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羅知道那種瀕死的感覺,人像是沉入了一場夢,一切都非常舒服,非常溫暖,有一股力量,好像要拉著你前行。


    可是如果你要是真的跟隨著那股力量去了,那就再也醒不過來。


    人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並且因其艱難才變得有意義,絕不會有那麽舒服,那麽容易的路給你走。


    可是在夢境裏,你並不知道,這種時候,往往需要一個聲音,一個信念,促使你迴頭,讓你知道你走錯路了,你要迴頭,繼續迴到那個艱難的人生,也許辛苦但卻充實地過下去。


    蘭月現在就麵臨著這樣的一道坎,她陷入了那個夢境裏,可是阮煙羅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不是能傳進去,但她知道,顏清的聲音能傳進去,就算沉入了那個夢境,蘭月也一定能聽到顏清說話。


    顏清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的幾乎反應不過來,蘭月出事,她出了什麽事?


    阮煙羅是個很少用正事開玩笑的人,可是她現在的表情嚴肅到讓人心生畏懼,難道蘭月已經……


    顏清幾乎不敢往下想,他們才剛剛定了親啊,還打算長風軍一安定下來,就立刻成親呢。


    “蘭月現在還沒事,可是她需要你。”阮煙羅一把抓住顏清的手臂,眼睛緊緊地盯著顏清的眼睛:“現在立刻迴去,把蘭月帶迴來!”


    事情的緊迫已經不需要再有任何說明,可是這個戰場……


    顏清迴首望了一眼。


    “有我們!”阮煙羅說道,目光裏迸射出一種嗜血的神色,一字一字說道:“我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動了她的人,難道還想全身而退?這裏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永遠都別想再迴到戎國的土地上了。


    顏清一個字也不多說,調轉韁繩,雙腿狠狠一夾馬肚子,往阮煙羅他們來的方向跑去。


    阮煙羅勒馬立定,打量了一眼戰場,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精密的戰陣,她對著顏風說道:“掌旗,傳我將令……”


    隨著令旗的揮動,場中邯**快速的移動起來,戎**一開始還有些奇怪,為什麽纏鬥在一起的人都一個個逼開他們,然後就不顧而去,還以為自己有了一線生路。


    可是片刻後,他們就幾乎快要哭出來,這一部分的邯**居然一分為二,兩邊的人馬一樣多,一邊把所有戎**逼到一起,然後緊緊圍住他們,他們對於裏麵的戎**並不進逼,但要有戎**想要衝破他們的包圍,也絕不放過,隻是緊緊地圍著。但另一方麵,卻又故意隔離出一小部分戎**在外麵,而另一邊的邯**就借著人多的優勢,手起刀落,以屠殺的姿勢,頃刻間把被隔在外麵的戎**全數殺光。


    當人被殺光,負責圍攻的這些邯**又會變動陣形,再把一小部分戎**逼到外麵去,而另外那些邯**早就磨刀霍霍,等著開始新一輪的屠殺。


    這樣的場景周而複始,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人一點一點減少,可是卻毫無辦法,因為相對於他們來說,邯**在人數上占著絕對優勢,他們就算想要衝出去,也根本做不到。


    雖然剛才混戰圍殺的時候,戎**也是處於人數上的劣勢,可是戎國人高大強壯,又長年征戰,多少能夠彌補迴來一些人數上的劣勢,不至於輸的這麽慘,可是在阮煙羅的這種打法之下,他們卻全都變成了待宰的羔羊,沒有一絲辦法。


    每分化出去一批人,他們的力量就弱一分,也就更沒有辦法抗衡。


    在第四批人被分化出去之後,負責圍攻的這部分邯**終於看到了令旗的飄動,自從令旗變動以來,他們一直被命令隻圍不打,眼睜睜地看著另一邊的戰友們殺的過癮,他們卻什麽都不能做,這種感覺別提有多憋屈了。


    而且邯國和戎國鄰接,一直都被戎國壓的死死的,平時遇見戎**,都是祈禱千萬不要打起來,縱然他們也對戎國野蠻殘忍的行為心存憤恨,可是卻無可奈何實力上的差距,能夠這樣狠狠地壓著戎**打一次,不知道是多少人心底裏的願望。


    此時這種願望的實現就近在手邊,他們怎麽能不心動?


    每個人的心頭都憋了一口氣,隻等著一個契機能夠出出去,就在這個時候,令旗再次變了,命令他們和他們的同伴一樣,立刻發起進攻。


    邯**和瘋了一樣,每個人都爆發出令人吃驚地戰力,如下山的猛虎一樣往所剩無幾的戎**衝去。


    戎**就是再驍勇善戰,先看著自己的戰友被人螞蟻啃大象一樣一小塊一小塊削著吃了個精光,再被邯**驚人的士氣所震懾,就是有十分力,能發揮出來的,也不會超過三分了。


    戎**在戰場上是絕不允許後退的,他們的腦子裏也沒有逃跑這個詞,可是看著一個個怒吼著殺過來的邯**,這些人居然開始覺得害怕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一場戰爭可以打成這樣,明明是他們的手下敗將,卻在一層層形勢的巧妙引導下,讓他們開始覺得恐懼。


    後麵的戰役已經完全不需要人指揮,這些戰士自己就能徹底結果掉他們。


    阮煙羅立馬站在戰場後方一點的地方,冷冷地看著這一場血腥屠殺。


    她不是嗜殺的人,甚至對於生命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和珍視,可是這一次,賀狄,洛格,還有戎國的這些人,是徹底惹怒她了。


    不必說她遷怒,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真正能交心的能有幾人,真正能護得周全的又有幾人?為了這些人,其他人的傷亡,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顏風騎著馬立在阮煙羅後方一點的地方,看著阮煙羅的背影,眼睛裏全是欣賞和崇拜。


    他從來沒有打過這樣一場仗,他甚至沒有真正的上戰場去廝殺,也沒有沾到敵人的血,可是卻能打的這樣酣暢淋漓,讓人從心底裏覺得痛快。


    這就是阮煙羅吧,也隻有這個女人,夠資格領導長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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