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怎麽迴來的?”


    婁瑞兒迷惘地看向七月,也不知她究竟是六月還是七月,為免難堪,他幹脆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見窗外投進光亮,才發現,此時已是白天,難道已經第二天了?!


    “瑞兒,你昨日被毒蛇咬,中了蛇毒,九死一生間,是主子……”


    七月一邊拿過從婁瑞兒額上落下的濕帕放進水盆麻利地搓洗著,一邊說道,隻是突然澀然地斷了斷,才繼續道:“救了你,昨日主子將已昏迷的你抱迴府後,便托我照顧你。而你,已昏迷將近一天一夜,此時,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她一直都對婁瑞兒有意,隻是,無論她對他如何暗示明示,他都視而不見,隻說自已無意於此,徒留她一人失落無奈。


    後來,她漸漸發現,他的目光一直都在主子的身上,他常常在主子不注意的時候,凝望著主子的身影,攜著一股癡念和苦澀。她才知,他原來心屬於主子。


    即使心裏不甘,她也不得不服,對主子,她嫉妒不起來,因為,她承認,主子的確比她優秀千倍萬倍。甚至,曾也覺得,天下男子,若見到主子這般女子,應都會不自覺地傾心於她吧!


    然而,這點也是令自己慶幸的。正因為主子太優秀,即使天下男子都傾心於她,但不可能每一個都入得了她的法眼,甚至極少。所以,在自己的認知中,婁瑞兒應隻是一廂情願,而主子對他,應隻有主仆間的情誼,自己還有機會。


    昨日,從主子口中得知婁瑞兒中了蛇毒,再看到主子手腕上裹著的紗布,她便完全明了主子是如何救他的。


    隻是,她卻不想與他多說,既為了防止他越陷越深,也為了給自己留有餘地。即使心裏對主子覺得歉意,但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她隻能卑鄙一下了。


    “原來是主子救了我。”


    婁瑞兒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意,先前覺得奇怪,他中了蛇毒如何能活?現在卻都想通了,主子的醫術應是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所以才能將他從地府拉迴來,讓他還能,再見著她。


    隻是,自己終是又欠了她一條命,這輩子都不知該如何報答。想到這,婁瑞兒便想下床,隻想立刻去到主子身邊,侍候她。


    “瑞兒,你這是做什麽?!你現在腿上還傷著,還不能下地。”


    七月見婁瑞兒坐到了床邊欲站起,心裏急了,也不顧了男女之別,連忙去到他身邊欲扶著他,實則更是想阻止他,有些心虛,怕他看見主子手腕上的紗布,會問起主子,那她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婁瑞兒避開七月的手,不讓她碰他,靠自己試了幾次,卻次次都摔迴了床上,隻因那條被蛇咬過的腿仍酸脹無力得厲害,他最終隻能氣餒地作罷。


    “你不必勉強的,你畢竟身上有傷,這幾天你就算不去主子身邊侍候,她也不會怪你的。”


    七月見婁瑞兒刻意避開她的觸碰,心裏有絲受傷,見他頹然的模樣,心裏更是為他心疼,試著寬慰他。


    “我有點困了,你先出去吧。”


    婁瑞兒又重新躺迴了床上,對七月毫不留情麵地下起了逐客令,即使她說是她一直在照顧他,他也不想多作什麽迴應,不想給她希望。他已看出,她應是七月。


    每日清晨駕馬車送主子去皇宮的人便是她,主子早朝時,她和自己便在外等候。那期間,她與自己搭話,自己想著她同是侍候主子的人,將她當成了普通朋友對待,跟她相處也算融洽。


    隻是,有一次,她突然執了自己的手,跟自己說,她對自己有意,自己便被嚇住了,隨即便是憤怒,立馬甩開她的手,跟她說明自己無意於情事,便不再理她。即使她後來向自己賠笑說隻是開玩笑,他心裏還是對她有了防備。


    所以,今日見此女對他這般殷切,他才猜出她是七月。因為,他跟她的妹妹六月並無多交集。


    他已將自己的心給了主子,又怎能再給其他女子?


    “那好,你好好休息。”


    七月眼裏閃過一抹無奈,見床上男子已閉了眸,隻好退出,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然,房門一關上,床上的男子複又睜了眸,眼裏已有些淚意,直至蓄滿,終有苦澀的淚從他的眼角溢了出來,濕了他的發鬢。


    原來美好的東西,都隻能出現在夢裏。


    隻是,那夢境,為何那般真實?就連與主子親吻時的感覺,他都如切身體會一般,害得他真的,真的以為自己和主子能真正地圓滿了,以為自己終於也能得到主子的愛,得到自己一直奢望著的幸福。


    可沒想到,全是黃粱一夢,夢醒,那一切美好,都成了鏡花水月,成了他自己一人的臆想。


    果然,奢望,終究隻是奢望。


    至於夢裏後來的畫麵,也早被婁瑞兒忽視了個幹淨,因為,他的思緒全糾結在夢中他與主子之間的那段癡纏上。


    這日,洛安很忙。


    軒皇女殿下即將迎娶皇夫,按規矩,在成親前一日,她應先去皇室的祠堂祭祖,以示對鳳氏曆代祖先的感激和尊崇,並尋求祖先的庇護。


    然,因著洛安才歸朝不久,尚未正式認祖歸宗。所以,這次的祭祖儀式,她也被娘親的一道聖旨請了過去,要她同鳳沐軒一起祭祖,氣得她牙癢癢。


    她活了兩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就曾為全師徒之禮跪過誠心待她的念師母和姑姑,如今卻讓她跪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人,她怎能甘願?


    但是眼下,為了形勢,她不得不跪。鳳沐軒跪了,她若不跪,不僅會引來眾人的非議,還反襯出鳳沐軒的得體風度,那她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此時的鳳沐軒與洛安皆衣飾華麗,妝容精致,頭發高挽盤成發髻,上綴繁雜的珠釵,模樣十分尊貴。


    兩人恭順地跪在了皇室的祠堂裏,一旁的禮官念一句,她們倆就念一句,無非是些對鳳氏祖先感恩戴德的話語,不僅拗口,而且十分枯燥乏味。


    洛安甚至無聊得打了個哈欠,一旁的禮官看到了,眼裏閃過一絲不滿,毫不留情地喝叱道:“麟皇女殿下,請您自重!您如今這般精神懨懨的模樣是對鳳氏祖先的大不敬!”


    “是本殿怠慢了,請禮官繼續吧。”


    洛安認錯態度良好,醒過神來立馬謙虛地認錯。這禮官倒是個耿直的人,沒有因著她的身份給她留些情麵。


    那禮官怔了怔,沒想到麟皇女殿下會是這般友好的態度,隨即迴過神來,肅了神,繼續念著手中禮卷上的禮辭,心裏卻對這麟皇女殿下產生了些許好感。


    整整過了兩個時辰,這祭祖儀式才算是結束,人皆相繼散去,祠堂一室冷清,隻靈牌前的香爐裏仍散著嫋嫋的餘香。


    室內徒留兩個皇女,需慘淡地自行起身離開,以示誠意。然,饒是有武功底子,洛安站起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踉蹌了一下,腿麻得厲害,讓她眉頭直皺。


    突然,感覺一旁有人扶了她,她連忙轉頭看去,是鳳沐軒。其實,心裏也早認知到是她,因為自己早聞見了漸近的龍涎香氣。


    “皇姐,可還好?”


    鳳沐軒語氣關切,手裏緊緊地扶著洛安。難得能再觸碰到塵兒,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費機會。因著衣物的遮擋,她並未發現洛安的傷處。


    “皇妹,你呢?”


    洛安意味不明地看著鳳沐軒,反問道。她不是與自己劃清界線了麽?隻是,她似乎對自己還是存著些許難言的情誼。


    “皇姐,這你可不知了吧?!我都有經驗了,你看看我的膝上!”


    鳳沐軒得意一笑,頗有炫耀意味地將自己的裙擺微微掀起,露出自己的腿,而在她膝上,正綁著兩團厚厚的軟包。


    “皇妹可真機智啊!”


    洛安一陣讚歎,隻是語氣帶著譏誚。可惡!她剛才還鬱悶,這女人跪那麽長時間怎麽都不皺一下眉,臉上一直悠然淡笑的表情,原來是她早留了一手。想到自己卻實實在在地跪了這麽長時間,心裏頓時有些不忿。


    “皇姐,可要坐我的車迴去?”


    鳳沐軒聽出洛安話裏的譏諷,不在意地笑了笑,一邊攙扶著她離開祠堂,一邊問道。


    “不用了,皇妹明日即將迎娶自己的皇夫,該早先迴府去準備準備了。”


    洛安委婉地拒絕,手上任由鳳沐軒扶著,免費的拐杖,不用白不用!


    “皇姐,你真的不介意,逸辰公子嫁給我嗎?”


    鳳沐軒試探性地問向她,眼裏隱含著深意,她知道,塵兒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她明日會等著。


    “皇妹說笑了,母皇既已全了你跟葉公子,我就算再不甘,也不敢違抗了母皇的旨意。畢竟,男人嘛!隻是我們女子手上玩弄的工具!”


    洛安不以為意道,隻是一雙桃花眸卻冷冷地看著鳳沐軒,最後一句,即使為了迷惑,也是為了控訴和諷刺。當初,是她,玩弄了自己!


    “那皇姐明日可一定過來捧場啊!”


    鳳沐軒瞳孔瑟縮了一下,眼裏隱現出一抹難言的傷痛,轉瞬即逝。


    “當然。”


    洛安勾唇一笑。


    待洛安迴到麟王府,便匆匆迴了自己的宅院換下了一身繁重,見天色已近酉時,忽想起婁瑞兒,便想起看看他,不知他可好了些。


    隻是,去之前,她拿過一塊淡綠色的綢布在手上的手腕上係了個結,確保將裏麵的紗布都擋著了,她才放心向婁瑞兒的廂房走去。


    因為,她心裏下意識地不希望,婁瑞兒對她的虧欠感加深。


    男子的廂房女子不能隨意進去,可如今婁瑞兒成了洛安的小廝,其實名義上已成了她的人,她若想將他納為自己的小侍,也是名正言順的。至於,七月今日能進婁瑞兒廂房,也是洛安給的特權。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七月對婁瑞兒有意,所以,便想給她些機會。


    婁瑞兒的房門外,洛安也懶得打招唿,直接推門走了出去,一進屋內,發現七月並不在,隻見婁瑞兒正靠坐在床上,眸光發呆,似在想著什麽。


    聽到聲響,婁瑞兒側過頭,見到是洛安,連忙喚了聲:“主子。”欲從床上起身,隻是力不從心。


    “別起來,我隻是來看看你。”


    洛安坐到了婁瑞兒的床邊,見他上半身衣著單薄地露在外麵,頓時不悅地蹙了蹙眉,接著道:“你既要在床上坐著,怎不給自己身上披塊毯子?你現在身子虛,易受涼。”


    說罷,她就將床上掩在被上的毛毯裹到了婁瑞兒身上,一邊做,還一邊問道:“七月人呢?我明明讓她好好照料你的。”


    “主子,你別怪她,她今日的確費心照料了我,後來是我讓她出去的。”


    婁瑞兒如實說道,對七月,他沒什麽心思。但今日她至少辛苦地照料了自己一天,自己也不能恩將仇報,怕主子遷怒無辜,便隻好為她求情。


    “瑞兒,你對七月可有什麽想法?”


    洛安突然試探性地問向婁瑞兒,心想若這兩個人真走在一塊,倒也算是喜事一樁,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隻是,婁瑞兒過去的事,七月還不知道,真怕她知道了,會嫌棄了眼前這可憐的男子,他,該得到幸福的。


    然,婁瑞兒聽著洛安這句話,直接紅了眼,眼裏盡是複雜的神色,驚訝,憤怒,不甘,苦澀,無奈,盡數都湧了上來,稍稍恢複的臉色又瞬間蒼白如紙,顫著唇,想說些什麽,卻隻感覺如鯁在喉。


    主子竟然,竟然想撮合他跟七月,她怎麽可以?!可自己又有何立場指責她!她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是她的人,她有絕對的權利支配他的人生,而自己,也該感到慶幸的,主子明知道他的過去,竟還考慮了他的婚事,至少,主子,真的是想他好的。


    隻是,對於婚姻,他早已不求了。他已將自己的心給了眼前的女子,即使可望而不可即,他還是給了她。心裏也早已決定,此生終身不嫁,永遠都追隨於她,哪怕她以後棄了他,他也決然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這個選擇。


    “主子,我就隨著你,就好。”


    婁瑞兒最終隻幹澀地吐出了這句,便沒了聲,隻一雙眼執拗地將洛安望著。


    “瑞兒,我,不想白白浪費你的年華。”


    洛安眸光暗沉,聲音帶著絲沉重。今日,鳳沐軒意味不明地問自己那一句“你真的不介意葉逸辰公子嫁給我”,讓她總覺瘮得慌,心裏已估計,自己明日不會順利。


    她再遲鈍也該看出了,婁瑞兒對自己有意,隻是,她想推開他。


    她已卷入紛爭,想脫身,再無可能。若勝了,皆大歡喜,若敗了,她不想牽連無辜。她接受小刺蝟,是因為到時就算沒了她,他還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娘親會全力地庇護著他,而瑞兒他,什麽都沒有。


    所以她希望他能有一份最好的歸屬,對六月、七月這對姐妹,她相信他們的能力,到時定能脫開身,江湖中她們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婁瑞兒跟了七月,日後定會無恙。


    “主子,不浪費,一點都不浪費的,我跟在你身邊,都是心甘情願的。”


    婁瑞兒突然拽住了洛安的袖子,急切地表明著自己的心意,聽著主子的話,他心裏滲出了濃濃的不安。


    “也罷,瑞兒,我不會勉強你。”


    洛安微微一笑,以示寬慰。瑞兒他既對七月無意,她也不能逼他嫁給七月,畢竟,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而且將一個喜歡著自己的男子硬塞給另一個女子,她似乎做不來。之前,實也隻是為了試探。


    嗬!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竟然都想到了自己敗後,這些跟隨她的人的後路。


    她以前何曾如此過?似乎越來越不瀟灑了。


    “主子,隻要你不棄我,我便願意一直追隨你。”


    婁瑞兒聽洛安鬆了口,神經也倏地一鬆,眼裏盈著的淚卻不受控製地滾落了下來。


    “瑞兒,謝謝。”


    洛安抬手拭了拭婁瑞兒的淚,心裏也溢出絲絲縷縷的感動。這筆自己無意間惹上的桃花債,該如何還?


    然,兩人都未發現,門外站著一個人,正是七月。此時的她麵色黯然,隻覺得整顆心像浸了苦汁似的。中意的男子向其他女子訴出一生相隨的誓言,她還能做什麽?似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七月無聲地歎息一聲,便又悄悄離開了,手上還端著托盤,而托盤上,是已涼的膳食。


    晚膳時,洛安與鳳無雙、鳳千雪同桌用膳,然,氣氛卻有些肅然。


    洛安看著表情沉重的姐弟倆,有絲鬱悶。怎麽說,明日也該是鳳沐軒大喜的日子,照道理該高興的,可這兩人的態度未免也太反常了吧,好歹鳳沐軒也是她們的親人。


    “無雙,千雪,你們倆到底怎麽了?”


    洛安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笑塵,我,我難受……”


    鳳無雙抬眸淚盈盈地看向了洛安,滿眼癡戀與不舍,語氣有些哽咽,隻是還沒說完,就哽了喉,無語凝噎的模樣。


    “笑塵,我們,後日一早便就要離開了。”


    鳳千雪也滿心苦澀,卻不能如姐姐這般肆意地發泄自己的情緒,隻能忍著,開口顯得有些乏力。


    聽到兩人如此一說,洛安的心情也低落了下來,沒想到這對姐弟倆明日的事不想,直接想到了後日的事。


    說真的,對這兩人,她心裏也是十分不舍的,畢竟她們,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結識的唯一的兩個朋友,雖也有血緣關係,但她喜愛她們卻是隻出於純粹的友誼之情,別無其他。


    然,她們終是要走的,就算娘親要留她們,鳳天皇室的法規卻留不得她們。所以,她雖不舍,但卻不會到悲秋傷春的程度,她跟鳳沐軒的奪位之戰已拉開帷幕,而她們倆是姨母的子嗣,難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而這有心之人,可能是鳳沐軒,也可能,會是自己。所以她們倆離開鳳都,對她來說,應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利用不到她們,她心安。


    “可要提前喝酒為你們倆餞別?”


    洛安饒有興趣地看向兩人,問道。


    “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鳳無雙從不忍拒絕洛安的要求,自然答應,隻是眉間盡是愁思。


    恐怕這次離開鳳都,將再難過來,她與笑塵,恐怕,這輩子都無緣再見。


    鳳千雪也無聲地點了點頭,看了眼一旁眉頭緊鎖的風無雙,掩在袖內的手緊緊地握起,直至到一個極限,才又鬆開,帶著絲釋懷,而這釋懷,卻是份決然。


    洛安向一旁侍候著的如巧、如煙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明白地點頭退下了。


    不一會,如巧跟如煙便領著幾個力大的婢女進來,每個婢女手裏都抱著幾個酒壇,待酒壇放置妥當,便向桌邊三人虛福了下禮,便都退下了。


    見如巧和如煙還在廳裏侍候著,洛安索性也將兩人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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