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女妖號擄獲了數艘法國船,船本身都沒有太大價值。即便加上商船上自願加入海盜的水手,威爾金森也湊不齊足夠開走所有戰利船的人。除了將一艘單桅縱帆船交給斯特林指揮以外,女妖號釋放了大多數的戰利船,隻留下了金銀和最值錢的貨物。


    格羅弗依然在病著,水手們的士氣則比分裂的時候稍微高了一些。


    威爾金森能看懂海圖,卻算不出船隻所在的緯度,所以向庫拉索的航路上,一直是由陳守序導航。但威爾金森是船隊的最高指揮官,陳守序這個先導艦做的很費勁。


    “大副又脫隊自航了。”陳守序對著旁邊的人歎氣道。


    自航問題不大,威爾金森經常脫隊搶掠。可是女妖航行的方向是直指馬提尼克的王家堡。據之前被俘的商船提供的信息,王家堡最少也有一條26門炮的巡航艦可畏號。


    陳守序看著女妖號追逐的法國雙桅船,不得已命令自己的船也跟上去。


    法國船的航速很快,始終領先女妖號幾海裏。眼見馬提尼克島在望,女妖號卻依然鍥而不舍。


    陳守序看了眼海圖,變色道,“前麵離王家堡港海灣口的鑽石礁不遠了。礁島上麵可是有法軍的炮台,大副難道打算追到法國人24磅的炮口下嗎?”


    斯特林的小單桅船尚且還在陳守序後麵,沒有人可以勸阻威爾金森。


    法國人的重炮開始了射擊,高聳的炮台提供了充足的射程。炮彈在距離女妖號尚遠的地方入海,精度差的多。但如果船隊繼續向前逼近,炮台的射擊精度會越來越高。


    終於,威爾金森在距離鑽石礁不到1海裏的地方大幅右轉,逐漸脫離了馬提尼克島炮台的射程。陳守序鬆了一口氣,操縱座艦走內線切到女妖號船尾,斯特林則跟在陳守序後麵成縱隊駛離法國人的大炮。


    陳守序向後看去,馬提尼克島有一千多平方公裏。高聳的培雷火山提供了充足的瞭望視野,島嶼凹進去的海灣形成了良好的避風港,內澳的錨地可以停泊50艘戰列艦,這足以容納整個法國艦隊。島嶼的降水量剛剛好,足以種植主糧作物,麵積則能養活十萬人口。陳守序略有些感歎,自己要是能擁有一座像馬提尼克島這樣的領地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捕獵沒有得手,女妖號並沒有減速的意思。陳守序的船鼓滿了帆也無法超越女妖號。船隊隻能暫時以女妖號為先導,向東南方駛去。


    側尾風讓船隻的航行速度很快,時速能有6節以上,船隊很快進入了聖盧西亞海峽。


    海峽中起了淡淡的海霧,陽光照射在海麵上蒸騰的霧氣上,宛如仙境。


    風景雖好,但在大海上卻讓人心驚。陳守序匆匆走上船頭,望遠鏡中還能看到女妖號後桅上飄揚的旗幟。


    船尾方向,斯特林的船跟的要近一些,互相還在準確的目視範圍內。可女妖號卻逐漸陷入了大霧中不見了蹤影。


    梅登、酋長和老水手們都上到了甲板上,這種情況在大海上可不多見。


    陳守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現在管不了女妖號了,大聲命令到,“降下一半風帆,快。”


    弗雷澤立即指揮水手鬆開主桁的百折環,將主帆桁降到桅杆的中間位置。


    斯特林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船依舊掛著全帆向前行駛。


    霧氣逐漸變濃,陳守序和斯特林已經在平行的位置上航行,能看見斯特林主桅杆上的旗幟,但船身卻已經隱沒在濃霧之中。兩艘船的距離不足以讓喊聲傳達到對麵的船上。


    陳守序緊張地指揮著船隻,他知道現在離聖盧西亞島不遠了。他始終站在指揮位置上,沒有讓勞勃和雷加參與進來。


    到了夜裏十點,天氣變得更惡劣。狂風大雨,漆黑的天空中不斷劈下閃電。更加糟糕的是,風向變了,變得更加偏向北方。陳守序腦海裏勾勒著海圖,風向迫使船不斷靠向聖盧西亞海岸。


    巨浪在船尾掀起,船身起伏逐漸劇烈起來。雨點打在陳守序的臉上,水手們開始有些驚慌。


    陳守序看向船尾,如山高的海浪正向自己湧來,船身劇烈搖擺。


    狂風吹散了海霧,在右舷,斯特林的船已經處在陳守序的前方。


    陳守序摘下帽子,丟進大海。抓起主桅旁的一根帆索,在身上繞了幾圈係緊。對德國人和印第安人慘笑到,“各位,這場風暴躲不過去了。接下來,希望各位把性命交給我,相信這艘船,相信我。”


    德國人和印第安人臉色慘白,梅登能看到船尾的海浪,他強打精神,“陳,我們服從你的指揮。”


    陳守序點點頭,咬緊了嘴唇,他拔出腰間的燧發手槍,衝著天空扣動了扳機。


    槍聲讓所有的水手向陳守序看過來。


    “所有人禁止向後看!”陳守序大聲喊道,“梅登你來監督,有違令者將會被鞭打12下!”


    他繼續命令道,“雷加,帶4個人下底艙,密切注意船身是否漏水。”


    “剩下所有人上甲板,記得找繩子捆緊自己。弗雷澤,降下主帆桁。”


    陳守序堅定的語氣讓水手們的情緒有所緩解,所有人都找到繩索係緊了身體。


    船身在巨浪中起伏,浪尖拍打在船尾,讓陳守序很擔心船舵會不會被浪尖擊毀,那樣一切都完了。


    “穩住舵,把定!”陳守序大聲吼道。


    丹麥人造船時粗壯的桅杆現在成了大麻煩,主帆桁雖然被降下,可一整根鬆木製作的主桅杆重心太高,船身的搖擺太劇烈了。


    已經有水手放棄了工作,跪在甲板上向上帝祈禱。


    陳守序咬著牙,“砍斷桅杆!快!”


    茫然的水手們毫無反應,陳守序轉頭向梅登和酋長喊道,“不把桅杆砍了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梅登被陳守序的喊聲驚醒,拿起舷牆上固定的一把登船斧,酋長和他的印第安兄弟也拿起能夠到的刀具,衝上去拚命砍著桅杆。


    砍到一半的時候,狂風把桅杆吹折,倒在了海裏,但卻沒有斷。在桅杆的牽扯下,船身大幅側傾,左舷甲板幾乎落到了水麵下,如果船隻的浮心再傾斜一點,整艘船都會倒扣在海麵上徹底傾覆。


    關鍵時刻,陳守序看到沃爾特一隻手緊緊抱住桅杆,大吼一聲將斧頭揮舞在桅杆的斷口上。木頭斷裂的刺耳聲音在陳守序耳朵裏仿佛成了天籟之音。


    船身被海水扶正,搖晃了幾下後,水手們驚喜地發現船沒有沉。


    雷加的聲音從船艙裏傳上來,“船身進水可以控製!”


    陳守序稍微鬆了口氣,水手們也重新提起了一些精神,船身的搖擺恢複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但這並不足夠。


    海浪正將船推向聖盧西亞海岸,那是致命的危機,卻也是陳守序逃生唯一的機會。


    黑夜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劈下的閃電能照見聖盧西亞島的陰影。


    又一條閃電落下,斯特林的船影與一座礁石的陰影重疊到一起,消失不見。


    “他的船完了。”


    陳守序緊緊盯著前方,礁石在他的側舷過去。


    “下錨!”他大喊道。


    水手們砍掉固定錨鏈的鐵栓,沉重的大鐵鉤沉向海底。陳守序閉上眼睛,現在隻能祈禱,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全船的人都看著錨纜飛出去,定住。船身在海麵上整個掉了頭,所有人緊緊抓住纜繩,防止被甩出去。


    現在所有人都必須“向後看了”,海浪擊碎在礁石上,不停卷過甲板,舵手雙腳站得很開,把住舵,讓船頭迎向海浪。


    船錨鉤住了海底,起作用了,船身不再向島嶼飄去。


    陳守序看向身後的聖盧西亞島,海浪衝刷著陡峭的懸崖底部,岩石在閃電的勾勒下,顯出猙獰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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