旋。”

    接著,他伸手搭上李翎的肩頭,語重心長的道:“我和相國一直留心著你,李翎你是我大趙這數代人裏難得的人才,還這麽年輕。”

    他再歎了一口氣,道:“若今次大王仍要維護趙穆,李翎你立即離開趙國,到別處闖天下,不要像我們這般,瞎守著這完全沒有希望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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