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和白晨在前往趙家幾個莊園的一條必經之路上,將灰色越野藏入了道旁樹林內。


    見軍綠色的吉普開來,他們同時鬆了口氣。


    商見曜按下了車窗,對兩位同伴揮了揮手:


    “搞定!”


    “抓住‘反智教’的人呢?”白晨不是太詫異地問道。


    她和龍悅紅都有聽見台韋河畔某個莊園內傳出爆炸聲,隻是那裏和趙家莊園不在同一個方向。


    商見曜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我們沒贏,他們也沒輸。”


    原來是平手……龍悅紅下意識閃過了這麽一個想法。


    可仔細一琢磨,他才發現商見曜真正的意思是另外一個。


    “‘反智教’得逞了?”龍悅紅邊問邊走向了停下來的吉普。


    蔣白棉推門下車,微微點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


    眼見白晨和龍悅紅越來越近,她突然伸出了右手,做了個“停”的動作。


    蔣白棉旋即笑道:


    “我們後來有遇到真‘神父’,如果那個能力非常少見的話,應該就是他。


    “所以,我和商見曜在途中有從老格那裏提取資料,對比記憶,確認沒被悄然篡改點什麽。


    “穩妥起見,你們也對比一下。”


    ——白晨、龍悅紅也有存儲自己的關鍵記憶到格納瓦體內,以備不時之需。


    白晨沒有異議,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一台便攜式電腦,用數據線和格納瓦連接了起來。


    蔣白棉把自己那台丟給了龍悅紅,讓他和白晨能同步進行,反正格納瓦的接口還有不少。


    將備份記憶下載迴來後,龍悅紅用密碼完成了解壓縮,慢慢瀏覽起內容。


    “商見曜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和朋友,雖然總是喜歡嘲笑我、刺激我,讓人恨不得揍他,但他心還是挺好的,那些玩笑大部分時候都是抱著善意的……”龍悅紅掃過這段記憶後,表情突然變得奇怪。


    他臉龐逐漸扭曲起來,呈現出一種陰鬱的氣質。


    “不,不對……”龍悅紅仿佛在和誰對抗般艱難說道,“明明他就是個討厭鬼,從不考慮別人心情和麵子的混蛋,我恨不得,恨不得殺了他……”


    說到後麵,他終於想清楚了該以哪個為準,彎下腰去,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起氣:


    “我,我被‘催眠’過,唿,或者篡改過一些記憶的細節!”


    白晨那邊,神情也逐漸陰冷,望著蔣白棉,緩慢說道:


    “我,我為什麽會嫉妒你,嫉妒你高,嫉妒你漂亮,嫉妒你能力強,嫉妒你擅於照顧不同人的情緒,和所有人都能處得很好……


    “我明明,明明應該是……”


    “是什麽?”商見曜好奇問道。


    他話音剛落,就被蔣白棉拉了一把,示意不要亂問。


    白晨沒有迴答商見曜,神情慢慢恢複了正常,但語速還是不夠快:


    “我記憶裏的某些情緒被人篡改了。”


    “而你和小紅都沒有察覺?”蔣白棉正色問道。


    白晨迴憶著說道:


    “我們在這裏等著接應你們,不時能看到車輛經過……


    “後來,有個獵人追逐兔子從樹林另外一邊到了我們附近……


    “他沒和我們說話,也沒靠得太近,距離大概在十米左右,或者更遠一點……


    “我和龍悅紅都有防備他,我不記得有沒有對視過……”


    蔣白棉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們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龍悅紅和白晨仔細迴憶了十幾秒,皆有些惶恐但程度不一地說道:


    “不記得了!”


    “他的樣子很模糊。”


    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看來確實是真‘神父’親自出手了,如果他比‘野草城’又強大了一點,那個距離應該可以使用‘催眠’,或者我們不清楚影響範圍的‘記憶篡改’。”


    於野草城對付許立言一事上,真“神父”暴露了“催眠”必須近距離的問題,機械僧侶淨念分析得出了四到六米這個大致的結論。


    不等白晨和龍悅紅迴應,蔣白棉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認為更大可能是‘催眠’,‘記憶篡改’明顯更強,限製應該更大,不會這麽簡單就產生效果。


    “你們對當時距離的記憶可能有一定的誤差。”


    龍悅紅聞言,慶幸說道:


    “還好我們有做相應的準備,要不然就麻煩了。”


    商見曜環顧了一圈,做了個噓的手勢:


    “別說,真‘神父’也許還在附近。”


    龍悅紅悚然一驚的同時,蔣白棉罵了商見曜一句:


    “別嚇小紅了,小心哪天他真的在背後開你黑槍!


    “你看看,你過去幹的那些事不就被利用了?”


    商見曜不以為忤,笑著說道:


    “真‘神父’看來很恨我們啊。”


    “可能隻是順便。”龍悅紅下意識反駁。


    然後,他看到格納瓦搖了搖頭。


    “不。”蔣白棉旋即說道,“他確實在針對我們,我懷疑他在鐵勳章街附近出沒過,暗中觀察過,知道我們有分頭行動,一隊去莊園,一隊接應,要不然,他不可能這麽前後有序地展開行動。


    “他先是找機會‘催眠’了你們,篡改了一部分記憶,然後,借助我們得過來會合這一點,提前埋伏在路邊,嚐試用最擅長的手法對付我們。


    “這如果得逞,我們當時可能就死了,或者成為他的‘仆從’,幫他做事,還好我們有老格,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在他的計劃裏,襲擊我們是沒有必然把握的,所以提前‘催眠’你們,讓你們成為他的後手。


    “你們想想,要是我們因為撐過了襲擊,覺得沒什麽事了,變得麻痹大意,那迴去的途中、之後的相處裏,我和商見曜不經意地那麽一兩句話一兩個動作,就能讓你們產生殺意。


    “最難防備的除了自己,還有同伴。”


    白晨微微點頭道:


    “和真‘神父’這種敵人交手,不怕他大張旗鼓地來,就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擦肩而過,不知不覺著了他的道。”


    “他要是敢大張旗鼓地來,我能把他揍趴下五迴!”商見曜大聲說道,仿佛在刺激也許還隱藏在周圍區域的真“神父”——反正他的感應範圍裏沒有。


    接著,他聲音恢複了正常:


    “老格能把他揍趴下五十迴。”


    機器人可不吃“催眠”、“記憶篡改”這一套。


    蔣白棉笑著歎了口氣:


    “真‘神父’大概是知道我們在野草城壞了他的好事,發現我們有參與趙家莊園之事後,順勢給我們埋了個坑。”


    “是啊。”龍悅紅對此心有餘悸。


    經曆了野草城、紅石集和塔爾南的種種事情,獲得了多台外骨骼裝置和格納瓦這個智能人同伴後,他原本覺得“舊調小組”在灰土大部分地方能橫著走了,隻要不招惹正規軍,招惹各大教派的核心力量,問題都不大,像什麽強盜團夥、黑幫組織,根本沒太大威脅。


    而現在,似乎隻是真“神父”一個人,就差點讓“舊調小組”遭遇滅頂之災。


    “不能就這麽算了。”商見曜不見沮喪,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嗯。”蔣白棉想了一下,看向龍悅紅和白晨道,“你們現在的情緒還有問題嗎?不要害怕,坦白說出來,我們還有‘宿命珠’這個後手,到時候讓商見曜去你們的心靈世界內做個‘大掃除’就行了。”


    “好啊好啊。”商見曜眼睛發亮地望向了龍悅紅。


    龍悅紅有點慌,忙又對比資料,仔細審視起自己。


    隔了幾分鍾,他舒了口氣道:


    “沒問題了。”


    “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後,‘催眠’效果被徹底解除了。”白晨也說出了自己的審視結果。


    蔣白棉點了點頭,笑了一聲:


    “離開最初城之前,我們看來得經常對比記憶,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為了真‘神父’手裏的刀。


    “嗬嗬,咱們這是真正的一日三省吾身!”


    說完,她對格納瓦道:


    “老格,你留在這邊,和小白他們一起看著車,我和喂進樹林裏轉轉。”


    “去樹林裏做什麽啊?”龍悅紅疑惑問道。


    蔣白棉露出一抹笑容道:


    “找線索。


    “真‘神父’這種人,肯定充滿優越感,他仗著能讓別人記不清自己的長相,多半會不那麽注意普通人的領域。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既然穿過了樹林,那就很可能遺留腳印等線索。”


    說到這裏,蔣白棉表情嚴肅地總結道:


    “覺醒者越是覺得自己超越了普通人,越大可能栽在普通人領域,他們強大的隻是一方麵,而非全部。”


    龍悅紅聽得一愣一愣,既覺得這發人深省,又慚愧自己剛才隻想著早點離開這裏。


    “組長,你好帥啊!”商見曜開口讚道。


    見蔣白棉望了過來,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我幫小紅說的。”


    我沒有……龍悅紅下意識想要否認,可又覺得自己當時確實有類似的想法,於是選擇了默認。


    蔣白棉笑了笑,略有點得意地招唿起商見曜:


    “還不快走!等會我們輪流監控四周,預防真‘神父’殺迴馬槍。”


    “他不懂這個詞。”商見曜認真解釋道。


    說話間,他已跟在蔣白棉側後,進了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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