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君輔哼了一聲,“老海匪,空口白話屁用沒有。有本事,你去遼東也和建虜做過幾場,割下幾顆真虜首級,我就服你。”


    汪匯之哈哈笑了,“小官兵休要激我,我是南人,遼海寒冷的天氣能把人凍死。那裏是建虜的主場,我去不是自討沒趣嗎?換個地方,我能打他們十個。”


    曹君輔不屑地冷笑一聲。


    陳守序心中一動,“兩位不用爭,想與韃靼人戰鬥,也許未必要去遼海。”


    曹君輔和汪匯之品味著陳守序的話,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曹君輔知道的信息比汪匯之更多,對陳守序暗示的前景感到有些心寒。


    觀戰的三人重新把視線聚焦到戰場。進攻的馬打藍軍隊約有3000多人,擺出來的陣勢有點像隻龍蝦。


    一些劍盾武士身穿白色衣服,外披鐵紮甲或是皮甲,他們在主力前散開,就像龍蝦的觸須。劍盾兵的後麵是陣勢比較密集的長矛兵和火繩槍手。長矛兵手持大約2人高的長矛,沒有盔甲,也有一麵盾牌,縱深較大,形成龍蝦的軀幹。馬打藍的火繩槍兵身邊都帶著個奴隸小孩。這些孩子在戰場上要給主人背負備用的火繩和彈藥,換彈時也要幫忙打下手。因為孩子們的存在,敵軍中央陣線看上去比實際上要更厚實一些。


    兩翼展開了火槍兵、輕型佛朗機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兵種,像極了兩把鉗子。他們的武器明顯比中央更雜亂。


    曹君輔對著望遠鏡,喃喃道,“看上去倒還像那麽一迴事。”


    馬打藍人的對麵,梅登針對性做了部署,他將三個戰列步兵連組成成橫隊,形成中央戰線的核心。切支丹營的主力被分別配屬給三個戰列步兵連。陳守序這次沒有帶野戰營的長矛兵。在交通不便的東印度群島,長矛兵的靈活性不夠,他們還是更適合守家。


    若昂.庫尼亞混成營的葡萄牙和孟族人被梅登拆成兩部分,放在兩翼,與龍蝦鉗子對上。4門野戰炮在兩翼步兵前放列。


    汪匯之的300人位於中央陣線之後。會戰預備隊是從艦隊抽調的200陸戰隊。全部兵力約有1700人,不到對麵一半。


    馬打藍軍隊中鼓聲陣陣,隨著號聲響起,龍蝦的觸須發起了衝鋒。


    汪匯之道,“那些大概就是他們的阿克摩斯。”


    “大澳主說的是什麽?”


    “阿克摩斯是勇士的意思,他們相信自己刀槍不入。土著打仗不行,但他們卻很崇尚個人武勇。土著之間經常打仗,但在戰鬥中實際上大部分人都在虛張聲勢,朝天放槍,胡亂射擊。戰鬥的勝利,很依賴於勇士間的單打獨鬥。”


    曹君輔詫異道:“還真有人信自己刀槍不入的?”


    汪匯之:“你看他們穿的白衣,在他們的宗教裏,這表明不怕犧牲的決心。每次戰前他們都會向神祈禱,在宗教儀式上吃一些阿芙蓉。”


    汪匯之說到這裏的時候,被稱為阿克摩斯的劍盾兵已經喊聲震天地衝了上來,對路上被排槍打倒的同伴不管不顧,手握短劍,與切支丹瘋狂戰鬥到一起。


    陳守序還是第一次見到東南亞有這麽瘋的兵,他心裏暗罵,“原來是鴉片,tmd都嗑藥了。”


    磕了藥的阿克摩斯神經麻木,根本不顧自身的安危,有些人甚至直接就合身撞在了切支丹的刀尖上。他們最擅長的是用短劍割斷喉管,阿克摩斯的個人威望與割喉管的名氣直接相關。


    切支丹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發出自己的呐喊聲。前排的切支丹有不少人自備有南蠻具足,馬達藍人的短劍戳上去效果不明顯。即便論單打獨鬥,這些武士一點也不虛嗑藥的亡命徒。多年戰爭積累下的小隊配合經驗,更是不斷在馬打藍前鋒混亂的陣線上持續不斷放血。


    對於有些聚成一團的嗑藥兵,戰列步兵連的火槍兵會用幾陣排槍解決問題。


    除了略顯激烈的中央戰線,原本在馬打藍陣中更為突前的兩翼此時才與警衛營接觸上。雖然他們人數更有優勢,卻沒有撲上來打的意思。兩邊遠遠放著火槍,硝煙倒是一團團升起,卻沒見死幾個人。


    馬打藍的長矛陣速度更慢,現在還落在後麵。四門野戰炮此前並沒有試射,梅登相信炮兵隻要打響,很快能找準射擊諸元。


    曹君輔看的有些技癢,“國主大人,我也想下去會一會馬打藍的劍盾兵。”


    陳守序有些猶豫,“曹兄弟,刀槍不長眼。”


    曹君輔拍拍身上的胸甲,“國主大人,這幾天承蒙照顧,曹某也不是個吃白飯的人,便替國主大人砍幾顆首級聊表謝意。有了這身好甲,曹某絕不會有事。”


    汪匯之也道,“我的兄弟一會也要上了,我得下去和他們在一起。”


    “好吧,兩位小心些。”


    曹君輔和汪匯之互相瞪了一眼,走路的姿勢都仿佛在較勁。


    戰場上,敵軍位於兩翼的士兵還在慢慢磨蹭,幾乎沒有前進。若昂.庫尼亞也樂得用更少的兵力拖住敵人優勢的兩翼。


    馬打藍的中央長矛兵越走越慢,他們的前隊終於進入了射程。野戰炮兵忍不住開火,炮彈射過去,簡單調試過幾輪,很快就砸爛了第一個方陣。他們的首領抓捕了一些逃兵,當場殺掉,然後威脅中軍繼續前進。


    可後續的長矛手依然很猶豫,雖然沒有逃跑,腳步卻越來越慢。大多數人基本停在了4磅炮的有效射程之外。


    這就把前鋒的劍盾兵坑慘了。切支丹的倭刀和鐵炮不停收割著阿摩克斯的生命,鴉片的效果總是有時間限製的,有些人可能發覺自己原來不是刀槍不入,慢慢被擠壓向後退去,不過並沒有馬上轉身逃跑。


    梅登見機,立即投入汪匯支的海盜,300多中國海盜抄起各色刀槍從切支丹的兩側進入戰場,幾乎包圍了敵軍的前鋒劍盾兵。除了少數幾個轉身快的,馬打藍軍隊最精華的阿克摩斯很快就被消滅。


    長縱深的敵軍長矛手被大炮嚇住了,並未推進。梅登把陸戰隊投入到若昂庫尼亞所在的左翼。


    熟悉的擲彈兵進行曲奏響,陸戰隊踏著英式操典進入戰場,還沒有發起衝鋒,幾個馬打藍軍中的英國人攜槍投降過來。他們向陸戰隊詳細報告了馬打藍軍隊的情況。


    葡萄牙人和陸戰隊迅猛地向敵軍撲過去,馬打藍人在這裏約有500人,敵我的人數差不多。


    馬打藍士兵很喜歡遠遠地放火槍,但他們的槍法極差。陸戰隊很快就在對射中驅散了敵軍的火槍兵。肉搏兵衝了上去,殺死了160多名敵軍,將敵軍驅趕出戰場。


    庫尼亞派出一些孟族人對敵軍逃跑的地方警戒,其餘的人包抄到了中央敵軍的側翼,與那裏的火槍兵展開對射。


    此時中央的戰列步兵列和切支丹也向前推進。曹君輔與他們走在一起,很快就找到軍樂隊敲出的步點節奏。他選擇的武器是一柄卡裏馬塔戰斧,渾身是血恍若一尊殺神。


    切支丹的鐵炮手前出到戰列步兵前,拉開散兵線。散兵線這種小規模的團隊作戰很適合他們,這些老兵槍法很好。他們不停對馬打藍原地不動的長矛火槍陣射擊,驚起馬打藍人一陣陣騷動。


    在散兵線的掩護下,戰列步兵隊列整齊地進入重型火繩槍的有效射程,他們在對射中慢慢壓倒了敵軍的火力。來自兩個方向的火槍攢射動搖了敵軍的陣線,馬打藍人隻是在樣子上學到了葡萄牙人教給他們的方陣戰術。


    頭領再也壓不住陣腳了,帶著衛隊落荒而逃。被拋棄的士兵丟掉手中的長矛和盾牌,哭喊著向後逃去。那麽多人擁擠在一起,逃起來可就不大方便了。


    曹君輔提著斧頭和身邊的切支丹一起撞進人堆裏。沒有武器,隻穿一件單衣的土著士兵在板甲、南蠻具足、戰斧和倭刀麵前就是待宰羔羊。很快,馬打藍人就屍橫遍野,殘敵沒命地向後逃去。


    陳守序放下望遠鏡,對他的兩個衛隊長說,“你們也下去吧,盡量多抓些俘虜。”


    蔡元定答應一聲,轉身就帶著華人衛隊前往戰場。切支丹衛隊的首領林出勇讓手下也跟隨去了,他自己卻懷抱倭刀,站在一邊不動。


    “你不去?”


    林出勇雙腿並攏,向陳守序深深一鞠躬,“主公身負國家重任,身邊不能沒有護衛,那正是出勇的職責啊。”


    陳守序看了林出勇一眼,隨他去了。


    馬打藍人的陣勢崩潰以後,對梅登來說剩下的工作就是追擊,堅決地追擊,在他們逃進森林之前抓住更多的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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