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笛型船上繳獲的物資讓暴風號完成了最終的改裝,完整形態的暴風號出現在巴巴多斯、聖文森特和格林納達之間的三角海域。


    陳守序命令掛起滿帆進行試航,小小的單桅船一共有六麵帆。通常多桅帆船為了防止後桅擋住前桅上的帆布,都要采取一個角度的側尾風航行,並不能完全順風。而暴風號可以用六塊帆布完全兜住來風,紮緊帆腳索後,鼓蕩的帆麵賦予了暴風號極快的速度,而靈活的斜桁帆則又賦予了暴風號很高的敏捷。


    船上所有人都吃驚於暴風號將速度與敏捷結合地如此完美,它已經是整個加勒比海最快的船。如果天氣沒有突然轉壞,逃跑都是徒勞的,就如眼前的獵物一樣,最終絕望地降下了風帆,豎起白旗。


    一艘沒有武裝的小商船,暴風號放心接舷。跳幫隊帶著武器上到戰利品的船上,一切都如同教科書一般的流程。


    暴風號留下了六個水手控製戰利品的甲板,十個人下去搜索戰利品的船艙。


    戰利品的船長無奈地看著在船上翻箱倒櫃的征服者,和其他的俘虜沒有什麽區別,慘白的臉色證明他的心髒這會兒感受並不好。


    趁著這段空閑的時間,陳守序向投降的船長詢問道,“船主,有沒有聽說過一艘叫女妖號的雙桅三角帆船?它可能掛著荷蘭旗,也可能掛英格蘭旗。”


    “這一帶英格蘭與荷蘭的商船都有不少,雙桅的三角帆船也是很常見的船型,我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艘。”


    “那是一艘私掠船,有10門火炮,火力挺強。船身的塗裝主要是黃色,甲板間有黑色的條紋。”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說的船。”


    陳守序歎口氣,搖了搖頭。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七艘戰利船,陳守序也是第七次重複類似的對話。依然一無所獲。


    戰利品上裝載的主要是蔗糖、朗姆酒和其他一些貨物,陳守序都不感興趣,目前他最看重的是金銀、煙草和人員補充。


    在巴哈馬海盜群體裏,其實也有不同的風格。


    有些海盜自我號稱“義賊”,他們通常紀律比較好,以劫富濟貧的海上羅賓漢自居,威廉和馬爾蒙就是其中的代表。如果商船沒有抵抗,搶到船後,一般隻會拿走金銀和需要的物資,很多時候會把船本身還給原來的船主,甚至臨別時還會贈送一些戰利品。這個過程中更不會出現虐待、殺人這些情況。


    而有些海盜,手段會比較殘忍,嚴刑拷打、虐殺反抗的俘虜,這些海盜船長兇狠的名聲流傳在西印度群島,能止小兒夜啼。


    陳守序目前還是傾向於前者的做法,現在整片海域已經沒有能擺脫暴風號的商船。陳守序對於商船上的貨物興趣並不大,他隻想要貴金屬和作戰物資,此外就是招募更多的水手。


    沿岸行駛的小型商船單艘並沒有太多的油水,但暴風號的航速讓它捕獵的效率很高,簡單的劫掠也節約了大量的時間。在半個月的時間內,積少成多下,海盜們的收獲很豐厚,這也讓陳守序麵臨一個挺嚴重的問題,如何分配戰利品。


    雖然船員的基幹都來自女妖號,但陳守序既沒有格羅弗的權威也沒有他的資源,不可能用私掠船的模式。與酋長和梅登簡單商議過後,陳守序采用了巴哈馬海盜通常的做法。


    巴哈馬海盜在戰利品分配上有一個核心的機製,海盜信用社。海盜是個極富創新精神的團體,信用社借鑒了部分這時代剛剛在荷蘭與意大利出現的銀行雛形。陳守序采用了信用社的名義,但他做了很大的改良。


    陳守序給信用社設計了一個結構化的資本模式。


    第一層即核心資本,占全部股本的50%,不包括還在試用期的人,船上所有的正式海盜無論年齡和職位每人10股,每股麵額1英鎊,核心股東擁有在50%內均等的投票權。核心資本無股息,可繼承,不可轉讓,隻能向信用社申請迴購。核心股東有權查閱、審計信用社的賬本。


    第二層為次級股,先期發行額度與核心資本均等。陳守序本來想放開次級股本的認購權,隻要有錢均可認購,並且可以申請信用社給予1:3的配資以鼓勵水手們持股。可看明白陳守序想做什麽的梅登還是把他勸住了,步子不宜邁的太大。陳守序想也想也是,於是次級股還是按照人頭均分了下去。次級股享有核心股一樣的投票權,在3年後可以轉讓,但個人及利益關聯方最大持股比例不得超過10%。目前暫不會派發股息,但預留了以後可以派發股息的選項。


    第三層為優先股。有股息,持有一定額度優先股的人即便非海盜也可列席信用社股東會並做發言,但無投票權。本次暫未發行。


    第四層為債務資金。所有海盜均可將金銀存入信用社,按照固定收益收取存款利息。


    所有海盜,包括試用期的海盜均可在限額內從信用社借取款項。存貸款利率由信用社股東大會或其授權機構決定。


    因為目前信用社的規模還小,僅限於暴風號一艘船,陳守序沒有設計太複雜的交易結構,留待以後補充。


    暴風號信用社成立後,第一件事是選舉信用社理事長。陳守序作為船長,信用社的章程又是他親自設計,本是理事長的不二人選。


    但陳守序在所有人麵前堅決辭讓,“我已經是船長,沒有更多精力去管信用社的業務,你們還是另選一位吧。而且我要建議大會定下一個規矩,現在我們隻有一艘船,但將來我們可以擁有一隻艦隊!以後但凡我們的團隊,船長、航海長等船上的軍事主官不得兼任信用社的理事長。”


    陳守序深深明白,把表麵上的權力都攥在手裏並不是什麽好主意。一套公平的交易規則,合理的權力結構,作用比獨夫好得多。


    船員大會見陳守序推辭,於是選舉了現在船上年紀最大的德瑞普作為第一任的信用社理事長。陳守序的建議也得到了海盜們內心深處的讚同,原本海盜群體在戰利品處理上就普遍對船長抱有戒心,所以有了船需長這一選舉職位的出現。陳守序的避嫌和船上主官不得在信用社兼職的建議,正深深迎合了水手們的心理。


    信用社成立後,在所有人麵前清點了一遍入股的金銀,鎖入金庫。每筆錢的入庫出庫等行為都要在理事長與船需長或其指定授權人的共同監督下才能執行。如果錢隻在船上花,那麽可以不需要實際與金庫發生往來,簿記建檔即可。目前船上的水手也有部分人湊不齊入股需要的白銀,暫時也以簿記建檔方式完成入股,以後需用戰利品償還。


    為了支持信用社的業務,陳守序作為船長帶頭,在留下一點隨身的零錢後,將全部金銀都存入了金庫。


    製定了遊戲規則,還需要有能讓遊戲規則玩下去的保障。對國家來說,就是法律和暴力機器。海盜的團隊目前沒有這個條件,但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海盜始終船和人都不會太多,還能以人格魅力等人治的因素保證遊戲起碼的公平。至於團隊進一步擴大時怎麽辦?到時再議吧。


    海盜們隨時可能會麵臨戰鬥中陣亡的危險,陳守序也留下了遺囑,他並沒有指定繼承人,而是在死後將所有的股份都劃入海盜的公賬。在陳守序的示範下,有很多海盜都選擇了同樣的做法。


    在信用社成立的整個過程中,暴風號都隱蔽在貝基亞島的海灣裏,召開了數次船員大會以敲定一些細節。在所有海盜都在章程上簽字畫押後,陳守序才鬆了一口氣,他給團隊的所有成員提供了一種可能的秩序,在經濟利益上將大家綁在了一起,這使他第一次感到有了建立一個穩定團隊的可能。


    現在,陳守序要決定下一步的行止了,微笑的逆戟鯨之名已經傳遍了附近的海域。商船數量已經大大減少,是時候換個獵場。


    在那之前,陳守序決定要徹底清理下暴風號的船身。貝基亞島不是個好地方,新補充的水手裏有人對南美大陸北岸的島嶼很熟悉,在他們的建議下,暴風號駛向了布蘭基亞島。


    布蘭基亞島位於委內瑞拉海岸線外100英裏。要清理船身,暴風號需要另一艘船幫忙。陳守序將暴風號又往委內瑞拉航行了兩天,抓到了一艘滿載著鯨油、麵粉、穀物、醃豬肉和熏牛肉前往卡塔納赫港貿易的西班牙單桅商船。


    上年度的大帆船貿易快要結束了,返航的西班牙大帆船肯定需要補充大量的糧食物資,這艘船就是想去做這最後一單生意。


    對西班牙船就不用客氣了,陳守序直接扣船,留下願意加入海盜的黑奴和契約奴,丟給西班牙船長一艘長艇讓他迴家。


    陳守序對弗雷澤說,“你和勞勃帶15個人去駕駛那艘俘虜船,我們走。”


    “船長,你可不能跑快了啊。我根本找不到布蘭基亞島。”


    “知道了,知道了。你把人管好,導航交給勞勃。跟緊一點。”


    經過數次補充,陳守序現在的人手足夠開走兩條船。但隨著斯特林的退出,他很缺懂航海的軍官,沒辦法隻能讓小孩子們上了。


    作者按:海盜信用社存在於真實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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