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廣播,本來坐在床邊的龍悅紅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拿到核彈頭的那個人竟然是為了炸掉烏北,送數以十萬計的人去地獄!


    而且,他還劫持了廣播,將事情廣泛宣揚,仿佛就為了欣賞烏北居民們驚慌失措、絕望崩潰的表現。


    這簡直是一個瘋子!


    一枚小型化的氫彈落到這樣的人手裏,真的是一場災難。


    “組長,現在怎麽辦?”龍悅紅望向了蔣白棉。


    他並沒有緊張過度,變得慌亂,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經過這麽久的曆練,他在遇到類似情況時,還是能保持基本的鎮定。


    他之所以直接詢問蔣白棉,是因為他記得組長剛才提過,烏北物資統籌委員會的黃委員讓“舊調小組”於明後天得到反饋後,再接受詳細檢查,離開烏北。


    此時此刻,除非直接和“救世軍”翻臉,依靠自身的能力強行闖出烏北,否則必然得考慮這個問題。


    蔣白棉沒有立刻做出迴答,反倒微皺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要急,我感覺這事太過突然,有些奇怪……”


    “是啊是啊。”商見曜附和道。


    白晨嚐試著揣摩蔣白棉的想法:


    “這場‘遊戲’開始的時間太奇怪了,不早不晚的。


    “如果說他在等待軍隊入城,烏北戒嚴,所有人都沒法自由地逃離,那完全可以在昨晚就宣布‘遊戲’啟動。


    “這種事情,不是拖得越久,失敗的概率越大嗎?”


    誠實的商見曜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許他直到幾分鍾前才找到機會,短暫控製了整個烏北的廣播係統,之前想宣布都宣布不了。”


    靠街頭發傳單太容易暴露了,隻有“反智教”的人喜歡這麽做。


    蔣白棉點了點頭:


    “我是感覺他這麽做相當畫蛇添足。


    “真要是以炸掉烏北,滿足某方麵欲望為目標,肯定得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這樣成功率才高。”


    “不不不。”商見曜搖起了手指,“也許他是純粹的瘋子,想在爆炸前欣賞人性的醜惡和人類崩潰掉的模樣呢?”


    蔣白棉本想迴一句“這樣的瘋子往往控製不住自身的行為,能完成相應方案的少之又少”,可她轉念一想,又記起灰土上有覺醒者這種事物存在。


    獻祭了精神健康的那種覺醒者既有能力,又有行動力,比如,黑暗版的商見曜絕對可以做到類似之事。


    蔣白棉緩了一下,環顧了一圈道:


    “我的意思是,有了這麽一個廣播,有了這麽一個‘遊戲’通知,驚慌情緒彌漫下,烏北物資統籌委員會大概率會緊急動員,分批將居民和物資疏散出烏北。


    “三天的時間足以讓這裏變成一座空城,到時候,僅僅隻是炸掉建築,那位就滿意了?”


    聽組長這麽一剖析,龍悅紅也逐漸琢磨出了不對。


    誠實的商見曜則據理力爭:


    “可能那個瘋子就沒想過炸死所有人,他單純隻是想製造一場混亂,欣賞大家的驚慌。”


    作為一名精神病患者,他這個說法讓在場的蔣白棉、格納瓦等人都無法反駁。


    這方麵,他是專業的。


    很快,另一位專業人士,懦弱膽小但陰狠毒辣的商見曜嗤笑起自己:


    “換做是我,絕對會在廣播最後加一句:


    “三天內,烏北隻進不出,如果有一個人擅自逃離,那我就提前引爆核彈頭。


    “這樣一來,不管目的是毀掉烏北,弄死這裏大部分人,還是欣賞人類在危機下的種種誇張表現,都能效果最大化!”


    好家夥,龍悅紅在心裏直唿好家夥。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完美詮釋了什麽叫極度危險、智商頗高的瘋子。


    有這麽一位“專家”在,剛才那通廣播潛藏的問題頓時變得明顯。


    蔣白棉的各種想法隨之串了起來。


    她微微一笑道:


    “見微知著,僅根據現實情況和廣播內容,我們就可以推斷出這件事情有兩種可能:


    “一,那個恐怖分子瘋歸瘋,腦子已經不太好使,忘記在廣播最後附加一句‘遊戲期間,烏北隻進不出’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其實不是太高,愚蠢的家夥應該早就露出馬腳了,而縱然之前有種種緣由導致他沒有暴露,這通廣播後,他也蹦躂不了多久,大概率沒法引爆核彈頭;


    “二,他故意沒有附加‘遊戲期間,烏北隻進不出’,讓規則存在漏洞……”


    說到這裏,蔣白棉再次環顧了一圈:


    “他真實的目的也許就是為了逼迫烏北物資統籌委員會疏散城裏所有人。


    “隻有這種緊急狀態下的大規模疏散,他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這……龍悅紅聽得心中一動。


    白晨也是明白了過來。


    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的是格納瓦,他上下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道:


    “那個人想借助大規模的疏散,將那枚核彈頭送出城去?


    “要不然,戒嚴之下,以‘救世軍’的動員和組織能力,以他們擁有的大量覺醒者,用不了幾天就能把那個人挖出來,把核彈頭找迴去。”


    啪啪啪,商見曜的鼓掌沒有遲到。


    這時,酒店一樓有嘈雜的聲音傳出,那裏似乎已經變得比較混亂。


    彼此對視了一眼後,蔣白棉指了指地板:


    “我們也下去看看。”


    他們之前討論時,就聽到許多住客離開房間,通過走廊,直奔底層。


    “舊調小組”來到一樓後,發現跨境貿易的商人、外來的遺跡獵人們將名為沈康的酒店經理和部分員工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嚷嚷著:


    “快讓我們離開!”


    “這裏太危險了。”


    “我是來這裏做生意的,不是危險分子,快給我可以出城的證明!”


    “烏北都被人安放核彈了,還不趕緊把大家疏散出去?”


    ……


    住客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表達中,酒店前台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


    “我,我去接個電話,可能有最新的指示。”酒店經理沈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趁機擠出人群,接起了電話。


    一番“嗯嗯”“好好”之後,沈康表情放鬆了不少,轉身對酒店住客們道:


    “各位不要慌亂,我們烏北物資統籌委員會正在研究緊急疏散方案,放心,最早今天下午,最遲明天上午,我們就可以撤出烏北,這距離核彈引爆的時間還有很久!”


    聽到這句話,龍悅紅、白晨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蔣白棉:


    組長的推測看來很大可能是正確的。


    蔣白棉沒有因此沾沾自喜。


    要說烏北物資統籌委員會沒有聰明人,察覺不到這個問題,她覺得這樣想的人才是蠢貨。


    這就是一起陽謀。


    核彈威脅已經曝光的情況下,還頂著原本宗旨的“救世軍”不可能不疏散民眾!


    蔣白棉隨即做了個手勢,示意組員們跟著自己離開。


    迴到三樓房間後,她看了眼正關閉木門的格納瓦,對商見曜道:


    “你現在的實力可以劫持烏北廣播係統,做出剛才那種宣告嗎?


    “嗯,前提是在能力範圍內。”


    商見曜想了想,遺憾搖頭:


    “還不行,我隻能讓播音員的聲音往聽不清的方向扭曲。


    “除非,我能提前給播音員植入相應的思維。”


    “聲音不對。”龍悅紅昨天聽過烏北的廣播,知道剛才那個聲音不屬於哪位播音員。


    蔣白棉“嗯”了一聲:


    “這麽看來,那個恐怖分子的實力要超過喂,就算還沒進入‘新世界’,估計也快找到大門了。”


    “不一定,我沒法劫持,但老格可以啊。”商見曜笑了起來,指了指格納瓦,“劫持廣播又不是隻有一種方法,強大的覺醒者可以,智能機器人也行。”


    “也是。”蔣白棉接受了這個說法,將它納入考量範圍。


    她又一次露出思索的表情:


    “還有一個問題,時間線上的問題。”


    “什麽?”龍悅紅略感緊張地問道。


    蔣白棉自顧自說道:


    “我們是15號中午聽說軍事物資失竊的,到了下午,那兩個叛徒就被發現,雙雙死亡,同時,根據他們遺留的事物判斷,他們來過烏北,將丟失的軍事物資交給了某某某。


    “而從那個聚居點到烏北最快也要八個小時,換句話就是,那兩個叛徒從烏北離開最遲是15號的清晨,當然,他們還有可能是乘坐飛機,但這就太囂張太招搖了。


    “我們16號下午抵達了烏北,到入境處開了通行證,然後這裏開始戒嚴。”


    蔣白棉頓了一下,做出總結:


    “從15號清晨到16號傍晚,拿到核彈頭的那個人有足夠的時間和充裕的機會將它送出城去,無需再擔心後續的戒嚴,可現在看起來,核彈頭還在烏北城內。


    “這是為什麽?”


    “他有拖延症!”商見曜迴答得毫不猶豫。


    接著,他自己反駁自己:


    “或許那個恐怖分子的目的就是炸掉烏北,弄死這裏大部分人,隻不過他選擇讓大家看到希望,然後在疏散的過程中,突然說一句‘騙你們的’,引爆核彈。”


    蔣白棉接過了話茬:


    “還有一個可能:


    “拿到核彈的那個人當時遭遇了某個意外,以至於耽擱了兩天,被戒嚴困在了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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