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江帶著一群手下,來到朱家茶樓。


    茶樓上下三層,裝潢和設施自然入不了域內人的法眼,但對於貧瘠的域外來說,卻是相當奢華的所在,精致古樸的木質桌椅擦得錚亮,如果怕吵,三樓還有僻靜的雅間。


    朱家茶樓二十四小時營業,提供茶水和一些簡單的餐點,能夠在這裏喝上一杯茶,享受幾個小時愜意時光,和朋友聚會閑談之人,非富即貴,是典型供有錢人消費的場所。


    於江是老於手下八大金剛之首,他進入朱家茶樓自然無人阻攔,剛剛進門,服務生便陪著笑臉迎上來,告訴於江,大小姐和她的朋友們都在三樓。


    “什麽朋友,一群狐朋狗友而已。”於江心裏不快的想著。


    因為大小姐交了一群酒肉朋友,於江每個月都要十幾次,甚至幾十次處理大小姐於翠翠惹出來的麻煩,於江心裏早已經煩透了。


    “認識那些人嗎?”於江帶人走上樓梯,同時問陪在身邊的卷發服務生。


    “不認得,是一群域內人,看穿著打扮應該非常有錢,江哥,您小心一點。”服務生急忙說道。


    非常有錢?


    於江點了點頭,營業性場所工作的服務生,頗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他既然說對方很有錢,讓自己小心,說明服務生已經觀察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跡象。


    不過於江卻並不擔心,這裏畢竟是陰山哨,而域外人也不是妖怪,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拿到域內人的身份了,想到這,於江挺起了胸脯。


    走到三樓,於江環顧四周,十二個大包廂全都敞開著,卻不見客人,應該是發現起了衝突,原本吃早茶的人害怕多事,已經提前離開了吧。


    其中一個叫做秋葉的包廂裏,隱隱傳來哭泣聲,以及有人說話的聲音,於江知道,就是這裏了,他皺了皺眉,吩咐身邊的人留在門口,然後一個人走了進去。


    隻見包廂很大,盡頭有一張圓桌,七個年紀不大的域內人圍坐在桌前,大小姐和她的狐朋狗友們,則七倒八歪的跪在門口。


    一個胖胖的男青年躺在地上,臉色蒼白,早已昏迷不醒,他的手臂被人折斷了,還有一個女孩,還算漂亮的臉蛋高高腫起,上麵有清晰的五指印,她正摸著臉,嚎啕大哭。


    大小姐於翠翠在這群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中,屬於並不漂亮的那種,繼承了老於的寬下巴,化的妝很濃,可能因為昨晚瘋了整晚的緣故,眼圈已經黑了。


    “不要怕,我堂兄來了!”於翠翠見到於江,立即來了精神,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那些正在不動聲色喝茶的域內人說道:“堂兄,這些家夥實在太囂張了,快替我教訓教訓他們!他們打斷了小唐的胳膊!”


    於江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也就是這種時候,於翠翠才會想起自己是她的堂兄,而在大多數時候,於翠翠都是把於江當成家裏養的一條狗。


    於江沒有像愣頭青一樣,遵照於翠翠的吩咐,直接去找那些域內人的麻煩,而是用眼睛觀察,用大腦思考。


    這群域內人顯然不簡單,他們身上穿的雖然是休閑裝,但透過袖口和腳裸的縫隙可以看到,他們的休閑裝裏麵,是套著戰鬥服的。


    明明打了人,在別人的地盤上生了是非,這群年輕的域內人卻毫無俱意,照樣喝著茶,吃著點心,從始至終沒有用正眼看過於江。


    這種有恃無恐的態度讓於江明白,這次可能是遇到硬茬子了。


    “大小姐啊大小姐,你他娘可真是惹禍的精!”於江在心裏暗暗咒罵著。


    可是於翠翠才十五歲,從小嬌生慣養,哪裏懂得世道險惡的道理。


    她見於江不動聲色,絕口不提堂兄之類的稱唿,反而對於江破口大罵,問於江到底是不是個男人,還說要讓他爹老於,把於江趕迴荒川星域餓死之類的狠話。


    於江拿於翠翠沒有辦法,這位大小姐在家裏的地位實在太特殊了。


    老於雖然有很多老婆和女人,但隻有於翠翠的母親,是和老於青梅竹馬的存在。


    老於很喜歡於翠翠的母親,可惜於翠翠的母親卻從小身子骨虛弱,在生下女兒之後不久,便因為因病死去了。


    雖然老於後來娶了很多老婆,找了很多女人,但他對於翠翠的母親始終不忘,別的女兒在老於麵前像一隻隻小貓,大氣都不敢喘,於翠翠卻敢指著鼻子和老於對罵,把老於氣的要吐血,卻始終不舍得打她一巴掌。


    於是,受到父親寵愛的於翠翠越來越驕橫,和陰山哨一群缺乏教養的紈絝終日廝混,十二歲就有了第一個男人,十三歲開始夜不歸家,十四歲第一次墮胎,私生活完全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於江走上前去,不卑不亢說道:“幾位朋友,我們家大小姐不知怎麽得罪各位了?他們還都是孩子,各位卻下這麽重的手,道理上恐怕講不通吧。”


    於江說完,正在喝茶的幾個年輕域內人便一齊笑了。


    他們中間站起一個腰很細,肩膀卻很寬,體型像一隻豹子的年輕人。


    “朋友?和我們做朋友,你還沒那個資格。”


    “剛才那小妞還說,要放自己家養的狗來咬我們,可見你不過就是一條狗而已。”


    於江的臉色變了變,“人你們已經打了,胳膊也已經斷了,各位還要怎樣?”


    豹子身形的年輕人眉毛輕輕一揚,“不想怎麽樣,我們特意選在包廂,就是為了圖個清靜,這幾個缺乏教養的孩子卻大吵大鬧,擾了我們清靜。”


    “叫他們閉嘴吧,他們還很橫,所以沒辦法,就隻好教訓他們一下嘍。”


    “這樣吧。”豹子身形的年輕人忽然拿起桌上一杯茶,將半杯茶水灑在地上說道:“叫他們過來,把茶水給我舔幹淨,你就可以帶他們走了。”


    “欺人太甚!老子和你拚了!”


    不等於江說話,於翠翠的朋友裏,一個留著小平頭的少年便跳起來,揮舞著拳頭,衝了上去。


    於江認識這個少年,他叫馮陽,家裏在陰山哨是開百貨商場的,於翠翠的狐朋狗友裏,馮陽還算有點骨氣。


    砰~


    就在馮陽靠近那個身形像豹子一樣的域內年輕人的瞬間,忽然,豹子男閃電般的踢出一腳,正踢在馮陽胸口,當場將他踢得飛了起來,力道很大,在空中橫飛了十幾米後,撞在包廂的牆壁上。


    包廂的牆壁是用複合纖維板隔開的,並不結實,受到撞擊後當場塌陷,隨後馮陽重重落在地上,腦袋衝著天花板,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於江知道,馮陽的肋骨已經斷了。


    踢出這腳的時候,豹子男雙手是插在褲兜裏的,看似輕飄飄的一角,卻有這麽大的力量,於江判斷,這個豹子男,恐怕是力量係超能力者!


    馮陽舉起一隻手,似乎有所不甘,然而胸口劇痛,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鮮血還在不斷從嘴角流出。


    於翠翠和那幫狐朋狗友們見到如此慘狀,當即炸毛,大聲吆喝著,讓茶館的服務生,去各自的家裏叫人。


    “你們盡管去叫!”豹子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態度囂張,大聲道:“有多少就叫多少!最好把陰山哨所有能戰的男人,都給我找來!也省的我一個個去找他們了!”


    啪~


    豹子男從桌上抄起陶瓷茶壺,然後仍在地上,砸的粉碎。


    他指著地上的碎瓷片說道:“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剛才讓你們舔了地上的茶水,我就放過你們,而現在,你們要把這些給我吞進肚子裏!否則,一個也別想走!”


    於江猛地一怔,陶瓷碎片進了肚子,無疑是要出人命的,這群奇怪的域內人,他們這是一點退路也不留啊。


    於翠翠已經不再大聲喊叫,顯然是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


    於江咽了一口吐沫,看來為了生存,自己必須出手了,否則真讓大小姐出了什麽事情,老於不會放過他的,恐怕等不到星雲聯盟的移民證,自己就會被老於扔在城外八十裏的亂葬崗。


    想到這,於江挺起胸膛,向前走了兩步,雙手一抱,“還請各位放我們大小姐一馬。”


    “放過她?憑什麽?這群小屁孩裏就她喊得最響,要我說啊,她最該死!”這群域外人中一個年輕女子說道。


    女子頭發盤起,黑色長發中間還插了一把鑲嵌金色蛇頭的古怪小刀,顯得十分異類。


    哢擦~


    於江把心一橫,將身上的外套扯掉,露出自己上半身的肌肉,高聲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隻好得罪了!”


    域內來的七個年輕男女看到於江身上的肌肉,不由皺了皺眉。


    哪裏還有完整的身體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疤,長條狀的應該是刀傷,圓形疤痕應該是他年輕時候被帶毒的蟲子咬過,膿包潰爛形成的。


    傷疤連著傷疤,傷痕摞著傷痕,於江看起來也就不到三十歲,身上竟如此恐怖,猙獰。


    “早就聽說荒川星域的男人都是真正的漢子,果然啊。”豹子男對於江輕蔑的勾了一下手指,“過來吧。”


    “和他們拚了!”於江突然瘋狂的喊道。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變了個人,身上充滿荒川人特有的野性。


    於江衝在前麵,跟於江一起來的另外幾個荒川男人緊隨其後,他們的行動像一群狼,一群嗜血的野狼,眼睛快速充血,嘶吼的聲音不像是從喉嚨裏發出的,更像是發自他們的胸膛。


    豹子男嘴角上揚,掛著一抹冷笑。


    就在於江這群人衝到他身前的時候,忽然,他一直插在褲兜裏的雙手,被拿了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豹子男右手伸出,在於江的拳頭上輕輕一彈。


    哢擦~


    五根當即手指粉碎性骨折!


    緊接著,豹子男飛起一腳,踢在於江的小腿脛骨,讓他失去了平衡,腦袋朝下,一頭栽了下去。


    “原來,這就是凡人和超能力者的差距嗎?好可怕的差距啊...”於江大腦中飛快閃過這個念頭。


    轉眼間,六個來自荒川星域的男人倒在地上,每個人至少都有一處地方粉碎性骨折,或者是手臂,或者是肩膀,或者是腿。


    來自荒川的男人們雖然被瞬間摧毀了,但是他們沒有哭,也沒有喊,像一群將死的野獸,目光依然猙獰,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


    豹子男皺了皺眉,坐迴自己的位置。


    那個頭發上插著小刀,裝扮怪異的女人,掃了一眼那些倒下的荒川男人,端起茶杯說道:“荒川的男人的確是真男人,你瞧,他們被小武打斷了骨頭,也沒喊疼,要是我們能帶幾個荒川出來的戰士迴去,將軍肯定高興”


    “話是這麽說,但可惜荒川男人夠狠,卻並不是出優秀超能力者的地方,基礎打的太差了。”


    “也是,戰士打基礎很重要,天賦再高,第七腦域闊度再高,小時候如果不好好打基礎的話,將來也沒什麽前途,頂多就是像他們一樣,隻會好勇鬥狠,一碰到真正受過訓練的戰士,就完蛋了。”


    一群域內的年輕人談論著荒川男人的話題,全然沒把眼下的混亂場麵當迴事。


    忽然,那頭發上插著小刀的奇怪女人皺了皺眉,揚了揚下巴,“小武,你看。”


    豹子男正在啃一隻鴨腿,聽到這話,轉過頭一看。


    隻見於江又站了起來,其他幾個荒川男人都倒在地上,隻有他又一次站了起來,右手血流如注,那是因為手上舊傷口崩開造成的。


    “你他娘的逞什麽英雄?”


    豹子男將啃了半截的鴨腿一扔,走到於江跟前,右手成刀,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劈了下去。


    哢擦~


    肩胛骨碎裂的聲音傳來,於江一下跪在地上,兩隻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


    他感到一種劇烈的疼痛,在他的一生裏,曾經無數次因為受傷而痛不欲生,但隻有這一次,除了痛苦之外,於江還感受到深深的絕望。


    就像當年,整個村子的人全部死光,隻剩他一個還活著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於江討厭這種感覺,他的一生裏,都在和絕望做著鬥爭。


    明明身體已經投降了,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站起來!你不能輸!你要活下去!


    幾秒鍾後,於江又一次艱難的站了起來,渾身是血,顫顫巍巍。


    明明隻要躺在地上,他就可以繼續活下去,但一股力量,卻不允許於江這樣做。


    在他的意識裏,又想起了小時候家鄉的村莊,所有人都死了,變成沙漠中風幹的枯骨,隻剩他自己,一個人坐在屋頂,傻傻看著天上的星辰,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哭,卻還是有眼淚流下來。


    這樣的痛苦隻要一次就夠了!


    豹子男勃然大怒,“就你這賤命一條,逞什麽英雄!?既然這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說話間,他的雙手張開,同時暴擊於江頭部兩側的太陽穴,想要將於江的腦袋拍碎。


    突然~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一股強悍的力量斜插進來!


    豹子男沒能擊中於江,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便感到胸口劇痛,隨後整個人飛了起來。


    “小心!是速度係!”


    那個頭發上插著一支奇怪匕首的年輕女人,雙目猛然圓睜喊道,她一躍而起,接住眼看就要飛出窗外,跌落到馬路上的豹子男。


    而其他人在聽到速度係這三個字之後,全部臉色大變,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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