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從公主府出來,再想這事,倍覺膽顫心寒。他實在想不出雲夕一個小女子怎麽可能招惹到官府,可踏月又實在不像是在說謊,沒有緣由的暗傷讓人如何勝防!

    九天飛速趕迴福府,生怕這一會兒功夫家裏就出了事!好在院中靜謐如初,一切安好。

    夜已甚深,城民安睡,偶有巡更的梆聲敲過,昭顯天下太平。

    九天毫無睡意,一個人在後園亭中望著空中滿月,想著這幾天未來得及想的心事。首先便是師父狸妖,兩人本有十五日之約,卻一別後再不見他露麵,至今也沒有消息。忘了?還是出了什麽事情?九天想不出緣由,卻隱隱感到不安。

    再就是雲夕,不明不白遭人追殺,還是什麽官府中人。再有兩日就要武試了,照這種情形,他怎麽敢離開這個家?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究竟想幹什麽?九天越想越煩亂,越煩越想不明白!

    在這個月朗星稀的晚上,煩亂的人可不止九天一個!此夜此時,開國大將軍柳鵬鶴正端坐於雕花大椅之上,歎息聲那是一聲蓋過一聲。柳鵬鶴七十開外的年紀,雖是叱吒風雲的武將,卻長得仙風道骨鶴發童顏!隻見他雙眉緊蹙、目光炯炯,一開口聲如悶雷,震得麵前人就是一顫。

    “文丞相還是沒有起色麽?”柳鵬鶴問。

    迴話的老醫師有些戰戰兢兢,“柳將軍,實不相瞞,文老丞相元氣將盡,除非借得仙藥神丹,否則恐怕熬不過今夜!”

    “什麽?!”柳鵬鶴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說他活不過今夜?”

    “十有八九。”

    老將軍又一屁股跌坐迴去,半晌才喃喃自語道:“罷了,罷了,我這條老命也不要了!”他突然仰起頭大聲吩咐道:“來人啊!給我備轎!我要連夜麵見聖上!”

    荷寢宮內紅燭搖曳,剛剛消受完美人的宋皇上正昏昏欲睡,恍惚間那個女人又來了。依舊是披散的長發,血跡斑斑的白裙,用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悲痛的眼神看他,哭喊著“讓我再活兩個月——求你讓我再活兩個月——”她伸出那沒有血色幹枯的手去拉他,猛然間那隻手變成了一隻獸抓……

    “啊——”宋皇上一聲尖叫坐起,臉上是淋漓的大汗。

    “皇上,您怎麽了?”荷妃睜開惺忪的睡眼。

    “我沒事。”他抬手擦汗。

    荷妃也做起身,將她酥軟的雙胸輕輕貼到皇上的後背,低聲問道“您又做噩夢了?”

    皇上拍了拍她嬌嫩的小手,“我真的沒事,你繼續睡吧。”

    他又做噩夢了,不知第幾次被這個重複的畫麵嚇醒,“喜妃,你就這麽恨我嗎?十幾年都不能釋懷嗎?你明明知道朕也舍不得你,朕也是被逼無奈的啊!”

    荷妃又沉沉的進入夢鄉,皇上卻再也睡不著,他輕聲起身下床,披了外袍,想出去走走,一抬頭看見貼身太監小凳子正探頭往裏麵看。

    皇上走出去,問:“有什麽事嗎?”

    小凳子有點支支吾吾:“那個——柳將軍想要見您!”

    “嗯?現在?”宋皇上有些吃驚。

    “是啊,我跟他說您已經睡了,可他就不肯走,我正不知該不該叫醒您呢!”

    若非真有大事,半夜驚駕可是個不小的罪名。宋皇上知道這個柳鵬鶴不但性格耿直,辦事也向來穩妥,如此說來,他今晚來定是有大事了!

    “讓柳將軍去禦書房等我,給我更衣!”

    不消半杯茶的功夫,宋皇上已站在禦書房門口,見柳鵬鶴正抄著手在裏麵走來走去,看上去十分焦急。

    “柳將軍,何事將你急成這個樣子?”

    柳鵬鶴見皇上進門,趕緊屈膝拜倒,“半夜驚駕,臣死罪!”

    皇上將其扶起,“朕今晚正好睡不著,你這駕驚得很和我的心意。”

    “那臣就再鬥膽懇請皇上,到臣府中一敘!”

    “啊?”宋皇上真被他整蒙了,深更半夜的讓自己去將軍府,這柳鵬鶴不是老糊塗了吧?

    “柳將軍有何事,不能在這說呢?”

    “實不相瞞,今晚想要求見皇上的,不是我柳鵬鶴,而是——文央!”

    “文央?”皇上低聲追問,“你是說告老還鄉的前丞相文央?他現在在你府中?”

    “正是。”

    “既是他想見朕,為何不自己求見,又為何要在這三更半夜?”

    “文丞相是想親自求見,隻可惜年老體衰,現已臥床不起,醫師說怕熬不過今夜,所以臣才冒死求見!”

    “你可知他有何事?”

    “臣不知!老丞相非要親口對聖上講,而且——”柳鵬鶴欲言又止:“皇上您還是隨老臣去一趟吧!”

    宋皇上長籲一口氣,看來這個晚上注定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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