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一個人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若不能達成延續了兩世的夙願,他豈能甘心?所以,我此生若不能與你白頭偕老,怕是死也不能瞑目。”男子眸中早已情不自禁地盈滿熱淚,側頭吻上女子的發頂,壓抑著哽咽許下沉重的諾言,“沐麟,這一世,我便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你怎麽確定我就是她?”他懷裏的洛安對男子最後一句承諾置若罔聞,徑自問出一句,情緒很平靜,平靜得異常。


    “若是心中摯愛,便是鬥轉星移,世事輪迴,也不會認錯。更何況,我記掛了你這麽多年,縱使你已不像她,我依然能認出你,因為我隻有看見你的時候,心裏才是歡愉溫暖的。”男子耐心地解釋。他將女子的手捉入手中,緊緊握著,生怕她不信他的話,開始逃避他。


    “你也知我已不像她,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會愛我?”洛安話語間多了一絲顫抖,心緒繁雜。


    原來,她猜錯了,滄瀾瑾瑜並非那個渣男的轉世,而是其本人,隻不過也與她一樣,借著其他人的身體穿越了。


    而且,聽他所述,前世的他也並非渣男,而是迫於形勢才委曲求全,明裏懲處她,暗裏卻想維護她,隻是她不知情,以為他也不信她,心灰意冷之下,便以那般決絕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知曉這一切內幕後,她也不知該悲還是該喜,畢竟,關於身為鳳亦妖那一世所發生的事情,除了曾經夢中所見的那個情景,她已沒有絲毫印象。


    隻是,總有些怨,因為她愛他,純粹地愛著這世的他,而他竟是因為前世的鳳亦妖才來愛這世的鳳沐麟,若沒了前世的記憶,他和她是不是會就此成為陌路?雖然這樣想顯得她鑽牛角尖了,可她就是控製不住。


    “你和她本是同一個人,我為何不愛?縱使性格思想已經全然不同,但你們的靈魂以及本質卻是一樣的。”男子如待珍寶般將女子擁入懷裏,在她耳畔輕聲訴說,字字發自肺腑,“沐麟,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麽,但我很確定地告訴你,縱使沒了上一世的記憶,我依然會愛上你。既然上一世你能讓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那這一世自然也能,你要對自己有自信。”


    聽得這一句,洛安不樂意了,輕哼了一聲,醋味衝天,“既然已經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怎還有閑心與後宮其他女人廝混?甚至還讓皇後懷上你的孩子?”


    “怎麽有一股濃濃的酸味?”男子起了玩心,故作疑惑地往四周嗅了嗅。


    洛安被氣到,不輕不重地捶了男子胸口一下,蠻橫道:“我就吃醋怎麽了?我告訴你,跟我在一起後,你要不把那些女人清理幹淨,我絕對會跟你鬧個沒完!”


    “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若早些這般該多好。”男子笑得愈加寵溺,撓了撓女子的鼻尖,冷峻的容顏終於添了暖意,仿若冰雪消融,“那樣我就不用故意牽扯那些女人到你我中間這麽長時間了。”


    “什麽意思?”洛安一愣,不明所以。


    “我跟那些女人隻是逢場作戲罷了,當不得真。”男子一臉漫不經心,輕飄飄地吐出一句。


    “逢場作戲?”洛安提出疑慮,“既然隻是逢場作戲,皇後怎會懷孕?還有,你讓她們侍寢的時候,你真的沒讓她們碰你分毫?”


    “依著前世的經曆,我從幼時就意料到如今會碰到這種狀況,而這一世我勢必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會再讓我們之間的感情留有遺憾,所以我早已做好準備。十幾年前,我就開始培養自己的替身,若遇到這種我不想應付的事情,我會讓他們代勞,反正晚上熄了燈,誰也看不見誰,縱使行房時那些替身可能會不由自主地露出破綻,他身下的女人也不可能察覺。”男子說得輕鬆,似一點不覺得自己主動給自己扣綠帽的行為有何不妥。


    而他懷裏的女子卻被驚得不輕,半晌沒迴過神來。忽然,她忍不住輕笑出聲,調侃著男子,“原來你還是個雛。”


    “沐麟可要親自驗證一下?”男子挑眉,一雙手開始不老實。


    “現在不行!”洛安連忙按住男子的手,幹脆地拒絕,一點不拖泥帶水。


    “為何?”男子眸中流露出失落之色。


    “你別亂想,我隻是,隻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你給我些時間,好麽?”洛安垂眸,掩了其中一閃而逝的精光,落在男子眼裏卻是害羞的模樣。


    “好,我等,等你打從心底接納我。”男子麵色終於緩和,他伸手卸下女子的簪子撥散她的一頭青絲,才扶著她躺下,一邊為她掖被子一邊柔聲哄道:“快睡吧。”


    “瑾瑜,睡前我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洛安溫順地靠進男子懷裏,話語間已有幾分倦怠。


    “問吧。”男子怕女子著涼,將大半被褥都分給了她。


    “如今,你是喜歡鳳亦妖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洛安的語氣很平靜,隻是平靜下卻隱著忐忑。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男子賣起了關子。


    “真話!”洛安惱火至極。


    “自然是你。”男子淺淺笑曰。


    “那假話呢?”洛安眼珠一轉,又問。


    “是她。”男子又淡定答道。


    “那豈不都是我?”洛安懵了,忽然她反應過來,氣得瞪向男子,“好啊你,竟然敢耍我!”


    “想知道原因嗎?”男子對女子的怒氣隻當未見,徑自帶著笑意問出一句。


    “說吧。”洛安的確想知道,隻好沉下氣,不再計較男子剛才戲耍她的行為。


    “她的堅毅和聰慧,你全都有,你的霸道和果決,她卻沒有。”男子頓了頓,忽然問向洛安,“沐麟,你知道在前世的時候我最痛恨她什麽嗎?”


    “什麽?”洛安一臉疑惑。


    “她過於謙和被動,自愛上她,我就再也不願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可每次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勸我多陪陪後宮的其他女人,這令我很生氣,卻無可奈何。”談及鳳亦妖,男子不免憂傷,語氣低落。接著,他欣慰一笑,“這一世,你終於有一顆想將我占為己有的心,我很高興。”


    洛安抬頭就在男子的唇上親了一下,笑迴,“這一世你能將完整的自己獻給我,我也很高興。”


    “睡吧。”男子吻了吻女子的眉心,就閉了眼,入眠之時,唇畔仍掛著笑意。


    這邊平靜,數裏外的皇宮宮闈之內卻是暗潮湧動。


    昭容殿內,皇甫驪婉端坐主座,即使殿內烤著炭火,溫暖如春,她身上依舊裹著華麗厚實的狐裘,尤其小腹處,還蓋著一塊毯子,手上捧著一個手爐,護在小腹前方,可見她極重視腹內的孩子。


    “娘娘,據奴婢調查,發現陛下、瑾妃和冷宮裏那位婁公子之間的關係很怪異,但有一點奴婢很確定,就是瑾妃與婁公子之間肯定有奸情,這段時間,她沒少去冷宮那座別苑過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能做什麽,奴婢就算不說,娘娘您也應該知道吧。”站在下首的一個婢女向皇甫驪婉恭敬地稟告著自己所調查到的事情,她正是平時在滄瀾瑾瑜跟前當差的婢女明月。然,除此之外,她還有另一個隱秘的身份,就是皇甫驪婉安插在滄瀾瑾瑜身邊的眼線。


    “還有呢?”皇甫驪婉陰沉著臉,顯然不滿明月隻查到這些東西。


    “還有……”才吐出兩個字,明月就抬眸膽怯地看了眼皇甫驪婉的臉色,下意識地止了聲,怕將不確切的事情稟告後,皇甫驪婉會作出錯誤的決策。


    “無論所知確不確切,事無巨細,盡數稟告便是,本宮會酌情處理,不會貿然行事。”皇甫驪婉看出她的顧慮,麵色稍有緩和。


    “是。”明月點點頭,開始詳細敘說自己這陣子調查到的事情,“娘娘,奴婢其實還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陛下竟然對瑾妃和婁公子廝混的事情知情,而且十分不滿,隻是一直在隱忍……”


    除了昭容殿,太後的寢宮鳳慈殿也是燈火通明,殿內浴房裏,斐霓裳正泡著花瓣澡,即使已是半老徐娘,依然風韻猶存,身上保養得當的肌膚仍然白皙如玉,被鮮紅的玫瑰花瓣襯著,顯得香豔無比。


    她慵懶地靠在池邊,昕彤正拿著布巾給她擦拭身子,一邊拍著馬屁,“太後,您這肌膚光滑剔透的,便是後宮那些年輕的主子們,也比不上呢。”


    “就你嘴甜。”斐霓裳一向不服老,所以她就吃這套,聽得昕彤這一句,她嘴上雖罵了一句,麵色卻是愉悅的。


    “奴婢說的可是大實話,太後您可別不信,平日裏您往那些主子中間一站,誰的風采能壓過您呀!”昕彤見斐霓裳不排斥,再接再厲,還瞥向一旁幹站著的臨風,向她尋求意見,“臨風,你說是不是?”


    “自然是的。”臨風笑著應了,也蹲下身子往斐霓裳身上撩水。


    “臨風,快跟哀家說說,最近後宮可有什麽動靜?”就在這時,斐霓裳突然出聲問向臨風,漫不經心的語調,卻讓臨風立馬表情一肅,恭敬地應了聲“是”,開始向她詳細稟告最近後宮的事項。


    “皇後那邊可有什麽動靜?”聽完臨風的稟告,斐霓裳並未致辭,隻隨意地問出一句。


    臨風蹙了蹙眉,才道:“暫時沒有,不過她最近對陛下和瑾妃那邊的動靜盯得特別緊,恐會生出事端。”


    “生出事端?”昕彤忍不住插話,十分好奇,“為何?”


    “我感覺會如此。”臨風如實迴道。


    “照理,她貴為皇後,且已經懷有龍子,往後的日子定是榮華富貴、高枕無憂,擁有如此安好光明的前程,她應該不用操心什麽了,怎還會生出事端?”昕彤依舊存有疑慮,繼續好奇地問。


    這次,還未等臨風迴答,池中的斐霓裳就出聲了,話語間含著一絲不屑以及自嘲,“彤兒,這你就錯了,哀家這位兒媳要的可不僅是名利,還有陛下的心,一個女人一旦貪心了,便什麽都做得出來,一日得不到,便一日不會滿足,就像當年的哀家。”


    “太後,您別這樣。”昕彤並不知斐霓裳所感慨的當年事中的內容,卻莫名為其心疼。


    “哀家沒事。”斐霓裳掩了一瞬的低落,才抬眸看向臨風,命令道:“臨風,這陣子你著重注意皇後那邊的動向吧,若有異常,及時稟告哀家,另外,你暗中派些人手去冷宮外圍守著,切莫讓冷宮那位公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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