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緣打量著站在船頭上,還微微彎腰拱手的應溟,這頭出身於海外東海龍宮的真龍,作一副公子打扮,年紀二十出頭,一襲白衣,翩翩公子,不外如是。


    這種打扮,謝緣倒是不會覺得奇怪,龍族畢竟是妖族,在凡人之中出現,自然會變幻成凡人的模樣。


    唯一令謝緣很奇怪的是,海外龍族勢力龐大,乃是妖族中,連青丘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古有大豐初年豢龍君之事,便得到龍族的強勢鎮壓。


    而今,竟是對他這麽客氣、彬彬有禮。


    但很快,謝緣就釋然了,應溟這般禮貌,有很大一部分,應該是來自監正的原因。


    強人外自有更強人。


    海外龍族是強勢,但是麵對監正,卻不會顯得太過於強勢。


    大宋加監正,海外龍族是不怵半分的。


    但單單一個監正,海外龍族要考量的方麵,顯然要多了起來。


    或許應溟此刻的禮貌,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他是一個人來大宋的,一個人,身後沒有倚仗,自是會顯得客氣禮貌一些。


    其實,龍族此行的目的,並非是帶著善意來的。所以,無禮的應溟也好,禮貌的應溟也罷。謝緣都會給監正一個麵子,將事情做好。


    當然,禮貌的應溟,會更讓人舒服一些。


    現在大宋外患過多,監正雖然表麵強勢,直接嚇退前來的四十尊龍族,但其裏,還是有一絲妥協在裏麵的,不然也不會答應讓應溟前來,讓謝緣給出敖沁不是龍族的一個解釋。


    監正的妥協,並不是個人的妥協,而是為大宋妥協。


    如果沒有大宋牽製著監正,監正的顧慮就不會這麽多,皆是,或許就是‘我監正行事,又何須向他人解釋’,而後強勢鎮壓龍族。


    謝緣也是明白這一點,才能在其中理解監正的偉大,監正的艱辛,一個人撐起大宋,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謝緣明白這一點,自是不介意向龍族講明敖沁乃是鯉魚躍龍們成就的真龍。


    隻是講明,並不損失什麽,倒也無妨。


    現在,不管是他,還是大宋,都需要時間來成長。


    因此,麵對禮貌的應溟,謝緣也是臉上帶著微笑,起身微微拱手迴禮:“謝緣,見過應溟龍君。”


    應溟得到迴應,心中輕鬆不少。這次被東海大長老點名無奈接下這件苦差事,他最擔憂的是,人族真仙謝緣,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人,那樣,任務的難度會增大。


    而自己,一龍之力,實在是太渺小了,整個大宋真仙,都會站在謝緣這邊,畢竟謝緣的功績,應溟已經打聽到了。


    連監正,也是庇護這位,發生不愉快,吃虧的就是自己。


    現在看來,這位人族真仙謝先生,還很有氣量修養的,似乎很好說話,並不難相處。


    當即,應溟讓船家從另一個方向靠了岸,主要是為了不打擾正在垂釣的謝緣。


    謝緣釣了一上午的魚,已經掉到了兩條鰱魚,倒不必再釣了。


    應溟上岸,謝緣招唿道:“請坐。”


    順手搬來一張竹凳,放在身邊。


    應溟拱手:“多謝謝先生。”


    謝緣微微擺手道:“不必客氣,我已知你來意。”


    應溟神情一滯,以為謝緣不快,但偷偷打量其臉色,倒也沒有不愉之色,心中放下心來,看向敖沁,拱手道:“這位便是敖龍君了吧?”


    敖沁看了一眼應溟,道:“海外龍族,本宮可不是出自海外龍族,本宮乃是鯉魚躍龍門得道,成就的真龍之身。”


    應溟倒也不感到意外,笑著誇讚道:“敖龍君真是大毅力。”


    敖沁不再言語,如若不是尊上有要求,她或許連解釋都懶的解釋。


    應溟也不會自討沒趣,而是認真對謝緣說道:“謝先生,是龍族不夠周到。青丘狐狸包藏禍心,竟是想要勾起龍族和大宋的爭鬥。還請謝先生諒解。”


    謝緣語氣平靜,言辭卻是一點都不客氣,道:“你們與青丘的恩怨,我們不理會。但是,聽信青丘謠言,龍族就想要行大豐豢龍君之事,要不是監正,海外龍族可不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應溟一怔,無法反駁,還真的像謝緣說的那般,龍族素來霸道。


    謝緣卻是不理他,繼續說道:“你們錯了,隻是簡單地道個歉,可要是沒有人讓你們認識到你們的錯誤,那麽,謝某人這條命,也許早就沒了吧?”


    應溟想了想,說道:“謝先生,龍族願意賠禮道歉。”


    其實並非是他願意的,也不得不願意,如果不賠禮道歉,應溟覺得,自己在大宋,可能不會太順利迴去。


    謝緣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他也是皆監正的勢,絕對不可能讓龍族什麽損失都沒有,要不然,他心裏不舒服。


    看了應溟一眼,謝緣說道:“如何賠禮,你便去跟監天台交涉吧。”


    應溟道:“我明白了,謝先生。”


    謝緣繼續釣魚,顯然不想再理會應溟。


    應溟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謝先生,那我就先去跟監天台交涉了。”


    說完,便果斷離去。


    應舒看著應溟離去的背影,她其實也知曉了謝緣跟海外龍族的事情,不過,海外龍族是海外龍族,大宋龍族是大宋龍族。


    從被遺棄到中原之地的那一刻起,大宋龍族,就跟海外龍族沒有關係了。


    謝緣收了釣竿,笑著說道:“走吧,迴去客棧,叫廚子加工一下。”


    此時的謝緣,已經忘了跟海外龍族的事情。


    一行人收拾收拾,往客棧迴去。


    ……


    ……


    海外。


    當龍族得知,來海外攔截龍族的那個,是假的監正時。


    四位大長老,臉色又是憤懣,又是無奈,他們被監正耍了。


    北海龍宮大長老馬後炮說道:“要是當時出手試探一下就好了。”


    西海龍宮大長老瞥了他一眼,哼哼道:“你敢出手?”


    東海龍宮大長老道:“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方才應溟傳訊迴來,說人族謝緣麾下那條真龍,並非是我龍族一脈,而是一條紅鯉魚修煉得道,躍過龍門成就的真龍。”


    “竟是鯉魚躍龍門?”其他三位大長老都有些震驚。


    鯉魚躍龍門,需要的機緣,可是逆天。


    東海龍宮大長老繼續說道:“現在看來,青丘是不安好心。監正早就知道這一點,不然,這局勢,大宋是不想跟我們龍族交惡的,就是知道謝緣麾下的真龍乃是鯉魚得道,才放之任之。眼下,那位謝緣不開心了。”


    北海龍宮大長老道:“他不開心?他不開心關我們龍族什麽事?”


    東海龍宮大長老道:“別裝傻,這是我們必須麵對的問題。如若是你被人冤枉,還要鎮壓,你說,你會開心嘛?應溟傳訊迴來,說謝緣因為此事,要我們龍族賠禮道歉。”


    “他想要什麽?”


    東海龍宮大長老道:“應溟跟監天台的南明真仙交涉了,你們聽聽。”


    東海龍宮大長老說了長長的一串。


    其他三位大長老聽完,瞬間道:“不可能,這麽多東西,龍族絕對不可能給。”


    東海龍宮大長老道:“不能不給,但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這事情,的確是龍族不占理,咱們還得顧及監正。放心,我們失去多少,便去青丘找狐狸精要迴多少。”


    “隻能如此了。”


    ……


    ……


    十天後。


    謝緣收到玉陽真仙的傳訊,說龍族賠付的東西,已經送到卞都監天處的倉房裏放著了,等謝緣什麽時候到卞都,什麽時候再給謝緣。


    謝緣提筆寫道:玉陽真仙,這些東西,我隻拿三成,剩下的七成,便拿去給後輩子弟用吧,將實力提升下來。


    經過南明真仙和海外龍族交涉,要龍族賠禮道歉的,都是一些修行資源,也是大宋緊缺的一些資源,可以用來培養後輩子弟。


    謝緣也明白,海外龍族之所以願意賠禮道歉,都是歸功於監正的威懾。


    因此,謝緣也隻禮數,不會全部拿走,而是留下七成。


    對於謝緣的做法,玉陽真仙倒是沒有覺得什麽,反而覺得這才是謝緣,眼光看的長遠。


    玉陽真仙迴道,語氣有一些調侃:別看龍族這次大出血,好像很肉痛的感覺,但是,他們迴頭,又去找青丘的麻煩了,不僅不虧本,反而賺了不少。至於青丘的狐狸精嘛,還想要利用龍族,謀算謝先生,到頭來,吃虧的反而是自己。


    玉陽真仙很開心。


    謝緣迴道:都是監正的功勞。


    聊了一會兒,謝緣本想要結束談話的,但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提筆寫道:玉陽真仙,朝廷賞賜一事,不知你可有跟陛下說?


    玉陽真仙迴道:陛下說等謝先生來了卞都,再給謝先生一個驚喜。


    驚喜?


    謝緣有一些期待。


    得到了確切的迴複,謝緣終止跟玉陽真仙的聊天。


    次日,謝緣一行人,離開淮安城,繼續踏上前往卞都的路程。


    客棧門前,應舒早早地來了,應舒的身邊,還有一位年輕人,此人乃是應舒的弟弟應季。


    謝先生要離開淮安,應季作為晚輩,怎樣都要來送別的。


    這種事情,應舒也不會阻攔。


    “謝叔叔,我來。”應舒很懂事,來幫謝緣搬東西上馬車。


    而且,還準備了船隻,送謝緣過江。


    兩輛馬車從客棧出發,前往淮江碼頭。


    到了碼頭,應家兩姐弟又把大黑馬牽上大船。


    本來這些事情都是傅安做的,但現在,全被應家姐弟給代勞了。


    謝緣站在碼頭,被應舒應季的熱情搞的有些無奈。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謝先生,要坐船不啦?”


    這個聲音很是耳熟,謝緣立即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艘小船,小船上,站著爺孫兩。


    謝緣指了指大船,說道:“不用了,已經越好了船。”


    老叟倒是沒有失望,而是笑著說道:“那祝謝先生平安。”


    說罷,帶著孫女去接其他過江人。


    “謝叔叔,敖姑姑,保重。”


    “謝叔叔,敖姑姑,一路平安。”


    淮江岸邊,已經踏上了對岸,應舒和應季跟謝緣敖沁告別。


    “有緣再見。”謝緣笑著迴答。


    “再見。”敖沁也迴應了。


    “噗通!”


    淮江江麵上,忽然躍起一條巨大的紅鯉魚,似乎在跟謝緣告別。


    “紅鯉魚,好好修行。”謝緣看著紅鯉,笑道。


    告別完,謝緣和敖沁上了馬車,已經十多天沒有駕車的傅安,卻並有感到生疏感。


    他看了一眼長了兩圈膘的大黑馬,大喊一聲:“駕。”


    ……


    ……


    一日。


    一輛馬車在寬闊的官道上駕駛著,駕車的並不是人,而是一隻小白兔。


    小白兔雙手拿著馬繩子,熟悉地駕著車。


    在他的邊上,坐著一位年輕人,年輕人膚色有一些黑,手中拿著一本書,穿著厚厚的衣服。


    冬末了。


    天氣依舊帶著冬季的冷意,還未等到春風吹去。


    不過,春天,也快到了。


    這一人一兔,正是傅安和白兔。白兔出了淮安後,見駕車好玩,便要傅安教她駕車。


    傅安就教了她駕車。


    之後,白兔就愛上了駕車了。


    傅安也樂得清閑,自此,在一旁看書,溫習功課。


    馬車裏,響起一個聲音:“傅安,還有幾天就是過年了。”


    正在看書的傅安聽到此話,微微抬起頭,嘴唇邊有青色的胡茬,點頭道:“還有五天,就過年了。”


    傅安的聲音,沉穩了許多。


    從淮安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從秋日到冬末,轉眼就要過年。


    “明天就能到卞都境內了,這個年,可以在卞都過了。”謝緣說道。


    傅安慢悠悠道:“是啊,終於到卞都了。”


    他的眼裏,帶著期許之色。


    終於到卞都了。


    一路上,傅安成長了許多,有許多的見聞,是他在祁陽城中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現在從外表來看,傅安的年紀,好似比剛出發時,大了好幾歲。


    但其實一年都沒有過去。


    是傅安的心態、閱曆成熟了,他現在已經安全明白謝先生對他的良苦用心。


    “先生,聽說卞都很多真仙,我有點怕。”正在駕車的白兔縮了縮頭,說道。


    傅安笑道:“有謝先生在,你怕什麽?”


    謝緣道:“卞都真仙是多,不過,隻要你不惹事,他們也不會吃飽了沒事幹,專門抓你的。”


    “那就好。”白兔鬆了一口氣。


    卞都,要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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