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這兩個衙役以為自己聽錯了,其中一位掏了掏耳垢,看著傅安道:“你再說一遍。”


    傅安正色道:“草民傅安,敲鼓狀告守城軍私立進城費,狀告縣令之子林錦當街縱馬,驚擾百姓。”


    “哈哈哈……”這迴倒是聽清了傅安的話,這兩衙役對視一眼,紛紛叉腰大笑不止,似乎傅安的行為十分可笑。


    其中一位衙役笑道:“老林,俺沒有聽錯吧,這個家夥竟是來狀告守城軍和林少爺的。”


    林衙役戲謔道:“老王,你沒有聽錯。”


    傅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笑。


    林衙役收起笑容,目光露出威逼之意,說道:“大清早便在此敲鼓,驚擾到縣尊大人的母親休息,違反了縣尊大人定下的政令,你可知罪?”


    這衙役竟是向傅安問罪起來。


    傅安冷笑一聲,說道:“此時乃是坐衙時間,你們未能及時坐衙,已是觸犯了大宋律例。鳴冤鼓,隻要有冤的百姓皆可敲的,何罪之有。相反,縣衙私藏鼓槌,下達不讓百姓敲鼓的政令,乃是違法律例,有罪的乃是縣尊大人。”


    林衙役看著傅安,說道:“好小子,照你這意思,你還要狀告縣尊大人了?你難不成還想升堂審問縣尊大人?”


    傅安臉色認真道:“縣尊觸犯大宋律例,自是要狀告縣尊。鳴冤鼓已敲響,縣衙理當升堂。”


    林衙役哼哧一聲,嗤笑道:“你還想升堂,我看你是想吃牢飯。老王,將這小子丟進去關幾年便老實了。”


    說罷,眼神示意王衙役,兩人當即向傅安逼近,欲武力屈服傅安。


    傅安渾然不懼,冷笑道:“你們不怕死嗎?”


    林衙役和王衙役嗤笑兩聲,他們在昌明城仗著林縣令作威作福慣了,抓一個百姓下獄,這是小事。


    二人一左一右向傅安抓來,傅安掏出一張文書道:“爾等大膽,我乃殿前生員,你們敢?”


    殿前生員,乃是大宋因形勢衍生出來的職位,因為妖魔鬼物的原因,讀書人甚少,又不能舉行大規模的考試,所以有了殿前生員這一名稱。


    殿前生員,由縣令舉薦,發下證明文書,憑此文書,可去參加春闈,有這身份的讀書人,見了縣官可不下跪,隻行禮便可。


    而且,殿前生員相當於大宋官員預備役,就算是縣令,也不可隨便處置殿前生員,必須開縣衙會議,由縣丞,縣尉,主簿,典史共同舉手表決是否撤銷殿前生員的身份,才可處置。


    這種身份,自不是衙役能夠麵對的。


    果然,傅安的話一出,這兩衙役立即停手,笑道:“原來是殿前生員當麵,失禮了。”


    林衙役道:“請殿前生員去大堂等候,我等去請示縣尊大人。”


    傅安冷哼一聲,遂跟著衙役進入縣衙,來到大堂,林衙役道:“請稍等,我這便去請示縣尊大人。”


    傅安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他之所以敢來縣衙,便是憑借著他殿前生員的身份。


    林衙役很快便來到林縣令的住所,見了林縣令,林縣令臉色有些不好,好似有起床氣。


    林縣令看到林衙役,頓時道:“何人擊鼓,擾人清夢?”


    林衙役小心道:“大人,小的此來,便是來稟告此事的。”


    林縣令怒道:“此事還要來稟報,直接丟到獄中即可。”


    林衙役道:“大人,這,小的不能做主,那人有殿前生員的身份。”


    林縣令道:“殿前生員?將他的文書給奪了,不就不是殿前生員嗎?這點事情還要我來教你做,我這個縣令,要不要你來做?”


    林衙役頓時唯唯諾諾道:“小的明白了,小的這便去做。”


    昌明城縣丞叫方字景,作為縣衙的二把手,他實在是委屈,沒有任何權利,皆被林縣令架空。


    他倒想為百姓做點事,但沒辦法,林縣令把持昌明城,他想做也做不了,他要是去做了,鐵定會被林縣令隨便按上罪名處死。


    因此,方字景隻能憋屈地看著林縣令,守城軍在昌明城胡作非為,變成了一言堂。


    方字景按時坐班,雖然坐衙無事可做,皆被人幹去了。


    這時候,手下一文書來到方字景的衙房,說道:“方縣丞,有人敲鼓。”


    方字景說道:“我又不聾,自然能聽到。那個敲鼓的家夥,此時應該在獄中待著了吧?!”


    文書搖頭道:“不然。在大堂等候,那敲鼓之人,乃是一殿前生員,據說此次擊鼓,是來狀告守城軍私立進城費,狀告林秋玉當街縱馬,驚擾百姓的。”


    方字景的目光微微亮了一些,但很快暗淡下去,說道:“原來是殿前生員啊。”


    文書上前一步,小聲道:“方縣丞,此乃良機,縣丞可趁機聯絡縣尉,主簿,典史,召開會議,用那殿前生員的狀述,踢走林縣令,接手縣衙。”


    縣丞身為縣衙二把手,的確有這個權利。


    但方字景搖搖頭,說道:“我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林縣令手下有諸多衙役,還跟守城軍陳濤勾結,我召開會議,便是死。除非……”


    文書追問道:“除非如何?”


    方字景看向一個方向,道:“除非我能得監天台仙長的幫助。可惜,監天台的仙長,隻負責妖魔鬼物之事,他們是不會出手的,也於理不合。隻是可惜了那敢於擊鼓的生員,以林久的作風,定是會不顧身份將他打入牢獄。”


    文書似乎是不甘,道:“難道,就沒有機會了嗎?大人,難道,你就要看著昌明百姓沒有被妖魔鬼物害死,反而被這人魔害死嗎?”


    人魔,指的便是林久。


    方字景聞言,臉上露出悲戚之色,竟是有眼淚流出,道:“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竟是如一個孩童般無助哭泣。


    林衙役來到大堂,便對傅安道:“請將證明文書給我查看一番。”


    傅安不疑有他,將文書遞過去,林衙役接過文書,露出一絲冷笑,將文書放進自己懷中,說道:“現在,你便不是殿前生員了吧。老王,縣尊有令,將此人下獄。”


    “你……”傅安又驚又怒,發覺自己還是太嫩了,竟是被如此肮髒伎倆騙去了。


    王衙役頓時和林衙役一左一右持刀夾住傅安,將傅安帶到牢獄之中。


    鎖住牢門,林衙役對獄中唯一的一位老獄卒說道:“此人看好來,一天一頓飯,別餓死就行。”


    老獄卒眯著老花眼,點頭道:“知道了,大人放心。”


    等林衙役和王衙役走後,老獄卒來到傅安牢門前,便見傅安坐在髒亂的木板床上,喃喃道:“謝先生,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愧對謝先生期望了。”


    老獄卒看著傅安,問道:“這位小先生,可是犯了什麽事情?”


    傅安看向老獄卒,道:“我擊鼓狀告守城軍私立進城費,狀告縣令之子林錦當街縱馬,驚擾百姓。”


    老獄卒聽罷,歎了一口氣,惋惜道:“你這年輕人,怎地就這般想不開呢?這昌明城誰不知道,林縣令在此就是皇帝一般,你竟然還敢狀告他的兒子?”


    傅安正色道:“我是昨日知道的,說實話,我並非昌明城人,我乃是由祁陽過來的。”


    “祁陽?”老獄卒深吸一口氣,驚訝道:“祁陽距離這裏,要十幾個日夜才能到?你居然沒死在妖魔鬼物的手中。可惜啊可惜,你沒死在妖魔鬼物的手中,反而死在了人的手中。以林縣令的胸襟,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傅安看著老獄卒道:“這位老人家,不必為我擔憂,我不會死的,我能千裏迢迢來到昌明,便是有長輩護送,才到達這裏的。”


    老獄卒驚訝道:“你那個長輩,難不成是仙人?”


    傅安點頭道:“不錯,我本是殿前生員,此行是為了去卞都參加春闈,祁陽監天台的仙長便拜托我這位長輩仙長送我來。我如今身陷牢獄,這位長輩仙長自是會來搭救我的。”


    傅安之所以這般說出來,是因為他現在的處境,牢獄中,他不知道何為老獄卒是好人還是壞人,為了自保,他將此番話一說出,那老獄卒自是不敢亂來。


    果真,老獄卒聽罷,竟是怔住了,過了片刻,他迴過神來,說道:“公子這個點,應該沒有吃早點吧,公子等著。”


    說罷,老獄卒便轉身離去。


    不多時,老獄卒迴來了,端了一碗麵迴來,將牢門打開,說道:“老頭子沒有多少銀錢,隻能買上一份麵給公子吃。”


    傅安看著老獄卒,又是大膽地打開牢門,又是端麵來……


    老獄卒見傅安遲疑,心念一轉,頓時想明白了,說道:“公子放心,這麵我沒有下毒。”


    說罷,自己吃了一口證明。


    傅安此時肚子饑腸轆轆,見狀拿過麵,吃了起來,邊吃邊問道:“這麵,真好吃,可是縣衙對麵的麵館的?”


    老獄卒坐在一邊,說道:“正是。”


    傅安道:“這麵館不錯,下次我要帶謝先生來吃。老人家,你可能不知道,這鼓槌被縣衙藏起來了,我便去那麵館花了一錢銀子買了一張長條板凳,以凳作槌,竟是要比那鼓槌還好用,不到一刻鍾,那縣衙衙役便出來了。”


    老獄卒附和道:“那的確是響,老頭子在這獄中都聽到了。”


    “哈哈……”傅安吃著麵,大笑起來。


    老獄卒看著大笑的傅安,忽然道:“公子,你要去參加春闈,像公子這樣正直的人,一定能考中的。老頭子隻希望,公子做了官之後,不要像林縣令那般當一個壞官。”


    傅安停住,看向老獄卒,從老獄卒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絲真誠的期待。


    傅安當即有些慚愧,老獄卒是個好人,虧他之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老獄卒會在麵中下毒。


    想到這裏,傅安麵色慚愧,放下麵,站起來,向老獄卒作揖道:“老人家,之前我誤會你了,還請老人家原諒則個。”


    老獄卒笑道:“公子不可,公子懷疑老頭子,乃是人之常情。”


    傅安坐下,繼續吃麵,正色道:“老人家請放心,我答應過謝先生,答應過周兄,我一定會做一個對百姓有利的好官的。”


    老獄卒欣慰地點頭,道:“公子,你那位仙長長輩,會不會出手,整治昌明縣衙?”


    傅安笑道:“老人家放心,我們既然來了,定是會整肅縣衙的。”


    老獄卒說道:“縣丞方字景為官清廉,從不貪墨,但他並無實權,因此做不了事情。老頭子身為昌明縣土生土長的人,自是知道方字景為人品性。”


    傅安暗暗記下方字景這個名字。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一行人出現在牢門口。


    正是縣令之子林錦,他身邊乃是當日趕車的青衣小廝,還有林衙役。


    林衙役將傅安關在獄中之後,便去找了林錦,對林錦說,有人要狀告他當當街縱馬,驚擾百姓。


    林錦聽罷,當即好笑,但是他也很生氣,在這昌明,竟敢有人敢狀告他,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當即,林錦便殺來獄中。


    見到三人,老獄卒頓時麵色大變,不安地站起來。


    林衙役看著傅安手中的麵,走向老獄卒,道:“你個老東西,將老子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吧?叫你一天給他吃一頓,你這還……”


    說罷,便一腳踹向老獄卒。


    老獄卒已經五十多了,老弱體衰,林衙役正值壯年,要是這一腳踹在老獄卒身上,絕對會不死也重傷。


    傅安當然不能看著他當麵行兇,當即將手中的麵潑向林衙役,於此同時,一腳橫掃,直接將林衙役掃倒在地。


    林衙役倒在地上,胸前掛著麵條,頓時大怒,站起身,刷一聲抽出刀來,便要砍死傅安。


    林錦道:“林衙役,退下。”


    林衙役不敢得罪林錦,隻能恨恨地看了傅安一眼,不忿退下。


    林錦似笑非笑看著傅安,傅安渾然不懼地與之對視,林錦笑道:“不錯,膽子很大,竟敢來縣衙狀告本少爺,林衙役,把刀給我,本少爺倒要看看他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林衙役將刀遞在林錦手上,林錦拿著刀,他今日要剖開傅安的胸膛,看看傅安的膽子有多大。


    林錦一刀向傅安的胸膛戳去。


    便在這時,地麵劇烈震動起來,牢獄中眾人身形搖晃,竟是站不穩。


    林錦跌坐在地上,迴頭看去,便見一尊高大的力士向牢獄中走來,每走一步,牢獄便震動一下。


    傅安靠在牆壁上,看到黃巾力士,麵色大喜,高喊道:“黃巾護法。”


    黃巾力士走進牢房,來到林錦的麵前,將林錦手中的刀拿過來,輕輕一搓,便搓成一個鐵丸子,隨意扔在地上。


    林錦,青衣小廝,還有林衙役,渾身顫抖,那林錦更是不堪,雙腿之間,竟有不明液體溢出。


    林錦,被嚇尿了。


    黃巾力士不再理會林錦等人,而是站在傅安身邊,甕聲甕氣地說道:“傅安,尊上讓吾來保護你。”


    傅安向黃巾力士作揖道:“多謝黃巾護法護佑之恩,多謝謝先生。”


    黃巾力士不再言語,而是站在傅安身邊。


    老獄卒跌坐在地,看著黃巾力士,顫顫巍巍道:“公子,這是仙長?”


    傅安解釋道:“此乃我那位長輩的護法力士。”


    但老獄卒哪裏聽得進去,黃巾力士渾身散發著神威,身形高大,猶如巨人一般,十分攝人心神,這老獄卒,已經被黃巾力士所攝,跪拜在地,大唿仙人。


    昌明城監天台,此時,有兩位道人盤坐在監天台上,一人道號觀雲,一人道號正庭。


    黃巾力士一現身,身上的氣息便再也遮掩不住,強大的氣息頓時驚擾到了監天台二位道人,觀雲道人和正庭道人霍然睜開雙目,驚疑地看向下方。


    監天處與縣衙隻有一牆之隔,下方,便是縣衙。


    兩人驚疑,但卻並不驚慌,因為,監天台並無示警,拿到強大的氣息,堂堂惶惶,並非是妖氣鬼氣魔氣,乃是正道之氣。


    兩人對視一眼,身形向氣息所在地掠去,還未降臨牢獄,觀雲道人便朗聲道:“不知是哪位道友蒞臨昌明?”


    兩人落在牢獄大門口。


    這時,傅安,黃巾力士,老獄卒的身形出現。


    而那林錦,林衙役,青衣小廝,則是被傅安關在牢房裏,待事後處理。


    觀雲道人,正庭道人一眼便看向黃巾力士,均是心中驚駭,這氣息之強,已是到了九品,兩人當即見禮道:“清虛觀觀雲(靈泉觀正庭),見過這位道友。”


    按理來說,正庭道人,觀雲道人已經向黃巾力士自報家門了,黃巾力士出於禮貌,也要向對方自報門庭,但黃巾力士此行隻有一個任務,乃是在傅安危急時出手保護便可,並沒有在尊上那裏得到其他的任務。


    因此,黃巾力士隻是沉默地站在傅安身邊,一言不發。


    一時間,觀雲道人,正庭道人麵色都有些尷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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