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鬧不明白,但今天卻不想順著裴錚,她衝著裴錚搖了搖頭,還在想著要怎麽拒絕他,好在裴錚今日似乎也沒有什麽興致,被拒絕了之後便停了動作。


    “今日怎麽那麽早就睡了?除夕夜不是應該要守歲才對?”裴錚的聲音很是溫和,但柳朝朝根本不知道怎麽迴應,守歲嗎?


    子時不是已經過了?還守什麽歲?


    她睡著的時候便已經過了子時,就算她隻睡了一刻鍾,子時也已經過了,她不想和裴錚理論這些,總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便避重就輕,提起了別的話:世子爺是喝醉了?今兒個是初一了。


    裴錚今日喝了不少的酒,父親一開始還擔心他的情況,可到後來就開始要同他對飲,無論誰勸都勸不住,大過年的裴錚也不忍掃了父親的興致,故而喝了不少。


    “是嗎?”裴錚有些迷糊,看來是醉的不輕,朝朝方才睡著沒有注意,這會兒才發現裴錚身上的酒氣很重,他的臉色有些潮紅,朝朝很是擔心。


    即便心中難受,可還是不忍心把他一個人丟下,她掀開被子下床,就要去找春荷,外頭卻傳來福財的聲音,“柳姨娘,您睡了嗎?”


    朝朝立刻披上外衣打開了門。


    隻見福財端著一碗黑色的東西遞了過來,“柳姨娘,這是醒酒茶,世子今日喝了不少酒,還麻煩您照顧。”


    朝朝小心的接過,輕輕的點頭。


    福財又不放心的補充了幾句:“世子爺不愛這醒酒茶的味道,姨娘萬萬不可順著世子爺,請您定要讓爺喝下,不然明早世子爺會頭疼。”


    柳朝朝答應下來,福財雖不放心,但也不好過多的張望,隻能在外頭守著,想著晚上去耳房對付一宿。


    柳朝朝驟然承擔了重擔,捧著一碗醒酒茶,小心的走到床邊,才發現裴錚已經睡著了,他睡得很熟,朝朝都有些舍不得喊他,但她還記得福財說過的話。


    隻能努力的把人給喊醒,裴錚被吵得頭疼,剛要開口嗬斥,看見是柳朝朝,才安奈了自己的脾氣,“怎麽了?”


    柳朝朝指了指醒酒茶,裴錚一聞到那味道就煩不勝煩,根本不願意受罪,“不喝。”


    “我累了。”


    裴錚想也沒想的拒絕。


    朝朝卻一再堅持,裴錚被她磨得有些煩躁,睜開眼沒好氣的瞪著她,在她忐忑的眼神中喝完了那碗茶,沒好氣的問道,“你滿意了沒?”


    朝朝也並非沒聽出裴錚語氣裏的不滿,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福財說,喝了這個不會頭疼。


    裴錚簡直要被氣笑了,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頭,“福財近來慣會躲懶,隻有你傻乎乎的,還要幫著他。”


    朝朝低著頭沒說話,而裴錚也隻是隨口一言,並不期待得到什麽迴應,他見柳朝朝呆呆的坐著,隨手攬過她就要睡下,“早點休息。”


    她也沒有別的舉動,隨著裴錚一塊兒睡下。


    裴錚明明已經困的不得了,卻還是記得要同她說話,朝朝有些迷迷糊糊,並沒有聽的太清,待聽清楚之後,卻是徹底沒了睡意。


    他說,“朝朝,除夕安康。”


    柳朝朝伏在他的胸前,心中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眼角的淚無聲的落下,沒入他的衣襟很快就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痕跡。


    朝朝有些慶幸自己不會說話,才不會愧疚說不出那句安康。


    她固執又認真的在心裏反駁他:今天已經是初一了,才不是除夕。


    第18章 彼此的身份


    清晨,天才剛蒙蒙亮的時候,裴錚就醒過來了,他扭頭往邊上瞧去,柳朝朝這會兒還在睡,她抓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裏。


    裴錚時常能夠看到柳朝朝睡著時候的模樣,隻是每一迴,他都隻能看上一眼就要離開,這還是頭一迴,他能有這般閑情逸致的觀察柳朝朝的睡顏。


    她睡的並不怎麽安穩,緊緊的抓著被子,似乎是夢到了什麽,她不會說話,裴錚自然什麽都聽不到,他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提早去辦才好。


    比如,為柳朝朝尋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裴錚原本並不想打擾柳朝朝休息,可是夢中的她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恐懼,開始手舞足蹈的亂揮,裴錚忍不住將她喊醒,“朝朝,朝朝醒一醒。”


    柳朝朝從睡夢中醒來,看到的便是裴錚一臉擔憂的表情,她順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麽要叫醒自己。


    “你做噩夢了。”裴錚篤定的開口。


    朝朝卻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噩夢,她默默搖頭,示意裴錚自己沒事:也許隻是沒有睡好。


    她昨日睡得太晚,許是沒有緩過來,但裴錚顯然不這麽想,剛要衝著外頭喊人,便聽見福財低低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世子爺,您起了嗎?”


    朝朝聽到動靜,注意到外頭天色昏暗,有些疑惑的問他:世子爺,您要出門嗎?


    裴錚原本就因為福財的緣故顯得有些煩躁,這會兒看見柳朝朝的比劃,心中更加不悅起來,“今日有些事。”


    屋子裏的蠟燭都還在燃燒,天色並沒有大亮,朝朝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麽時辰,隻知道應該很早,她沒有問題裴錚要去做什麽,不是不想問,而是她有分寸,知道不該越距。


    所以就連詢問都省略了,隻問了自己可以問的:那世子爺您現在要起身嗎?


    柳朝朝翻身下床點燃了燈,給自己穿好衣裳,她打開門從福財手中接過了裴錚的衣裳,就要伺候他穿衣。


    朝朝原本什麽都不會的,裴錚也從不要求她會這些,通常朝朝醒過來的時候,裴錚已經離去上朝,裴錚葉沒覺得不妥,可這件事情不知怎麽讓阮氏知道,便讓張嬤嬤過來教導她規矩。


    阮氏和張嬤嬤並非苛責之人,說是教導便隻是教導,隻是讓她明白什麽是當妾的本分。


    她雖然一開始不習慣,但現在已經開始習慣,並且做得很好。


    “朝朝,我說過的,你不需要做這些事。”裴錚見柳朝朝捧著他的衣裳,有些無奈的開口,但是朝朝卻很疑惑,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朝朝有些奇怪的問道:世子爺,您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裴錚語氣不善的看著柳朝朝,“你就不問問我,要去何處?”


    明明先前,她一直都會問的。


    朝朝輕輕搖頭,她如今應該是沒有資格知道的:您自有要緊事要去辦的。


    她善解人意,開始自己給自己找起理由來,可裴錚今日還真沒有什麽要緊事要辦,不過是要陪母親去上香。


    這是他們家的傳統,正月初一這一日要去上香。


    昔日長姐和二姐未出嫁時,便是一大家子一塊兒出門很是熱鬧。


    今年長姐和二姐雖然不在,但舅母和表妹也會一塊兒去。


    “我要陪母親去上香。”裴錚淡漠的開口,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柳朝朝,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但偏偏她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將懷中的衣裳披到裴錚的身上:那世子爺可不能耽誤時辰了,不能讓夫人久候。


    朝朝的話也不知戳到了裴錚哪兒,他原本好好的,忽然就惱怒起來,他狠狠的拽住柳朝朝的手,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看著柳朝朝,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滿。


    朝朝很是疑惑:世子爺,您怎麽了?


    越是尊敬,裴錚就越是氣惱,但他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隻能自己生著悶氣,但拽著朝朝的手倒是愈發的用力,朝朝吃痛有些委屈的看向他。


    “抱歉。”裴錚飛快的道了歉,鬆開了她的手腕,朝朝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溫軟的搖了搖頭,裴錚很快就鬆開了,她並沒有很疼。


    朝朝隻是不明白裴錚今日為何忽然變得這麽奇怪。


    事實上,裴錚葉不明白自己怎麽了。


    有些事情,是母親吩咐張嬤嬤交代的,但也是自己默許的,他本以為自己會習慣,沒想到習慣的人是柳朝朝,不悅的人反而是他。


    他看著柳朝朝溫柔的替自己穿好衣裳,替他束好長發,恭順的站在門外目送他離開。


    明明,她恪守本分,規矩的不得了,但裴錚心中的戾氣卻並沒有減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他不好對柳朝朝發難,便冷著一張臉走出了屋子,可守在外頭的福財卻沒有朝朝那麽幸運,可以得到裴錚的顧慮。


    福財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惹惱了世子爺。


    天可憐見的,為何世子爺這脾氣愈發陰晴不定起來?


    他們本以為有了柳姨娘之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張嬤嬤又來同她說了什麽?”裴錚冷著一張臉問道。


    福財自然知道裴錚口中的她是誰,當奴才的總要知道主子的心思,才能夠好好的辦差,“吩咐姨娘好好的伺候您。”


    “嗬。”裴錚不屑的冷笑出聲,隻覺得這事兒是這般荒謬可笑,“府中是請不起小廝和丫鬟了嗎?”


    伺候人這樣的事情竟要柳朝朝來做。


    “奴才該死。”福財立刻跪下,他雖然是小廝,但並不是一般的小廝,裴錚不愛用管事娘子,所以川舒苑的一應調度,都是福財的事兒,如今聽到這話可不得心裏打鼓。


    “蠢奴才。”裴錚輕嗤一聲,“日後不要讓朝朝再見張嬤嬤。”


    裴錚臉上平靜,心中卻已經惱恨至極,他不想在看見柳朝朝那般恭順的模樣,他亦是不想在看到柳朝朝對著自己笑。


    那恭順的模樣,比那溫軟的笑容更讓他覺得惱怒。


    福財聽到自家主子的話,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很想提醒世子爺這般做不妥,夫人本就處處在意柳姨娘,若世子爺還要這般做,豈不是明擺著給柳姨娘招惹麻煩?


    她這般身份,越是不引人注意越好。


    世子爺這般光明正大的護著,隻怕後患無窮。


    隻不過福財還是很了解自己主子的,世子爺如今在氣頭上,要是貿貿然提起,他恐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的。


    福財對此糾結不已,絞盡腦汁的想著到底要怎麽樣做,才能兩全其美。


    裴錚離開之後,朝朝知道今兒個阮氏不在府中,便偷懶的不想起來 ,她窩在床上美美的睡了迴籠覺,她麵容平和,似乎因為裴錚不在的緣故,反而睡得更香甜了些。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她從一開始的見不著裴錚睡不好,到如今一人更能安眠,朝朝清楚的知道其中的變化,但她卻不願意去想,隻要一想就覺得頭疼。


    她想對自己好些,不想為難自己。


    鎮南侯府一大家子人去寺廟上香,京中許多人都看在眼裏,都很羨慕阮氏,鎮南候位高權重,但對妻子十分愛護敬重,他們夫妻感情極好,雖說鎮南候也有妾室,但那些妾室低調的都和不存在似的。


    就連什麽時候能生孩子也是阮氏說了算。


    故而京中許多人都羨慕阮氏,丈夫疼愛,子女孝順,還沒有同嫡子一般大的庶子庶女來礙眼。


    隻不過被京中貴婦人羨慕的阮氏,這會兒正氣惱的對著鎮南候數落裴錚,“你瞧瞧你兒子,這做的都是什麽事情?”


    鎮南候也挺頭疼的,他們才從寺廟歸來,就聽聞裴錚發落了廚娘,這大過年的…也忒不近人情了些。


    鎮南候還什麽都不清楚,就被阮氏劈頭蓋臉一頓罵,隻覺得莫名其妙,但也隻能耐著脾氣哄妻子,“是是是,我會去問清楚到底怎麽迴事。”


    “不用問了,我知道是什麽事兒,還不就是為了那柳朝朝。”阮氏頭疼的按住額頭,冷笑連連,“亭曈自從遇見她,那是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兒都出來了!”


    “這柳朝朝是誰?”鎮南候一頭霧水,待仔細聽完才知道那是救了裴錚的啞女,如今被裴錚收了房的妾。


    鎮南候也知道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原是昨日他們迴府吃年夜飯,廚房手忙腳亂的,沒顧得上柳朝朝。


    裴錚知道這件事之後,直接發落了廚娘,也不管今天是什麽日子。


    鎮南候原本沒覺得裴錚發落廚娘有什麽大不了,雖然不太近人情,可若是底下人偷懶懈怠,主子要發落人難不成還要挑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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