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李慕一行到得河北西路一帶,遙遙可見前方一座黑乎乎的大山,山下有一條寬闊的河流。


    四人這奇怪的組合,走在官道上頗為引人側目。


    畢竟兩名和尚帶著兩名千嬌百媚的姑娘,且表現得十分親昵,尚堂而皇之走在官道上的景象,眾人這輩子都沒見過。


    此時與李慕一行順路的,有一幫行商,應該是去西域做生意的絲綢商人。


    這可是大生意,自然不會沒有護衛的武力,隨行的有十數名身披竹製劄甲,身配單刀的漢子。


    那些漢子總在似有意似無意的打量白素貞和小青,小聲嘀咕著什麽,時不時發出一陣嘿笑。


    幾乎不用專門去聽,就知道他們在嘀咕些什麽。


    不過李慕也沒理會他們,隻是自顧自的行路,說著自己的話。


    這幫家夥一個個印堂發黑,烏雲蓋頂,眼有紅絲,眉目帶兇,已是身染死劫,他又何必跟一幫將死之人計較?


    “法師,那是什麽山呀?怎麽黑乎乎的?”


    李慕微笑道:“既然是黑乎乎的,自然就是黑山。”


    當李慕在這附近的城鎮歇息時,聽說這裏有一座黑山,立馬就決定走上一遭。


    在洪荒神話類世界,黑山上必有老妖,那不是常識嗎?


    小青掩口笑道:“可是黃山也不是黃澄澄一片啊!”


    小青話音剛落,一名跟在絲綢商人隊伍後,書生打扮的俊逸青年,一邊往這邊湊了幾步,一邊開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此黑山也非是寂寂無名之地。”


    “東漢末年時,以張牛角、張燕等為首的義軍,以此山為據點,因此被稱為黑山賊,是繼黃巾賊之後的又一大勢力。”


    李慕微笑道:“施主博聞廣記,貧僧佩服。”


    李慕雖霸道,但他的霸道從來隻針對敵人,對普通人向來是十分平和的。


    因此跟普通人說話時,他很少自稱本座,而是最尋常的貧僧。


    這書生雖有搭訕之嫌,但終究沒什麽惡意,想勾搭白素貞或小青,他也還不夠格。


    書生對李慕拱手一禮,道:“小生洛知秋,未請教大師法號。”


    李慕也合什還了一禮,道:“貧僧法海,有禮了。”


    見禮過後,便算是互相結識了,洛知秋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行四人旁邊,隨口問道:“不知這二位姑娘是?”


    李慕道:“她們是貧僧的左右護法。”


    “啊?”洛知秋滿臉錯愕,這千嬌百媚,如扶風弱柳的小女子,能護個什麽法?


    “左右護法?我看是左右相好吧!”聽到李慕的話,那邊行商群中,一名護衛語帶調侃的道。


    “哈哈哈……”


    行商隊伍中頓時發出一陣哄笑,個個都在肆無忌憚的打量白素貞和小青。


    洛知秋眉頭皺了皺,顯然對那些護衛的行徑十分看不慣。


    可惜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即便看不慣也無可奈何。


    小青巧笑嫣然的道:“你們這幫臭男人,以你們的江湖經驗,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個奇跡。”


    隊伍中笑聲一滯,一人開口道:“姑娘此話何解?”


    小青道:“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行走江湖,有三種人不能惹。”


    一名似是領頭的大漢眉心一跳,主動開口道:“和尚,女人,小孩。”


    洛知秋看了看李慕一行的組合,這三種人似乎全占齊了。


    智珠看上去年紀雖已不算小,但也隻是個半大小子,尚未脫離小孩的範疇。


    隻是洛知秋卻不太明白,為何這三種人惹不得。


    是以他發揚不恥下問的學子精神,開口問道:“敢問姑娘,這三種人為何惹不得?”


    小青笑吟吟的道:“很簡單,和尚哪怕不是武僧,也大多自小習武練功,肯定是不好惹。”


    “至於女人和小孩,既然敢出來闖蕩江湖,又豈能沒有自保的本領?”


    洛知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對小青抱拳一揖,道:“多謝姑娘指點,小生又學到一點。”


    小青嬉笑道:“公子學沒學到倒是無妨,看你也不像是喜歡惹是生非之人,不惹事自然就不會得罪人。”


    洛知秋嗬嗬一笑,道:“倒也是。”


    那邊領頭的大漢道:“這麽說,姑娘手底下也有幾分本領?”


    小青沒有迴答他的話,隻是身形忽然模糊了一陣。


    “鏘”


    一聲兵器出鞘聲響過,小青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刀。


    那領頭的大漢隻覺腰間一輕,垂首去看時,刀鞘已空,再一抬頭,冷汗唰的就冒了出來。


    隻見小青以食中二指夾住刀尖,輕輕一掰。


    “乓”


    刀尖上長約兩寸的一截,竟就這樣被輕描淡寫的掰斷,就跟掰的是麵條一樣,而且這還沒完。


    “乓……乓……乓……”


    小青一邊一截一截的將刀身掰斷,一邊對那為首大漢媚笑道:“閣下看看,小女子這點本領算幾分?”


    一眾護衛噤若寒蟬,那些絲綢商人更不用提,江湖中人的交集,他們哪裏敢插嘴?


    這幫護衛本就是他們花重金托關係才請迴來的,個個都是大爺,兩邊他們都得罪不起。


    聽到小青的話,看著那不斷變短的單刀,大漢咽了口唾沫,連忙抱拳躬身道:“我等孟浪,多有得罪,還請姑娘恕罪。”


    小青見此,隨手扔掉手中的殘刀,臉色這才冷了下來,“你們應該慶幸,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否則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大漢身子躬得更低,道:“姑娘慈悲,感謝不殺之恩。”


    說完迴頭輕聲道:“加快速度。”


    隊伍中沒有任何人有一句廢話,紛紛加快腳步往前行去,很快就消失在幾人眼前。


    李慕全程麵帶微笑的冷眼旁觀,任由小青處理,看到她的處理方式後,不由滿意的輕輕點頭。


    離開杭州已經幾個月,這幾個月來,不枉他一番悉心教導,小青的獸性終於徹底消退,更像一個人了。


    正如她所言,若是以前的她,哪裏能忍到現在?恐怕早已大開殺戒。


    至於那些什麽江湖經驗,也是在路上無聊時,李慕隨口講給三人聽的。


    小青看著倉惶而走的行商隊伍,不屑的撇撇嘴,冷哼道:“哼,不知死活。”


    李慕微笑道:“小青不必與他們置氣,反正他們這一路也是多災多難。”


    “哦?”小青好奇的望向李慕,問道:“法師何出此言?”


    洛知秋也豎起了耳朵,他可是要跟著那夥人去西域的,若他們多災多難,豈不是說他自己也是一樣?


    李慕笑望白素貞,道:“小白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白素貞點點頭,道:“那夥人眼有紅絲,眉目帶兇,神浮肉虛,隱有異氣,其氣玄黑,是為穢氣,穢氣纏身,必有大災。”


    小青和智珠恍然,原來是以望氣之術看出來的。


    洛知秋緊張的道:“大師,白護法,不知小生身上可有穢氣?”


    李慕道:“你與他們為伍,身上自然也是沾染了穢氣的,若你一直與他們同行,必然會被他們連累。”


    洛知秋滿臉為難的道:“可是小生還想跟著他們去西域,學習怎麽做生意呢!”


    李慕搖搖頭,道:“你跟著他們,能學到的不過就是奸商之道,其實做生意無非就是‘低買高賣,投機倒把’八個字而已。”


    “要學生意經,不妨去兩浙路或徽州一帶,這兩地之人,在做生意上皆是天賦異稟,不比不遠萬裏跑去西域要強?”


    “更何況,你跟著他們,未必能順利走到西域,說不定半路就把命給丟了。”


    聽完李慕的話,洛知秋心裏頓時打起了退堂鼓,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他遲疑的問道:“大師,小生到兩浙路或徽州,真的能學到上乘生意經?”


    李慕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浙商和徽商乃是天下最頂尖的商人,最難得的是,這兩地的商人,少有為富不仁者。”


    “你到這兩地去,不僅能學到上乘生意經,還不會黑了良心,保留那一份仁義。”


    聽到此話,洛知秋腳步一頓,對著李慕抱拳深深一揖,道:“多謝大師指點,小生知道前路該如何走了,這就告辭,但願他日有緣,能夠再與大師相見。”


    “善哉善哉。”


    洛知秋走了迴頭路,而李慕發現,當他拜別自己,往東而去時,他身上那淡淡的穢氣瞬間消散。


    相反,頭頂竟隱隱泛起了紅光。


    那紅光不是代表兇煞之氣的猩紅色,而是代表鴻運當頭的豔紅色。


    不出意外,這小子日後定能成為一名富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左道和右道


    所謂望山跑死馬,雖然他們早早就能看到黑山,可真走到接近黑山時,已是傍晚時分。


    黑山前有一大河攔路,名曰洹河,寬有五十餘丈。


    原本對李慕幾人來說,哪怕不施展飛行之術,也就是一個縱身便能越過。


    不過遊曆天下,要一步一步的走,用腳步去丈量大地,那才有意義。


    所以這一路上,李慕一行都是徒步而行,渡江過河也是乘船,除非是實在無法跨越的地方,才會使用法力。


    因為他們無法跨越的地方,便代表普通凡人也定然無法跨越,再堅持徒步而行便沒有意義。


    到得河邊碼頭,便見一艘渡船停泊在碼頭邊上,船夫正提著船繩走上來。


    智珠小和尚主動上前,對船夫道:“船家,有勞你再辛苦一趟,送我們過河。”


    說著自袖中掏出一疊銅錢,遞到船家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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