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白色床單的船長用詠歎的方式迴應了商見曜的反問:


    “智慧與美貌並重,既是天使,又是女神。


    “她是運動場的玫瑰,是實驗室的水晶!”


    “你究竟看了多少歌劇啊?”誠實的商見曜有問就提,哪怕那帶著明顯的嘲諷。


    船長沒有理睬他,又一次單膝跪下,望向天花板,似乎打算繼續求愛。


    商見曜想了想,微笑問道:


    “你的女神叫什麽名字?”


    旁邊的若望皺了下眉頭,感覺“商”非常不務正業。


    總圍繞別人的情感提問對現在這種情況能有什麽幫助?


    不過,若望也很清楚,不談心目中的女神,混亂狀態下的船長根本不會迴答任何問題,所以,他隻能耐著性子,安靜旁聽,希望看似無用的話題能拉扯出一些線索。


    聽到商見曜的問題,船長將目光從天花板處收了迴來。


    他臉龐放光地迴答道:


    “她叫達菲蒂爾.奧斯拉。”


    幾乎是同時,商見曜和若望感覺窗外的黑暗更加濃厚了。


    唿嘯的冬日海風在這一刻似乎短暫停止了。


    不過,這仿佛隻是兩人的幻覺或者說心理因素,他們迴過神後,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


    商見曜抬手摩挲起下巴,對若望道:


    “你來試試,我沒辦法了。”


    “看得出來。”若望竟有點高興。


    畢竟自己沒辦法而對方有辦法是一件讓人不那麽愉快的事情。


    若望上前一步,試探著提了好幾個問題,但隻要不涉及心目中的女神,船長都不理不睬,自顧自地或詠歎求愛,或流淚迴憶。


    “看來在這裏找不出問題的根源……”若望歎了口氣道。


    富有同情心的普渡禪師寬慰道:


    “我們換個地方躲藏,天亮以後再看一看,反正你一直保持著正常,最後就算出事,應該也輪不到你。”


    “希望。”若望在胸口劃了幾下,向舊時代養成的信仰祈禱。


    寒風瑟瑟的夜晚,兩人離開了船長室,就近找了個無人的房間躲藏。


    商見曜退出又重進,最後一個白天如約而至。


    此時,遊輪的廣播正在告訴大家,船隻今天就會靠岸,抵達目的地斯佩西島,請所有人提前收拾好行李,到時候有序下船。


    一夜沒睡的若望揉了揉眼睛,猶疑著說道:


    “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看船上的情況,看看有什麽危險的預兆。


    “好啊!”商見曜仿佛期待已久。


    若望遂大著膽子,拉開房門,走向了外麵,商見曜緊隨其後。


    剛沿走廊前行了一陣,他們突然看到那位身材圓潤的船長開門而出。


    “上午好。”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笑容和煦,眼睛有神,與昨晚滿臉的狂熱截然不同。


    被打招唿的若望不僅沒有悄然鬆氣,反而莫名驚悚,不寒而栗。


    他對昨天晚上船長詠歎式的求愛和淚流滿麵的踱步記憶猶新,對那種混亂、無意識的狀態印象深刻,可隻是太陽升起,船長就跟沒事人一樣了,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對。


    這如何不讓人細思極恐?


    若望總感覺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它們在陽光下會模仿人類,到了夜晚就原形畢露。


    “上午好。”商見曜熱情地迴應了船長的問候。


    若望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船長,這幾天你有感覺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船長一臉疑惑地搖頭:


    “一切都很正常,也沒誰感染‘無心病’。”


    若望不再提問,匆匆告別,和商見曜一起返迴自己的艙房,準備提上行李,前往甲板,船一靠岸就直接下去,遠離這詭異又恐怖的地方。


    途中,他們碰上了好幾個曾經遇到的人類:


    原本推著餐車瘋狂奔跑,時不時迴頭,臉露驚恐之情的船員帶著禮貌的微笑,逢人就點頭致意;原本狂躁充滿攻擊性的男性乘客拿著一本舊世界的流行小說,坐在有遮陽傘的甲板處,悠閑翻看;原本時哭時笑,異常癲狂的女士靠在船舷旁,溫柔地望著蔚藍的大海,仿佛在憧憬未來……


    就連充斥於夜晚的寒冷,此時也被陽光驅散,帶上了一點溫度。


    強烈的對比讓若望身心都陷入了恐懼。


    現在越是正常,他就越是忍不住去想晚上的混亂,越是懷疑眼前的場景隻有表麵正常,實際更加危險。


    這就像明明看到的是船長的女神達菲蒂爾,結果發現她的腳下,她的身後,有一根根觸手在陰影裏潛藏。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等著靠岸!”一迴到自己的房間,若望就脫口而出。


    他感覺自己必須做點什麽,才能真正抵達目的地!


    “是啊是啊!”商見曜附和道。


    他之前很多次經曆這最後一天,但每次都是靠岸前就被動跳迴了初登遊輪那會。


    此時,如果隻是單純跟著若望躲躲藏藏,和之前幾次采取的策略相似,結果很難有什麽不一樣。


    必須有點不同!


    若望表情緊繃地想了好一陣道:


    “坦白地講,我有個奇怪的感覺:


    “白天可能比夜晚還要危險。


    “至少夜幕之下,我們知道哪些人不對,哪些人正常,自身隻要不使用能力,就不會受到影響,而現在,我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為什麽最終隻有幾個人活著登岸。”


    “其實,這段曆史已經模糊,因為作為當事人的你在這方麵始終保持著沉默,所以我們並不清楚最終是大部分人活了下來,還是大部人死去。”商見曜如實迴答道。


    他之前告訴若望的結局是他和蔣白棉做出的猜測,並非現實。


    若望看了商見曜一眼,欣慰點頭:


    “你很誠實,不是騙子。


    “但我想,既然未來的我在這件事情上始終保持沉默,那最後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至少我不覺得現在的經曆有什麽值得保密的地方。”


    那也是騙你的,我沒真正見過未來的你……誠實的商見曜試圖這麽迴答,但被同伴們摁倒在了心靈房間的地板上。


    沒給他們迴應的機會,若望自顧自說道:


    “我有個很荒誕的想法:


    “既然夜晚給了我更多的安全感,那我想在遊輪靠岸前,找個和夜晚環境一樣的地方躲藏。”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把窗簾拉起來不就行了?”他隨即提出了建議。


    “那樣還是太亮了。”若望思索了一下道,“而且,這段時間的天氣你也注意到了,白天還勉強能忍受,夜晚就比較寒冷了。”


    “那得找有冷氣又不見光的地方。”商見曜總結出關鍵點。


    他話音剛落,若望已經有了答案:


    “廚房的冷庫!”


    除了這裏,吝嗇能源的船長關了所有房間的空調。


    “不錯!記得帶上厚衣服。”商見曜一臉躍躍欲試。


    沒過多久,兩人裹得像熊一樣,帶著武器,偷偷摸摸潛入廚房,藏進了冷庫。


    “真的很冷,也許需要一瓶烈酒轉移我的注意力。”若望搓了搓戴著黑手套的雙掌,左右看了一眼。


    經過好幾天的航行,冷庫內的食物已消耗了不少,到處都顯得空蕩蕩的。


    商見曜晃了晃手電筒,照向冷庫深處道:


    “幾位,沒必要躲躲藏藏。”


    若望也發現了,冷庫內有幾道人類意識。


    很快,四男三女從不同的地方走了出來。


    他們的數量和若望感應到的不太一樣,因為其中幾位是能力者。


    其中就有若望的熟人,那個叫做薩利的花花公子。


    “你怎麽也來了?”若望搶先問道。


    薩利聳了聳肩膀:


    “我的靈性直覺告訴我,還是類似夜晚的環境更安全,而且這裏還有吃的。”


    “靈性直覺?”商見曜突然興奮。


    “哈哈,開玩笑的。”薩利略感尷尬,“在舊時代我是一個神秘學愛好者。”


    兩邊都沒什麽閑聊的情緒,各自找了地方,在又黑暗又寒冷的倉庫裏,等待著遊輪靠岸。


    商見曜又一次退出,想看看重進後會不會迴到剛登上遊輪那會。


    這一次,他迴到的是廚房的冷庫,聽見薩利道:


    “遊輪好像靠岸了。”


    若望尋找起同伴:


    “商,商,快出來!”


    “來啦來啦!”商見曜充滿期待。


    一行九人裹著厚厚的衣服,打開冷庫的門,迴到了廚房。


    刷地一下,廚房內的船員同時扭頭,望了過來。


    他們一個個都眼睛渾濁,滿是血絲,表情猙獰到仿佛擇人欲噬。


    “無心病”!


    他們全部得了“無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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