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辰懇求地看向葉珍,眸裏又含了泡淚,隨時有要掉落的趨勢,語氣軟軟的,說不出的可憐,“娘親,我不吵她,隻是,想看看她。”


    葉珍心裏一軟,便點點頭,表示自己已沒意見。


    申雪看完眼前母子倆的互動,才看向葉逸辰開口道:“葉公子,請跟我來吧。”


    說罷,她發現自己忽視了葉珍,連忙又轉向葉珍,“右相大人,可要同去?”


    “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等吧。”


    葉珍執起杯盞,悠閑地呷了一口茶,才拒絕道。


    她可不想去打擾兒子待會也許會跟賢侄單獨相處的兩人空間。


    申雪點了點頭,看了葉逸辰一眼,跟他微微點頭致意,便徑自走了出去。


    葉逸辰連忙跟了上去,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申管家領路,隻是為了顯出禮數,他便隻好如此。


    將葉逸辰領到屋外,申雪便徑自退下了,右相大人一人在待客房坐著,也許會尷尬,自己得過去招待著。


    她已看出,葉珍對殿下的靠攏之意,所以,她想試探試探,葉珍的靠攏之心究竟有幾分出自內心。


    雖然,她知道,葉珍是陛下的心腹,但她怕的是,葉珍欲靠攏殿下,隻是出於對陛下的衷心。


    那若這樣的話,說明殿下在朝堂上還是不得人心的,以後也難以在朝廷上真正地立足。


    葉逸辰進了屋裏,見洛安的那個貼身小廝正在外室打瞌睡,此時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他醒了過來,見到自己,他有些驚訝,甚至有些尷尬。


    他蹙了蹙眉,也不知該說什麽,便隨口問道:“她在裏麵嗎?”


    他問出這句,隻想打破這突然尷尬的氣氛,也不知為什麽,他心裏對殿下的這個貼身小廝總有些排斥感。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是嫉妒,嫉妒他能一直守在洛安的身邊,而自己,卻不能。


    可是,若真如此的話,自己的心胸未免也太狹隘了吧?


    “主子在裏麵休息。”


    婁瑞兒本來有些驚訝,主子才迴來,這葉公子怎麽就來了,但一想,便又明白了。


    這葉公子就住在隔壁,主子這邊的動靜,他隻要派人一打探,便可以立馬知曉,所以,他才會來得這般及時。


    葉逸辰跟婁瑞兒點頭致意後便想往內室走去,然,婁瑞兒立馬攔在了葉逸辰麵前,強調道:“葉公子,主子在休息。”


    “我知道。”


    葉逸辰有些慍怒,這小廝怎麽那麽多事啊?!


    “那你為何……”還進去?


    婁瑞兒心裏也有些不快,主子明明在休息,這葉公子還偏要進去,不誠心要打擾主子?


    隻是,他話還未說完,葉逸辰就打斷了他,語氣已有些不好,“我隻是想看看她,不會吵她。而且,你憑甚攔我?”


    說罷,葉逸辰就繞過婁瑞兒進了內室,徒留婁瑞兒站在外麵黯然失色。


    是啊!自己憑甚攔他?


    他是主子心愛的男子,就算他進去吵醒了主子,主子也肯定不會有半分不快,反而會很高興吧……


    想到此,婁瑞兒隻覺得心裏一片荒涼,一股難抒的抑鬱自心間噴薄出來,讓他想大哭一場,放肆地大哭一場,卻一滴淚也掉不下來,憋悶得他發慌。


    另一邊,葉逸辰進到內室,就看見了那躺在床上的人兒,內心一陣欣喜,特地放緩了腳步,悄悄地走到了床邊,坐下。


    隻見趴睡在床上的洛安將頭臉側往床外的一邊,麵色已好了許多,卻依舊蒼白,即使閉著眸,入了夢,她的眉間依舊微蹙,讓人忍不住憐惜,那原本櫻紅的唇瓣此時顏色很淡,隻透著微微的粉色。她身上蓋著薄毯,隻露出兩隻手搭在她腦袋兩邊,睡相很是可愛。


    葉逸辰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裏柔軟成一片,隻恨不得將自己最美好的東西都獻給她。


    想到她午時受了兩百的杖責,葉逸辰將視線移到了洛安的腰下位置,蹙起了眉,站起,輕手輕腳地往後挪了挪,微微掀起薄毯,想查看她的傷勢。


    然,這一看,他倒吸了一口氣,也紅了臉,因為他發現,洛安薄毯下的身子未著寸縷,隻是,一想到她腰下慘不忍睹的傷口,他就立馬甩了不幹淨的思想,心裏隻剩下心疼。


    “辰,你來了。”


    洛安睜開了眼,神色帶著些迷茫,可見,她才從睡夢中醒來,隻是,她就算睡著,意識裏也存著絲警惕,所以剛才葉逸辰一進來,她意識裏就感覺有人過來了,但發現對方沒有惡意,她就繼續睡著,直到感覺自己的屁屁有些涼意,她就大感不妙,立馬醒了過來。


    一睜眼,看見是小刺蝟坐在自己床邊,而且,他剛才還看了自己的傷勢,直歎,完了!


    果真,如洛安所想,葉逸辰的眼淚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哀怨地看著她,控訴道:“洛洛,嗚嗚……你怎可這樣對我?!你明明說過,你不會有事的!嗚嗚……你騙我!你騙我!你怎麽可以騙我?嗚嗚……”


    說著,他還伸手捶打洛安,看到洛安倒吸了一口氣,他才發現,自己剛才正好打在了洛安的傷處,連忙慌得停了手,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看著洛安,急切地問道:“洛洛,你有沒有事?你一定很痛吧!嗚嗚……對不起,我剛才一急,忘了……對了!你讓我再看看,再看看……”


    說罷,他就顧不得羞澀,上前一把掀了洛安身上的薄毯,一雙眸子直直地看著洛安的腰下位置,伸手想要去觸碰,卻又不敢碰,隻是眼裏的淚流得愈加兇猛。


    洛安連忙又將薄毯蓋迴了自己的身上,朝著葉逸辰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道:“辰,我沒事,剛才那裏已經塗了膏藥,現在一點也不痛了,真的。”


    葉逸辰瞪向洛安,憤憤道:“我才不信!你別騙我!我以前又不是沒見過人被杖責,都直接痛暈了過去,怎麽可能不痛?!”


    都這個時候了,她為何還要瞞他?難道她以為她不說,他就不知道,不心疼了嗎?


    洛安被葉逸辰堵得無了話,虛弱地笑了笑,就伸手拉了葉逸辰的手,讓他重新坐到了床邊,承認道:“是很痛,不過,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痛了。”


    “盡耍貧嘴!”


    葉逸辰罵道,心裏卻因著洛安的話稍稍好受了些,眼淚漸漸停歇,手裏也任由洛安握著,感受著她手上的溫熱。


    洛安嘿嘿一笑,調侃地看向葉逸辰,道:“你喜歡就好!”


    然,葉逸辰突然腦袋一熱,將自己的袖子挽了起來,伸到洛安嘴邊,堅定地看向洛安,認真道:“洛洛,你咬我吧!我也想痛,想跟你一起痛!”


    “辰,別這樣,你受了傷,我會心疼。你難道想讓我身子傷著,心裏也不好受?”


    洛安怔了怔,隨即哭笑不得,表麵笑顏,心裏卻滿是酸澀。


    葉逸辰沒好氣道:“沒良心的!我隻是想跟你同甘共苦,沒想讓你心裏不好受!”


    說罷,他就將手臂收了迴來,心裏有些失落,他現在做這些又有什麽用?洛安受刑時所遭受的痛苦,根本不是他被咬一下的那種痛可以想等的!


    洛安裹著薄毯往床裏側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期盼地看向葉逸辰,“辰,躺下,陪陪我。”


    葉逸辰本有點不好意思,但看到洛安蒼白的麵容,他心一軟,就脫了鞋,躺在了她身側,側著身,與她麵對麵。大著膽子,他往裏挪了挪,靠近洛安,一把將裹在薄毯裏的洛安,摟到了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摟著,生怕她下一瞬就會消失。


    本來他還想問洛安為何要獨自承擔?為何承認所有的罪責都是她一人做的?為何不將那個害他倆的男子供出來?但現在,他卻一點也不想問,隻想就這樣跟洛安安靜地呆一會,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理,好似世間紛爭皆與他們無關。


    洛安也任由葉逸辰抱著,隔著薄毯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心裏暖暖的,忽然,她想到他的身子初經事,身子虛,至今兩日,不知恢複得可好,便關切地問道:“辰,身子恢複得可好?”


    然,洛安隻是單純出於關心的問題進到葉逸辰的耳裏,可就不單純了,他一臉驚詫地看向洛安,問道:“你想做什麽?”


    做那事,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是,她現在傷著,她難道也想強撐著做那事?可萬一傷勢變重,該如何是好?


    洛安一看到葉逸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卻換上了戲謔的笑意,抬眸看向他,問道:“辰,你以為我想做什麽?”


    “做那事啊!”


    葉逸辰理所當然地說道,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反正做都做過了,以後肯定還是會做,他懶得多矯情。


    “辰,我其實根本沒那個想法,隻是關心你身子才問的。而且,我現在傷著,就算有那個心,也無力啊!”


    洛安看著葉逸辰坦蕩的神色滿頭黑線,她以前怎麽從未發現小刺蝟原來如此放得開,不過,她喜歡!


    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期盼,比任何時候都期盼,自己身上的傷能夠快點好起來。


    “啊?我誤,誤解你啦?”


    葉逸辰終於感覺到羞愧,麵上開始燒起來,還不確信地問道。


    她剛才那個問題明明暗示性很強,自己怎能不誤解?


    洛安肯定地點點頭,“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你身子恢複得怎樣了?今天有沒有乖乖地吃藥?”


    葉逸辰已經徹底紅了臉,為自己剛才的誤解感到羞愧不已,一雙眸子都不敢看向洛安,嘴唇囁嚅了一下,才低低訴道:“我恢複得挺好的,藥今天也都喝了。那藥真苦!”


    說完,他還忍不住抱怨一句,哀怨地瞪了眼洛安。那藥是她配的,他當然捏著鼻子全喝下了,隻是一喝完,他嘴裏苦得差點想將剛喝下的藥汁全部吐掉,幸好娘親給他備了點蜜餞,他才緩過來。


    “那就好。我本來還想辛苦地等你恢複身子的,可照現在的情況,倒不用了,反而要你等我。”


    洛安往葉逸辰身上湊了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隻覺得無比幸福。


    她現在終於有一個能與自己相互取暖的男子,真好……


    “我沒事。隻要你能好好的,我陪在你身邊就好。”


    葉逸辰心裏有些酸澀,更是緊了緊抱著洛安的手臂,低頭,將自己的唇吻在了洛安的發上,既心疼,又愛戀。


    “嗯。”


    洛安輕輕應了一聲,在葉逸辰懷裏閉上了眼睛,她還想再睡會。


    今天,真的太累了……


    兩人就這樣在床上相擁而眠,之間,流轉著溫馨。


    另一邊,申雪迴到待客室,她收起了那種低人一等的奴才模樣,一臉從容地來到了葉珍的對麵坐下,徑自為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才抬眸看向同樣悠閑地品著茶的葉珍,戲謔一笑,“葉大人,說真的,我挺羨慕你!”


    “有何好羨慕的?”


    葉珍不以為然道,抬眸笑眯眯地看向申雪,兩人並不像才見過幾次麵,反倒像認識多年的老友。


    “咱倆同是陛下的心腹,為陛下服務,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可惜,我突然有點羨慕你這般在青天白日下都能隨意走動的,而我,隻能在這四方的宅院裏,看這一方的天,可變天?”


    申雪一雙眸子意味不明地看著葉珍,悠然道。


    “隨意走動?雪,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葉珍無奈地笑了笑,不以為然道。


    隻是,她直唿出申雪的名時,眉挑了挑,眼裏閃過一抹戲謔。


    她跟申雪因著同是陛下心腹的關係,便相互認識,這麽多年了,想不結交成好友也難。


    不過,平時,自己幾乎和她難得見麵,因為兩人負責的事物不同。


    自己在明,在朝堂上為陛下平衡官員之間的勢力,相互牽製,讓誰都做不成獨大,包括自己。而她在暗,專門為陛下處理一些陛下不能親自出麵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殺戮。


    隻是,她曾經挺納悶,申雪的母親怎麽給她起這麽個名字。雪,潔白無瑕,然,申雪身為暗衛家族的大家長,雙手勢必會沾滿鮮血,怎麽可能潔白無瑕?


    即使是期望,她也覺得這是自欺欺人,因此,申雪那名字,曾被自己調侃了許多次。


    申雪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被她掩下,正事還掛在心頭,她也不多廢話,“珍,我隻問你,你欲效忠於麟皇女殿下,究竟有幾分真心?”


    “那你呢?”


    葉珍也不急著迴答,反問向申雪。


    申雪笑了笑,眸裏認真,道:“我對殿下,自然是十分的真心!”


    葉珍也認真了起來,“那我,便是十二分!”


    申雪的笑意漸深,“你是想說,你對殿下的衷心,不比我少?”


    葉珍拿起杯盞呷了口茶,才笑道:“自然!這個孩子,我真心挺喜歡的,而且,她即將是我的兒媳婦,我怎能不喜歡她?”


    “喜歡,並不代表,她值得你效忠。”


    申雪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以為然。


    “你為何一定要知道,我對殿下,究竟是否衷心?”


    “因為,她是未來的君主,你若不能完全效忠於她,我可能,會除了你。”


    “為何要針對我?”


    “你是陛下的心腹,且是當朝的右相,心性傲是自然的。所以,我擔心,你將來不能甘心臣服於新帝,且,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這是陛下的意思?”


    葉珍想了想,猛然抬眸看向申雪,問道。雖是問話,卻十分肯定。


    申雪一向不會多事,如今,她既然主動來找自己說這些話,自然不可能隻她一人的意思。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陛下命令申雪來試探自己。


    “是!”


    申雪也不隱瞞,不假思索地答曰。


    “那請你放心,陛下所擔憂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葉珍篤定道。她麵上從容,心裏卻有些悲涼,怎麽也沒想到陛下竟然會不放心自己,甚至,為了維護未來的新帝,她對自己起了殺心。


    果然,伴君如伴虎!


    “既然沒事,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申雪得了葉珍的保證,就站起身,恢複了奴才的低下模樣,恭敬地應了聲,便退下了,與剛才那個坐在桌邊與葉珍侃侃而談的模樣截然不同。


    她這次之所以試探申雪,一半是因為得了陛下的命令,另一半,也是出於自己對殿下的衷心。


    屋內的葉珍看著申雪的背影,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陛下這次真的多慮了,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榮耀,全是她給的,若她要收迴,那自己便什麽也不是。


    且,她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怎能不報?!又怎麽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對賢侄,她曾經防備過,但她是尊貴的皇女殿下,自己麵對她,也隻是以一個臣子的心態,別無其他。


    如今,她已完全接受賢侄。接受她這個皇女殿下,也接受她成為自己的兒媳,更接受她將來能坐上皇位的預定事實。自己若有謀反之心的話,早該趁這個時候,她翅膀未硬的時候對她動手,何必還將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交付她?


    唉!


    ……


    軒王府的花園裏,空中樓閣上,依舊如上次一般,鳳沐軒,鳳無雙,鳳千雪三人圍坐在桌邊,品著茶,賞著花。隻是,三人的心境都不複原初。


    比起上一次,這次三人間的氣氛卻有些靜默和僵硬。


    良久,鳳沐軒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靜,看向兩人,笑道:“表姐,表弟,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這次來,可有什麽事?”


    她心裏已經直覺,她們倆這次過來,定是為了塵兒。


    因為,依照這兩日,這對姐弟倆入住麟王府的事情,以及今日,在早朝上,鳳無雙想用免死金牌給塵兒抵罪的事情,便可知,她們姐弟倆已經站在塵兒那一方的陣營。


    如今,她們主動上門尋自己,無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二是,為了塵兒。


    第一點,很快就被她否決了,因為,她們若顧及到自己與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又怎會隔這麽長時間才再次來她府上。


    這次,是她們第二次來自己府上,距上次的初次拜訪,好像也有大半個月的時日。而這段時間,她多次派人邀請她們來參加自己平時舉辦的小型宴會,她們卻屢次拒絕,屢次讓她失落、心寒。


    她不明白自己與她們初識的時候,明明與她們相談甚歡,可後來的時日,她們為何越來越疏遠自己,她隻覺得莫名其妙,仔細迴想與她們交談時的每一個細節,她覺得自己並未出什麽疏漏,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納悶。


    尤其,自從自己將塵兒送給鳳無雙後,自己本以為可以討得她的開心,拉近自己與她們之間的距離,卻不想,她們的態度與自己預想的完全不同。她們不再和自己親近、來往,仿佛自己與她們隔了重山,無論自己如何翻山越嶺,都無法跨過去。


    這件事,也曾讓她久久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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