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果然藏得夠深的,她竟一直都未察覺。若不是剛才申雪情緒波動了一下,泄露了氣息,恐怕她將一直被這個女人蒙在鼓裏。

    “殿下若殺了我,殿下的好奇心誰來滿足?”

    申雪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腦門前的尖刃,淡定自若,抬眸看向洛安,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

    “哼!你倒聰明,不過本殿自然不可能隻有這招。”

    洛安手裏收迴了暗器,電光火石間,她一把掐住了申雪的兩顎,強製讓她張開口來,往她口裏丟了一粒藥丸,再抵住她的下顎用力一推一抬,讓申雪來不及反應,咽下了那粒不知名的藥丸。

    “殿下手法真快啊,不會給老奴吞了什麽毒藥吧?”

    申雪終於有些慌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殿下竟還留著一手,活到現在,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威逼她。

    “恭喜你,猜對了,七步穿腸聽過沒?”

    洛安放開申雪,悠哉悠哉地坐迴了太師椅上,笑盈盈地看向她,說道,聲音還帶著幾分俏皮。

    申雪蹙了蹙眉,她活了這把年紀,怎會沒聽過這種毒藥?她現在服了這種毒藥隻要站在原地或者走出六步以內,就沒事,可一旦跨出第七步,她將立刻肝腸斷裂而死,據說死後的死相極其惡心,腸子都會從腹內滾出。

    “主子,她,她難道是壞人?”

    婁瑞兒被剛才的突變嚇到了,感覺主子剛才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女人,冷酷,無情,殘忍,讓他感到有些陌生。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聽主子說申管家有武功,他頓時警惕地看向申雪,怎麽也沒看出這憨厚老實的婦女竟然會武功。

    心裏也有些苦澀,自己,果然是配不上她的。

    “本殿也不知道呢!瑞兒,嚇壞了吧?”

    洛安看向婁瑞兒慘白的麵色,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沒有,我相信殿下能製服這個女人。”

    婁瑞兒連忙搖了搖頭,一雙清秀的眸子很是執著地看向洛安,即使心裏惶恐,他也不能在她麵前露出害怕的神色,因為他更怕她會嫌棄他。

    “以後習慣就好。”

    洛安見婁瑞兒強裝鎮定的模樣,她隻能如此安慰道。心裏也有點心疼,畢竟,他之前隻是良家子弟。

    “申管家,無話可說了麽?”

    洛安複又看向申雪,見她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頓時讓她又

    好氣又好笑。

    這女人真不簡單啊,得知自己服了七步穿腸,還能如此鎮定的人,她是她見過的第一個,這倒讓她對她有些讚賞。

    “老奴這不是在等殿下您和您那位小廝談情談夠了再慢慢解釋嘛?”

    申雪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在洛安和婁瑞兒之間流轉了幾圈,挑了挑眉,調侃道。

    “嗯,是談完了,你也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悉數交代吧。”

    洛安翹起了二郎腿,淡定地迴道。這女人,想跟她鬥嘴,還嫩著點。

    隻是她全然不知,自己身後的婁瑞兒早已經紅了臉,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他雖知道申雪和主子隻是在開玩笑,但他的內心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跳動的速度,讓他無措。

    “唉!殿下,其實您不用擔心老奴會對您做出什麽不軌之事的。”

    申雪無奈地歎了口氣,有些糾結。

    洛安也不著急,撥弄著自己的手指,語氣悠悠然,“可是本殿一向討厭在自己身邊放置對本殿藏著很多秘密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對本殿有害處的毒瘤呢!”

    “本人是暗衛家族的族長申雪,此次是受陛下所托,暗裏輔佐殿下,不知殿下可滿意這個答案?”

    申雪無奈地笑了笑,自原地站起身來,筆直地朝著洛安單膝跪地,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恭敬嚴肅,抬眸看向洛安,問著洛安的意見,眼裏些許笑意。

    “暗衛家族?就是世世代代專為皇帝培養暗衛的家族?”

    洛安蹙了蹙眉,她每次在娘親身邊,的確能感受到周圍隱著很多高手,看來這些人,都是娘親的暗衛,就連娘親的貼身小廝,好像也有武功。

    “正是,殿下。我們暗衛家族世代衷心為皇帝服務,不僅為陛下培養暗衛,還私下為陛下解決陛下不便親自出麵解決的問題。”

    申雪也不隱瞞,陛下已經跟她說明,她已經確定麟皇女殿下為她的皇位繼承人,所以,隻要殿下想知道什麽,她都會悉數解答。

    況且,她心裏也已經完全認可了這位麟皇女殿下的能力,剛才,殿下徒手就將茶杯拈成齏粉,可見她的武功修為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若換了自己,雖也能用手將茶杯拈碎,但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程度。估計她剛才就是因為此事一驚訝,泄露了自己的氣息,讓殿下察覺了自己的實力。

    洛安站起身來,走至申雪麵前,將其扶起,笑道:“申前輩,剛才是我

    失禮了,請前輩恕罪。”

    洛安語氣謙恭了起來,心裏已經完全接受眼前之人。娘親將這重量級人物派給她做管家,她明白她的苦心,也感動於她的苦心。

    “殿下說的哪裏話,是老奴瞞了您。而且老奴現在隻是殿下的管家,殿下還是喚老奴一聲申管家吧。”

    申雪感慨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麵容上果真有幾分陛下的影子,但她預估,麵前之人以後的成就絕對可能趕超她的娘親。

    洛安有些疑惑,“前輩做了我的管家,那前輩的暗衛家族由誰來做主打理?”

    “殿下糊塗了,皇位能代代相傳,暗衛家族的族長之位自然也是如此,如今老奴接近退隱,家族裏的事項已由老奴的長女開始著手打理。待殿下晉升太女之位,她也將傳承族長之位,專為殿下服務。”

    申雪笑了笑,跟洛安耐心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申管家,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啊!”

    洛安釋然一笑,伸出手,欲和申雪握手言和。

    “老奴的職責。”

    申雪也有禮地伸出手,和洛安鄭重地握了握手,確認了兩人從此永生不變的同盟關係。

    所有誤會都已經消除了,申雪理直氣壯地伸出手,開始向洛安索要七步穿腸的解藥:“殿下,解藥也該給老奴了吧?”

    “申管家,我隨身攜帶毒藥,都是想致人死地的,從沒想過救人,所以我根本沒有解藥,怎麽辦?申管家,我錯了。”

    洛安抱歉地看向申雪,自責道。

    “什麽!殿下,這,這可不能開玩笑的!”

    申雪聽她這樣說,臉色變得煞白,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像熱鍋上的螞蟻,看著罪魁禍首,想罵,又不敢罵,氣死她了。七步穿腸可是萬金難求的一味毒藥,市麵上根本沒辦法買到,也不知殿下是從哪裏得到這種毒藥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

    洛安看著申雪憋屈的模樣,頓時大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向申雪,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說,申管家,你未免也太好騙了吧!這麽珍貴的毒藥,就算你想吃,我還不舍得給你呢!”

    申雪聽她這樣說,頓覺自己上當了,憤憤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那殿下給老奴吃的是什麽?”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感覺有點腹痛,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驚疑地看向洛安,不會是……

    “申管家,別懷疑了,就是你現在所想的,快去茅房吧。不然弄髒了褲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洛安調皮地向申雪挑了挑眉,說道。沒錯,她剛才就是給申雪服下了她特製的瀉藥,也算小小懲罰一下她之前對她的隱瞞。

    “你!你!你!”

    申雪顫著手指指著洛安,想說什麽,卻一句話也擠不出來,最終捂著自己的肚子直接轉身飛一般地往茅房奔去。

    “哈哈哈!太好玩了!”

    洛安隻覺得好笑,那粒藥丸估計能讓申雪恨不得將腸子也拉個幹淨,得躺在床上修養個一天一夜才能轉好。其實,這懲罰算輕的了,之前她的屬下犯錯,直接將她綁在床上,讓人用羽毛撓她的腳底,讓她笑到渾身乏力抽搐,流淚求饒,不敢再犯錯。

    “主子,你太調皮了。”

    婁瑞兒走上前來,中肯地評價道。

    “瑞兒,學著點。有時間我得教你些自保能力了。”

    洛安看向婁瑞兒,蹙了蹙眉,好歹是自己的貼身小廝,怎能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隨手從自己袖中掏出了一把可自動伸縮的匕首,丟進了婁瑞兒手裏。

    “這是什麽?”

    婁瑞兒拿起手裏的梭狀的東西看了看,上麵還雕刻著梅花的花飾,做得十分精致。

    洛安從他手裏拿過了那梭狀的玩意,拇指在梅花花飾的一塊地方輕輕一滑,鋒利的刀刃瞬間從裏麵彈出,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又將其刀刃收了迴去,看向婁瑞兒,說道:“這是一把隱形匕首,看見我怎麽用了嗎?”

    說罷,又將匕首丟迴了婁瑞兒手裏。

    “主人要將它給我嗎?”

    婁瑞兒愣愣地點了點頭,愣愣地接過了那把匕首,把玩著,感覺十分新奇,他又愣愣地看向洛安,問道,眼裏有些期待和歡喜。

    “嗯,這以後是你防身用的武器,好好保管著吧。”

    洛安看婁瑞兒新奇地把玩著手裏的匕首,便知道他很喜歡這玩意,心裏也有絲喜悅。

    “謝謝主子。”

    婁瑞兒將匕首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自己的懷裏,無比珍愛,因為,這是主子給他的東西。

    夜至,洛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海裏一直徘徊著娘親今日下午對她的提醒“時間緊迫”四字,最終隻能睜開眼來,坐起身來,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是啊!時間緊迫

    。

    她索性下了床,換了身夜行衣,將自己的頭發全部束起,用黑色的布巾蒙了自己的麵,隻露出一雙水眸。

    接著,她鬼鬼祟祟地出了門,直接潛進了府邸西南側的花園,來到了圍牆邊,一躍而起,飛進了隔壁的府邸。

    正好飛進了隔壁府邸的一個宅院,借著月光,她尋著路,找到了主屋的位置,她從懷裏找出一根竹管,插入窗紙,往裏吹了口迷藥,她在門口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快速地打開房門,潛了進去,再將門關上。

    走進屋內,洛安適應了一下裏麵的黑暗,才看清了裏麵的擺設,她直接往內室走去,緩緩地掀開了內室的床上的床帳,心裏有些緊張。

    床上正躺著一個男子,洛安坐在床沿細細地打量著他,讓她心裏不由地讚歎,好漂亮的男子!隻見他的頭發淩亂地披散在枕上,肌膚十分幹淨白皙,眉眼精致,鼻梁俏挺,薄唇微啟,似在無聲誘惑。

    洛安欲伸手去撫他的麵容,隻是,指尖才觸及他的肌膚,她就立馬頓住了自己的動作,整個人就這樣僵坐在床邊,眉眼糾結,最終,她還是收迴了手,泄了氣。

    她這是在做什麽?她這樣做跟那個采花賊尤三千的齷蹉行徑有什麽兩樣?洛安無比懊惱,甚至鄙視起自己來。

    此時,她身邊躺在床上的男子,正是右相葉珍的愛子葉逸辰,昨日下午,禦花園裏,娘親讓她湊過耳去,在她耳邊輕聲道:“麟兒,娘親想了個法子,雖不怎麽道德,但一定有效。你且聽娘親說,你可以半夜裏潛進右相的府邸,去到右相愛子逸辰公子的房裏,直接奪了他的清白,並且讓他知道有人夜裏侵犯了他,但別讓他知道是你。第二日,此事定然會鬧得人盡皆知,到時,你皇妹定會嫌棄了他,取消這個婚約,而你趁著這個時候,提出你不嫌棄那孩子,願意娶那孩子為夫,那孩子定會被你的真心打動,主動嫁了你,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

    她當時被娘親驚得退開了幾步,娘親卻拉住她,繼續在她耳邊賊兮兮地說道:“麟兒,娘親還沒說完呢!娘親幫你備的府邸,就在右相的隔壁,而且娘親查到,那個孩子住在府裏東南側的宅院裏,正好跟你的府邸一牆之隔。你看,怎麽樣?”

    而今日白天,娘親提醒的“時間緊迫”四字就是提醒她,鳳沐軒和葉逸辰的婚期將近,她該抓緊時間阻止葉逸辰嫁給鳳沐軒,盡快拉攏到右相葉珍。

    洛安看向床上精致無暇的男子,眼裏閃過一絲不忍,無奈地歎了口

    氣。內心掙紮了良久,她做出了選擇,她選擇放棄。

    娘親說的雖是個有效的辦法,但她實在做不出這種齷蹉的事情。這葉逸辰何其無辜?她憑什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毀了他?他隻是一個期待著自己的婚姻的閨中公子,她又有何資格剝奪他的幸福?

    看他將薄毯踹到了腳邊,洛安無奈地笑了笑,沒想到他的睡相這麽差,於是站起身幫他將薄毯重新蓋迴了他的身上,剛想轉身離開,她卻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驚得洛安一身冷汗,不敢迴頭看他。

    完了!完了!他明明中了自己的迷藥,怎麽會突然醒來?怎麽辦?怎麽辦?她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都怪自己一時衝動,起了這種邪念,實在不該,不該啊!洛安在心裏百轉千迴了各種想法,暗自後悔。

    “娘親,我好餓!你終於讓人送吃的來了,真好吃。”

    突然,洛安感覺自己的手指周圍溫溫濕濕的,還麻麻癢癢的,她意識到了什麽,機械一般轉過了身去,隻見自己的手指被葉逸辰含進了口裏,而睡夢中的男子正呢喃著夢話,儼然在夢裏將她的手指當成了美食佳肴,正吃得起勁。

    洛安有些欲哭無淚,敢情這小子還是個餓死鬼投胎,做夢都想著吃的。她想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拽迴來,卻被他抓得死緊,洛安不敢太大動作,怕弄醒他,隻好坐在床邊順著他的夢話,模仿他的娘親,溫聲軟語道:“乖!先把手邊的放了,娘親有更好吃的東西給你。”

    “真的嗎?”

    夢中的男子蹙了蹙眉,將信將疑。

    “當然是真的,娘親何時騙過你?”

    洛安感覺好累。

    “也是,娘親你若敢騙我,我就立馬離家出走!”

    夢中的男子終於放開了洛安的手,卻冒出如此彪悍的一句話,驚了洛安一跳,讓她不得不對這個葉逸辰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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