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本來隻是被南宮敏譴來看看是誰點了這出戲,問到了就要迴去,並不會想別的,可是此時被梅纖纖這麽一說,不由心裏咯噔一下。


    阮煙羅是知道南宮敏和她哥哥之間的事情的,甚至聽南宮敏說,阮煙羅還幫著他們見過麵。之後她哥哥死,是因為阮煙羅忙著幫那個衛流質子,所以沒去管她哥哥,這在南宮敏看來是不可原諒,可對於阮煙羅來說,卻不過是人有親疏,無可厚非。


    畢竟那個南楚質子是她喜歡的人,而劉伶卻和她非親非故。


    阮煙羅幫過南宮敏,南宮敏卻差點害死她,現在阮煙羅沒死,心裏肯定對南宮敏不滿,她今天點了這出戲,還故意搬到內院外麵來唱,恐怕就是故意唱給長公主聽,要她傷心的。


    這些念頭在腦海裏閃過,劉靜眼中不由湧起熊熊怒火,這個世上怎麽有這麽可恨的人,連一個死人都不放過,還要拿出來利用。


    匆匆謝了梅纖纖,劉靜轉頭往新房那裏跑去。


    梅纖纖看著劉靜的背影嘴角慢慢垂下來,以阮煙羅的性子,必然不可能隻是唱出劉伶唱過的戲就罷休,她究竟想做什麽,他們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不管她想做什麽,她都得先把預防措施做好。


    南宮敏很照看這個劉靜,劉靜說的話,想必她一定會相信,先讓她認定了阮煙羅今天是來找她麻煩的,以後有什麽事情,也好解釋。


    梅纖纖又把目光迎向戲台,上麵寒士貴女正愛的激烈,梅安仁陰沉著臉看著,察覺到有人看他,緩緩轉過頭來。


    梅纖纖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她已經做了一些事情。


    剛才梅安仁幫了她一次,她投桃報李也該還迴去一次。而且這關係著梅家,在這個大的利益前提之下,他們是同盟軍。


    梅安仁淡淡地轉過頭去,梅纖纖也再次開始看戲,她此時還不知道,多虧了她這個未雨綢繆的動作,才讓這一夜,沒有出大的亂子。


    台上的戲已經進行到最**,原本是小姐拿著書生的信唱出最後一段,然後吐血而亡,可是這裏卻改了,變成書生拿著小姐的信唱道:若說今生沒奇緣,為什麽,合一付心肝合一付腸;若說今生有奇緣,為什麽,隔一座高山隔一堵牆……


    阮煙羅神情微凝,目光緊緊盯著台上,到了這個時候,這場戲想要唱的,才真正開始。


    而另一邊,劉靜一路跑迴新房,隻見南宮敏臉上的淚已經把妝全都淹花,正啞著嗓子跟著外麵輕聲唱著同一句詞:若說今生沒奇緣,為什麽,合一付心肝合一付腸;若說今生有奇緣,為什麽,隔一座高山隔一堵牆……


    看著南宮敏悲痛的樣子,劉靜不由也落下淚來,撲到南宮淩身前說道:“長公主,您就別哭了,哭壞了身體,徒然中了別人的圈套,讓親者痛,仇者快!”


    南宮敏微愣的看著劉靜,她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別人的圈套?


    劉靜哭著把她想的事情都說了,叫道:“長公主,阮煙羅就是故意用哥哥的戲讓你難受,你別哭了,哥哥要是還活著,也不會願意看你難過的。”


    南宮敏神色猛然變的極淒厲,劉伶如今就是她的逆鱗,誰也碰不得,哪怕提到一個字也是撕心裂肺的疼,何況阮煙羅此時還利用他。


    一把推翻了房間的桌子,南宮敏近乎癲狂的叫道:“阮煙羅,阮煙羅,我和你究竟有多少深仇大恨,你連阿伶死了都不放過!”


    她拿起手邊一切可以拿到的東西,狠狠的砸下去,恨不得她砸的是阮煙羅,要把她粉身碎骨。


    外麵的丫頭婆子雖然之前被南宮敏吩咐了不得隨意進去,可是此時這麽大的動靜,也不敢不進去了,連忙一邊叫人去前麵報信,一麵紛紛湧進房中。


    看著原本富麗堂皇的新房如今一片狼藉,而南宮敏已經扔了蓋頭,還在拚命的砸著,這些丫婆子們都嚇傻了,連忙衝上去,又不敢對南宮敏用強,隻能抱著她的腿,跪在地上拚命哀求。


    新房之中,一時之間鬼哭狼嚎,連外麵的戲文聲都不聞了。


    而此時此刻,所有在外麵看戲的人,卻個個膽戰心驚。


    方才唱完那段詞之後,書生本該捂著心口吐血而亡,這段戲也就到此為止了,可誰知在這出戲裏,那書生隻是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就衝進來一群人,做衙役打扮,不由分說拉起了書生,繞戲台走了一圈,算是帶進了大牢。


    大牢裏上來一個新角色,臉上罩著一張全白甚至連五官都沒有的麵具,可是偏偏穿的戲服與梅安仁慣常打扮極為相像。


    這新角色上來便說這書生不自量力,竟敢肖想他看中的人,又命那些衙役對這書生行肮髒之事,最後讓人抓著書生的頭發,在地上活生生磕死!


    最後這一段已經不是戲文,而是活生生的情景再現,除了念白仍是戲文的腔調之外,事情之驚悚,節奏之迅快,表現之殘忍,令人心底之寒。


    甚至連對書生行肮髒之事那一段,台上都沒有分毫避諱,而是用一塊白布蒙在眾戲子身前,後麵有燈燭照耀,而戲子們就做出行那種事情的動作,把這一幕真真切切的投影在白布上。


    簡單、粗暴、殘忍、不加掩飾。


    阮煙羅就是故意的,把發生的事情,赤果果的呈現在眾人眼前。


    南宮淩目光微深地望著阮煙羅,這條小魚的心性之果決,手段之狠厲,就是許多男子,也要自認不如。


    幸好她的這一麵,隻是對著她的敵人。而對著他的時候,她總是那般靈慧可愛,讓人忍不住去疼惜。


    那白布後的書生聲音淒厲地的發出陣陣慘叫,不住控訴著帶白色麵具的人,一個好端端的男子就這麽被人徹底毀掉,在場之人隻覺身臨其境,不忍耳聞。


    有些人已經忍不住的往梅安仁的方向看過去。


    南宮敏收了劉伶的妹妹在身邊,又在宮裏和阮煙羅鬧了那一場,有些消息靈通的,早已嗅到這裏麵有些不一樣的味道。


    如今阮煙羅的這出戲,似乎就是在向他們佐證這件事情,而舞台上那個戴麵具的戲子,無論是身高身形,還是穿衣打扮,都和梅安仁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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