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生從高曉健的神情之中,早料到自己得罪了他。可他能有什麽辦法,與其被動地被高氏父子安排到大橋籌建處,天天遇到各種各樣頭痛的難題,還不如早點予以拒絕。


    馬文生對利益這一塊看得本來就淡,他對農加國到大橋籌建處嘴上不說什麽,內心可是歡迎之至。


    為官之道,不能過早地牽扯進真金白銀的利益漩渦。


    一席不歡而散。


    馬文生倒也不懼,自己這個副市長可是多方角力的結果,高澤國即使有私心,他也不致於立即翻臉。這僅僅是馬文生的想法。


    馬文生為了不和高曉健鬧僵,特地表示今天午餐由他來買單。


    可高曉健淡淡地說道:“不用了。我們高家請這頓飯還是行的。”這話裏明顯有氣,馬文生怎麽能聽不出來。可是事到如今,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這件事讓馬文生其實也是丈八和尚摸不著頭腦。


    高曉健想拿到大朗跨江大橋的承包工程,應該去找的人是池薇和李明堂,怎麽算也輪不到自己。


    可是人家就是衝著自己來了,這裏麵到底是賣的什麽藥,馬文生根本想不通。


    中午這邊發生的事,下午上班時高澤國就知道了。


    高澤國臉色陰沉地聽完郎良的匯報,半天沒有出聲。他本來告訴過兒子高曉健,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但馬文生絲毫不買高曉健的賬,也是讓高澤國大吃一驚。


    難道他在朗西省真的一點兒權力也沒有了嗎?錯。


    高澤國憤怒不已。


    “把水部長請過來,”高澤國向郎良說道。


    郎良知道馬文生最後要受到打擊,隻是他也沒想到高澤國的雷霆之怒會來得這麽快。水從運不一會兒就過來了,見到郎良,水從運輕聲地問道:“什麽事?”


    “大朗馬文生,”郎良說著,輕輕搖頭。他的舉動中,就包含著接下來出現的情況。既然是搖頭,那就是否定了。


    水從運進了高澤國的辦公室。高澤國隨意地問了問組織部最近的工作,然後說道:“省文聯那邊的工作,始終沒有什麽起色。我們常說,要用高尚的作品鼓舞人。文聯到現在也沒有出一本能鼓舞的作品。這是和省委的意圖保持不了一致嘛。要增添新鮮血液。”


    水從運聽到這裏,心裏也是一寒。高澤國這一招來得太毒了。


    馬文生要是進了省文聯,這仕途之路就算是徹底斷送了。


    高澤國目光炯炯地看著水從運,等著他就人事問題進行提名。


    水從運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馬文生送出去。


    畢竟高澤國現在還是大佬,人家早就決定了的事,他根本擋不住。


    另外,馬文生也隻是一個副廳級幹部,調整一下,根本就用不著召開書記辦公會,完全由高澤國一人就能定了。


    “大朗市的馬文生同誌,公考出身,可以調到省文聯來工作,任個副主席,專門抓創作這一塊還是可以的。但這個同誌任職以來,沒有受過黨的理論係統學習,最近黨校那邊有一個副廳級幹部學習班,先讓他去學習半年,過渡一下,”水從運說道。


    高澤國沉默了一會兒。他其實對馬文生還是有愛將之情的。


    不過馬文生這次出招,委實太傻。


    高澤國的權威已經受到戴緒和苗昭雄二人的挑戰,這個時候馬文生應該選擇的是站好隊。


    可馬文生呢,直接選擇從高澤國的隊伍裏出去。這樣的兵,不挑出來殺,以後高澤國也別想有兵跟他了。


    “也好。你看著安排吧。”高澤國淡淡地說道。


    水從運從高澤國辦公室出去之後,越想越覺得高澤國這一招過於狠毒。


    他決定賣給馬文生一個好,既然是木已成舟,讓人家知道一下也是有必要的。於是水從運給池薇打了個電話,把高澤國的意見透露出去。


    池薇大吃一驚。馬文生這次請假去省政府見戴緒,跟著省政府辦公廳又來了通知,等於替馬文生補辦了手續,她還正在點頭,為馬文生這一招叫好呢。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馬文生就要去省文聯了。


    “無可更改了?”池薇有些傷感。馬文生是她得力的助手,喜歡的男人。高澤國明明是很器重他的,怎麽突然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


    估計是與馬文生前往省政府見戴緒有關。這個消息一定會進入高澤國的耳朵,高澤國在目前局麵不明朗的情況下,拿馬文生出來祭旗了。


    “不可挽迴了。不過我爭取了一下,讓他先去省委黨校學習半年,”水從運答道。這是他替馬文生唯一能做的事了。直接讓馬文生去省文聯,再想讓他出來,就很難操作。馬文生進了省委黨校學習,這半年裏,確是什麽可能都有。


    水從運的心思高澤國不是不清楚,但高澤國最終也答應了,這等於沒有直接讓馬文生下馬。


    池薇已經在聯係馬文生了。


    池薇聯係上馬文生時,馬文生已迴到了藍青青在省農商行的宿舍。


    這是一個二居室,屋子裏收拾得整齊幹淨。房間裏擺滿了照片,都是馬文生和藍青青領結婚證時所拍。


    馬文生打開電視,自己卻沒看,轉而將這些照片一一拿在手裏,仔細端詳。藍青青正滿臉幸福地偎在他的懷裏,馬文生也是一臉笑容。


    此時的馬文生知道他中午說過什麽話,也隱隱猜得到後果。但是他並不畏懼。有些東西,是他的底線。不管誰來碰,結果都一樣。


    他可以為了權力虛與委蛇,也可以為了權力說一些違心的話,但假話他絕不會說,也不答應將自己放進煉獄裏燒烤。


    這幾十年來,倒在經濟問題上的幹部數不勝數。高曉健想要什麽?跨江大橋的承建工程。但這個工程是他馬文生能一人說了算的嗎?做這個工程,目的直指向利潤,談都不談自己是否具備資質,這是負責的態度嗎?


    就算你老子免了我的官,我也不怕。


    馬文生想到這裏,隻覺得熱血沸騰。他感覺自己又迴到了剛剛踏入鎮政府的年月,那時候他天不怕地不怕,隻有一顆為民辦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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