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酉正至。


    打更人的鑼聲和吆喝聲又響徹在甲子巷。


    “咚!——咚!——咚!”


    “酉正已到,關門歇業!門窗緊鎖,禁止出門!”


    “香燭規範,謹防走水!窗外動靜,切莫心奇!”


    “深夜鬼道橫行,天黑莫要出門!天黑莫要出門!天黑莫要出門!”


    “切記咯,天黑莫要出門!”


    謝緣放下剪刀,門神圖還有一些手尾沒有收,但酉正到了,還是要關門的,不能因為有了門神龍女在就膨脹,不遵守大宋法律。


    出來門,同樂掌櫃各自打招唿一聲。


    “樂掌櫃,祝平安!”


    “謝先生,祝平安!”


    仔細插好門栓,謝緣迴到了內屋,敖沁上前一步,說道:“尊上,我去哪裏歇息?”


    謝緣一怔,說道:“你不是睡水缸?”


    敖沁道:“尊上,現在我保持人身,自然不能睡水缸。”


    “哦,也對。”


    “那我去給你收拾一間房間吧。”


    ……


    ……


    監天台,正陽道人,真難,真定三人坐鎮其上,上麵符文流轉,監視整個祁陽城,防止妖物厲鬼潛入城內,戕害百姓。


    白日的時候,他們是輪流坐鎮,但一旦酉正剛過,便都要到場。


    以往是正陽道人和真難二人共同值守,現在真定來了,亦要一起值守坐鎮。


    雖說現今有了謝先生這位真仙坐鎮祁陽城,等閑妖物不敢潛入,但總有個別不怕死的,或者是無知的妖物,潛入進來,能對付的,他們便要第一時間解決,以防害了百姓性命。


    不能解決的,隻能寄托於謝先生了。


    酉正剛過,天光慢慢退去,殘月已經升起。


    此時天色並未徹底黑去。


    正陽道人說起今日麵陳謝先生之事,最後看向真定說道:“真定大師,貧道早前便說,既是謝先生為你指明修行前路,必會為你背書的。


    今晨貧道與你求情,那謝先生並無怪罪與你,反倒說‘人妖自古對立,降妖除魔,並無錯’,今後,有了謝先生在背後給你撐腰,你大可盡心降妖除魔了。”


    真定聞言,臉色一鬆,笑道:“如此看來,謝先生也是主戰派了。”


    “不錯,倘若是求和派,早已降下真仙之怒,降罪於你了。”正陽道人附和道。


    “確實,袁庭載之死,乃是世間一大憾事。倘若袁庭載未死,必成劍仙。此間,便無李遇商之名了。”真定說道。


    聽到袁庭載這三個字,正陽道人臉色亦是不太好,他歎了一口氣說道:“真仙降罪,縱使袁庭載那時已是九品大劍修,也沒有逃命的機會。”


    真難聽得麵色一變,連忙阻止二人深入交談,正色道:“真仙行事,不是吾等可以亂評說的,正陽道兄,師弟,莫要說了,小心被真仙感應到,因此惡了真仙,那可不好收場。”


    真仙之能,深不可測。


    有時被人叫上一句真名,便會被真仙感應到。


    真定性子素來直爽,適才竟是敢直唿小李劍仙之名,恐師弟惡了小李劍仙,連忙打斷二人說及久遠之事。


    被真難一勸阻,正陽道人和真定對視一眼,當即終結此話題。


    一夜無言,三人各自修煉。


    ……


    ……


    安慶街,是在縣衙隔壁的一條街。


    劉尚家便是在安慶街。


    祁陽城中,因鬼物原因,一旦入夜,百姓便極少掌燈。


    劉尚家中亦無掌燈,於黑暗中探索幾刻鍾,算是對這個夜晚有了交代,他出來後,忽覺有了尿意,他便對床上的夫人說道:“夫人,我去如廁,你且睡去。”


    夫人聽了,氣喘籲籲說道:“相公,這已然晚了,外麵危險,還是不要去了吧。”


    劉尚素來膽子大,他聽了,頓時不愉道:“怕甚,茅房就在隔壁,再說,隔壁街就是縣衙,縣衙後麵就是監天台,有監天台上的神仙看著,什麽鬼物都不敢來此。


    就算監天台上的神仙被一時蒙蔽了雙眼,沒有看到鬼物,那安慶街上就有一座仙姑廟,仙姑總能看到吧。”


    夫人聽了,說道:“那仙姑廟,可從來不聽說靈驗過,無人祭拜,早已荒涼,相公還是穩妥些,等明日再去出恭罷。”


    “沒事沒事。”劉尚早已憋不住,前去茅房上廁所。


    夫人運功完,早已倦了,未等劉慶迴房,便睡去了。


    劉尚一出來,被清冷的夜風一吹,冷不丁抖了三抖,差些將尿抖出來,好在他還年輕,急忙刹住,嘴裏罵道:“這鬼世道……”


    罵完,劉尚往茅房走去,走至中途,忽地一道黑氣閃過,劉尚腳步一頓,麵色一僵,卻是轉了道,往院門出走去,開了門,出到安慶街,快步走著,不知要去哪兒。


    ……


    ……


    月上中天,天色愈發朦朧,黑夜籠罩著整座祁陽城。


    月影照耀進一座破敗的廟宇中,這廟宇曆經時間洗禮,無人修葺,窗戶破敗,廟前的牌匾亦被風掛落在地,早已蒙塵,依稀可見三個字——“仙姑廟。”


    這便是安慶街中的仙姑廟,此廟乃前朝設立,時間久遠,早已不知供奉的是哪位仙姑?但百姓拜了,卻毫無靈驗,因此,百姓漸漸不來仙姑廟朝拜。


    時間一久,自然破敗。


    廟中蛛網盤結,桌椅倒地,香鼎已裂成四塊,散落在四處,居中那石像亦是破破爛爛,蛛網繚繞,一層厚厚的灰塵,隻能依據胸前構造,辨認出是一位女石像。


    石像呈站立姿態,一手提著石鑄花籃,花籃破爛,另一隻手自手肘處便斷裂,斷裂下來的手臂不知去了何處。


    忽地,一陣風從破爛窗戶吹進,石像‘簌簌’作響,灰塵從石像中掉落下來,石像臉上,一張幽暗的臉浮現,頗為擬人。


    這張人臉先是扭曲一陣,隨即平複下來,眼珠一動,似乎是往一個方向望了一下,隨即一道驚喜聲音從人臉中傳出:“終於再度蘇醒了。”


    “咦,好似有兩股強大的氣息,可得小心些,千萬莫要被發現了,不然,重塑鬼身,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至於那三個小家夥,不怕不怕!”


    說罷,幽暗人臉的嘴型一動,一口黑氣從嘴中吐出,飄出了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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