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雨勢漸小。柳紅茵起身拉過楚穆白到一旁商量著:“我看,我們還是帶著昊兒連夜穿過這鐵竹林比較好。我怕……”


    一時情急,又怕一語中的,生生咽下到嘴邊的話,滿臉憂色的看著楚穆白。


    楚穆白看了眼坐在石頭上點頭如搗蔥的兒子,安慰柳紅茵道:“紅茵,我知道你擔心昊兒,我又何嚐不是呢?這些天沒日沒夜的趕路,你看把兒子累的?這已經到了啟天宗外圍,還怕他敢在仙人麵前殺人?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的,待明早和大家一起過這竹林也安全一些。”


    柳紅茵卻不管這些,有些著急的道:“聽說他已經是能飛劍殺人的修煉者,對我們凡人來說,與那仙人有何異?反正也不管,總要越早越快看到昊兒進了啟天宗放能安心。即便再累些,總比丟了性命要強!再說,也不知道啟天宗會不會收下昊兒當弟子?萬一他們不要昊兒,可怎生是好啊?”


    不由自主寒顫,這唯一僅存的希望可是她寶貝兒子最後的救命稻草。


    楚穆白拉過她靠近自己,摟著她的肩膀,安慰道:“紅茵,若真是天意如此,那便讓昊兒跟我們一起走吧。省得他獨自一人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受盡屈辱。”


    柳紅茵更急,險些跳了起來,帶著哽咽聲,道:“昊兒還這麽小,人生許多樂事還未曾體驗過,你怎能如此狠心?我絕不準許!”


    一激動聲音高了些,“即使跪地磕頭,求也要求得啟天宗收了昊兒進山門。”


    “爹?娘?”少年迷糊中睜開眼睛,以為爹娘起了爭執,錯愕的看著。


    柳紅茵見兒子醒來,整理了下心情,上前撫摸著兒子的臉,溫柔的道:“昊兒,可休息好了?我和你爹商量好了,打算今晚就穿過這鐵竹林,你還堅持的住嗎?”


    少年輕嗯一聲,見娘親眼中泛著淚光,問道:“娘,是不是爹欺負你了?”


    柳紅茵婉兒一笑,摸了摸少年的頭,道:“臭小子,你長大以後莫要跟你爹一樣,木頭木腦的。”


    低頭暗自歎口氣,“來,我們該趕路了。”說著,就給少年披上了鬥篷。


    楚穆白也是一陣神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難道我當初真的做錯了?


    轉念又一想,即使是現在,明知道會有殺身之禍,但要他見死不救、見惡不除,終究是做不到的,更不用說那斬草除根之事,更不可能是他楚某所為。


    隻是如今累得妻兒受苦,終究不是自己所願。依自己本性,大不了戰死,也不想亡命天涯般苟活於世。可那有當爹的不顧兒女的死活?


    稍微收拾心情,上前與李老頭主仆告別,又找來兩個火把。柳紅茵牽馬過來,將少年抱上馬背,接過楚穆白遞過來的火把。


    二人一人牽著一匹馬,持劍在手,一左一右將兩匹馬和少年護在中間,並行鑽進了鐵竹林。


    待得他們一家三口身影沒入鐵竹林,周遭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有說他們夜闖鐵竹林是找死,也有人佩服他們的勇氣。更有人躍躍欲試,也想尾隨進入鐵竹林。雖說早一步穿過鐵竹林便能早一步求得那蹬仙資格,可終究是要有命才行。


    錢文婷見他們身影消失,略有失落的問老李道:“李爺爺,我還能再見到他們嗎?”


    李老者小聲安慰道:“恩公他們吉人自有天相。我們明天也是去啟天宗,或許你與小恩公日後還是同門了。”


    楚穆白三人緩緩進入鐵竹林,林中隱約有幾條小路彎沿向前。楚穆白叮囑一聲,隨便選擇了一條小路,當先開路。


    行得片刻,竹枝越來越茂盛,已難辨路徑,地上腐竹爛葉鋪了一層,四周荊棘叢生,夫妻二人不得不持劍砍伐。


    好在,二人都是江湖好手,耳目遠超常人。一路小心謹慎,但有絲毫的風吹草動都難逃二人耳目。


    大約行了十裏,騎馬反而難行。楚穆白將兒子抱下馬,牽手而行。忽然想起來,道聲:“糟糕!不該將馬留給李前輩主仆二人。”


    柳紅茵心思一轉,道:“你怕那人識馬不識人?不分青紅皂白對他們主仆二人下手?”


    楚穆白不無憂色的道:“隻怕他心狠手辣,亂殺無辜那就遭了……”


    忽覺耳旁嘶嘶聲響,雙目一凝,唿聲小心,手中劍電閃而出,同時將兒子擋在自己身後。


    青影一晃,一條數尺長的青蛇乘機襲向少年。楚穆白長劍一晃,斬在了蛇頭上。劍身顫抖不停,一股大力傳到手臂上,有如成年男子一拳之力。


    青蛇倒飛迴去,撞在了一棵竹子上,蛇身順勢一纏,朝著三人吐著信子。


    楚穆白一劍雖未盡全力,卻也非同小可。可此蛇當頭被斬一劍,盡隻是掉了一絲皮,顯出白肉,卻未曾有血流出。


    楚穆白倒吸一口涼氣,此地果然詭異。踏步上前,說道:“此地不宜久留,照顧好昊兒,我去趕走它。”運氣全身內力,向那蛇逼近。


    青蛇警覺,嘶嘶叫個不停。忽然一口毒液噴出,有如凝實的利箭射來。


    楚穆白一個閃身跳開,忽見那毒汁無聲無息炸開,如仙女散花般灑將開來。急忙閃轉騰挪,迅速取下了身上長衫,運勁揮舞,擋住了大部分毒汁,險之又險的避開。


    饒是如此,手中長衫已經被毒汁腐蝕的千瘡百孔,地上更是嗤嗤聲響,一股腥臭味讓人作嘔。


    隨手丟了長衫,舉劍在身前橫向斬下,全身內力灌注長劍上,身前斬出一道小溝。劍尖向前一挑,滿地枯枝敗葉和泥土翻飛,衣袖揮舞,左手蓄勢已久的一掌拍出。一股罡氣旋風般向前推出幾丈開外,將地上清理的幹幹淨淨。


    那青蛇感受到罡風的威力,盡不敢逗留,一溜煙滑下竹枝跑了。


    這時,一聲馬嘶悲鳴。楚穆白心中一驚,急忙迴頭看去。隻見兒子的那匹駿馬被一條青蛇咬住了右後腿,那馬吃疼,亂跳起來,一蹄子將青蛇蛇身踩入了泥濘中。


    少年驚唿一聲,拔劍便斬向蛇頭。白光一閃而過,青蛇攔腰而斷,兀自咬住馬腿不鬆口。


    柳紅茵一把拉過少年向前衝的身體,隨手拋灑出一把黃色粉末,粉末落到青蛇蛇身上,登時嗤嗤冒起一陣青煙,咬住馬腿的那半截蛇身方才掉落下來,扭動幾下後才死絕。


    霎時,周遭突然竄出好幾條青蛇,或從竹枝頂端淩空飛撲而下,或從地上枯枝敗葉中箭射般彈起。


    然而,那匹駿馬也是身體一僵,轟然倒下,已經是劇毒攻心,奄奄一息。


    三人大驚失色,紛紛出手。楚穆白長劍極速揮舞,一片耀眼白光護住了頭頂一片天空。長劍擊打在蛇身上,根本無法傷其分毫,唯有借力將其震開。


    柳紅茵右手持劍逼開幾條青蛇,左手隨意在三人身上撒了些黃色藥粉。好在她也是被江湖人稱作醫毒雙絕的醫仙,隨身帶的有專克毒蟲毒蛇的藥物。


    而那少年,膽子忒大,持著利劍對著腳下一通亂砍,倒是無意間砍斷了兩條青蛇。鮮血濺起,一把黃色藥粉撒來,轉眼間冒起青煙。


    一陣忙亂過後,終於將蛇群逼在身外三丈。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急忙看向少年,雖然少年身上鬥笠蓑衣都沾上了蛇毒,被腐蝕破亂,好在少年安然無恙,心說好險。


    楚穆白掃了周遭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將長劍交於柳紅茵手中,沉腰坐馬,運勁於雙臂。登時拳影滾滾、掌風唿嘯,片刻間將周遭地麵清掃一空,唯有那馬兒躺在地上抽搐。


    楚穆白收拳,再次掃了眼茂密的竹枝竹葉,總算再未發現其他毒蟲毒物。蛇群迫於拳掌罡風的壓力,又向後退了幾丈,卻是圍而不散。


    柳紅茵瞥了眼地上的馬,手腕一抖,長劍劃過,結束了它的生命。鮮血噴出,蛇群又蠢蠢欲動。心中一動,手中劍勢不停,一劍斬斷了馬的前腿。長劍一挑,馬腿飛入竹林之中,幾條青蛇電射而出,追了過去。劍光閃動,血肉橫飛,壯碩的馬身被大卸成好幾塊投入各方竹林中。


    嘶嘶聲響,蛇影晃動,眨眼就剩下兩條青蛇。柳紅茵提著劍在剩下的一隻馬腿上劃開了幾個口子,迅速塗抹了些藥粉,一股肉香飄起,讓人忍不住喉頭蠕動。


    楚穆白輕撫著瘦馬馬鬢,在其耳邊輕輕安慰了幾句。瘦馬雖然依舊悲鳴不已,卻已經不再躁動。接過柳紅茵遞過來的長劍和馬腿,深深看了前方的竹林,當先緩緩而行。


    柳紅茵拉過瘦馬韁繩,將少年護在中間,小心謹慎防備著身後。果然,見他們離開,那兩條青蛇同時電射向馬的屍骸。


    此時,手中已無火把,楚穆白隻能靠著耳目辨識。剛走了十幾步,不由得耳朵一動,知道剛才退走的那條青蛇還埋伏在前,轉頭示意妻兒小心。


    柳紅茵揮手向前方竹林撒了一把藥粉,果然沙沙聲響,青影閃動,那條青蛇淩空飛來。


    楚穆白早做好了準備,手中馬腿向青蛇蛇頭大力拋扔過去。青蛇身在半空,蛇尾在一旁竹枝上一盤,躲了過去。馬腿擦著青蛇飛過,一股血腥香味被它嗅了去,急忙中一個轉折就去咬那馬腿。


    忽然,一抹劍光從旁滑過。一拍一挑,馬腿向一旁竹林飛去。青蛇蛇尾在鐵竹上輕輕一拍,幾個跳躍盡追著馬腿沒入了黑暗中。


    夫妻二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再不敢停留,護著少年,加快腳步。三人一馬在這危機四伏的鐵竹林中小心行走了三個多時辰,總算天已經大亮。在險險躲過了數次危險之後,停下來簡單休息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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