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暫無突破,守序在瓊山閑居,與家人其樂融融。


    朱徽婧給守序添了個女兒,小姑娘對父親有距離感,其他人都可以抱,守序抱不得,一抱就哭。


    朱徽婧與宋惠湘出身天地之別,不過讓守序欣慰的是,家裏沒出大亂子。


    護送朱徽婧來海南的宦官蘇守勤,宋惠湘的樂器老師甘惟簡都在家中服事。朱徽婧在海南隻有蘇守勤一個熟人,守序肯定得留用。


    惠湘工詩詞,善琴樂,與守序共過戰事,人情練達。


    台北混成旅、南洋騎兵總監部每年給她寄禮物,惠湘也會一一迴贈,這讓她在家中地位很是超然。


    守序樂得見此。


    家中仆人很少,蘇守勤、甘惟簡和4個傷殘老兵及其妻子便是所有人,第一侍從官林守節另帶12人衛隊住在莊園裏。


    與此時的韃靼、南明藩王、軍閥比起來,守序家在人力占用方麵堪稱節儉到極致。守序沒把家裏人當成奴仆,更無軍法家法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家中仿台北,建了一座竹園。


    守序最喜歡躺在竹園間的塌上,一邊喝茶,一邊聽惠湘彈箏。


    甘惟簡領周鹿卿走進竹園,打斷守序的享受。


    “大統製,夫人。”


    周鹿卿向惠湘點頭致意。守序家中沒有禮法,除非守序在長公主院中,否則官員們進來都很方便。


    廣東巡撫周鹿卿來自台北,與惠湘、甘惟簡本就相熟,不用避嫌。


    “德夫,坐下喝茶。”守序打招唿。


    周鹿卿說著來意,“大統製,雷州大捷,春耕在即,我想在瓊山搞一次藉田之禮。”


    “藉田是什麽?”


    “古時傳下的吉禮,天子或諸侯親耕,以示朝廷勸農之意。”


    守序有些訝異,“這事你應該去找曾閣部。”


    “閣部欣然同意,他讓我務必把你請到。”


    “你們有完整器樂嗎?”


    “沒有,戰爭時期,我打算拖幾門炮代替。”


    守序笑了,“行,你們搞我肯定去。”


    “是,大統製,祭禮上不合再穿夷服。”


    “哦,你們定,我都行。”


    “是。”


    周鹿卿找守序就這件事,說完就走了。


    守序轉著茶杯,玩味周鹿卿建議中的含義。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是政權的正統所係。南明過去連年吃敗仗,海南沒心情搞正式祭祀,這次廣東巡撫周鹿卿建議借雷州大捷之勢,搞一次正規的藉田之禮,除了宣示官府重視屯田耕種,也是在團結人心。守序當然會配合。


    一周後,周鹿卿遣人給守序送來一套青色服飾,配遠遊冠。


    裁剪簡潔,守序換上後覺得挺好。


    朱徽婧將一身華服的守序送上馬車,眼睛忽閃忽閃。


    首縣瓊山南郊。


    督標兵、撫標兵持兵肅立。


    督師閣部曾櫻以太牢祀神農,獻牛、羊、豕,行藉田之禮。


    瓊州府文武官員,紳民代表一同參與祭祀。守序看過去,文武官員都穿上了祭服。


    海南原本隻給官員配了常服,就是烏紗帽加補子那套,梁冠朝服都是官員們自己購置,祭服更是這次趕製的。


    明朝祭服原本仿宋製,青衣方心曲領,嘉靖後改為朝服樣式,顏色依然用青。


    文官配梁冠加巾幘為進賢冠。海南島沒有公爵,曾櫻以一品官配七梁進賢冠為首,其餘二品以下六梁依次遞減至一梁。


    武將配梁冠加貂蟬巾為武冠,立筆四著,冠左側加一根鶡尾。與漢朝武冠有所不同,漢冠兩側都加鶡尾。


    海口明軍拖來4門4磅炮,以炮聲助禮。


    藉田1畝3分,耕田的牛犁已架好,曾櫻走到犁把前卻未動。


    官員紳民等待閣部開犁,曾櫻忽然笑了,他轉過身,拉起守序的手。


    “你來。”


    “啊?”守序很意外。


    “軍民都在看著,別猶豫。”


    周鹿卿在一旁垂首肅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耕牛拉動犁車,守序的手放在犁把上,五推五返。


    隨後是曾櫻和周鹿卿,七推七返。


    藉田禮後,春耕開始。


    沒有執勤任務的軍隊,包括水師在內的明軍全部下田,幫助犁田插秧。


    5月,各路水師出發,航向潮惠。


    兩廣陸續有報告來瓊山。


    廣東。


    尚可喜撤迴增援廣西線得安的總兵栗養誌,委任為順德鎮,填補廣東對西防線最後一片空白。


    北京以蒙古正白旗固山額真朱瑪喇再掛靖南將軍印,率滿漢蒙八旗官兵2000,抽調河南撫標、開歸鎮、懷慶鎮綠營共4200兵援廣。續順公沈永忠部下900兵原定調福建,半路改援廣東。


    尚可喜還再向北京請調援兵。


    福臨未再派八旗,隻將沈藩全調廣東。沈藩和藩下綠營合3000餘人進駐肇慶,廣東一省擠進三藩,快炸了。


    有沈藩的援兵,兩廣李棲鳳得以抽出候襲爵的肇慶鎮增援羅定協和新興城守營,穩住在山區岌岌可危的局麵。


    八旗能打的宿將精兵多半開向貴州,兵力略顯緊張。


    朱瑪喇在新會一戰擊破李定國,立下順治親政以來最大的軍功,老頭50多歲了,本已上書乞骸骨,順治以朱瑪喇有在廣東大勝的經驗,又把這老頭派出來。


    西南有戰事,韃靼人兵力使用接近開國初期的多爾袞時代,福臨就給了尚可喜這些援兵,另增撥130萬兩軍費,讓廣東自行擴軍補充損失。


    守序不知北京對平南藩、靖南藩是什麽觀感,可從李定國貴州起,廣東連年請調禁旅八旗,請戶部增撥軍餉,應該挺讓北京頭痛。


    不滿萬的新銳力量不夠尚可喜反攻,廣東囤積的戰具火炮彈藥糧草在雷州消耗一空,韃靼人得花很長時間才能補上這些損失。


    如果北京還隻是以這個力度增援,那尚可喜在兩三年內隻能忙於穩固戰線,把人財物投在各處城堡要塞。


    韃靼人與明軍在戰區交界處展開小規模戰鬥。此類戰鬥明軍不太怕,明軍控製區內北方是茫茫的雲浮大山,南方密布河網,兩軍就這麽耗著。


    廣西報來的消息更重要。


    欽廉巡撫謝元汴親駐博白縣。


    欽州廉州有李元胤、李來亨,原鬱林州陸川縣已劃歸高雷戰區張孝起管轄,謝元汴在欽廉戰區在北流、南流二江流域的防區包括鬱林、博白、興業、岑溪、北流、容縣、藤縣等1州6縣。


    謝元汴借高雷戰區大捷的東風,將二江防區納入直轄。


    這片防區原本被搬遷一空,自定國收複廣西4年多,謝元汴招募流民開墾,生產得到一定恢複。


    在定國出新會一役中,除了張時傑部,其他明軍也都全力參與了,損失很重,如今也在舔舐傷口。


    謝元汴用雷州繳獲的綠營武器整編明軍。


    張時傑為練軍第4鎮,熊兆佐、周金湯為練軍第5鎮。


    張時傑、周金湯駐藤、容、岑溪一線防禦北流江;熊兆佐駐興業,防禦戰區西北方向。


    這個2個鎮兵額不足,各隻有不到2000人,張時傑、周金湯共3000兵,熊兆佐兵不滿千。


    另從各守備隊抽兵,合編後撫標兵1000,剩下的守兵、屯田兵分別由兩個兵備道管理。


    此外,左江道袁立俊占據太平、上思、左州、新寧。原安置在左江地區的禦滇營殘部大部投奔了李定國,滇軍都迴家了,袁立俊下屬少民兵、其他明軍殘部共千餘人。


    廣西多數土司整體轉向韃靼人,左江道由於袁立俊的努力,暫時還能維持,但那裏的土司已經進入觀望中,謝元汴讓袁立俊盡量向上思州轉移戶口、軍隊,與欽州靠攏,以防萬一。


    謝元汴除了向瓊山報告整編事,更主要是報告雲貴戰場。


    因為距離遠,海南在韃靼出兵半年後才摸清情況。


    孫可望投降韃靼人,西南虛實全部暴露,孫李內戰更摧毀了明軍之間的互信。


    福臨決定趁機派遣大軍出征,一舉平定雲南,解決正統的明朝永曆皇帝杜絕後患。


    福臨第一步兵分三路。


    第一路以駐荊州的宗室,滿洲鑲藍旗固山額真羅托為寧南靖寇大將軍。


    統帥駐長沙的正藍旗漢軍固山額真伯佟六十,蒙古固山額真特津,滿洲正紅旗固山額真濟席哈經湖南進攻貴陽。


    洪承疇以左提督李本深、右提督張勇16000兵為先鋒攻克辰州,為羅托的八旗軍主力打開進攻貴州的通道。


    另以偏沅巡撫袁廓宇領總兵李茹春、王平、南一魁、陳德等部11000兵攻武岡、靖州,經黎平迂迴貴陽東南側翼。


    第二路以滿洲鑲黃旗固山額真,江寧將軍趙布泰為征南將軍。調江南駐防八旗、山西大同鎮綠營進湖南。洪承疇給趙布泰加總兵張國柱部3000綠營,共5000兵經廣西柳州,沿柳江、都柳江向獨山、都勻攻擊前進,迂迴貴陽南側翼。


    這一路與豫湘桂戰役後期,日軍進攻貴州路線基本重疊。


    第三路以吳三桂為平西大將軍,加強墨爾根侍衛、鑲藍旗漢軍固山額真李國翰出漢中,經保寧,克重慶,向遵義攻擊前進,迂迴貴陽北側翼


    三路軍隊布置完畢後,福臨動員禁旅八旗主力。


    福臨第二步,以多鐸次子、鑲白旗旗主多羅信郡王多尼為安遠靖寇大將軍,統一指揮西南所有軍隊,羅托、洪承疇、吳三桂、趙布泰皆聽王調遣。


    代善長孫多羅平郡王、鑲紅旗旗主羅可鐸為副帥。


    議政王大臣多羅貝勒尚善、杜蘭,滿洲正黃旗固山額真伊爾德、滿洲正藍旗固山額真阿爾津、滿洲鑲紅旗固山額真巴思漢、滿洲鑲白旗固山額真卓羅隨征。


    禦前侍衛、王貝勒貝子公等護衛一並在抽兵範圍。


    兩個旗主王爺為征南大將軍,兩個議政王貝勒輔助,出征規格之高為十幾年來首次,動員規模遠遠超出上次尼堪南征。


    福臨第三步為穩定其他戰場,確保南征大軍安全。


    調蒙古正白旗固山額真明安達理駐荊州,指揮湖北綠營,並加強河南綠營南汝鎮,壓迫重慶以東,荊州以西,位於夔門的順軍、明軍。


    給杭州駐防鑲白旗漢軍固山額真趙國祚增援部分滿蒙官兵。


    調蒙古鑲藍旗固山額真屠賴進駐泉州,壓迫金廈鄭成功。


    調蒙古正紅旗固山額真道喇進駐濟南,抽直隸綠營正定協、薊州協、馬蘭協、泰寧協等部共7000兵援山東。


    抽古北口鎮、宣府鎮3000綠營增援盛京。


    整個順治十五年,北京戶部準備軍費超過3000萬兩。


    順治朝前期,全國額發軍費1300萬,其後逐年增加。


    順治十三年,軍費突破2400萬。


    順治十五年,破3000萬。


    雖然韃靼人軍費開支中有勒索攤派賣官搶劫等難以統計的輔助措施,但戶部軍費開支依然體現了北京最主要的動員能力。


    韃靼人重征三餉,在全國範圍內追繳欠稅,北直隸黃河決堤了都不放過。


    海南估計其軍費最多可開到4000萬—4500萬,其中3700萬是常額和西南軍費,然後再做減法。


    舟山明軍近來動作有點大,韃靼人在浙江少收入多投入,減去100萬。


    山東同理,減去80萬。


    廣東增加本地軍費130萬,朱馬喇的援廣軍需要120萬,減去250萬。


    如果再榨民脂民膏,以上限4500萬計,福臨手上還有400多萬機動軍費,配上攤派賣官搶劫,以戰區士兵平均每人年消耗150兩計,福臨最多還能動員3萬軍隊開到各戰場。


    財力是限製,兵力大概不是問題,八旗主力,陝甘晉冀遼魯豫,後方的綠營大鎮全出現在各個戰場,但隻要有錢,福臨依然能從留守各部抽兵。


    此外,福臨還有外藩紮薩克蒙古、在京包衣可用。


    到極限時,福臨也能動員更多部隊。但那就要學明朝了,讓地方開厘金,各地軍隊自收自養,加大規模搶劫。


    顯而易見,極限的做法會在根本上動搖韃靼人統治。


    孫可望投降暴露西南實力,八旗出征同樣也在海南麵前暴露了實力。


    ————————————


    注:特津是蒙古都統,具體哪個旗沒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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