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壽辰在年底,年關將至,雖然各府裏都很忙,但都會給足老夫人麵子,前幾天陸陸續續的就來了些客人,我因為要打點府裏的事情,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過劍影門了,祁雲軒也是什麽都不管,一股腦的把府裏的事情丟給我,好在沈畫和淆兒也能替我分擔一些,沈畫雖然心眼沒有那麽好,但能力的確還是有的。

    天色全黑時,府裏的燈被一盞盞點亮,各個賀壽的人也都漸漸而至,我和沈畫在門口迎客,祁雲軒連麵都沒見,怪不得外麵的人會說他孤僻性情古怪。

    進府的人絡繹不絕,“小姐……”,沈畫突然叫了那女子一聲。

    我看不清她的臉色,但她旁邊有人攙扶著,行動柳若扶風,瘦弱的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她微微行禮,沈畫忙吩咐著身邊的人,讓人在後麵護著她。

    夜裏人來人往,人人連番向老夫人賀喜敬酒,專門撿些好聽的說,但是她真的會高興嗎?這雖擺了滿堂的酒席,自己的兒子卻連麵都不肯露,連我都為她感到心酸。

    “祁雲軒為什麽和老夫人關係不好呢?”,我站在一旁,自言自語說著。

    站在我旁邊的沈畫突然對我說:“誰說母子關係一定要好?”

    我轉頭看向她,問:“難道不應該嗎?”

    她說:“一句話,一件事都有可能撕裂一段關係!”

    “那她們呢?是因為什麽?”

    她悠悠的說:“自從我來到祁府,就沒有見過少爺和老夫人坐下認認真真的說過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每次都是因為府裏有事才湊到一起說上兩句,老夫人不知道不喜歡少爺什麽,總是把他當個外人,久而久之少爺也就冷言冷語的……”

    我想著,又說了出來,“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笑了笑,說:“發生什麽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會查出來的!”

    我也跟著笑笑,說:“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她看著我,過了一會兒,說:“其實你和我有些地方挺像的,隻可惜我們不能做朋友……”

    做朋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和誰做朋友?我轉頭問她:“像嗎?”

    她反問我道:“不像嗎?”

    我說:“我可不會像你一樣,喜歡在背後做些小動作!”

    “你是說我把你弄到洗衣局的事情?”,她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我不過是替人辦事,順便折騰一下你罷了”。

    她沒有明說,但我們都明白那個人指的是誰,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能和沈畫這麽坦誠的說話。也許,我能早一點認識她,她沒有那麽對我,我們真的會是朋友。

    然而,還沒等我思緒放下,沈畫又緩緩說:“不過,你可不要以為我們兩家的事情結束了。你爹娘當年為了逼走我們沈氏醫館想盡了各種辦法,不擇手段,逼的我爹隻能把我和冰兒托付給祁府,讓我們到現在都是寄人籬下。這些賬,不管是你還是寒淆有一個人是一定要給我還的。”

    “你說什麽?逼走?什麽意思?”,我微微顰眉頭,因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些事情。

    她輕蔑的看了我一眼。

    其實,我心裏早就清楚,從我知道寒家被滅門開始,我的一生已經注定不得安寧,便對她說道:“好!等我把我該做的事做完,若是我們寒家真有什麽對不起你們的地方,你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我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沈畫聽著沒有說話。

    我無意向酒席上瞧去,剛才那女子坐在一端,氣虛而弓著背,不和旁人說話,也不曾動碗筷,就靜靜的坐著。

    我問沈畫,“她是誰?”

    沈畫看了一眼,說道:“誰?淳於宓嗎?剛剛在門口照顧的那個女子?”

    “原來她就是淳於宓!”,我說了句。

    “你認識?”

    “我不認識,就是府裏的風言風語卻聽了不少!”,可是祁雲軒不是說祁府和淳於家的關係不好嗎?不過,能放下恩怨,拖著病體過來,且在如此重要的壽宴上還有一席之地的,該不會是他們有事相求?

    沈畫倒是和我想一塊去了,問我:“你說,她們要來求咱們什麽?”

    我看了看她,若不是她對我們寒家有成見,我們可能真的會成為朋友,又笑著問她,“我怎麽會知道呢?”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淳於宓和少爺可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呢?”

    我嘴上強硬的說著,“與我何幹!”

    “嗬!”,她輕笑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虛。

    夜很沉了,祁雲軒才被周世顯扶著迴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不過他倒是和別人醉酒不一樣,迴來自己就靜靜的坐到書桌旁的椅子上仰臥著,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他喝了多少?”,我問周世顯。

    “反正喝的酒館的老板都怕喝出事來!”,周世顯小聲對我說著,又說:“少夫人莫對少爺說些不好聽的話,我先去讓廚房準備醒酒湯……”

    我站在遠處,他那裏沒點燈,隱約看他癱在椅子上,一副頹靡的樣子,我知道以他的酒量是醉不了的,不過傷心之人都是喝酒買醉消愁,可惜對於他來說,連酒都不願意幫他。

    我想了想,對周世顯說:“不用了,你迴去休息吧!我來照顧!”

    我走近,將他所在側室的小半間屋子點亮,燭光雖然昏黃,但能清楚的看見他眼睛裏的紅血絲和臉上的淚或者汗,我上前用沾濕的布巾,擦拭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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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頭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孤獨,難過,甚至恨意。

    他頹廢的望著我,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無情啊!”

    我望著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感受到他的內心是苦的,便說道:“以前會覺得,現在不會!”

    他專注的看著我,問:“為什麽?”

    “因為我感受到了你心裏的苦和暖”,這是我發自內心的話。

    他拉起我的手,笑了,與以往不同,是真心實意的笑容,我也不由自主的對他笑了笑。他緩緩站起來,輕輕的抱住我,像一個需要找人依靠的孩子,久久不願意鬆手,我也不說話,讓他靠著,我知道他可能好久都沒有,或者從來沒有聽別人說這樣的話,這樣溫柔的靠過一個人。

    他雙手搭著我的肩,看著我,輕輕溫柔的對我說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第二天,看陽光明媚,天氣似是不錯,絲絲陽光射進屋內,但認真看出去,屋頂上白雪皚皚,想是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我醒來,雲軒竟沒起身,真是難得。他平時掌管劍影門,還要為那沒多事煩心,難怪那麽累了。我輕輕掀開被子,不想吵醒他。剛爬起身,雲軒的眼睛敏銳的睜開,看到是我才放鬆下來。

    我對他說:“淳於宓來了!”

    “她來了?”,他似是驚了一下,坐起來微微思量著,過了一會兒說道:“好,我知道了!”

    雖聽別人一言一語說了不少,我對以前的事不甚了解,對淳於宓也不清楚,不過想想能讓祁雲軒失色的女子,定不同尋常。

    我看他剛才那樣子,故意笑說:“你連睡覺都睡不踏實,這麽謹慎”。

    他一邊穿衣一邊望著我說:“我這是職業習慣”。

    “那你豈不是從來都沒睡好過?”

    他下床喝了一口水說:“也不是從來,我爹還沒有離開劍影門,我還不是少主時,睡的是最踏實的。”

    “你還去劍影門嗎?”

    “不去了!”

    “因為淳於宓嗎?”

    他說道:“對!這段時間都不會去了!”

    “那你還起這麽晚,不第一時間趕去見淳於宓?”,我雖笑著,但我能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嗔怪。

    祁雲軒瞅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幾天前,聽說祁雲軒又提拔了蘇言啟,又故意問道:“這幾天不去,是把劍影門的事交給孫老管嗎?”

    他整理著衣服,又去劍架上拿著劍,轉身說:“嗯,我會讓蘇言啟從旁協助孫老。”

    我不自覺的說道:“你沒有覺得,你也太信任他了!”

    祁雲軒還沒來得及說話,佩蘭急切的敲門說:“老夫人讓少爺,少夫人去內堂一趟”,我也沒有再繼續問。

    等我和祁雲軒到,老夫人和他們已經坐在內堂了,老夫人向我介紹著淳於宓和她爹淳於兆,祁雲軒客套的打著招唿,一女子柔柔的起身,看起來十分病弱,楚楚可憐,聲音微弱的說道:“見過少爺,少夫人”,隻見她柳葉眉,尖瘦的小臉,身子弱的一陣風都能似把她吹倒一樣,卻是長的極美,但這樣的身體在醫學上是極不好的情況。

    我正想著她身體的病症,隻聽見祁雲軒說:“淳於妹妹客氣了,快坐下吧”,我跟著笑笑,心裏卻是百轉千迴,以前聽祁雲軒說淳於宓當年是活潑可愛,嬌媚可人,與寒淆不相上下,如今這番模樣真是令人惋惜,可這樣的身體他的父親竟也會長途跋涉,讓她來到這裏,不知是要求什麽。

    “如今找大夫看過了嗎?”,老夫人關切的問著。

    “看過了,大夫說隻能先這樣養著”,淳於兆無奈的說著,“小女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祁雲軒說:“我聽子車說,他得到了鹿茸,想是能幫淳於恢複一段時間。”

    淳於兆點點頭,卻緊緊皺著眉頭,說:“是有,但是太晚了,煎熬服用後也隻是見了一周光景,又恢複如常了,想著少爺能不能有其他法子!”

    大家沉默了,此時淳於兆的心思昭然若揭,往日和祁家的隔閡不可能就這麽算了,隻是有事相求,才落下臉來。至於是什麽事,我現在想左不過是淳於宓的病,可歎父母愛其子,必將為之計深遠。

    一時間沒人迴應,可能是因為氣氛太尷尬,淳於兆讓他家的仆人拿來一對玉如意,望著我說:“這是一對玉如意,您和少爺大婚,我們也未來的及道賀,這就算是遲到的賀禮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接,因為這個禮也代表了祁家的對淳於宓病情的態度,所以我便隻是微微一笑,說了句:“您太客氣了!”

    淳於兆見我不接,又問道:“還不知少夫人貴府哪裏?”

    我想我定不能說那些雜七雜八的一堆,正準備開口,祁雲軒搶先我一步,笑答:“家是寒府百草堂!”

    “哦……”,淳於兆遲疑了一秒,又笑著說:“原是寒府的千金,以前百草堂的聲名在外,不知小女的病,少夫人可否看看。”

    我點點頭。我可以看看,但對外隻能是裝作看看,就算是知道病情和方法,也隻能說是要靠補藥養著,況且他此來定是求其他良醫,若實在無藥可醫,我再另給她想辦法。

    而我也的確這樣做了。

    聽她說她胃口不好,總是吃不下飯,偶爾頭痛難耐,心口悶疼,精神不振,憂思。看她柔弱的樣子也的確不是謊話,但如何不得醫,那可能就是她有嚴重的心結和痛苦了,以致她茶飯不思。

    我假意把脈轉身對眾人說:“從脈象看的確不佳,但小姐如果一直厭食,頭痛,除了些開胃的藥,就隻能靠補藥養著了。”

    淳於兆問我說:“那這是怎麽迴事呢?”

    “這......恕我醫術不精”,我故意裝作不知道,無奈的說。

    不過我想就算我不說,其他大夫也早察覺到這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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