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桃花運這麽旺盛,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應該為她高興才是。”


    六月沒有直接迴答小傑的問題,隻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就無了話。其眼中閃爍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邪惡光芒。


    石室裏,洛安被祈樂的行為驚到了,見他伏在自己身上抽泣,再聽到他夾雜著哽咽的話語,心裏一軟,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想開口寬慰,卻一個字未能吐出,隻歎息般喚了聲“祈樂……”,聲音似來自遙遠的亙古年代。


    祈樂哭了會兒,終於發現自己竟然抱著殿下,頓時驚得往後跳開,朝著洛安跪下,語氣發抖道:“殿下,祈樂越矩了,請殿下恕罪。”


    他心裏很是慌亂,自己剛才做出那般事情,殿下會不會以為自己是那種行為輕浮的男子?想到此,他的臉色更是發白了幾分。


    洛安並沒有上前扶祈樂,隻語氣淡淡道:“起來吧,情之使然,本殿理解。”


    她眸光複雜地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子,眉間微蹙,心裏似打翻了五味,複雜至極。


    她怎麽也沒想到小刺蝟身邊的貼身小廝祈樂竟然也會對自己生出男女之情,可這筆情債,自己注定是還不了的。


    “祈樂謝過殿下不怪罪之恩。”


    祈樂站起身,垂著頭,隻為掩飾自己麵上的紅霞。


    聽到洛安那句“情之使然”,他便知她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可也正因如此,他心裏更是慌得難受。


    因為,殿下對他的心意,未表態。


    而正是殿下的未表態,便讓他認知到,殿下不會接受自己的心意。這個認知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讓他既是痛苦,又是無奈。


    之所以無奈,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確,沒有資格得到殿下的寵愛。


    沒有資格!


    “祈樂,你可怪本殿?”


    洛安負手而立,以一個位高者的姿態看著眼前的男子。


    眼前男子的心意,她不能接受,無論出於自己的心,還是出於小刺蝟的關係,她都不能接受。


    所以,她隻能以漠視的態度對待他的心意,並用自己的身份,來暗示他,他與自己之間的距離,不是僅憑他的心意就能跨越的。


    雖然這樣做很卑鄙,也違背她的初衷,但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她要他,死心。


    因為她還擔憂人,就是小刺蝟。


    祈樂對自己有了心思,迴到小刺蝟身邊侍候其左右,難免會常常看到自己跟小刺蝟親密的畫麵,萬一因此他生了嫉恨的心思,豈不會傷害到小刺蝟?!


    所以,她決不允許小刺蝟身邊有任何的威脅。


    而鏟除這個威脅的最好辦法,就是讓祈樂對自己絕了念想。


    祈樂麵色白了白,便善解人意道:“祈樂不怪殿下,殿下這麽做,定是有苦衷的。”


    隻是他掩在袖下的手卻緊緊地握著,指尖嵌入了手心,痛意襲來,讓他保持著理智。眸中又泛出淚,但這次,他強忍著,不落下一滴。


    那夜,殿下的那屬下將自己帶到這裏,便將自己關了起來,但每天都會按時給自己送來膳食。自己再傻,卻也明白,他是在軟禁自己,而他是殿下的屬下,那軟禁自己便是殿下的意思了。


    剛開始,自己很恐懼和慌亂,拚命哭鬧、叫喊著要出去,然那殿下的屬下給自己留了一句話,自己便安分了下來。


    而那屬下跟自己說的那句話便是“你若不想你家公子被殿下平安救下,就盡管鬧”。


    那時,自己分明聽出,那屬下說這話時語氣中的冷凝,連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之後,雖自己不知,公子能不能被殿下平安救下與自己鬧不鬧究竟有何關聯,但為了公子的安全,他不得不妥協。


    於是,這兩日,他心中雖有不安,但也安分。安分了,日子自然也過得安寧。


    然,祈樂善解人意的話語在洛安這裏並不受用。


    隻見洛安涼薄一笑,眸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是麽?真的沒有一點疑惑嗎?”


    祈樂眸光閃了閃,才猶豫著開口,“殿下,祈樂是有疑惑,但殿下真的會解了祈樂的惑嗎?”


    “隻要你問,本殿便答。”


    洛安一邊說,一邊往裏走去,坐到了石凳上,看到桌上的刺繡,她愣了愣。因為,她分明看出,那繡的花樣,是桃花。


    她記得,小刺蝟送自己的荷包上繡著的花樣,分明也是桃花,想到此,洛安下意識地抬手將自己的手心按在了胸口的位置,嘴角的笑意透出了些許寵溺,眼中蕩漾出柔和。


    幹站在門口遠遠地與殿下說話,是對殿下的不敬,祈樂便隻好走了過去,卻不敢坐,隻站在洛安跟前。


    他未發覺洛安的異常,因為,他正斂眉,在心裏暗自琢磨著自己的言辭。


    “坐吧。”


    洛安往對麵的石凳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依舊淡然。


    祈樂也不想多拘泥,讓殿下以為自己是矯情之人,便應了聲“是”,就坐了洛安所指的那張石凳。


    剛坐下,他才發覺自己的刺繡正放在殿下麵前,當即又羞紅了臉。


    他其實,也想為殿下做個荷包。他之前見公子給主子繡的荷包上用了桃花的花樣,便以為殿下喜歡桃花,所以,他在為殿下做的荷包上,也繡了桃花。


    隻是,他現在知道,這荷包是送不出去了,甚至應該是,從來都送不出去。


    一切是他自己的自欺欺人罷了。


    殿下已經收了公子的,又怎麽可能再收下自己的?否則,公子該如何自處?他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自己本以為,因著公子的關係,自己有可能得到殿下的垂愛,可他現在明白,殿下的眼中從來隻有公子。


    從來隻有公子一人……


    而自己在她眼中,不過是公子身邊的貼身小廝,其他的,便什麽都不是了。


    他此時才發覺,自己真傻,傻得可憐。


    洛安見祈樂盯著自己手邊的刺繡發呆,便用指尖敲了敲桌麵,冷淡道:“問吧。”


    祈樂立時從繁雜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看向洛安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垂眸,不敢正視眼前的女子,語氣卑微,“殿下,恕祈樂直言,祈樂隻想知曉,殿下為何軟禁祈樂?”


    “其實那夜,本殿救下你後,也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麽,因為,發生的事情出乎了本殿的意料。”


    洛安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語氣有些無奈,幸好,都已經過去,也幸好,小刺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頓了頓,她繼續道:“即使無法預料劫持了辰的人究竟是什麽用意,但本殿能看出,那人留下那張紙條的意味,就是想本殿一人過去救下辰。因為,她的目標就是本殿。”


    鳳沐軒這招無疑有些冒險,她留下的那張紙條無疑是證據,自己能夠反擊她的證據。


    而自己看到那張紙條後,也可以尋了救援,再去救下小刺蝟,那樣,自己的勝算無疑會增加。


    但鳳沐軒卻利用了自己對小刺蝟的情感,她知道自己為了小刺蝟會不顧一切。所以,她斷定,自己會為了能及時救下小刺蝟而孤身前往。


    而自己,也的確如她所想,那樣做了。


    後來,水清淺將自己領進小刺蝟所在的屋內,他也定然猜到自己看到小刺蝟,定會著急地衝過去查看小刺蝟的狀況。所以,他就站在門邊,看著自己跳入圈套,然後按下那機關,將自己和小刺蝟關入了籠內。


    一切,他都已經計劃好了,盤算好了。


    再後來,在籠內,自己本可以拿出無音哨求救,但,自己放棄了。


    因為,自己和小刺蝟身上都中了醉*,一種藥性極烈的媚藥,若一個時辰內不解,會渾身血脈爆裂而亡,而自己無法保證,自己的那些下屬是否能夠在一個時辰內將自己跟小刺蝟救出。


    且,鳳沐軒有膽量這麽做,定是做好防備的,不會讓自己和小刺蝟輕易被人救出。


    所以,自己為以防萬一,最後隻能選擇將計就計,如她們意,與小刺蝟歡好,同時,等待著第二日的醜聞曝光。


    想到此,洛安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幾分諷刺,幾分悲涼。


    這招無論是鳳沐軒想出的,還是水清淺想出的,以後,她都勢必不會原諒這兩人!敢利用自己的情感,那她們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祈樂聽到洛安的嗤笑聲,忍不住心間一顫,看向洛安的眸中,透出幾許心疼,語氣都帶著幾分小心,唯恐傷了眼前的女子,陳述道:“所以,殿下打定主意孤身前往冒險救下公子,又怕祈樂泄露了風聲,便將祈樂軟禁了起來。”


    他心裏一陣苦澀,殿下對公子的心意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自己還有什麽可期望的?


    “祈樂,你倒有點小心思。”


    洛安看向祈樂讚賞地笑了笑,眸底卻掠過一抹複雜。


    雖然,眼前的男子機靈點也沒什麽不好,但是,他是小刺蝟的貼身小廝,尤其當她知道,他對自己有意,她心裏就有種不安,怕眼前的男子以後會做出傷害小刺蝟的事情。


    不過,他對小刺蝟的關心倒不假,且聽小刺蝟說,祈樂是跟他一塊長大的,兩人一起生活了十年,之間定有深厚的感情。


    所以,因著這一點,她又暫且放下了心。


    祈樂心裏一慌,麵上卻極力保持著鎮定,抬眸直視向洛安,道:“殿下說笑了,祈樂隻是順著您的意才想到的。”


    他聽出,殿下不是在誇自己。


    那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祈樂,其實今日,本殿是跟你家公子一塊過來接你迴去的,而本殿提前過來尋你,就是想知會你一聲,待會在你家公子麵前,莫提本殿軟禁你的事情,因為本殿怕他會多想。”


    洛安也不多廢話,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雖是請求的話語,其語氣卻帶著幾分毋庸置疑的強製。


    祈樂的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苦笑,“就算殿下不說,祈樂也會這樣做的。”


    原來如此……自己本以為,殿下是親自單獨過來帶他迴去的,卻不想,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本受寵若驚的心,此時已經一片涼意。


    她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卻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她在乎的,從來隻有公子的……


    從來隻有公子一人……


    “既然如此,那便出去吧,你家公子他很擔心你。”


    洛安聽著祈樂的話,有些詫異,但也完全放下了心,落下這句,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祈樂咬了咬唇,欲跟上,才走了幾步,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未帶走,便猛地迴身,衝到石桌前,急切地將那繡了一半的刺繡疊了幾下,收入了懷裏,還伸手拍了拍那位置,感覺踏實,他才轉身出去。


    另一邊,六月的屋內,葉逸辰和婁瑞兒兩人都坐在了桌邊,麵色都有些焦急。


    葉逸辰時不時拿起桌上的杯盞往口中灌一口,再重重地磕在桌上,眸中幾乎噴出火來。


    終於,他忍不住了,豁地站起身,往外麵走去,一邊憤然道:“我找她去!”


    他再遲鈍,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尋常。他本以為洛安隻是出去辦一些小事,可現在都已經一盞茶的功夫了,她竟然還沒迴來!


    而且,她還是見她那隨從出去後,她也跟著出去的,所以,他敢肯定,這其中肯定不對勁。


    她竟然又瞞自己事情!又瞞!


    “公子,再等等吧。”


    婁瑞兒連忙上前攔住了葉逸辰,勸道。隻是語氣卻顯得底氣不足,因為,他也十分焦急,不知主子剛才出去到底辦什麽事去了,為何那麽長時間還不迴來。


    “你讓我怎麽等?!瑞兒,其實你也很著急吧?”


    葉逸辰看向婁瑞兒反問道,雖是問句,卻十分肯定。


    “我——”


    婁瑞兒被堵得無了話,見葉逸辰繞過自己,又要往外走去,他連忙又跑上前攔住了葉逸辰的去路。


    “那你幹嘛還攔我!”


    葉逸辰火了,一雙眸子氣唿唿地瞪向婁瑞兒,語氣不善道,連聲音都變得尖銳。


    他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心裏本就因為剛才洛安瞞了自己事情而有些堵,現在,他發覺洛安又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無疑火上澆油,擊潰了他的理智,隻恨不得立刻將那該死的女人揪出來問問,她到底還瞞了自己多少事情。


    婁瑞兒並不受葉逸辰的怒火的影響,斂了斂神,平靜地看向葉逸辰,義正言辭道:“公子,主子既然說出去隻是有事去辦,讓我們在屋內等著,那我們就等著。


    若我們擅自出去尋她,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隻會給她添不必要的麻煩。而且,萬一我們一出去,主子正好迴來,見不著我們,也隻會讓她擔憂。所以,我們還是再等等吧,主子會迴來的。”


    葉公子衝動魯莽可以,但自己不能,自己必須盡好自己的職責,安分守己,盡到主子的吩咐,盡可能地少為主子添麻煩。


    雖然自己也很想出去尋主子,但是,他知道這樣做無疑是違背了主子的意誌,也會給主子添麻煩,所以自己不能這樣做,也要阻止葉公子這樣做。


    “說得好,瑞兒。”


    這時,一聲突兀的女聲從屋外傳了進來,屋外對峙的兩個男子轉眸望去,隻見一個衣著豔麗且麵上一臉紈絝相的女子走了過來,不是洛安是誰?


    洛安的一雙眸子直直地望著婁瑞兒,裏麵全是讚賞之意,嘴角也溢出了欣慰的笑意。


    瑞兒,你果然不負我所望!


    “你終於知道現身了!”


    葉逸辰看到洛安,立馬衝到了洛安麵前,一把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裏,一雙圓圓的杏仁眼又氣唿唿地瞪著眼前的女子,憤憤道。


    洛安從婁瑞兒身上收迴視線,轉眸看向眼前已然炸了毛的男子,故作一臉受寵若驚,驚喜道:“辰,我才離開一會功夫,你竟如此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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