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整個夜晚都在梵頌祈禱,房間內煙霧繚繞,是焚盡了的香煙,嫋嫋升起,模糊了慕容景的眼睛。

    她一直一直地跪在白欞麵前,白欞的上方飄著一片片的白紗,突然,她抬起頭,望見飄蕩的白紗,腦海中瞬間閃過新婚之夜在絡雪山莊之時看到的輕紗,那裏的白紗也飛揚著,一如眼前的白紗。可是,為什麽那裏會有白紗?是在祭奠某人嗎?

    慕容景在出神時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轉過頭,身後居然站著她最熟悉不過的人---九漓!一時間,身穿孝服的慕容景說不出話來,對著這個自小兩小無猜的玩伴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久久地凝視著他,帶著無言的悲傷。

    “景兒,你……”九漓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心裏想要安慰她,可是,那些言語為何如此生硬,不能脫口呢?

    慕容景轉過身,背對著九漓,眼淚已經嘩啦啦地流了下來,這些天她忍住了的眼淚在這時不聽話地瞬間崩潰。

    九漓看到慕容景的肩膀微微顫抖,便知她在哭,從小她便是如此,即使是哭也是背著別人,從不曾麵對著別人哭。看到她顫抖的雙肩,九漓心生愛憐,一雙手猶猶豫豫地伸出去,最後還是垂落下來。

    “你在那……還好嗎?”九漓忍不住問了一句。聽到九漓這句問候,慕容景的心閃過一絲惶恐,那裏讓她感覺像是地獄!那個人,就像是地獄中的司儀,無情!

    慕容景轉過身,這時的她臉上淚漬已幹,可是眼睛還是紅腫著,想必是這些天一直在哭。九漓看到此時的她,忍不住走過去,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左手緩緩伸出,就如以前一般撫摸著她臉上已幹的淚痕。她的皮膚依然柔嫩,和小時並無差別。

    “啊!”慕容景低唿道,她透過九漓的左側,看到門口站立的那抹晃眼的白色,是絳!他怎麽會來的?

    九漓順著慕容景的眼光望去,發現一個全身雪白的男子高傲地站在那邊,雖然離他們隻有幾步之遠,卻仿佛遙遠得不可觸及,好像是神俯視著他們,好像他們做錯了什麽,而他永遠是聖潔的。

    他的臉色沉沉地隱在暗處,眼神淡然,卻好像刺痛所有人的心,慕容景連忙和九漓保持了距離,九漓發現了這個現象心猛然一痛,景兒……不屬於自己了吧。她如今是絡雪山莊莊主的妻子,也是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的妻子,而不是自己的。她與自己的距離就如現在這樣,雖然沒有幾步,但是卻已迴不到過去。

    絳陰沉著臉,來到慕容景的身邊,然後蠻橫地拉過她,直接忽略九漓的存在:“你看你,怎麽哭成這樣了?不是說等我來嗎?”

    “啊?我不知道你要來。”慕容景傻傻地說了一句。絳被這句話噎了一下,然後望向九漓,道:“這位就是九公子嗎?”

    “幸會幸會。”九漓沒給絳好臉色,隻是依著禮儀說了句客氣話。然後拔腿要走,他看不下了,看到絳的手放在景兒的身上,他真的看不下了。為什麽會這麽痛,不是在她成婚之前就已經說服自己要放下她嗎?放下她,不能得罪絡雪山莊,這是保住九岑苑的方法,也是為了要一舉奪得絡雪山莊,成為天下霸主的一個示弱。他們是以進未退,以守為攻。所以他們必須臥薪嚐膽!

    “告辭!”九漓咬著牙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無意識地瞥了一眼慕容景。他也沒有臉再去見她了,因為,是他將她推入火坑的!

    “九公子走好啊。但是,請你記住了,慕容景是我的妻子!”絳緩緩道來,語氣生疏,沒有絲毫的感情,卻一直冷到了九漓的心中。他霍然望過來,與絳的眼神碰到一起,驚得連忙移開視線。“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要拱手相讓的男人,能成為一代霸主嗎?”絳依然盯著臉色發白的九漓,沒有絲毫的退縮,他拽過慕容景的手,緊緊握著,將她的手捏出了一道青色的痕跡,可是,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慕容景使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他的力氣真的很大。於是她掙紮著,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而,九漓一直盯著地麵,咬緊牙關,最後,果斷地,轉過離開。

    在他離開的刹那,慕容景忘記了掙紮,她呆呆地盯著離開的九漓,腦海一片空白。忘記了唿吸,忘記了思考,甚至……忘記了存在的意義。就這麽走了嗎?九哥哥,真的扔下自己不管了嗎?無邊的寒冷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她的雙唇突然抖動起來,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著,不一會兒連整個身體也在顫抖,她痛苦地張開嘴,可是好像發不出聲音了,最後隻吐出幾個艱澀的字音:“求求你……放開我……好嗎?”

    求求你……放開我……好嗎?

    她真的是丟盡了臉,從小到大她不曾求過別人,一次也沒,可是她真的想求他放了自己。

    天旋地暗,她感到周圍都在旋轉,然後她望向那個寂靜的棺材,裏麵躺著她最摯愛的父親,可是,父親走了,也不管自己了。那個棺材在眼前旋轉,漸漸變大,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隻覺得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到了,身體慢慢下滑,可是……好像有一雙手拉住了自己,然後自己便躺進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耳邊傳來他獨特的低音:“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因為……我還沒折磨夠呢!”慕容景仿佛是溺水了,感覺周圍都是水,他的聲音震動那些水,也震痛了她的耳膜,為什麽要折磨她呢?她和他有什麽仇恨非要這樣折磨她?他們根本就不曾認識啊,可是,為什麽他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恨意!?好像,好像自己是斬斷他幸福的罪人!

    ————————————————————————————————————————

    慕容景一直睡著,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來。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飛揚的白紗,飄渺如雲,她盯了那些白紗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望向門外,遒勁的花樹依然如故,便如第一天她醒過來看到的一樣。隻是,此時的花樹又有些不同了,沐浴在陽光下的它,抖擻著精神,充滿著蓬勃的生機。可是,自己的生機又在哪呢?

    她起身,頭一陣昏沉,連忙抓住身側的柱子,這才穩住了。

    “小姐,你今個兒起得真晚啊。”慕容景的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迅速轉過頭,看到丫鬟縷星拿著一大堆的衣物進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縷星,說道:“縷星,你……你怎麽來了?”說完,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激動得微微顫抖。

    縷星撲哧一笑,然後將手中的衣物放到床邊的櫥櫃裏,她邊放邊說:“小姐,我是你的貼身丫鬟啊,當然要跟著你的啦。”

    “可是,可是他不是說要把我身邊的人都遣走嗎?怎麽又會把你留下來呢?”慕容景一陣疑惑。

    縷星從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中抽出一件月牙色的衣服,然後走到慕容景的身邊,慕容景細細看著她,好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好,縷星還沒走,這樣就會獨自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了。“小姐,快穿上吧。”

    這時一個陰寒的聲音傳來:“怎麽這麽沒規矩,應該叫夫人!”

    兩人一驚,看到絳已經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眼神如炬。縷星連忙跪下,戰戰兢兢地道:“是,莊主!縷星以後不敢了。”

    “知道就好,以後要叫她什麽?”絳的臉上似乎現出一抹玩弄的笑容。

    “叫,叫夫人。”縷星頭一直低著,沒有看到絳臉上的表情,但是慕容景看到了,她連忙拉起跪在地上的縷星,對絳大聲喊道:“你憑什麽管我的丫鬟!你有權利嗎?”

    縷星聽到慕容景的話,嚇得又跪倒在地上,懇求著絳:“莊主,不關夫人的事,都是縷星的錯,要罰就罰縷星吧。”

    絳露出邪惡的笑容,臉色卻是冰冷,慕容景看不到他的身法,隻是一眨眼的功夫絳便站在了她的麵前,而且還緊緊拽住她的手腕,她疼得大聲叫起來。縷星剛要拉住他的手臂,想將他的手從慕容景的手腕上弄下來的時候,絳冷眼望過來,然後左手一揮,縷星便挨了一掌,昏了過去。

    “縷星!”慕容景極力掙脫他的手,這次居然被她輕鬆地掙脫了,她撲到縷星的身上,低聲喚道。“縷星,縷星,醒醒!”可是縷星沒有任何反應,她轉過臉,憤怒地望著絳,用有史以來最冷酷的聲音說道:“你恨我嗎?恨我就殺了我啊,為什麽要這樣子折磨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可是,你為什麽還要傷害我身邊的人呢?!”

    絳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幾乎讓慕容景懷疑他是不是戴了一副麵具,他一聲不吭地離開房間,白衣如雪,卻那樣的刺眼!

    慕容景在心裏對自己說,她現在真的真的很討厭看見白色的東西。

    絳突然停止腳步,轉過身來,對慕容景笑了一下,“我不恨你。”慕容景被他的笑容呆了一下,心裏越來越寒冷,這個男人怎麽說變就變。

    絳依然笑著,笑得風華絕代,很美很美,第一次慕容景發現他其實是個挺好看的人,如果他不是經常板著一張臉的話。他的衣袂在翩飛,在她的眼裏越來越近了,他低下頭,在她頭頂說道:“我不會恨你的,而且還會好好照顧你。”

    絳的微笑好像攝入了慕容景的腦海中一般,那樣的和善,幾乎令她忘了他曾經的冷漠,似乎在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會對她好。

    就如……丈夫對待妻子那般吧……

    窗外一對寒鴉飛過,慕容景恍如墜入不可救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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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絡雪山莊的迴心居是一個圓形的庭院,房屋呈輻射排列,錯落有致,是江湖上有名的建築師眉間一月所設計的。絳住在迴心居的銀雪閣,而慕容景則居於銀雪閣邊上的晚霞閣。迴心居皆是由閣樓所圍成。

    黃昏的銀雪閣如同撒上了昏黃的水滴,一道一道絳紫色的夕陽如同潑墨一般被人輕輕畫上閣樓,使得原本銀色的房屋變得迷離奇妙,令人望去似乎要動心一般。

    “夫人,夫人!”門口傳來守衛的叫喊聲。

    “讓我進去吧,我要見他。”夾著守衛的叫喊,一個聲音透著無邊的哀求。

    絳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口,一隻腳踏在門檻上,靜靜地望著眼前有些混亂的情景,然後不緊不慢地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慕容景拿出一張紙遞給絳,著急地說:“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去救他們。”然而,絳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看著她,道:“我不會去的。”

    “你不是說不恨我嗎?”慕容景尷尬地道。

    絳轉過身,不看她,隻是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慕容景看到如此冷漠的他,心也冷到了極點,可是……可是他明明說過的,他會照顧她的。

    她懷裏揣著那張紙條向絳走去,可是絳說了一句話,讓她停止了前進。他沒有抬頭,聲音低沉:“我不恨你,可是不代表我會幫你。你要我去救你的母親?”說道這,他猛地抬起頭,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做夢!”說完後,他居然冷冷笑了一聲。

    慕容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無情,也許,昨天他的那些話,那個笑容是假的吧,還是……昨天的那個他不是現在的他?

    “我父親屍骨未寒,現在又有仇家尋上門來,且慕容世家隻有我一個女兒,你為什麽就不能幫我呢?我……我不是你的妻子嗎?”慕容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她從來不曾求過別人,也不曾如此低聲下氣。

    “我們隻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慕容景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手悄悄摸向腰際,眼光帶了一絲玉石俱焚的堅決,然後,她揮手,一柄精致的劍亮出,直指絳的咽喉之處,可是,瞬間,那柄劍斷裂為二,劍柄被她拿著,而劍身墜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想殺我你還不夠格。”絳似乎沒有動手,可是慕容景手上的劍就那樣斷裂了,這速度……真快!慕容景難以置信地望著地上的殘痕碎片,卻馬上鎮定了下來。

    她慢慢捏著那張紙,直到手疼痛到了筋脈,直到紙張被她捏的麵目全非,直到她的心漸漸麻木,然後,她把紙張扔到了地上,轉身離開。

    她走在去往晚霞閣的路上,越走越快,好像一陣風般,樹上的落葉掉下落在她的頭上,她卻無力將它撥開。

    縷星正在房內打掃,她一抬頭便看到飄蕩的白紗,訝異之時門被咣當一聲大開了,隻見慕容景氣喘籲籲地進來,見到她一把抱住,將頭深深埋在她的肩頸裏。縷星感到一滴滴的涼意落在她的肩頸上,她知道小姐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於是她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慕容景的垂絲般的長發。她知道任何語言都不能安慰到小姐的內心深處。

    終於,慕容景緩過神來,從縷星的身上離開,不好意思地說:“我,我……”

    “夫人,他拒絕你了嗎?”縷星雖然心裏明白結局,可還是問了一句。

    “縷星,你說他是人嗎?”慕容景的語氣變得很平靜,可是在縷星聽起來感到心酸。她從未見過慕容景這種表情,這種神態,這種語氣,未出閣的她總是笑容滿麵,自信滿滿,可是如今的她卻……那麽的無助。縷星心裏很想幫她,卻也無能為力。她沒有什麽武功,更沒有什麽權勢,連金錢也沒有,她,隻是一個丫鬟,自身難保,又怎麽能去幫助慕容景呢?

    所以,縷星對著慕容景搖搖頭,說:“夫人,我看莊主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我們隻能靠我們自己了,你不要難過……我們不是還有九公子嗎?”聽到九公子,慕容景微微一怔,她疑惑道:“九哥哥會幫我們嗎?那些人是邪教之人,聽說殺人的手段及其殘酷,且每個人都心狠手辣。”

    當年,慕容景的父親慕容璜橫出江湖之時便是以消滅江湖第一大邪教黑蝙蝠而出名,創立了江湖上的一大世家。而黑蝙蝠苟延殘喘,逃到了江北地帶,曾揚言要迴來報仇,如今慕容璜已死,他們這時才來要挾慕容世家,挾持了慕容夫人,讓人摸不清頭腦。

    “縷星你能將信送到九岑苑交給九哥哥嗎?”慕容景握著縷星的手,像是把一切都交給她一般,縷星鄭重地點點頭,然後道:“夫人,我盡力吧!”

    慕容景釋然,然後連忙到桌子上,拿起橫放於硯台上的白雲毛筆,可是硯台上沒有墨汁,縷星已經笑著拿來了水,倒於硯台上,細細磨硯。

    一陣風吹來,兩人相視而笑,心也舒暢了許多,仿佛那陣風吹來了她們的希望。

    ———————————————————————————————————————

    九岑苑中一派祥和。

    雖然九岑苑在江湖上的名氣弱於慕容世家,可是氣派並不輸給慕容世家。

    九漓此時正在自己的房內,坐於書桌前,一動未動地盯著一張微黃的絹紙,上麵的字跡他很熟悉,是慕容景的字跡,娟秀清麗。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然後居然笑了起來。

    “少爺,你打算怎麽辦?”九漓房內還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隱在暗處,若不仔細觀察是不會輕易發現的,他的聲音很幹澀,似乎很久沒有喝過水般。

    “牧,你應該是知道的。”說著,九漓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拿開了書桌那盞油燈,油燈甚是好看,上麵罩的油布描繪著繁複的花紋,他的手突然像是燙著般縮迴。

    “少爺,這是景小姐繡的吧。”暗處的隱者道。

    “哈哈!”九漓這時大笑起來,在寂靜的夜裏,笑聲異常陰森。

    牧,默然不語。

    九漓,緩緩拿起那張微黃的絹紙,放於跳躍的火焰上,撲哧一聲,火焰跳上了絹紙,焚燒著那些因為激動而有些慌亂的字跡。九漓一直盯著那團燃燒的火焰,那團火焰劇烈跳著,焰心處居然出現了一雙悲傷的眼睛,默默地望著他,那是慕容景的眼睛!她帶著無限的悲涼和怨恨,她在恨自己!手一痛,九漓連忙扔下那團幾乎燒成灰燼的絹紙,嘴裏恨恨地詛咒了一聲。

    “少爺,你沒事吧。”牧關心地問道,他是九岑苑衷心的仆人,三年前,九岑苑的苑主九霍仰救了他的性命,於是他便一直追隨九霍仰左右,九岑苑的一半其實還是得於他的幫助。隻是,他是一個喜歡隱在暗處的人,所以江湖人很少有人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

    “沒什麽,凡是我們的障礙,我們都要去鏟除他們,即使……是她!”九漓默默念著,即使是她,從小到大一起的玩伴,也是他原本……要娶的女人!

    “少爺……”牧終於走出來,走到九漓的身側。光照亮了他的臉,他的臉上盡是些刀疤和劍痕,曆盡滄海桑田,而他的背也是佝僂的,乍看之下根本不會有人認為他身懷絕技,可是,他的必殺技是天下無敵的。

    牧輕輕拿起油燈的罩子,慢慢地將它放到油燈的上麵:“少爺,其實……老爺的話不一定是對的,他給你的壓力太大了。”

    “不,父親的話永遠是正確的。我一定會實現父親的遺言。牧,你難道對九岑苑不再衷心了嗎?”九漓立馬抬起頭,望著牧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清澈,可是再往裏麵看的時候似乎要溺死在裏麵。

    牧搖搖頭,道:“牧永遠都誰追隨在少爺的身邊,為了少爺牧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是……”他沒有說完,被九漓打斷了。

    九漓拉住牧的手道:“牧,你一定要幫助我。我視你如親生父親一般,你一定要幫我!”

    牧迴手抓住九漓的手,然後輕輕拍了幾下,慈愛地道:“傻孩子,牧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的。”九漓笑了,看向牧的手,眼裏一陣憐惜,道:“牧,你的手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疤痕?你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牧的雙手疤痕累累,枯如幹木,而九漓的手修長白皙,一雙文人的手,在燭光的照射下兩雙手出現強烈的反差。

    牧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溫柔地道:“天色已晚。少爺,牧要去睡了。”

    說完他便向著門口走去,背影孤立,微微弓著的背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傴僂,九漓的鼻子突然一陣酸楚。目光送走了牧,九漓迴過頭,看到昏黃的燭光,在繡著繁複花紋的罩子下默默燃放,而那些花紋是她繡的,他的心不禁劇烈疼痛起來,如果……如果不是因為絡雪山莊,他們也許會成為夫妻吧,而他會好好愛她。可是,橫空出世的絡雪山莊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擺了一個巨大的鴻溝,其實他可以在鴻溝變大的時候跨過去的,隻是……他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了。

    他決定將她送來的絲絹燒成灰燼之時,那條鴻溝便突然變大了,他也知道這樣的做法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九漓伸出雙手,使勁按住疼痛的太陽穴,可是,頭仿佛被人用手使勁在擠壓,壓抑得令他掙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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