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管此話一出,沈雲初立時就惱了,“好啊,你個老東西,現在連你也幫著別人來說朕的不是了?”


    “哎呦陛下,這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哪裏敢說陛下的不是……”


    這話怎麽聽怎麽都覺得變扭,沈雲初玩味地睨著趙總管,伸手指了指他,趙總管眼神閃爍,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陛下,現下打算移駕哪裏啊?”


    想來沈雲初也無處可去,無非便剩下了昭陽殿還有些意思,然而,沈雲初今日卻絲毫都沒有要去昭陽殿的意思,折返道:“去長慶殿!”


    長慶殿,又是長慶殿!


    靜妃娘娘已離去多時,長慶殿一直空置著,每日叫人清掃,陛下又時不時會在那裏住上一晚,以表對靜妃娘娘的追念,趙總管心裏明白,陛下今日怕是又想起了靜妃,遂也不曾多說什麽,尖著嗓子喚道:“陛下移駕長慶殿!”


    長慶殿中空落落的,隻餘幾個宮人守著,沈雲初過去的時候也不曾驚起多大的波瀾,除了時刻關注著沈雲初去向的昭陽殿……


    “又是長慶殿,又是長慶殿!”昭陽殿中,柏凝氣憤地摔砸著東西,嚇得那迴來報信的宮女怯怯地立在一旁不敢吭聲,“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厲害,人都死了卻還能牽著皇上的心!”


    昭陽殿中瞬間又炸開了,紅菱站在廊外看著,轉而迴到喬嬤嬤房中,喬嬤嬤自上次被柏凝砸傷了腰,至今都還沒能下得了地,紅菱靠坐在她的床前,“嬤嬤許是聽到外頭的動靜了吧?”


    喬嬤嬤麵色略顯慘白,她不明白紅菱到底在得意什麽。


    “嬤嬤那麽勞心勞力,她亦不知好歹,嬤嬤又何必如此苦了自己呢?”紅菱勸道。


    喬嬤嬤呆坐著不說話,紅菱隻是輕笑,“好了,紅菱不打擾嬤嬤休息了。”


    說著紅菱便要走,喬嬤嬤突然叫住她,紅菱愣在門邊,一動不動,“嬤嬤還有什麽吩咐嗎?”


    喬嬤嬤歎了口氣,“紅菱,我知你心中怨憤,也知我同你說這些不太合適,但你能不能聽我一句勸……”


    “嬤嬤請講!”


    “該收手時……便收手吧!”


    “嗬!”紅菱失笑,“嬤嬤不覺得這話當同她說嗎?”


    喬嬤嬤笑起來,“我知你早晚都會離開這昭陽殿,我攔不住你,她如今亦不可能再阻攔了你的去路。”


    紅菱輕輕勾唇,“嬤嬤想說什麽?”


    “咳咳……”喬嬤嬤捂著胸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我隻一樁事求你……”


    “求我?”紅菱不解,喬嬤嬤她能有什麽事是需要求她的。


    喬嬤嬤頓了頓,“我隻求你日後不論如何,留她一條性命,不要在你手上妄造殺孽!”


    終究還是為了柏凝。


    紅菱迴頭,凝望著喬嬤嬤許久,“隻可惜,她不值得你這般為她。”


    喬嬤嬤的眼角滲出淚來,“總歸主仆一場,我能做的,也就隻有如此了。”


    “好啊!看在你曾保過沉香一命的情意上,我可以答應了你。”紅菱道,踱步到喬嬤嬤床邊,俯身注視著她,“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你說……”


    紅菱揚了揚細眉,“留在我身邊,像待她那般盡心待我,如何?”


    此時外頭的動靜愈來愈大,內殿裏傳出的打砸聲響徹了整個昭陽殿。


    真是自尋死路,紅菱倚在窗前,突然推門而出,縮著身子往內殿而去,像是刻意去尋柏凝的不痛快似的。


    柏凝見了紅菱,愈加生氣,手上掄著的香爐迎麵朝著柏凝狠狠砸了過來,不同旁人,紅菱身子靈活,生生躲了過去,見她竟然還敢躲讓,柏凝怒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這般放肆?”


    “我是什麽東西,娘娘很快便知道了!”說著,紅菱突然撿起地上仍燃著的香頭,撩起袖子,往胳膊上燙去,頓時,她平滑的手腕上便多出了幾個燙傷的黑點。


    柏凝驚訝地看著紅菱這番舉動,愈加不解,後退兩步,指著她問道:“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哼!”紅菱悶哼一聲,不屑同柏凝解釋太多,閃身而去。


    柏凝愣愣地站在原地,殿外還跪著一眾被柏凝砸傷的宮人,怨聲四起。


    紅菱一路趕赴的不是別處,而是長慶殿偏院,她早與長慶殿如今的一位灑掃的宮女打通好了,隨時許她進來,偏殿內一切準備就緒,紅菱躋身進去,仿佛隻在等待一個契機……


    沈雲初在正殿呆了許久,又在廊下站了站,他忽然懷念起慕青在時的情景,當初沒能好好待她,自是懊悔不已。


    目光淩厲地撇到偏殿中人影律動,沈雲初握拳,迴身問趙總管,“你看見什麽了嗎?”


    趙總管一頭霧水,“奴才什麽也沒有看見啊!”


    不可能!沈雲初堅信自己沒有眼花,不可能會看錯,遂快步往偏殿而行、


    果真在偏院中發現了紅菱,紅菱此時正一邊哭訴一邊祭奠靜妃。


    “怎麽是她?”沈雲初低喃,隱在樹叢後麵未曾現身,卻聽紅菱一邊哭一邊喚著靜妃,沈雲初不覺好奇,吩咐趙總管上前詢問。


    “你在這裏做什麽?”趙總管的出現叫紅菱嚇了一跳,立馬惶恐地跪伏在地,“公公……奴婢隻是……”


    “隻是什麽?”趙總管滿麵不悅,“宮中禁止私設祭禮,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這深更半夜的在這裏哭什麽?”


    “奴婢隻是感念靜妃娘娘去的不值,一時傷懷,才會亂了方寸,還望公公恕罪……”紅菱條理清晰的解釋道,每句話沈雲初都聽得分明,不禁讓他來了興趣,從樹叢後頭走了出來,行至紅菱跟前,吩咐道:“你,抬起頭來!”


    “是……”紅菱一副怯懦的模樣不似作假。


    “說吧,為的什麽,竟叫你這般傷心?”沈雲初側身負手而立,紅菱依舊跪著,將今日在昭陽殿中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又都說給了沈雲初聽,對於一個丫婢的話,沈雲初自是不信,“你可知,在背後議論你家主子,可是死罪!”


    紅菱低頭,“奴婢知道……可奴婢雖然伺候凝嬪主子,但奴婢也曉得是非輕重。”


    “是非輕重?”


    “是……奴婢夜夜難寐,隻因奴婢感念靜妃娘娘性情純善,不該遭此侮辱!”紅菱句句鏗鏘,加之沈雲初此刻心境,竟然有些不忍心怪責於她,遂伸手扶了她起來。


    在碰觸到紅菱臂彎時,紅菱的麵色一陣抽搐,莫名引起了沈雲初的注意,“怎麽?”


    紅菱隻是搖頭,“沒……奴婢沒事!”


    “沒事?”沈雲初見紅菱言辭閃爍,恐怕是在隱瞞些什麽,又見其時不時會按著手臂,遂起了疑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撩起她的袖子,眼前是觸目驚心的燙傷,饒是沈雲初見了都有些不忍,“這是……”


    “奴婢……奴婢不礙事……”紅菱猛地收迴手,跪下道:“陛下莫要多問了,奴婢什麽也不會說的!”


    沈雲初略一打量,“是凝嬪?”


    紅菱搖頭,“不……不是……”


    “不是?”沈雲初複問,“欺君之罪,你擔待得起嗎?”


    紅菱突然噤聲不再言語,沈雲初憤憤道:“朕初見她時,隻以為她善良多情,沒想到心腸竟如此歹毒!”


    “你起來!”沈雲初低頭道:“告訴朕,還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長慶殿正殿內,趙總管傳喚了禦醫來給紅菱治傷,沈雲初細聽著紅菱稟述昭陽殿中的狀況,紅菱句句不假卻又句句添油加醋,所以沈雲初聽來十分惱怒。


    次日早朝後,沈雲初再次踏入昭陽殿,柏凝剛剛起身不久,瞧見沈雲初,慌忙接駕,沈雲初卻一腳踹了她在地上,環顧昭陽殿眾多宮人,恍似各個麵上都帶著一種難言的苦楚,顯然紅菱所說不假。


    “你平日就是這般待你宮裏的人的嗎?”沈雲初隨手拉來一名小宮女,撩開她的袖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清晰可見,柏凝一時惶恐,她沒想到有一天沈雲初會為這樁事親自來苛責於她,待要解釋,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自始至終,你在朕麵前所謂的善良通達,都是裝出來的!”沈雲初又不甘心地拎了另外兩名宮人,卻發現他們身上多多少少也有傷,不禁覺得心寒。


    “皇上……臣妾……”柏凝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麽受的傷啊……”


    “你不知道?”沈雲初嗤笑:“難不成你要朕相信,是他們自己傷了自己嗎?”


    “不……”柏凝突然迴想起昨夜紅菱燙傷自己的情景,到此刻她才意識了過來,“紅菱,一定是紅菱那個賤人……是她汙蔑了臣妾,皇上一定要明察,還臣妾一個公道啊皇上……”


    聽柏凝提起紅菱,沈雲初愈加生氣,“你告訴朕,這些人是你傷的吧?這些事也都是你做的吧,朕冤枉了你,朕哪裏冤枉了你?”


    柏凝頓覺苦求無門,吸了吸鼻子,瞥到沈雲初身後的紅菱,如發了瘋一般衝她撲了過去,“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當初我就該殺了你,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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