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挽著沉香的手,小聲安慰:“別怕,姐姐在。”


    沉香的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當著柏凝的麵,卻是硬生生憋著不敢流出來。


    柏凝背過身去,“本宮在昭陽殿等著你們,若是過時不來,本宮可就要叫趙總管親自來請了二位姐姐去了!”


    說罷,柏凝抬腳便走,絲毫沒把整個儲秀宮的人放在眼裏。


    秦姑姑歎了口氣,迴頭看著紅菱與沉香二人,今日算是她們二人給整個儲秀宮頂過了一劫,而看著柏凝走遠了,沉香的眼淚再也收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她與柏凝近乎是同時入的宮,如今柏凝蒙獲盛寵,成了一宮之主,而她竟要委屈地去給柏凝當宮女,她心中好是不甘。


    紅菱也不知該如何勸她,隻能攬了她到自己懷裏,小心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撫。


    天色將晚,紅菱與沉香二人磨磨蹭蹭還有種不願離開儲秀宮的意思,昭陽殿那邊又遣了人來催了兩次,這才將她們二人給催動了。


    紅菱與沉香二人稍稍收拾了便跟著昭陽殿的掌事太監過去了,此時正逢皇上也在昭陽殿中同柏凝一道用晚膳。


    紅菱是見過沈雲初的,遙遙望見了,便帶著沉香上前叩拜。


    “奴婢叩見皇上……”沉香見紅菱下跪也跟著跪了下來,二人齊齊叩拜,沈雲初正握著筷子,側首瞧了地上跪著的二人一眼,喉間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嗯”聲,重又轉過身去問柏凝道:“愛妃與朕提起的便是她們二人嗎?”


    “正是呢!”柏凝滿臉堆笑,“臣妾在儲秀宮那段時日,多虧了二位姐姐照應,如今臣妾蒙寵,哪裏能夠忘了二位姐姐的‘恩德’,自然是要將兩位姐姐留在身邊的,臣妾可是與她們一刻都分不開!”


    “難得你這般善良!”沈雲初讚道,複又瞥向了紅菱與沉香,“你們兩個,抬起頭來!”


    “是!”紅菱應聲抬頭,沉香怯怯地掩在紅菱身後,沈雲初瞧了她們的模樣,雖是不差,卻算不得什麽上品,更沒有叫他生出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來,抬手示意她們起身,道:“你們二人日後便留在昭陽殿伺候凝嬪,可有異議?”


    “皇上,我……”沉香搶嘴開口,卻被紅菱掐疼了胳膊,紅菱稍微沉穩些,迴道:“能夠近身伺候凝嬪娘娘是奴婢們的福分,奴婢們不敢有任何異議。”


    “這樣最好!”說罷,沈雲初遣了她們二人下去,繼續用膳。


    昭陽殿的掌事宮女連翹將她們二人安排到了最末等的房裏,又衝著她們好一頓訓斥,紅菱知道,這大概是柏凝安排下來的意思,關起門來,沉香委屈極了,伏在紅菱肩頭又是一陣哭訴,紅菱抿了抿唇,起初還是好言安慰,被沉香哭得煩了,突然一把推開了她,嗬斥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除了哭還能做什麽?”


    沉香立馬止住了哭聲,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紅菱麵色有些難看,“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哭又能解決什麽問題?我告訴你,我們要好好為我們今後謀算!”


    “姐姐……”沉香不明白紅菱話中的意思,紅菱便說得更加通俗了點:“憑她柏凝能夠獲寵,難道你我就不能嗎?”


    如今既得了這個可以時時親近皇上的機會,為何她們就不能抓住呢?


    長壽宮中,太後娘娘臨睡前又是一番唉聲歎氣,“也不知程寧她們到哪兒了,這都兩日了……”


    “太後娘娘您就放心吧!”宮女鈴鐺替太後娘娘鋪好了床,扶著她躺下,道:“派去跟著的人已經捎了信兒迴來,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擔心!”


    “可哀家這心裏,總是不踏實啊……”太後娘娘捂著胸口,“也不知怎麽的,這眼皮也是跳個不停,你們不曾哄騙哀家吧?當真諸事順利嗎?”


    “是呢,太後娘娘,您就放寬心,好好安睡吧!”鈴鐺拉上帳簾吹熄了兩盞燈,退至了外室守著。


    而慕青等人因為受驚昏迷,便多在行館中耽擱了一日,此時皇後娘娘已經清醒了過來,陳琦過去要給她請脈,卻被她給趕了出來,嚷嚷著要其他大夫來。


    無奈,當地知府大人便重新請了城裏最好的大夫過來。


    眾人自然曉得皇後娘娘為何不願意由陳琦請脈,先前,皇後那樣汙蔑他,險些要了他的性命,她李亦秋哪裏還敢由陳琦接近她。


    說起這個沈程寧便覺得好笑,而慕青卻怎麽都笑不出來,因為……


    那樁事,還害的她丟了采依。


    沈程寧很快反應了過來,拍了拍慕青的肩膀,“好了,又惹你想起舊事來了,是我的不對,你快別這樣了,我們明日還要趕路,江南那邊都已經安排妥了,咱們早些到也好早些成事。”


    慕青點頭,“我知道了,快睡吧!”為了以防萬一,沈程寧再不敢留了慕青一個人在房裏,畢竟自己身手不錯,而慕青卻是半點兒功夫不會,單憑那個叫珠兒的丫頭,恐怕是護不得她的周全的,所以,沈程寧便留了下來又同慕青擠在了一張床上。


    次日一早,眾人便收拾了準備繼續趕路。


    方姑姑扶著皇後娘娘出來,皇後娘娘麵色一片慘白,像是丟掉了一半的魂兒一半,膀子上脖子上多處都還綁著紗布,這些傷口雖然不重,卻要叫她好好心悸一段時日了。


    “皇後娘娘,您慢著點兒!”方姑姑扶著皇後踏上馬車,隨即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而慕青與沈程寧二人則相互攙扶著跳坐了上去。


    一行人便又浩浩蕩蕩的上了路。


    沈程寧撩開簾子看了看皇後所座的馬車,掩不住的欣慰,笑道:“你說,昨日要是那些人下手再重些,會怎樣?”


    慕青不說話。


    沈程寧又問:“若是,昨夜我直接了結了她會怎樣?”


    “皇後死了,我們都活不成……”慕青道。


    “切!”沈程寧撇撇嘴,“要殺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不過,還得留著她這條命,於我們也是大有益處的!”


    這個道理慕青明白,畢竟皇後身後,還有盤根錯節的李家勢力。


    江南,風寧別院,扶風獨坐在湖心涼亭中,悠然自得地飲著茶。


    一襲風雅脫俗的白衣,一柄描著山水的折扇,一副驚人玉麵,好一個偏偏俏公子,當真人如其名,如風般俊逸瀟灑。


    湖中雀躍的魚兒漾起一波激蕩,便是這些魚兒們嬉鬧就叫扶風看得癡了,唇邊不禁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大概就這兩日便會到了吧。


    扶風又心研製了一種藥膏,對祛疤除痕最有效用,等她來了,正好給她試試。


    而扶風心中想著的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名義上的師妹,沈程寧。


    風寧別院之所以會取“風寧”二字,便是取自他與沈程寧二人的名字。


    原本是打算接了沈程寧來江南與他同住,奈何沈程寧誌不在此,這叫扶風不免生出些許遺憾來。


    此時的沈程寧,坐靠在馬車中,不禁猛打了幾個噴嚏。


    “你別是昨夜受了涼,凍著了吧?”慕青將自己的鬥篷披在了沈程寧身上,沈程寧擺擺手,“哪裏那麽容易受涼,隻怕是,不知道哪個不知好歹的在背地裏罵我!”


    “就不能是誰想著你惦記著你嗎?”慕青逗趣道。


    “嗬。”沈程寧冷笑,“這世上,還會有誰會真的在乎我惦記我?”


    “那個傳說中的怪醫扶風呢?”


    沈程寧不說話,可慕青卻恍惚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大概對扶風也是有些許意思的吧,隻可惜……


    慕青歎了口氣,歪在車壁上,腦海中翻湧過過往無數的情景,若是可以選擇,她真的不願意攪進皇家這汙穢不堪的地方來。


    若她不是慕家女兒,隻是尋常女子,有幸覓得如意郎君,自此一生一世一雙人,那該是怎樣美好的事情呢?


    歎隻歎,她活了兩世,亦終究逃不過這殘忍的命運。


    沈程寧的手微微有些發抖,慕青伸手挽住了她的。


    前方的道路異常坎坷,在爭取自由與反擊複仇的道路上,她們二人隻能相互依偎,同生共死,不離不棄,永不背叛。


    “青兒,你曾經愛過他嗎?”沈程寧問。


    慕青遲疑了半晌,大概猜出了沈程寧所問之人,“愛過的吧!”慕青歎道,“初進宮時,我真的天真的以為,他是我此生良人,而我是她心中的摯愛。”


    “那現在呢?如果他突然告訴你他愛上你了,不能離開你了呢?”不知怎的,沈程寧忽然就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她有種預感,好似這樣的問題,早晚都會出現一般。


    慕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旋即搖了搖頭,“讓他愛上我,這不是一直都是我們所謀劃的嗎?”


    “是!但我想知道,你也會再次愛上他嗎?”沈程寧深望著慕青,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答案,不,應該說是必須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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