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己的外表不同,也與慣來對外的表現不同。卡洛爾曾經開玩笑一般的評價過,奧蘭多的確是一位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的優秀的變革者,但是——


    “如果要成為統禦整個白灘沙漠、將那些貴族也好,還是狗屁倒灶的規則也好,全部都踩在腳底下乃至於是顛覆的話,隻是這樣可是還不夠的。”


    卡洛爾曾經這樣,同奧蘭多做出了預警。


    白灘沙漠需要的並不是一時的賢人又或者是智者,而是能夠強勢的將一切都鎮壓,讓這一片已經積難重返的土地在這樣的強勢的介入下獲得新生。


    隻是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事情,無論是卡洛爾也好,還是奧蘭多也好,都並沒有太過於召集。


    因為他們還擁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更何況,那些也都是當把整片白灘沙漠都收歸到綠洲的勢力當中之後,才需要去考慮的事情了。


    薑綺和奧蘭多幾乎用了他們所能夠使用的最快的速度朝著綠洲趕迴去——非常可惜,因為在沙漠當中,除了綠洲之外,其餘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敵人的緣故,所以在綠洲內、以及綠洲的周邊都並沒有設置傳送陣。


    這原本是出於安全的考慮而做出的決定,沒有想到現在雀反過來成為了限製他們、拖慢了腳步的東西。


    之後無論卡洛爾怎麽說,他都一定要將建設傳送陣這件事情在第一時間落實達成。


    奧蘭多惡狠狠的想。


    他的眼神兇戾,周身的氣勢暴躁而又可怖,像是隨時都可能撲出去狠狠的咬人一口的惡豹。


    盡管薑綺和奧蘭多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他們在那地下的迷宮當中所耽擱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所以,當他們趕迴綠洲的時候……甚至是都還沒有踏入綠洲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遠遠的從綠洲的方向傳來的喊殺之聲。


    那是無數的嚎哭與求饒,是不解的疑惑,是戰鬥時的憤怒的嘶吼。所有這一切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成為了如今被他們所聽到的,這宛若人間地獄一般的哀叫與悲鳴。


    血的腥味被風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送了過來,無需多言,二人都已經明白,綠洲如今必然是淪為了戰場。當他們缺席的時候,那一片沙漠上最美麗的綠鬆石當中,發生了慘絕人寰的戰爭。


    這或許還是自從綠洲建立以來,第一次有人能夠攻入綠洲的腹地當中 ……卡洛爾實在是占卜魔法上不世出的天才,他將自己其餘的所有路都全部斬斷,隻留下了一條行走,於是他自然在這一條路上走的比所有人都更遠。


    借助了天上的星星,以及不知為何對他格外親厚的,夜晚那一輪血月的力量,綠洲的存在一直都有被好好的隱藏著,從來都不曾被人發現過蹤跡。


    可是現在,這一處絕對安全的家園、無論何時都能夠迴歸並且修整的自留地卻出現了紕漏。


    那隻會讓人聯想到,原本負責守護、並且為這綠洲編織防護罩的卡洛爾,是否遭遇到了什麽事情,以至於已經無力再將一切繼續維持?


    當再近一些之後,入侵並且挑起了這一次戰爭的罪魁禍首,便已經清晰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令人驚異的是,那居然並非是隸屬於沙漠上任何一支貴族的勢力,而是此先從未設想過的敵人 。


    神族。


    他們穿著白色的衣袍,整個戰場上的血腥與髒汙似乎都與他們無關,甚至是連衣袍的一角都難以沾染上。


    雪白的羽翼在他們的身後舒展,如果忽略掉他們手中提著的刀劍、忽略掉那些在他們的所經行之路上倒下的、麵上甚至還帶著茫然,卻已經這樣永遠的陷入死亡的寂靜的奴隸的屍體的話,他們看上去是如此的聖潔和崇高。


    “審判長。”一隊神族仲裁者匆匆而來,在為數不多的幾位六翼神族麵前停下,“敵方首領已經伏誅。請您過目。”


    然後,薑綺和奧蘭多便與他們一起,看到了那被作為“戰利品”帶上來的、並不算陌生的青年。


    綠洲的【腦】、後勤、大管家……是和奧蘭多一樣重要的,綠洲的靈魂。


    卡洛爾。


    隻是往日麵上總是會掛著溫潤笑容的青年如今卻雙眼緊閉,胸膛早就已經失去了起伏。他的麵頰上還沾染著斑駁的血跡,那一雙本該靈動的眼卻是再也不會睜開了。


    奧蘭多從喉間溢出某種可怖的悲鳴,像是狼群死絕後留下的那唯一的一隻孤狼。他體內的魔力已經失控,有細小的電弧在他的身周“劈啪”的不斷閃現。


    “我必將殺了他們。”


    “用他們的鮮血,來祭奠亡者的靈魂……!”


    第107章 神授君權


    —107—


    薑綺一把伸出手來, 抓住了奧蘭多。


    原本將要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的青年逼迫停了下來。因為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是薑綺,所以即便是如今這樣的盛怒之下,他也依舊是保留了一點點的克製, 並沒有讓那樣的怒火影響到薑綺的身上。


    “如果你想要勸我的話。”奧蘭多說,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他知道自己或許並不是那些神族的對手, 但是這不能夠成為他在這一刻讓自己退讓的理由。


    從始至終,奧蘭多的出發點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麽無比宏大的目標,又或者是諸如自由、平等。人權這一類的空話。


    ……而隻是希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親友,那些將信賴交付於他的手中同時也被他接住的人們能夠過上有些更好的生活,能夠不被壓迫, 僅此而已。


    可當這些“人”都已經不再的時候,就像是失去了一切最開始的動力, 被挖去了核心。能夠支持的動力都已經不在, 那麽又為什麽不能夠用自己去點燃一場轟轟烈烈的火光,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奧蘭多已經估算過。


    真正進行戰鬥的話, 他並不是神族的對手;但如果用一些另外的、玉石俱焚的方式……


    他並非是當真拿這些神族毫無辦法。


    哪怕是這當中的那位六翼神族,也絕對無法從那種自殺一般的攻擊當中逃脫。


    那麽現在,唯一將他禁錮住的、不能夠出麵去做些什麽的, 便是身後扣住了自己的手腕的少女了。


    “安德莉娜。”奧蘭多說, “這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做的事情。”


    然而少女並沒有善解人意的鬆開抓住他的手——正好相反, 她的手上甚至還更用力了。


    薑綺在想一件事情。


    如果並沒有她的參與, 如果是外麵的世界當中, 那些真實的、曾經在阿卡迪亞大陸和白灘沙漠上發生的過去, 當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從地底的迷宮當中走出來, 返迴到綠洲的時候, 迎接他的並不是已經能夠被視為“家人”的迎接, 而是淪為地獄一般的血腥與殺戮交織的景象。


    從來都不曾對於沙漠上的苦難垂下眼睫的神族卻在這個時候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是按照他們的理念與法則,將“綠洲”都視作了需要被清除的不潔。


    而當拖著沉重、疲憊、精疲力竭的身軀,力量所生物技術,卻又目睹了這一幕的奧蘭多,他會做什麽?


    曆史早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會不甘而又憤怒的嘶吼,將自己的一切都獻出,隻為了交換一份用於複仇的力量。哪怕這力量的來源並不純粹,哪怕這力量的代價無比的沉重,將會為他招致來毀滅,奧蘭多也在所不惜。


    然後。


    他的唿喚會被迴應,他的存在會被深淵挑選。他將能夠獲得獨一無二的權柄,而與之相對的,他也將擔當起身為魔王的責任,於此世代行深淵數十萬年,直到這一份權柄被歸還之前 ,都不會自王座上卸任。


    薑綺的出現改變了什麽,但是也什麽都不會改變。


    她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手——這並不是要放任奧蘭多離開的意思,少女眼底的金色灼灼,看上去威嚴、凜然,擁有著過於濃鬱的神性,任是誰來見了都會不自覺的想要在那樣的目光當中匍匐。


    “那麽。”少女說,“向我祈求吧,奧蘭多。”


    “什麽?”奧蘭多幾乎要以為薑綺是不是精神不太清醒 ——不然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在提出質疑之前,他卻發現身體已經先一步的、有如本能的一般的撤去了所有意圖反抗的心思,隨後單膝跪在了少女的麵前,垂下了自己的頭顱。


    “向我祈求力量,祈求庇佑。”


    奧蘭多聽到少女的聲音清泠的在耳邊響起:“而我(深淵)會予你榮光,予你力量,予你在此世自如行走的權柄……”


    她頓了頓。


    “血月之下,你的王座將會長存。”


    若是其他的什麽人突然的出現,做出如此不著調的行徑的話,奧蘭多一定會覺得對方不是傻了就是瘋了。


    更何況,他本便是最叛逆的奴隸,為了不向任何人低頭而創造出來了綠洲——這樣的人當是最為桀驁不馴,甚至會讓人疑心,他是否下一刻便會對著少女拔刀,以此來捍衛自己的尊嚴。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奧蘭多並沒有那樣做。


    冥冥之中像是有某種力量驅動著他,讓他去答應薑綺的話——盡管那聽起來是如此的狂妄而又不切實際。


    沒有人能夠看到的契約在這一刻達成,原本由金色的太陽所占有的那一整片白晝的天空都被輪轉替換。


    漆黑的暗色以一種雖然緩慢,但是卻無比的堅定、並且根本不容阻擋的速度不緊不慢的給天空染上色彩,而在夜空之中,一輪血色的彎月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那裏。


    她所投射下來的光並不如何的燦亮,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夠忽視她的存在。


    而在第一縷月光照射在奧蘭多的身上的時候,無論是青年本人也好,還是周圍的其他存在也好,他們都驟然意識到了同一件事情。


    ——有什麽東西要誕生了。


    那是在銀發金瞳的青年的體內不知因為何故而聚集,又不知因為何故而蓬勃生長的力量,雷霆與閃電在天空當中炸響,煌煌的電光能夠將所有人的臉都照亮。


    雷霆閃電最終都從天而降,落在了奧蘭多的手中,成為了被他握住的兩邊開刃的長柄武器。


    他抬起眼來,望向了對麵的神族們。


    而這一場戰鬥的結局,從這一刻開始便已然被注定了。


    當電光漸熄,雷霆的聲音也不再翁明作響的時候,便也象征著一切都已經來到了尾聲。屬於神族的血液覆蓋了原先已經被綠洲上的沙民之血給浸潤成了暗紅色、尚且還算得上是濕潤和鬆軟的泥土。


    奧蘭多成為了這一片戰場上唯一站立著的人。在他的腳下堆滿了屍骸,有神族,也有沙民的,相互層層疊疊的覆蓋,一時之間甚至是有些分辨不出來究竟哪一部分屬於誰。


    站在戰場最中間的青年看起來呆呆的,像是一台在完成了預設好的命令之後便喪失了繼續努力的目標與動力,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去做什麽的傀儡。


    薑綺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像是觸發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戰場中央的青年像是被從一個夢當中驚醒了一般,猛的迴過頭來看向她。


    他的目光最開始是迷茫的,像是因為遭遇了什麽而有些不大能夠判斷清楚自己眼下所處的景況。


    但是這種茫然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很快就能夠看到,奧蘭多的眼底已然是一片的清明——那眸光甚至都能夠稱得上是銳利,就像是兩簇閃爍著寒光的劍芒。


    “……母神。”青年的眉皺了皺,顯然對於如今所發生的這一切感到了某種難以直視。


    “抱歉。”他說,“讓您看到這樣的一麵了。”


    薑綺同他的目光有片刻的相接觸,隨後她便明白了過來,如今究竟是怎樣的景況了。


    顯然,或許是因為時間到了,又或許是因為先前在地下的迷宮當中,她以血焰將對方卓繞殆盡——總而言之,原本施加在奧蘭多身上的影響已經褪去,如今站在這裏的即為【白沙的童話】,是那位獨一無二的、沙漠的君王。


    之前一段時間裏在這秘境當中所發生的事情依舊好好的保留在奧蘭多的記憶當中,連一丁點的細枝末節都能夠被迴想的一清二楚,並不存在著什麽轉臉就失憶睜眼不認人的情況。


    奧蘭多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目光掃過那過於的血腥宛若絞肉機一般的戰場。


    他蹲了下來,用手拂上了“卡洛爾”的眼睛。


    薑綺注視著他做完這一切,隨後冷不丁的問:“我聽聞在秘境之外的、真實的阿卡迪亞大陸上,白沙之國擁有一位大祭司。”


    奧蘭多抬起頭來,向她投以目光。而無論是薑綺也好,還是奧蘭多也好,其實都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以群星作為媒介,雙眼所注視的並非當下,而是本應無人知曉的遙遠未來。其被譽為當世最偉大的、同時也是造詣最深的占卜係魔法師,他的存在,即可視為【占卜】這一小源魔法所能夠抵達的極致。”


    “的確如此。”奧蘭多承認,“這並沒有什麽值得同您隱瞞的,在我的麾下,的確有著這樣的一位魔法師效力,並且由於其傑出的貢獻和無人可替代的特殊性,被授予【大祭司】一職。”


    “他叫什麽名字?”薑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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