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對於商見曜的反應很是不解:


    “怎麽了?你不覺得晚上真的很冷嗎?”


    “覺得。”商見曜誠實點頭。


    不等若望再問,他自言自語了起來:


    “所有乘客登上遊輪的那個傍晚,冷空氣南下,大幅度降溫,循環從那一刻開始……


    “之後白天還好,夜裏陰冷,浸入骨髓……


    “白天正常,夜晚混亂……


    “到了最後那天,靠著躲入又黑暗又寒冷的冷庫,逃過了感染‘無心病’的結局……”


    若望聽得一愣一愣:


    “你究竟在說什麽啊?”


    因為他父親是灰土文化愛好者,所以他在小時候就掌握了灰土語,靠著這門技能,才於灰土人為主的鐵山市周圍區域勉強存活了下來,最終進了第二食品公司,有了“奇遇”。


    此刻,他隻有一個想法:


    這家夥怎麽神神叨叨的?


    麵對若望的疑問,商見曜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陽光:


    “想通了一些問題,找到了一個關鍵點。


    “那麽,我們後天見。”


    說完,穿著黑色風衣的商見曜以手按胸,彎腰行了一禮,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


    行禮的過程中,他身影飛快淡化,消失在了若望眼前。


    若望看得目瞪口呆:


    “他,他真是未來人?


    “後天見是什麽意思?”


    第四次退出重進後,商見曜來到了遊輪靠岸的那個白天。


    他知道,若望、薩利等人此時應該已經藏進了冷庫,所以直奔那裏,砰砰拍起了那扇金屬門。


    廚房內的船員們剛才都被他引導了思維,對此視若平常。


    拍了一陣,見無人響應,商見曜自己開門,走了進去。


    他沒忘記穿上厚厚的衣物,裹上毛毯和被子。


    隨手關上了冷庫的門,商見曜打開電筒,到處亂照。


    沒有意外,他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若望。


    “又見麵了。”商見曜笑著打起招唿。


    若望怔了幾秒,茫然問道:


    “你是,你是前天那個商?”


    在故事“重啟”前,他還是有相應記憶的。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裹得就跟熊一樣的商見曜反問道。


    若望一下激動了,他左右看了眼,壓著嗓音道:


    “我是想到你曾經說過又黑暗又寒冷的冷庫,才選擇躲到這裏。


    “最後,外麵真的會爆發‘無心病’嗎?”


    他這兩天把商見曜當時“神神叨叨”的話語翻來覆去地迴想了很多遍。


    “遊輪靠岸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答案。”商見曜拖著位於尾椎處的癱瘓右腿,走向了還存儲著食物的一個角落。


    薩利等人看到他的“造型”,都是寒從心頭起,戰戰兢兢地就像在麵對一個怪物。


    如果不是商見曜未表現出攻擊意圖,甚至沒看他們一眼,他們早就控製不住自己,衝出冷庫,另尋躲藏之處了。


    當然,反過來想,這麽一個怪物都選擇廚房冷庫做藏身地點,就說明此地勝過他處。


    至於若望,對商見曜獨特的造型視若無睹,早就“習慣”。


    商見曜沒在這裏空耗時間,退出又重進,將時間線推到了遊輪靠岸那個節點。


    他一現身冷庫,立刻在廣播聲裏奔向大門,將它打開。


    外麵廚房內,由船員變成的“無心者”們刷地望了過來。


    商見曜不管不顧,繞了小半圈,擺脫了這些狩獵者。


    他在爭分奪秒地前往“黑暗”的源頭,那位船長當前所在的位置,不願意有任何耽擱。


    砰砰砰!


    若望等人對“無心者”的槍擊裏,商見曜衝出了廚房,依靠“六識珠”的感應,往“黑暗”逐漸濃鬱的方向奔去。


    途中,他逼不得已才會開槍射殺攔路的“無心者”,但槍槍必中,很是精準。


    一路來到駕駛艙,商見曜終於看見了船長的身影。


    他圓潤的身體靠在側麵的玻璃上,望著下方“無心病”爆發的混亂場景,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他還有人類意識,商見曜都懷疑他已經死去。


    當然,“無心者”也是有人類意識的。


    而種種跡象都在說明,船長已經感染“無心病”:


    首先,他是“黑暗”的源頭,是連通“新世界”的節點,如果無心病真的由此而來,那他不可能幸免;


    其次,駕駛艙內還有多名船員,他們都感染了“無心病”,身體佝僂,眼睛渾濁,滿是血絲,卻沒有攻擊船長——在還不是特別饑餓的情況下,“無心病”不會狩獵同類;


    ……


    砰砰砰!


    商見曜左“冰苔”,右“聯合202”,將試圖撲向自己的那幾名“無心者”打翻在地。


    聽到槍聲,船長圓潤的身體慢慢轉了過來。


    他臉上寫滿了驚慌和恐懼,眼睛裏雖然有些血絲,但一點也不渾濁。


    他還沒有變成“無心者”!


    可商見曜“看”得很清楚,“黑暗”的源頭依舊在他的身體內。


    商見曜念頭一轉,學著蔣白棉,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是來救你的!”


    “你,你沒感染‘無心病’啊……”船長觀察了一陣,鬆了口氣。


    他隨即情緒有些崩潰地說道:


    “我剛才以為自己死定了!


    “結果,結果……”


    說著說著,船長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商見曜沒做迴應,收起“聯合202”,走了過去。


    啪!


    他一拳砸在了船長的耳後。


    船長哼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緊接著,商見曜撕掉附近“無心者”的衣物,再次將船長綁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他扛起船長,蹬蹬蹬沿原路前往廚房。


    因為若望等人已經離開這裏,沿途的“無心者”被清理了一批,所以商見曜相當順利就迴到了冷庫門前。


    他吸了口氣,確認“六識珠”和“生命天使”項鏈都沒出岔子後,邁步通過半開的門扉,進入了又黑暗又寒冷的內部。


    嘶,昏迷的船長就像被丟入了冰水裏,身體扭動起來,即將蘇醒。


    這時,商見曜把冷庫的金屬門關上了。


    幾乎是瞬間,他感覺整艘遊輪劇烈晃動了起來,不,是整個世界在晃動!


    同時,他的感應裏,“黑暗”如同退潮時的海水,相繼湧迴了船長的身體,蜷縮成一團,逐漸消失。


    虛幻的喀嚓聲隨之響起,這處心理陰影直接裂開,那些“玻璃碎片”一片一片往下掉落,露出了隱藏於它們後麵的深黑虛空。


    虛空之中,隱約有一座城市,城市內,有高塔直入雲霄。


    嘩啦!


    整個心理陰影徹底崩解了,一股仿佛映上火燒雲的淡薄霧氣湧出,飛向了商見曜。


    商見曜想了一下,伸手接住了它,將它捏成了一個小球。


    等到這片心理陰影完全消失,深黑的虛空也融入了夜晚,商見曜的前方則出現了一座諸多石柱撐起的神廟遺跡。


    這是“912”房間那位主人第二個心理陰影。


    商見曜瞄了一眼,瀟灑地退出這個房間,返迴了現實。


    …………


    “嘶,有點冷啊。”商見曜剛一坐直,就縮起了脖子。


    他拿起夾在風衣上的墨鏡,將那團得自心理陰影的赤紅霧氣轉移了進去。


    “怎麽了?”車門敞開的吉普外,蔣白棉又好奇又關心地問道。


    商見曜把墨鏡丟到了副駕位置,笑著說道:


    “解決了,得到了一件道具。”


    “怎麽解決的?”龍悅紅對此相當好奇。


    商見曜把自己的思路完完整整講了一遍,重點落在了“寒冷”這個關鍵詞上。


    “所以,‘黑暗’究竟是害怕寒冷,還是不怕寒冷?”白晨疑惑出聲。


    寒冷的夜晚,它會加速湧出,影響整艘遊輪,讓絕大部分人都陷入混亂狀態,顯得很喜歡這樣的環境,可麵對寒冷的冷庫,它又選擇繞開,讓躲藏在裏麵的人存活了下來,而且,商見曜最後把船長塞入冷庫時,“黑暗”明顯在往迴縮,逐漸消失。


    蔣白棉在腦海裏重組了相關的場景,斟酌著說道:


    “我覺得是害怕。


    “但因為寒冷的程度不同,反應有所不同。”


    她進一步解釋道:


    “一般低溫下,‘黑暗’因寒冷而煩躁,往外影響起人類;冷庫那種溫度下,它選擇脫離和逃避。”


    “之前那幾處‘黑暗’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情況……”格納瓦讚同蔣白棉的解釋,並展開了聯想。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害怕寒冷好像是‘灼熱之門’領域的特征之一?


    “那處黑暗帶著達菲蒂爾的意識?”


    “應該不止‘灼熱之門’的覺醒者會這樣。”蔣白棉沒反駁商見曜的猜測,隻是提醒他不要有所遺漏。


    幾人討論了一陣,商見曜忽然指著前排的墨鏡對蔣白棉道:


    “你試試。”


    “這個算我的?”蔣白棉開了句玩笑。


    “是啊!”商見曜毫不猶豫。


    蔣白棉正要開口,已拿起墨鏡的她突然打了個寒顫。


    “有點冷啊……”她牙關的的作響。


    當前已接近夏季,她穿的比較輕薄。


    商見曜笑了起來:


    “代價是‘害怕寒冷’,能力是‘讓人混亂’,大概。”


    他沒法得知能力的正確名字。


    蔣白棉先行放下了墨鏡,準備加厚衣物再試。


    她轉而問起商見曜:


    “闖過這處心理陰影後,你的能力應該又有不小的提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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