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會議結束後,海述祖和曹君輔找到了陳守序。


    “曹兄想觀摩我軍作戰?”


    曹君輔雙手抱拳,“不敢打擾國主指揮,但求有幸能在艦麵觀戰。”


    這也不是多大的事,陳守序隻當國人愛看熱鬧的八卦心態又爆發了。鴉片戰爭中,國人自帶躺椅,板凳和陽傘,一邊飲茶磕瓜子,一邊觀摩英夷與清軍作戰。不時還為英夷大聲叫好,猶如現代人觀看體育比賽。


    陳守序看了海述祖一眼,能在這個瓊州大海商麵前露露實力也好。


    “好吧,海先生和曹兄等會可與我一起在艉樓觀兵。”


    艦隊掛出戰鬥帆,每艘戰艦的主帆上都描繪著黑色的南十字星座。


    戰艦一路衝到卡裏馬塔港外。航路上遇到的當地小船,如果來不及逃開,要麽被巡航艦撞翻,要麽葬身在炮口之下,隻有些見機較快的人,及時棄船跳入大海,才能逃得性命。


    據汪匯之介紹,蘇卡達納把貿易中心放在卡裏馬塔島,而不是婆羅洲的蘇卡達納城,是因為蘇卡達納的海港水深隻有兩米多,無法容納大船。而卡裏馬塔島的航道較深,海港也能避開盛行風。


    駛入港灣後,暴風號、卓越號、冒險號在艦隊前散開,偵察確認航路。巡航艦降下多數風帆,慢速行駛在先導艦之後。


    陳守序有些奇怪,卡裏馬塔港並沒有堅固的石質炮台。馬打蘭還不至於連炮台都修不起。


    他詢問身邊的汪匯之,“大澳主,馬打蘭人為什麽不修要塞城堡?”


    汪匯之笑了,“執政大人,我以前問過一個馬打蘭人這個問題。他告訴我,馬打蘭戰士勇猛,戰象如雲,不需要工事。我覺得吧,其實他們可能是怕修築的城堡一旦丟失,就再也奪不迴來了。”


    陳守序:“大澳主之言有道理。卡裏馬塔島孤懸外海,荷蘭人有強大的海軍,要奪占島嶼很容易。馬打蘭人修了要塞,可能正好幫荷蘭人省錢了。”


    汪匯之:“可不是。馬打蘭人不修城堡,如果他們打輸了,隻要往島上的群山密林裏一鑽,荷蘭人也沒辦法,他們在島上待不長。如果修建了要塞,荷蘭人占領後可能就留下不走了。”


    陳守序問道,“他們的海軍去哪裏了?港口怎麽就幾艘反擊的戰船,還不夠我們一頓炮擊。”港內其實有不少船,不過看樣子大多數都是沒有武裝或是輕武裝的商船。


    汪匯之道:“我聽說馬打蘭人原本也有百多艘戰船,阿貢就是靠這隻在東印度群島最強的土著水師征服了蘇卡達納。”


    “現在這隻艦隊去哪了?”


    “當年巨港蘇丹向阿貢稱臣,要親自到馬打蘭都城朝見。阿貢派出80艘戰船給巨港蘇丹護航,他們在路上遇到了紅毛夷的艦隊。”


    “被荷蘭人全殲了?”


    “是,連巨港蘇丹本人都被紅毛夷俘虜。不過後來佛朗機人懼怕馬打蘭的大米無法輸送到馬六甲,又送了100艘船給阿貢。”


    佛朗機是法蘭克的音譯。葡萄牙人初到亞洲本以為他們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可他們在印度非常失望地發現,與他們打交道的居然都是老熟人。非洲的摩爾人,埃及的馬穆魯克,新月沃地的撒拉森人。印度的天方教紮莫林直接問瓦科斯達伽馬,為什麽來的法蘭克人不是法國國王或是德國君主的屬下。剛開始的時候,葡萄牙在他們眼裏是個屌絲國,他們沿用了老習慣,用法蘭克稱唿葡萄牙。雖然後來的英國人、法國人、荷蘭人其實也是天方教眼中的法蘭克人,可在中國,佛朗機還是成為葡萄牙的專屬名稱。


    有葡萄牙人支持,陳守序道,“那這麽說,其實他們還是有些戰船。”


    不管馬打蘭的水師現在何處,南海號掛出登陸的信號旗,戰艦和運輸船上的步兵開始換乘作業。首波切支丹營的戰術紀律不錯,整個換乘行動沒出什麽亂子。


    當初巴拿馬登陸的細節被完整記錄下來,剖碎了研究。本次出征之前,金城也進行過多次海陸聯合作戰的訓練和演習。現在的條件與當初登陸巴拿馬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一些簡單卻很實用的登陸專用裝備相繼被開發出來。運輸船上也攜帶了足夠多的長艇。


    原政信見部隊換乘、集結完畢,拔出指揮刀,長艇向岸邊衝去。


    望遠鏡中,這些瘋狂的切支丹登陸後高舉倭刀衝進了市鎮,鐵炮和輕型佛朗機的硝煙在鎮上四處彌漫。


    零散的守軍紛紛逃散。些許敢反擊的勇士,他們的頭顱很快就變成切支丹懸掛在腰間的裝飾品。


    曹君輔放下望遠鏡,臉色有些發白,低聲對海述祖說道,“好強的倭寇!”


    第二波登陸的是若昂庫尼亞的混編警衛營。這個營的動作讓陳守序不停皺眉,警衛營的士兵也許單兵和小團隊的戰鬥力不差,可聚在一起後顯得訓練不足,人員落水事件已經發生了好幾起,還有兩個倒黴蛋掉到長艇上摔斷了腿。


    陳守序對梅登說,“打完後你記得給霍爾雷恩上個報告。每個警衛營至少要抽一個連出來完成基本戰術訓練。”


    梅登迴道:“警衛營是差了點。他們一半以上的人都投入了各種生產活動,剩下的兵力平時也要分散執行治安和清剿作戰任務,我們是不是也要考慮他們實際麵臨的困難?”


    陳守序道:“他們每個營有6個連,我隻要求抽1個機動連完成訓練。讓霍爾雷恩去想辦法,這應該不難做到。”


    “好吧。”


    在陳守序身後的海述祖低聲問曹君輔,“君輔,你覺得他們這波兵表現怎麽樣?我感覺不如白沙和白鴿寨官軍的會操。”


    “海老爺,會操那是演給上麵大人看的,他們這是在敵前登陸。雖然比倭寇那波稍微亂了一些,可你看那些兵,都是滿臉兇悍的蠻夷,便是有些人員損傷,其他人根本就沒在乎,士氣還是很高。官軍做不到這樣。”


    海述祖歎了口氣,他都沒問衛所軍,那個更不靠譜。


    等到混成野戰營上陣時,曹君輔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君輔,君輔,你怎麽了?”


    “好強的兵!”曹君輔忍不住大聲說了出來。


    艉樓上的人紛紛轉頭看著他倆。


    陳守序微微一笑,“曹兄弟也懂這行軍打仗的事?”


    海述祖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土豹子,有點尷尬。不過他終是倜儻四海的性格,很快便調整好心態,“各位大人,我這曹兄弟是宋朝名將曹彬之後,如今在朝廷也有世襲軍職。曹兄弟之父便是廣東海南衛萬州守禦千戶所的正千戶。”


    陳守序倒沒在意曹君輔家裏是五品正千戶。曹彬之後,這倒是有點意思。曹彬滅後蜀、南唐,他是宋太祖統一全國最得力的武將。曹彬之子曹瑋鎮守西北數十年,也是北宋名將。曹家則是北宋最顯赫的軍功勳貴家族。


    汪匯之重重哼了一聲,“狗官兵。”


    如果在平時,曹君輔聽到汪匯之這句話絕對要掏出匕首跟他幹到底。可這會他隻顧著觀摩野戰營的行動,無暇搭理汪匯之。


    梅登帶上軍帽,朝陳守序敬禮,“提督閣下,我也要去了。”


    陳守序迴禮,“祝順利。”


    梅登快步離開艉樓,從舷梯下到長艇,他與野戰營一同登陸。


    沒什麽不順利的,下午野戰營和野戰炮兵已經全部上岸。


    陳守序對汪匯之說道,“大澳主,我們也上岸吧。”


    汪匯之:“慚愧,汪某本還想出把力,不想卻在此坐享其成。”


    陳守序拍拍他的肩膀,“大澳主不必自責。馬打蘭在島上不該就這麽點人,後麵也許還要打仗。到時還需大澳主助我一臂之力。”


    “汪某義不容辭。”


    兩人正要離開艉樓,曹君輔突然說道,“國主大人,我也想與你們同去。”


    海述祖歎了口氣,“曹兄弟原是個武癡。”


    “隻要曹兄能遵守軍中規矩,也無不可。”陳守序招唿哈裏斯,“給曹兄找點武器,他不能赤手空拳去戰場。”


    曹君輔深深一揖,“多謝國主。”


    當下,陳守序將艦隊指揮權移交給了阿勒芒,率領60人的衛隊,汪匯之也迴去集結了300人,乘坐長艇登上了卡裏馬塔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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