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鐵生和東子直到走出東城分局才明白,為啥三哥謝虎山和韓紅兵在酒桌上把程雲飛吹成了高人。


    他倆和小混混打架那事很容易就解決完了,身上裝著的介紹信和工作證,以及公共站點的群眾都能幫他倆作證,是幾個小混混先動手砸公共汽車的玻璃,兩個公安同誌才出手製止,沒第一時間送他倆錦旗和感謝信,都是東單分局時間匆促準備不足。


    宋鐵生和東子剛從被東單分局的兩個同行送出來,就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騎著二八錳鋼自行車從外麵騎進了分局大院。


    朝外送宋鐵生和東子的兩個警察馬上顧不得和兩人送別,直接就迎上了對方:


    “飛哥,剛走沒一會兒怎麽又迴來了,是不是東西拉下了?你別進去了,什麽東西忘了,告訴我一聲,我進去幫你拿去?”


    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本打算自己出門坐車去文化宮的宋鐵生和東子停下了腳步:


    “有個叫謝虎山的農民同誌被你們帶迴來了?”


    “程雲飛?程大哥?”聽到警察喊對方飛哥,對方又說出謝虎山的名字,宋鐵生轉過身,朝跨騎在自行車傷的青年開口試探性問道。


    程雲飛打量了一下宋鐵生,有些疑惑的開口:“哥們,你誰呀,認識我?”


    “我倆是謝虎山的兄弟,跟他一塊來的燕京,因為在公共汽車上收拾小偷,我倆被帶迴來了解了一下情況,三哥說在文化宮等著我倆匯合。”宋鐵生對程雲飛解釋道。


    程雲飛恍然的一點頭:“那對上了,不過你倆不用去文化宮了,虎三兒那小子從文化宮又轉移到這兒了。”


    “什麽意思?”宋鐵生看看東單分局的大院,對程雲飛問道。


    程雲飛指著辦公樓:“我也是剛從分局出去,出去我就奔文化宮找虎三兒去了,結果到那就聽說,虎三兒這小子跟文化宮門口,出於保衛公家財產的想法,捅了四個搶劫的地痞無賴,我一打聽,人被帶這裏來了,所以又趕過來了,你說這事鬧得,咱們哥幾個,不挨著的三件事,結果都關一地方來了,你倆的事解決完了嗎?”


    “啊?三哥捅人了?”宋鐵生一愣,隨後跟東子對視一眼,就再度朝分局裏麵走:


    “我得去跟這裏的領導解釋解釋,三哥確實是保衛公家財產,他身上那錢是津門鐵路公安局查辦追繳的贓款,因為那會兒我倆抓小偷,我讓他幫忙收起來,不能讓燕京把他當打架鬥毆抓起來,他肯定是保衛公家財產啊。”


    “我的大悶兒兄弟混整了啊,出門不帶韓老二,都有兩位公安同誌當保鏢了?還是鐵路係統的公安同誌。”聽到宋鐵生的話,程雲飛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他和謝虎山上次見麵的時候,謝虎山和韓紅兵這倆家夥還是隻懂跑去港島偷狗,偷完就跑的愣頭青。


    再看現在,雖然沒見著謝虎山的麵,可手底下這倆兄弟聽自己說完,就已經把整件事想好了怎麽解決,而且聽起來井井有條,有理有據。


    程雲飛雖然在火車站扛大個,但各個係統之間的門道卻不陌生,如果謝虎山被鐵路公安係統的這兩人帶走保下來,地方公安就別想再插手,就算想插手,且得走程序蓋章慢慢熬呢。


    誰讓人家是獨立係統又抱團的鐵老大呢,而且他扛大個也算是在鐵路係統工作,半個鐵路人,知道鐵老大遇到事是真的能上綱上線唬人,開口閉口就是國家調撥緊急任務那套詞,反正你不交人,迴頭鐵路段搞出點事兒就能推到地方頭上。


    除了各地駐軍,哪個普通地方單位敢放話承擔國家損失?所以一般都是退一步風平浪靜。


    “程大哥,迴頭再攀交情,我先……”宋鐵生聽到謝虎山被帶進去了,顧不上再廢話,就準備迴分局詢問謝虎山的情況。


    “不用,不用~我解決完了,他捅那四個躺在醫院都跟公安同誌承認了,整件事跟虎三兒沒關係,他們幾個自己鬧著玩誤傷的,伱倆等我會兒,我進去把人帶出來喝酒去。”程雲飛片腿下了自行車,示意宋鐵生在院內等著自己,然後他跟迴自己家一樣,朝著東單分局大樓裏走去。


    本來送宋鐵生和東子的兩名警察,馬上轉身,一左一右夾著程雲飛朝裏麵走去,整得好像程雲飛是可能對分局搞破壞的特務一樣。


    宋鐵生有些忐忑,好在他和東子剛在院內踱步不超過五分鍾,就瞧著右眼眼眶有些烏青的謝虎山被程雲飛勒著脖子從樓裏麵帶出來,還朝送出來的幾名警察擺擺手:


    “別送了,老張,對了,還有一事,下迴咱對好賬行嗎,罰款咬死了是五十塊錢,別我媳婦來交罰款,你手底下那同誌跟我媳婦說罰款二十塊,為藏三十塊錢私房錢,我挨我媳婦這頓訓。”


    送他出來的老警察滿臉無奈的笑道:


    “別指望我們替你撒謊,你別惹事不就行了,國家為啥禁止拳擊,不就是因為危險性太大,當初比賽場上發生多起打死人的事嗎,你要喜歡,沒事練練武術套路就行了,你不學過大成拳嗎,別操持一群人玩拳擊了,有倆錢兒都糟在這上麵,值嗎?給媳婦買買衣服,買點肉包頓餃子不香嗎?”


    “早晚國家得放開讓大夥練拳擊,都要開放了,外國鬼子都要能來中國了,要是連這種運動停了,以後子孫容易見到洋鬼子沒血性。”程雲飛嘴裏笑著說道:“你們局裏也該成立個……”


    老警察把他們送到門口:


    “用不著,要不我拿電棍,你戴拳套,打一場試試?打完再研究我們這些警察有沒有必要跟你一塊練拳擊?趕緊麻溜走人,別再搞地下活動了,替我給你爸帶好兒。”


    “三哥,你眼眶怎麽迴事,誰幹的?”宋鐵生沒理會程雲飛和警察的話,瞧著謝虎山的眼眶開口問道:


    “是不是我招惹的那幾個犢子?對不住了,這事都賴我,三哥,我讓你吃掛落了,等著我的。”


    宋鐵生滿臉歉意,他完全是出於警惕,在公共汽車上喊大夥注意小偷,沒想到最後害得從頭到尾沒參與,一心想來燕京參加報告會的良民謝虎山眼眶青了一塊,這尼瑪怎麽跟韓老二那幫兄弟交代?


    韓老二肯定覺得自己和東子事情辦得不地道,三哥帶你們倆去燕京旅遊,結果你倆惹完事啥事沒有,三哥反而受傷了?


    “沒事,對方比我傷得重。”謝虎山取出香煙叼在嘴裏,看向程雲飛好奇的問道:


    “飛哥,你怎麽跟我兩個兄弟一塊來了,而且你自己都被人家逮進去了,怎麽還有這麽大麵兒把我撈出來?”


    “我哪有那麵子撈你,沒看我出來都是你借錢給我媳婦交罰款?”程雲飛捶了兩下謝虎山的肩膀頭子笑道:


    “我是讓跟你打架那夥人告訴警察,跟你沒關係,他們同意你沒傷人就行,炮局那麽多事,管不過來,雙方既然都不鬧,公安巴不得放人,真揪著不放,公安同誌也怕那夥痞子跟癩蛤蟆一樣惡心人。”


    “公安還怕流氓地痞?”謝虎山好奇的問道。


    程雲飛把自行車又推迴分局門衛值班室,然後跑去附近冷飲攤買了幾根冰棍,遞給謝虎山一根讓他敷眼眶處:


    “這夥王八蛋整天自稱人物,實則全都是臭狗屎,半夜拿磚頭砸警察家玻璃,然後朝裏麵扔大糞,扔長蟲,要不就是欺負人家公安同誌上學的孩子,家裏老人遛彎時把拐棍搶過去撅折,又沒什麽大罪,普通警察拿這種下三濫滾刀肉還真沒什麽轍,查不出來到底是誰幹的,知道是誰沒證據也不行。”


    “那怎麽解決這事?”宋鐵生和東子兩位鐵路公安聽得直皺眉。


    他們在鐵路抓了這麽久的賊,都沒有賊敢去家裏打擊報複。


    程雲飛分了宋鐵生和東子一人一支冰棍,自己咬著一支:


    “找我唄,這局子都認識我,基本都是猜出大概是哪些人能幹這種事後,找我出麵收拾對方。”


    “燕京的流氓這麽下三濫呢?”謝虎山左手舉著冰棍敷眼眶,右手舉著冰棍開啃。


    程雲飛反問道:“哪的流氓不下三濫,上次咱們在羊城遇到的,不也一樣的貨嘛?”


    “那你怎麽讓這幫下三濫主動跟警察說,他們的傷不是我造成的?”


    “一群死要麵子的廢物點心,激將法唄,我去醫院找他們,說真出息了,讓警察立案抓人,你們也好意思吹在四九城出來玩?”程雲飛啃著冰棍:


    “這幫下三濫,有種不知所謂的自尊,本來口供都快在醫院錄完了,立馬都翻供,自己受的傷,跟你沒關係,所以我進去讓你告訴警察,沒人搶你錢,等於雙方根本沒衝突,就完事了嘛,至於後麵怎麽解決,去文化宮啊,我說了,不是不服嘛,文化宮等著,我肯定帶人過去,有本事再練一場。”


    一聽還要練一場,謝虎山呲牙咧嘴的開口:“飛哥,我覺得吧,我還年輕,千萬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要依靠法律……”


    “哪有法律?溜達過去天也該擦黑了,門口維持秩序的警察也該撤了,四九城大小流氓也都該到齊了,不光要看打架,今晚有時裝表演,等著看演出呢,再說,也不用你打,讓他們衝我來。”程雲飛看了眼謝虎山說道:


    “我話都放出去了,能挨著我一下,我和你,隨便他們處置。”


    謝虎山笑著朝後退去:“那我更不去了,萬一你失手我就落這夥流氓手裏了,這夥人可對我有意思,占我便宜,還放話要親我大爺……”


    “你怕燕京城的流氓占你便宜,就不怕哥哥我把你悶兒捏爆了?”程雲飛笑著說道:“沒事,放心吧,但凡二十五歲朝上的都不敢跟哥哥我動手,年輕的小崽就算動手,也就是拳靶子。”


    謝虎山倒也不是真怕程雲飛打架,開玩笑,羊城那次那麽大的局麵程雲飛都能齁住,一群燕京小流氓更不至於。


    四個人一邊朝文化宮溜達,謝虎山一邊聽程雲飛說起他被逮起來的原因。


    程雲飛酷愛拳擊這項對抗運動,可惜拳擊自打建國之後,已經連續兩次被禁。


    第一次是因為1953年的全國民族體育表演和競賽大會,當時缺乏專業的拳擊裁判,導致了拳擊比賽現場發生了拳手“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的局麵。


    多名拳手因為裁判無法及時暫停或者結束比賽,在拳台受到重傷,更有一名粵省拳擊運動員在拳台上直接被對手的連續重拳擊中頭部而導致死亡,這讓體育部門把拳擊相關賽事禁了三年。


    好不容易三年之後的1956年恢複了比賽項目,結果剛解禁兩年,1958年燕京全國二十城拳擊錦標賽上,就再度發生了悲劇,一名上海工廠工人出身的拳手不幸在比賽中去世。


    很多愛好和平的觀眾認為這個項目太過於血腥和危險,多次在報紙上發文抨擊,最終引起了國家的重視,研究之後認為國內拳擊比賽條件還不成熟,暫時撤銷拳擊運動比賽項目。


    這一禁,就是二十多年。


    拳擊也就成了地下小眾運動,一個人對著靶子練沒人管,可是一旦要兩人對練切磋分勝負,如果被舉報,再被查出沒有體育部門的特批文件,那當事人就得被逮進去關兩天教育教育,罰點兒款長長記性。


    程雲飛練拳擊跟小時候練武術一樣,有正經的師傅傳授,不是揮舞著王八拳瞎練就自稱拳擊。


    他的師傅就是拳擊被禁止之前的最後一個六十八公斤級全國總冠軍,如今在體育部門掛個閑職寫材料的汪國均先生。


    賦閑二十多年的汪師傅,私下偷偷摸摸教出了兩個徒弟,其中一個就是程雲飛。


    今年程雲飛已經被逮了四次,都是因為拳擊,而且一點兒都不冤,他每周最少三次去找汪先生練拳吃飯,師徒感情好,什麽話都能說,汪先生說三中全會之後,感覺國家正在改變之前的混亂局麵,體育運動肯定也得撥亂反正,迴歸正軌。


    所以汪先生抽空開始編寫一本叫《拳擊技巧》的書,希望如果有機會恢複拳擊比賽的話,國內至少能有一本係統性介紹這項已經封禁二十多年,出現選手斷代的入門書籍。


    師傅說很可能會恢複,不是太確定,聽到程雲飛耳朵裏則是肯定會恢複,他想的是,如果恢複拳擊比賽,肯定和五八年那時候一樣,各單位成立拳擊訓練隊,參加每年各種拳擊賽事。


    他想讓自己工作的單位,火車站裝卸隊成立一支拳擊訓練隊,不過估計上級單位未必能同意,因為拳擊訓練很費錢,選手的飲食,護具,練習,醫護哪哪都需要錢,上級單位不撥款,靠裝卸隊自籌肯定費勁。


    所以他想幹脆搞一搞地下拳擊比賽,讓大夥先提前直觀了解一下這項運動有多精彩,同時給自己未來的裝卸工人拳擊訓練隊籌點資金,到時候手裏有錢,就不用跟上級領導申請,最多要個名分就行。


    這位大爺是敢想敢幹,直接搞起了燕京地下拳王爭霸賽。


    自己當主辦方和裁判,比賽還設置了獎金,冠軍一百,亞軍八十,季軍五十,誰都可以報名,不收報名費。


    一時之間,燕京城甭管是否了解拳擊的,隻要練過兩天把式的小夥子,甚至一身蠻力的工人,乃至有些覺得能打的頑主,退伍軍人,全都收到消息跑去找他報名。


    場地就安排在地壇公園,時間在每天晚上十點鍾開始,不賣門票,但想進去看比賽,必須買他媳婦半夜在地壇公園門口擺攤賣的公共汽車月票才行,月票正常買是四塊錢一張,他媳婦陳敏賣四塊二,相當於門票兩毛錢。


    之所以賣公共汽車月票,而不是直接賣門票,就是怕被舉報投機倒把之類。


    別說,買賣挺好,每天晚上都能賣出二三百張門票。


    因為國內沒有拳擊比賽,護具都沒處買,程雲飛隻能勉強湊出四套像樣的護具,所以賽程拉的很長,隻能一晚打兩場三迴合比賽,他還得自己上場當裁判。


    還沒等決出八強呢,他已經被逮進去四迴,現在上麵局勢不明,也沒說拳擊開沒開放,公安抓人也沒什麽嚴重罪名。


    第一,看熱鬧的不能抓,人家在地壇公園晚上遛彎看熱鬧,沒犯法。


    第二,程雲飛他媳婦賣公共汽車月票也不犯法,本身就是售票員,你管人家在哪賣票呢,賣的又不是假票,是正經公交公司電車月票。


    所以就隻能抓組織者程雲飛,批評教育關兩天,交點罰款就放人。


    分局也知道,這家夥放出去肯定還得繼續組織,但又沒什麽轍,局子裏但凡工作超過十年的警察,上至局長下至科員,早就知道程雲飛的事跡,真不敢太過分的招惹他,在他們看來,現在程雲飛就是私下打打拳擊,不幹其他事,被抓還配合,已經是表現非常好的良民,已經很給公安局麵子了。


    “你到底幹過啥事?”謝虎山聽到程雲飛說分局上下都給他麵子,好奇的問道。


    程雲飛一樂,看看他,沒有說,而是換了話題:“把冰棍拿下來吃了吧,再不吃就化了。”


    四個人不起眼的溜達到文化宮時,天都已經擦黑,文化宮廣場上比午後那會兒多出了很多人,有一些是下班來文化宮門口廣場遛彎,還有一大部分是等著排隊進場看今晚的時裝表演,最後就是圍在廣場四周的欄杆上抽煙說笑,自以為瀟灑的流氓地痞,眼睛在廣場那些年輕姑娘之中不斷尋摸,想著拍婆子砸圈子的美事。


    謝虎山四人剛低調的抵達廣場,遠處坐在護欄上的一夥人忽然有人唿哨一聲,相鄰的二三十人紛紛跳下欄杆朝著四人圍上來。


    這夥人帶著勞動帽,帽簷壓的極低,臉上還罩了口罩,這造型一看就是見不得人的下三濫。


    東子伸手就要抽電棍,謝虎山把他手按住,語氣平靜的說道:


    “不用往心裏去,都帶著口罩呢,一看就是怕挨槍子的孬種,打架都不敢大大方方露臉,這是憋著把我放躺下就趕緊跑呢,還沒打人先想跑,就衝這心氣,他們都不是吃江湖飯的材料。”


    腦袋包裹的跟印度錫克教徒一樣的龍三兒剛從人群裏走出來,宋鐵生就炸了,一聲不吭朝著龍三撲了上去。


    雖然路上再沒提起過,可他心裏一直記得謝虎山的眼眶因為他惹事才青了一塊兒的事呢。


    龍三兒沒反應過來,他旁邊一個身材勻稱的青年卻反應夠快,伸手一拽龍三兒,自己擺出撂跤的架勢,雙手擺出捕虎的架勢放宋鐵生撲過來,他看宋鐵生一邁步就瞧出來,這個大個子沒練過,純是靠身體素質打爛架出身,篤定對方隻要近身,不等對方站穩自己就能用一招扳山倒把宋鐵生摔躺下。


    他99%的分析判斷都對了,唯獨錯了一樣,宋鐵生打架太衝。


    他放宋鐵生近身,雙手搭住宋鐵生的身體發力時,正常人此時都該驚慌錯愕,宋鐵生跟反應遲鈍一下,毫無感覺,而是一記頭槌撞在對方鼻梁上!


    剛一得手,宋鐵生整個人就被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等他挨完這記扳山倒從地上翻身爬起來,對麵摔他的人口罩已經被鮮血染透,雙手捂住,垂著腦袋用力搖晃,疼痛難忍,涕淚橫流!


    “停停停~”程雲飛開口想要喊住宋鐵生,奈何宋鐵生不給他麵子,徑直朝著流鼻血的對手走去:


    “再給我來一下!來呀!”


    程雲飛瞧著宋鐵生甩開自己的手,不以為忤的對謝虎山笑笑:“你這兄弟也太虎了,脾氣比韓老二不是東西。”


    “鐵生,迴來。”謝虎山開口喊住還要上去跟人打架的宋鐵生,宋鐵生看看謝虎山,又看看龍三兒:“三哥,你讓我……”


    “我讓你迴來。”謝虎山說道。


    宋鐵生點點頭,指點了一下龍三兒和剛才把他摔倒的對手,退迴謝虎山的身邊。


    剛才的衝突,惹得很多聚在廣場附近拍婆子的頑主流氓們圍過來看熱鬧,有人認識程雲飛,有人認識龍三兒,不時唧唧呱呱的出聲討論。


    “龍三兒,我下午怎麽說的,我說你或者隨便找人跟我練練,打中我一拳,我和我這個兄弟任你處置。”程雲飛低頭取出一盒寒酸的桂花煙點燃叼在嘴裏,對龍三兒說道:


    “要是打不著我,被我放躺下,就趕緊滾蛋迴你的東單剝削小偷去,別再出來現眼,你喊來這點人,一個像樣能打的都沒有,麵子照你那倆流氓哥哥差遠了,你哥幾年前讓我打成小滋那迴,還能喊倆體校練家子來撐場麵,你喊來的全都是脆碎呀。”


    “假花子,一把年紀在這裝你大爺呢!艸,早就想辦了你丫的!”聽到程雲飛話說得難聽,一個高大身影從隊伍裏衝出來,不由分說朝著程雲飛揮拳打來:


    “你有什麽可豪橫的,我就不服!”


    程雲飛叼著煙站在原地不動,眾目睽睽之下秀了一出漂亮的拳擊身法。


    他兩隻腳跟焊死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上身靈活的扭動躲閃,對方那個戴口罩的青年連續打出十幾拳,愣是被程雲飛上身跟麵條一樣左右前後搖擺閃過,打了半天,連程雲飛的一根汗毛都沒碰到一下。


    “這就累啦?”等對方動作慢下來,大喘粗氣時,程雲飛嘴裏噴著煙霧,輕描淡寫的問道:“你這體力別說打架,娶媳婦都得等著媳婦給你戴帽子當王八,這才哪到哪,該我了。”


    說“該我了”的同時,程雲飛一記重擺拳狠狠砸在對方的臉上!


    那一拳打出來,看得謝虎山眼皮直跳!


    他從小到大打了無數場架,自己掄拳頭砸對手的臉不知道砸過多少次,可是他沒有一次能單純依靠拳頭的力道把對方的牙齒打脫落,他也沒見到別人辦到過。


    但是今天,他見識到了。


    程雲飛一拳打在對方左臉頰上,對方當時就一口血,兩顆牙,從嘴裏噴了出來!


    比普通人揮舞榔頭砸腦袋還要兇狠!


    對方整個身體被這一拳打的原地擰了一下,斜著跟陀螺一樣轉出去兩步,隨後“啪”的一下利落摔躺在地麵上,整個人就跟死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有嘴角朝外汩汩淌著鮮血,小便當場失禁。


    謝虎山上一世看過一部馬東錫主演的韓國動作片,裏麵他扮演的一拳超人主角,經常一拳把對手打倒,可能是電影美化過,不然單從場麵來看,程雲飛這一拳比馬東錫的拳頭還嚇人。


    電影裏的拳頭打完,能讓觀眾覺得主角打贏了。


    可是程雲飛這一拳,給謝虎山的感覺是,他現在懷疑對手被程雲飛活活打死了。


    “甭擔心,死不了,我收著勁呢。”程雲飛看看鴉雀無聲的四周,活動著剛才揮拳的右手手指,主動緩解大家的緊張情緒說道。


    隨後他看向龍三兒:


    “下一個,還是那句話,碰著我一下,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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