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翊已經到了茅屋門口,聽到蘇馥珮的聲音,頓下步子轉頭看去,見蘇馥珮追了出來,眸中閃過一絲悅。

    蘇馥珮走到他麵前,臉上情緒莫名,指著茅屋道:“那有間茅屋,你要是能受得了,你就住那吧!”

    皇甫翊看了茅屋一眼,以前她們母子就一直住在這裏,她們都受得了,他一個大男人何以受不了?

    他點頭道:“好。”

    隻說了一個字,再沒多言,走到茅屋門口,推門而入。

    興是太久沒有人住,已有一層灰塵,皇甫翊被嗆得輕咳了兩聲,微微蹙眉,走了進去。

    見皇甫翊什麽都沒說就答應了,蘇馥珮眸中又複雜了一分,轉身迴了木屋。

    走進木屋看到燭火,想到茅屋裏黑漆漆的,她對小豆芽道:“兒子,拿個蠟燭和火折子去茅屋給你爹點上!”

    小豆芽立即從凳子上跳起來,滿臉欣喜地應了聲好,拿了支蠟燭和火折子跑了出去。

    見小豆芽這麽開心,蘇馥珮搖搖頭,去廚房燒水洗澡。

    小白已經吃飽喝足,往地上一爬,睡著了。

    皇甫翊正站在黑漆漆,一股黴味,四處漏風的茅屋裏出神,門外突然傳來小豆芽的聲音。

    “爹爹,孩兒給你送火折子來了。”小豆芽輕輕推了推門。

    皇甫翊迴過神來,趕緊走過去打開門,把他拉進屋,接過他手中的蠟燭和火折子點上,這才看清了茅屋裏的一切。

    屋子裏無比淩亂破爛,連翊親王府的馬房都比這好上幾十倍。

    想起第一次來這個茅屋,也是晚上,下著瓢潑大雨,那時候隻是掃了茅屋一眼,覺得沒這般破爛,如今看到破成這樣,讓他心情無比沉重。

    想到蘇馥珮母子在這裏住了那麽久,皇甫翊心頭抽痛,摟起小豆芽坐到床上。

    床不受重力晃了晃,皇甫翊微驚,這床也能睡人嗎?

    但蘇馥珮母子在床上睡了那麽久都沒事,由此可見她們母子有多瘦弱!

    輕輕坐了上去,床勉強能承受住他和小豆芽的重量,他笑著對小豆芽道:“謝謝小豆芽給爹送燭火來。”

    小豆芽滿臉開心:“爹爹,火折子和蠟燭是娘讓孩兒拿來的,娘還是很心疼爹爹的!”

    皇甫翊苦澀一笑:“爹知道你娘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豆芽點頭。

    皇甫翊滿眸寵愛地抬手去摸小豆芽的臉。

    突然。

    “爹爹,你的手怎麽了?”小豆芽看到皇甫翊手心一片紅腫,連忙抓住他的手驚問道。

    皇甫翊收迴手,平靜道:“沒什麽,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燙的。”

    小豆芽小嘴一癟:“孩兒去告訴娘!”說罷就要從皇甫翊懷中跳下去。

    “不用。”皇甫翊摟住他勸慰道:“不過一點小傷,爹以前打戰的時候,比這重很多的傷都受過,不礙事的。”

    想了想又苦澀笑道:“而且要是讓你娘知道了,又得罵爹沒用了,小豆芽想讓娘罵爹嗎?”

    小豆芽猛地搖頭:“不想。”癟著小嘴,爹爹好可憐。

    突然想到什麽,他眸中一亮,拉過皇甫翊的手道:“孩兒給爹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以前孩兒被壞姨娘打疼的時候,娘也是這樣給孩兒吹吹,孩兒就覺得不疼了呢!”話落已打開皇甫翊的手心,對著那片紅腫輕輕吹了起來。

    感到手心有一陣暖暖的柔柔的輕輕的微風吹拂著,皇甫翊心頭一片柔軟,如同有一隻輕柔的手在撫慰他一般,令他手中火辣辣的痛意一點點消失。

    吹了一會兒,小豆芽抬頭問皇甫翊:“爹爹,好些了嗎?”

    皇甫翊點頭,微笑道:“爹不痛了,不用再吹。”把小豆芽摟進懷中,緊緊抱著,眸中盡是感動。

    “那孩兒給爹爹講個故事吧,這樣爹爹就能很快睡著了。”小豆芽依在皇甫翊懷中又道。

    皇甫翊點頭,眸中盡是寵愛:“好。”

    站在茅屋外的蘇馥珮聽到父子倆的對話,心似被什麽揪住一般,很難受。

    她本來擔心天太黑,怕小豆芽摔跤,所以跟出來看看,沒想到聽到他們父子的談話。

    她撇頭看向夜空,無星無月,無比漆黑。

    皇甫翊,蘭雪真的已經死了,我隻是蘇馥珮,你不要對我這麽好,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不是蘭雪,你會後悔這般對我的!

    深吸了一口氣,她轉身輕步迴了木屋,走到廚房去燒水,心中一直悲喜莫名,迴想起從初遇皇甫翊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初遇他時,他還是個大胡子,她從酒樓衝出來,撞進他懷中,感到無比的結實溫暖,那聲音,那目光,都讓她心底有種異樣的觸動。

    那次在市集搶小豆芽,他的可惡,讓她無比憤怒,因著對

    蘭雪遭遇的親身感受和心疼,她對他除了厭惡和憎恨再無其它。

    她病了,皇甫翊把她帶去高升鋪子看病,她迷糊中打了他一巴掌,他卻沒與她計較,而且不再和她搶兒子。

    他迴京城不久,便傳來蘭雪被洗刷汙名的消息,她知道,這都是皇甫翊為蘭雪做的,為她翻身,為她博得賢妃之名,那時候,她對皇甫翊的憎恨少了一分,至少覺得他還算個男人!

    小豆芽被太後奪去,她金殿發怒,揚言廢太後,殺寧王,當時怒火攻心,並不覺得這話有多重,隻覺得將太後那老妖婆碎屍萬段才足以泄憤。

    後知後覺才發現,在這個皇權為天的社會,她所作所為所言已是在逆天,而皇甫翊卻為她擋下一切,護她在身後,連自己的弟弟也讓他三掌拍在地上,半月未曾下得床來。

    想到此,蘇馥珮勾嘴一笑,沒想到當初一語成讖,太後果然被廢。

    後來,她在金殿暈倒,死亡邊緣,神醫出山,四國合力相救,千年黃玉與鳳發為藥。

    她不知道皇甫翊用何方法讓三國太子出手相救,但她知道,僅僅是那塊石頭,已讓皇甫翊用了男人最想要的東西去換,而太後鳳發,如今她猜到,因是太後與皇甫贏之間的母子關係而得。

    皇甫翊為了救她確是費盡心思,那時她卻覺得,這是皇甫翊欠蘭雪的,她心甘情願受之。

    孰不知,皇甫翊為蘭雪做的,遠遠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再後來,她打皇甫睿佳,讓端太妃顏麵無存,不買三國太子的賬,不把皇甫贏放在眼裏,對於她這樣一個平頭百姓來說,這無凝是在自尋死路,而她卻絲毫未損,這難道與皇甫翊沒有一絲關係嗎?

    除夕夜,皇甫翊為小豆芽做的,不止震撼了小豆芽,也震撼了她,那一刻她開始覺得,皇甫翊是個好父親,她終是決定讓小豆芽留在皇甫翊身邊,她獨自離去。

    但皇甫翊卻把她抓了迴來,那霸道的吻,那憤怒的告白,那被她拒絕時眸中的痛意與對蘭雪的愧疚,原來早已印在心底某一處,如今想起來,這般清晰。

    得知她就是蘭雪,她清楚地看到皇甫翊眸中的喜悅,受傷,以及她不肯承認時,他的憤怒。

    那時她想盡辦法想要擺脫他,寧願背負罵名,也要擺脫他,隻願迴來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靜生活。

    蘭雪罵名再起,她怒了,皇甫翊也怒了,金鑾殿上滴血驗親,老妖婆花招百出,差點害

    死她和小豆芽,而皇甫翊對蘭雪的信任始終如一。

    如果她不是清楚地知道,小豆芽確是蘭雪與皇甫翊的兒子,她都會懷疑小豆芽的身份,而這樣一個隻與蘭雪成親了一月,而又分別了四年的男人,卻堅定不移地相信蘭雪和小豆芽。

    她承認,那一刻她感動了,為皇甫翊對蘭雪的信任以及始終擋在她麵前的高大身影。

    為了她和小豆芽,他不惜動蕩國體,將太後也拉下馬來,一直視皓月國江山如命,視百姓如命,視先皇如命的他,在這三國虎視眈眈的局麵下,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如此做?

    而他卻做了,隻因不想讓蘭雪母子再受半絲傷害……

    那時,她已不再因為蘭雪而怪他分毫。

    其實她心中也清楚,蘭雪始終都沒怪過他,因為蘭雪知道他的難處,知道他心係皓月國江山百姓,又對先皇愧疚孝順,種種無奈與不得已。

    他表麵上光彩肆意,實則背負了太多太多。

    如今,又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榮華富貴不享,跟著她跑到這種地方來,為了照顧她,學做飯做菜,燙傷手也隻字不提!

    皇甫翊,你知不知道你是全天下最蠢的男人,蠢得讓人討厭的男人!

    你已為蘭雪做了這麽多,早已不再欠蘭雪什麽,如今的蘭雪已非彼時之蘭雪,而是換了靈魂的蘇馥珮。

    你並沒有欠蘇馥珮什麽,蘇馥珮如何能接受這些?你不是讓我心裏愧疚嗎?討厭鬼!

    水已翻滾,阻了她的思緒,蘇馥珮趕緊撤了柴火,而小豆芽還沒迴來。

    她歎了口氣,起身去茅屋找小豆芽。

    到了茅屋門口,陣陣寒風吹來,畢竟才二月底,早晚仍舊寒冷,她縮了縮脖子,輕輕推門而入,發現小豆芽和皇甫翊在床上睡著了。

    皇甫翊的臉在淡黃色的燭火下,顯得更加絕美,五官出奇的精美,輪廓如同冰削一般。

    而此刻,一雙劍眉卻是輕輕擰著的,不知是在做夢,還是不習慣睡這硬板床抑或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而小豆芽被他摟懷中,貼在他厚實的胸口上,那隻受傷的手正垂在床邊,可清楚地看到手心一片紅腫。

    蘇馥珮走過去輕輕拿起手看了看,發現並沒起水泡,但燙得挺嚴重。

    她不由得蹙眉,燙傷極難好,必須要上藥,她放開他的手,輕步出了門。

    蘇馥珮剛走,皇

    甫翊便睜開了眸子,淡淡的紫光中,夾雜著一絲喜悅。

    真的如小豆芽所說,雪兒還是心疼他的。

    沒過片刻,又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皇甫翊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蘇馥珮進得茅屋來,手中拿了個罐子,懷中摟了張被子,先把罐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把被子給父子倆輕輕蓋上,再轉身拿起罐子給皇甫翊上藥。

    其實也不是什麽藥,隻是白糖而已,小時候她不小心被開水燙傷了,爸媽也是拿白糖給她敷著,第二日就消了腫,今晚隻能將就了,明日再去市集買點燙傷藥。

    上好藥後,又拿了條絹子給他纏上,站起身來,看了皇甫翊一眼,輕輕歎息了一聲,把燭火吹媳,關上門出去。

    皇甫翊再次睜開眸子,屋子太黑,臉上已看不清情緒,但那雙紫眸中卻泛著喜悅的光茫。

    感到手上一陣冰涼冰涼的,極為舒服,讓他整個心都舒坦了,能換來蘇馥珮親自上藥,這一天狼狽不堪,值了!

    勾嘴笑了笑,他摟緊小豆芽,熟睡過去。

    翌日。

    皇甫翊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興是太累了,昨晚一夜沒醒過,雖是在這樣破爛不堪的茅屋裏,咯得骨頭都痛的硬床上,卻睡得無比安穩。

    小豆芽還沒醒,嘴角帶笑躺在他懷中,小手緊緊摟著他。

    皇甫翊心中滿是幸福,早上醒來,能看到小豆芽躺在懷中笑,是件多幸福的事!

    他輕輕喚道:“小豆芽,天亮了,要起床了。”

    小豆芽這才醒來,揉揉眼睛喊道:“爹爹。”坐起來左右看了看,發現是在小茅屋裏,他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給皇甫翊講故事自己卻睡著了。

    見身上蓋著被子,他問道:“這被子是娘拿來的嗎?”

    皇甫翊也坐起來點頭:“嗯,你娘怕你著涼,所以給你拿了被子來。”

    看向被包紮好的手,心頭更加幸福,想必是傷好了,沒有那種火辣辣的燒灼感了。

    “可是我們隻有一張被子,娘拿來給我們蓋了,她會不會著涼?”小豆芽突然疑惑地問。

    什麽?隻有一張被子?

    皇甫翊心頭一驚,趕緊摟著小豆芽下了床,打開門出去,剛走到木屋便聽到蘇馥珮在打噴嚏。

    他心疼不已,趕緊進了屋,卻沒見到蘇馥珮,隻聽到廚房傳來燒火的聲音。

    他把小豆芽放下來,拉著他走到廚房,見蘇馥珮正坐在灶前燒火,火光照得她滿身火紅,他走到她身邊,心疼道:“你身子不好,還把被子給我和小豆芽,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小豆芽也滿臉擔心。

    蘇馥珮看了皇甫翊一眼,眸中情緒複雜,卻雲淡風輕道:“我沒事,不過一夜沒蓋被子,能有什麽事?以前沒被子蓋的時候,還不是和小豆芽摟著一夜一夜地過。”

    皇甫翊心頭一緊,蹲在蘇馥珮身邊望著她,愧疚道:“雪兒,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受了那麽多苦,我馬上去買被子,把需要的全買迴來。”

    蘇馥珮喊住他道:“先吃了早飯吧,反正我也要去市集,到時一起去。”

    皇甫翊點頭:“我來燒火。”

    “已經快好了,你帶小豆芽去洗漱,馬上就可以吃了。”蘇馥珮拒絕道,你手都傷成那樣了,還逞什麽能?

    皇甫翊點頭答好,拉著小豆芽轉身出去。

    洗漱好,蘇馥珮已經把早飯端上桌了,清粥加昨天晚上吃剩的菜。

    皇甫翊想說點什麽,動了動嘴還是什麽也沒說,坐下來默默吃。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各懷心思。

    小豆芽又是懂得察顏觀色的孩子,爹娘都沒說話,他自然也不敢說,眼珠子咕嚕咕嚕地在兩人身上轉。

    吃過早飯,蘇馥珮揣著銀票,把小白關在屋裏,帶著皇甫翊去市集,先去隔壁村子叫了牛叔,一家三口坐上牛車往市集去。

    皇甫翊第一次坐牛車,隻覺得顛簸不已,比騎馬還難受,而蘇馥珮和小豆芽麵色平靜,絲毫未覺,此時正和牛叔在說些家長裏短,臉上盡是開心的笑容。

    皇甫翊深吸一口氣,忍著不適,靜靜聽著。

    “翠柳這胎估計是個男娃,你看那丫頭辛苦的模子,和當年俺兒媳婦一樣,後來生下來果然是個皮猴兒。”牛叔笑說道。

    蘇馥珮笑了笑:“牛叔還會看這個?那我倒要看看,翠柳是生男孩還是女孩。”

    “準是男娃!”牛叔自信道。

    蘇馥珮與小豆芽相視一眼,沒再答話。

    靜了片刻,牛叔把話題扯到皇甫翊身上:“蘇丫頭,這就是小豆芽的爹?長得蠻不錯的。”

    蘇馥珮看了皇甫翊一眼,覺得心裏怪怪的,悶嗯了一聲。

    皇甫翊聽到牛叔誇他,答道

    :“多謝大叔誇獎,以前幸好有大叔照顧她們母子,我萬分感激。”

    牛叔大笑道:“小夥子話重了,蘇丫頭幫襯俺的才多,聽人講你是大英雄捏,要不是有你,俺們也太平不了,俺們還得謝你。”

    “大叔客氣了,我在外多年,對她們母子照顧不周,讓她們受了許多苦,多虧遇上你們,裏裏外外幫襯她們,這才讓我心裏的愧疚稍減。”皇甫翊看向蘇馥珮母子愧疚道。

    蘇馥珮摟著小豆芽靜靜聽著,沒作聲。

    牛大叔聽皇甫翊這般說,笑得更開心了,一路上盡誇皇甫翊,什麽長得好,又懂禮,沒架子,親近人,聽得蘇馥珮耳朵痛。

    皇甫翊也好脾氣地陪著說,一點不耐煩的神色也無。

    到了市集,牛叔先去辦事,蘇馥珮帶著皇甫翊去醫館買了燙傷藥,去市集添置油鹽醬醋茶,買些菜和吃食什麽的,再買了些幹花菇用來燉雞。

    一路tttt下來大包小包,皇甫翊二話沒說搶過去提著,隻讓蘇馥珮拉著小豆芽就行。

    蘇馥珮看他的眼神越發複雜,心中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又去買了被子枕頭,最後帶皇甫翊去買了幾身衣服,當然買所有東西的銀子都是皇甫翊付的。

    東西買齊了,皇甫翊一個人全拿了,蘇馥珮拉著小豆芽空著手在後麵走。

    看著皇甫翊懷中抱滿,手中提滿,背影高大挺拔地走在前麵,蘇馥珮心頭慢慢襲來一絲暖意。

    沒走多久,遇上了牛叔,便把東西放到牛車上,又坐上牛車往高升鋪子去,得去買穀種了。

    到了高升鋪子,一家三口進去,牛叔在外麵看著東西。

    高升見到皇甫翊來了,趕緊帶著人行禮。

    皇甫翊平靜道:“不必多禮。”說罷往椅子上一坐。

    高升起身,便看到蘇馥珮在對他笑,見她拉著小豆芽,雖然是張絕美的臉,他卻已猜到她的身份:“你是蘇姑娘?”

    蘇馥珮點頭:“高掌櫃的,是我。”

    “苦了你了!”高升滿臉心疼道。

    蘇馥珮的事現在可是人盡皆知,凡提到她的,無不歎息憐憫。

    蘇馥珮笑勸道:“高掌櫃不必如此,早已成往事了。”

    高升點頭,看了皇甫翊一眼,轉而笑道:“蘇姑娘說得是,以後日子會好的,今日前來,可是要穀種的?”

    “

    沒錯,有沒有好的穀種?”蘇馥珮問道。

    “蘇姑娘跟我來,東家早就讓我給你準備好了。”

    高升領著蘇馥珮進裏麵去看,蘇馥珮把小豆芽給皇甫翊照看,跟著高升而去。

    皇甫翊抱著小豆芽坐在桌前等,有夥計端了茶水來,這一路下來皇甫翊確是渴了,連喝了兩杯茶。

    不一會兒,蘇馥珮已經稱好穀種,還買了西瓜,黃瓜,豆角,茄子等種子,家中有花生,黃豆和玉米種子,不用再買。

    見蘇馥珮買了這麽多種子,比去年的多了一倍,高升擔憂道:“華姑娘說蘇姑娘的身子不好,不宜勞累,蘇姑娘今年還是少種些作物吧!”

    蘇馥珮答道:“高掌櫃放心,這些都是給村子的人種的,我坐等收銀子呢,累不著。”

    高升誇讚道:“蘇姑娘真是精明。”

    蘇馥珮得意地笑了笑,付了銀子,高升讓夥計們幫蘇馥珮把種子提到牛車上。

    一家三口與高升道了別,便坐上牛車迴去了。

    迴到苦心村,牛叔幫著把東西拿迴木屋裏,蘇馥珮讓他下午過來犁田,他應下便走了。

    蘇馥珮讓皇甫翊把種子提到雜房去,她把被子摟進屋裏,舊被子就給皇甫翊蓋了,她和小豆芽蓋新被子,然後再把油鹽醬醋放好。

    見天色不早了,下午要整田,做了午飯吃了,又讓皇甫翊把滿是油汙的衣服換下來。

    皇甫翊穿上那平頭百姓的粗布衣服,往蘇馥珮麵前一站,蘇馥珮仍舊愣了片刻。

    這男人,無論穿什麽,仍舊無法遮擋他身上的貴氣與風華。

    見蘇馥珮看著他,皇甫翊問道:“怎麽?我穿這衣服不好看?”

    蘇馥珮撇開頭,沒作聲,帶著小豆芽去了田間,皇甫翊也跟了下去。

    下到田間,正巧村長一家子也來了,牛叔正趕著牛過來,蘇馥珮就教他們糙田,皇甫翊一臉認真地在旁邊看著聽著,一直沒作聲。

    村長對皇甫翊倒也禮貌,陪著說笑,告訴他一些種地的注意事項,好像以為皇甫翊會在這長住一樣。

    三娃子卻一直撅著嘴,把皇甫翊當賊防。

    半個下午的時候,已經把秧田粗整了一遍,蘇馥珮又讓牛叔把蘿卜地給犁鬆了,分了一半出來種花生黃豆西瓜等物,其餘的就灌溉上水,再囑咐村長帶村民收積糞尿積上肥料。

    等著插秧的

    時候,再整一遍就差不多了,這片田去年已經積了許多肥,今年不用大整。

    皇甫翊看著蘇馥珮站在田埂上指揮,心中疑惑,這些他聽也未曾聽聞的方法,是哪學的?

    這邊整好了,讓村長父子明日帶著牛叔去整隔壁村子的,她就不去了,還是不要過於勞累。

    安排好後,就各迴了各家。

    已是傍晚時分,又得做晚飯,蘇馥珮往廚房去,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中午買的燙傷藥還沒給皇甫翊擦。

    她從懷中拿出來,轉身迴去放在桌上,對皇甫翊輕聲道:“把藥擦上。”然後迴身去了廚房。

    皇甫翊發現蘇馥珮看他的眼神不再憎恨,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勾嘴一笑,坐在桌前上藥。

    其實已經快好了,不用上藥也行,蘇馥珮能這麽關心他,他心裏很高興。

    上好藥後,和小豆芽一起去廚房幫忙。

    蘇馥珮已經淘好米了,在灶前燒火,皇甫翊問道:“做什麽菜?我來做。”

    蘇馥珮有些疲累,淡淡答道:“本來準備燉雞湯,但有些累了,就明天再弄了!”

    皇甫翊心疼起來,你身子那麽弱,以後不能再讓你去地裏了,想了想他道:“我來燉吧,你去休息一會兒!”

    蘇馥珮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休息倒是不用了,你若要弄去殺雞吧,我來燒水拔毛。”

    皇甫翊點頭拿了菜刀轉身而去。

    小豆芽道:“娘,孩兒也去。”

    “得了,你在這跟著娘燒火吧,殺雞這種事,太血腥了,可不敢讓你看。”蘇馥珮把小豆芽攔下,然後在另一個灶口架鍋燒上水,把買迴來的花菇泡洗好。

    “哦。”小豆芽哦了一聲,重新坐迴去。

    皇甫翊走到雜屋,那隻雞見到皇甫翊拿著刀來了,嚇得咯咯直叫,皇甫翊走過去抓它,它撲騰著跑了,撲起一地塵土。

    皇甫翊輕咳了兩聲,暗道,連隻雞都抓不到,皇甫翊就白活了,他快步走過去,快手一伸,雞正要飛,卻已被皇甫翊抓住了,撲騰著翅膀,劃著爪子。

    皇甫翊見這雞如此紈絝,眉頭一蹙,拿著菜刀朝它的頭拍下去,直接把雞給拍死了,揪著雞頭出了門。

    在土坡邊上把雞血放了,昨天福奶奶便是這樣教他的,放了血後,把雞丟在門口,進去裝熱水出來去毛。

    剛走到廚房,蘇馥珮已經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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