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前,烏廷芳拉著李翎道:“明晚才可以見你了。爺爺答應了帶我入宮,看你們的比武,你千萬不要輸!”

    正要登騎,連晉由別館走了出來,大叫道:“孫小姐請留步!”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但李翎已經定了策略,一點不把內心的感覺流露出來,還移到一旁,觀看烏廷芳對這前度男友的反應。

    連晉眼尾都不向李翎和陶方等人,大步來到烏廷芳前。

    烏廷芳偷看了李翎一眼,有點手足無措的道:“連大哥!我要趕著迴家了。”

    連晉深深望著她,臉上泛起一個凡是女人見到,都會覺得迷人的笑容,柔聲道:“那就讓大哥送你一程吧!”

    烏廷芳吃了一驚,偷看了木無表情的李翎一眼後,搖頭道:“不用了!陶公會送我迴去。”

    連晉仰天一笑,不屑地環掃了李翎、陶方等人一眼,冷哂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們有何資格保護孫小姐。”

    陶方和十多名武士,一起勃然色變,臉上哪掛得住。

    李翎冷靜如常,不透露心中的怒火,隻是冷眼旁觀。

    陶方怒道:“連晉,你說話最好檢點些。”

    烏廷芳以前對陶方亦不大客氣,可是因著李翎的關係,愛屋及烏,道:“連晉,你怎可這樣說話!快迴去,我不要你送。”

    連晉斜眼望向李翎,冷笑一聲,對烏廷芳道:“孫小姐難道忘了我們的山盟海誓麽?”

    烏廷芳惶恐地看了李翎一眼,跺腳道:“不要亂說,誰和你有什麽山……”

    連晉淡然一笑:“過了明晚,才再口硬吧!”

    他胸有成竹地向李翎道:“走著瞧吧!現在連雅夫人都護不住你了。”言罷揚長而去。

    烏廷芳哪裏受過這般侮辱,大叫道:“我要告訴爺爺。”

    連晉隻以狂笑迴應,竟連烏氏惈都不在意似的。

    李翎和陶方交換了一個眼色,都不禁大感不妥。

    難道趙穆真會為他撐腰?

    否則他怎會如此囂張呢?

    ………………

    李翎返迴別館後,雅夫人竟然親自前來,接李翎過府。

    第二天早上,李翎被送迴別館後,裝模作樣,扮作腳步不穩,踉蹌步出廳外。

    此時烏應元和陶方已趕來,正由兩眼失神的雅夫人陪著,瞧見他這樣子,都臉現怒色,還以為他不知自愛至此。

    雅夫人看到李翎出來,眼中露出歉疚之色,站了起來,正要說話。

    豈知李翎一個倒栽蔥,竟昏倒在地。

    這一著,免去了所有唇舌。

    李翎決意暫時連烏應元和陶方都一起騙了,如此更能使趙穆和連晉相信,讓他們反中他的計謀。

    烏應元和陶方又氣又急,急忙把他運迴別館去。

    當李翎睡到榻上去時,烏應元沉聲道:“情況有點不妙,我看李翎是著了雅夫人的毒手。陶公快去請黃妙手來,看看可否在比武前恢複他的精神體力。”言罷一聲長歎,充滿了婉惜和忿怨。

    李翎猛地睜眼,坐了起來。

    兩人嚇了一跳,呆頭鳥般看著他。

    李翎苦笑道:“若要我由現在起,一直裝昏迷,會比打我一頓更難過。”

    兩人大喜,忙問他是怎麽一迴事。

    李翎早已用百花圖鎖定雅夫人,隨時可以掌控她的一舉一動,原本趙穆要她來暗算李翎,於是李翎幹脆將計就計,不讓她知情,好好地配合自己演一出戲。

    知道李翎沒事,而趙穆和連晉卻中了計,烏應元和陶方都捧腹笑了起來。

    烏應元忙使陶方出去,吩咐眾武士把守宅院,不準任何人進來。

    陶方迴來後,坐下道:“李翎你可真厲害,那針上的毒藥,定是由昏麻草提煉出來的汁液,刺入血脈裏,連馬兒都要昏迷,想不到你竟可不怕。”

    烏應元道:“這可以說天運仍在我們那一方,李翎你準備怎樣運用這優勢?”

    李翎道:“隨機應變吧!總之我會讓趙穆和連晉大吃一驚。”

    陶方道:“剛才雅夫人使人來問你的情況,我把那人趕走了,假設她親來見你,李翎要不要見她。”

    烏應元道:“還是不見為妙。”

    李翎道:“那藥物雖厲害,不過聽趙穆的語氣,睡上幾個時辰後,體力應可恢複少許,隻不過絕應付不了激烈的打鬥!”

    烏應元道:“這才是道理,否則連晉勝之不武,如何在大王和眾公卿大臣前立威。”

    李翎道:“我同意大少爺的話,幹脆什麽人都不見,使敵人以為我正致力恢複體力,今晚亦不用扮得那麽辛苦。”

    陶方道:“不過,李翎你至少要裝作力竭筋疲的樣子,起行前我再為你臉上敷點灰粉,那就更萬無一失了。”

    說到這裏,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

    趙宮在邯鄲城的中心,四周城牆環護,城河既深且闊,儼若城中之城。

    晚宴在宮內的祥瑞大殿舉行。

    趙王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四十席,均麵向殿心廣場般的大空間。

    席分前後兩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當然是眾王室貴胄大臣,後席則是家眷和特別有身份的武士家將。

    越接近趙王的酒席中,身份地位便更崇高。

    烏氏惈和郭縱兩大富豪的席位,分設於左三席和右三席,於此亦可見這兩人在趙國的重要性。

    眾賓客入殿後,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氣氛緊張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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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氏惈與穿上華服體態綽約的烏廷芳、烏廷威進場時,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來自是因為烏廷芳超塵脫俗的美麗,更因為今晚比武的兩人,都是來自他烏府的劍手。

    本已入席的郭縱,起身迎來,說了兩句客氣後,湊到他耳旁低聲道:“聽說李翎昨晚還到雅夫人處鬼混,如此不知自愛,如何可成大事,看來他今晚必敗無疑。”

    這郭縱身材中等,年紀在四十歲左右,臉白無須,但臉目精明,說起話時表情豐富。

    乍看他似是個漫無心機的人,但認識他的人,無不知他笑裏藏刀的厲害。

    無論身高體型,均比他最少大了兩個碼的烏氏惈,心中暗怒,一方麵因李翎的不爭氣,另一方麵則因郭縱暗指他有眼無珠,薦錯了人,與無敵的連晉比試。

    他唯有皮笑肉不笑的道:“你郭家手下能人眾多,不若找個人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在兩人唇槍舌劍時,左臉頰有道由耳根斜下至口角的劍疤的趙穆,在幾名武士的簇擁中雙雙抵達。

    眾公卿大臣急忙向他問好敬禮,顯出他特別的身份。

    趙穆挺拔筆直,肩膀寬闊,臉上的刀疤不但沒有使他變成醜男子,還加添了他男性的魅力。

    事實上,他雖年過三十歲,但仍保養得很好,長相俊偉,眉毛特別粗濃,鼻梁略作鷹勾,配以細長但精光閃閃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絕不好惹。

    他見到烏氏惈身旁的烏廷芳,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趨前道:“廷芳小姐,久違了。”

    烏廷芳見禮後,冷淡的道:“侯爺你好!”

    烏氏惈和郭縱不敢失禮,也轉過來,和趙穆施禮招唿。

    這時,近門處一陣哄動,原來是武黑陪著一身武士服,軒昂俊俏的連晉來了。

    隻見連晉神采飛揚,洋洋得意,含笑和各人打招唿,又不時用眼神挑逗場中美女。

    這時,應邀赴宴的已來得七七八八,雅夫人姍姍來遲。

    女子都頭結宮髻,盛裝赴會,服飾多為衣裳相連的深衣,頭帶步搖,又或長垂膝,隱見下裙,羅衣長褂,手拂廣袖。

    配以綰臂的金環,約指的玉環,耳後的明珠,肘後係的香囊,繞腕的鐲子,腰間的玉帶,一時衣香鬢影,教人目眩神迷。

    男士們則頭頂冠冕,長衣夾袍,後襟裁剪成燕尾之狀,亦款擺生姿,與女士們相映成趣。

    烏廷芳早聞得李翎被雅夫人強邀入府之事,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連晉身上,她便移到雅夫人旁,在耳邊狠狠道:“你為何要害李翎?假設他有何不測,我定不放過你。”

    雅夫人呆了一呆,啞口無言時,連晉早大步走來。

    站在連晉旁的武黑,人如其名,臉目黝黑,身形橫矮,方臉大耳,但一對眼卻細長狹窄,把高他最少一個頭的連晉襯得宛如臨風玉樹。

    連晉先向趙穆、烏氏惈和郭縱三人施禮,眼光移到烏廷芳和雅夫人處,閃過奇異複雜的神色。

    這時,又有幾位大臣名將,加入他們這圈子裏,氣氛更熱鬧起來。

    連晉正想溜過去逗弄兩女,趙穆忽道:“烏老板若同意,本侯想請連晉坐到我那一席去。”

    眾人同感愕然。

    趙穆這樣說,等於是向烏氏惈公開要人,要把連晉納歸旗下。

    連晉想不到他有此一著,亦感意外。

    武黑亦為之色變,若連晉答應的話,他休想再在烏家混下去。

    烏氏惈心中暗怒,表麵卻笑道:“若連晉歡喜,老夫怎會不同意。”擺明要連晉作出選擇。

    連晉心中暗咒趙穆,要知這時的人最重主仆情義,作食客者必須對主子盡忠,終生不渝,現在趙穆逼自己表態,若他點頭的話,必會受其他人鄙夷,變成他隻有投靠趙穆,才能有生存空間了。

    不過,他亦是勢成騎虎,猛一咬牙,道:“多謝侯爺賞識,連某怎敢不從命。”

    眾人都靜默下來,看著烏氏惈。

    烏氏惈畢竟見慣風浪,哈哈大笑道:“連晉,你今晚定要盡力為侯爺爭光,許勝不許敗!”

    言下之意,自是若你敗了,你也不用再在邯鄲混了。

    連晉和趙穆對望一眼,齊聲笑了起來。

    烏氏惈和郭縱都是人老成精,一聽他們笑聲裏透露出來的得意之情,立知其中另有玄虛,同時向低垂螓首的雅夫人望去。

    雅夫人自然明白兩人為何笑得這麽開懷,臉上現出悔恨之色,急步往左邊第二席避去。

    如此一來,趙穆和連晉更不懷疑,笑得越發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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