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蕭鳳錦攔住了紫袍青年的去路。

    “世子。”

    “多時不見,宇文先生是何時迴來的?”蕭鳳錦嘴角噙著笑,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紫袍青年的神色波瀾不驚,“世子想說什麽?”

    蕭鳳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剛剛跟爹說了什麽?”

    紫袍青年淡淡道,“這似乎不關世子的事。”

    蕭鳳錦冷笑,泛著怒氣,“宇文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宇文皓神色自若,他的眼眸沒有半點波動,“世子若是沒有其他事,在下先告辭了。”

    蕭鳳錦眼看著宇文皓離開,氣得臉色發白,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該死,他宇文皓是個什麽東西?居然也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爹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放著他這個兒子不靠,居然信任一個外人。

    “青染。”蕭鳳錦冷冷開口,身後的黑袍青年上前。

    “跟著他。”蕭鳳錦吩咐道,臉色陰晴不定。“看看他要做什麽。”

    “是。”青染領命而去。

    蕭鳳錦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倒要看看,這個宇文皓能玩出什麽把戲。

    小鎮上,來了兩個年輕人。是一個穿著青衣,背著長劍的青年,和一個容貌妍麗的絕色女子。

    那女子姿容溫婉秀麗,尤其還身著鮮紅嫁衣,就連茶寮的夥計都看呆眼了。這女子八成是逃婚出來的,瞧,連婚服都沒來得及脫呢。也有人覺得女子說不定是被人脅迫的,因為她的臉色冷若冰霜,而坐在她對麵的青年,雖然相貌堂堂,但舉止輕佻,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邪笑,時不時調戲兩句,氣得對麵的女子泛起怒氣,怎麽看怎麽不像個好人。

    沸騰的滾水,茶香鼎沸。

    女子看著眼前的茶碗,卻沒有端起來。

    “怎麽不喝?走了這麽久,姑娘不渴?”葉風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十分瀟灑暢快。

    紀晴還是沒有端起茶碗,對紀大小姐而言,在這種路邊茶寮喝茶,是人生頭一迴。又髒又亂,周圍又鬧哄哄的,她著實無法拿起茶碗。

    趕了這麽久的路,她的確渴了,葉風說要帶她喝茶,她以為是去前麵的酒樓,誰知道卻是來這街邊的小茶寮。

    “我說,做山賊的都像你這麽窮嗎?”紀大小姐的身份尊貴,看不慣葉風這小氣的樣子,還以為他是故意裝窮。

    葉風瞧見她望向對麵酒樓的目光,便知道她在想什麽,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一手端著茶碗,“姑娘嬌生慣養,想來是喝不慣這路邊的茶了,隻可惜葉風身上沒錢,沒法子帶你進去酒樓喝茶。”

    “你!”紀大小姐受不了嘲諷,見葉風看不起她,氣得臉色通紅,抬手拿起碗,看著裏麵的茶水,咬牙喝了一口,“誰說我嬌生慣養?”

    葉風笑了,嘴上仍不饒人,“你這種喝法,像烏鴉喝水,扭扭捏捏的,什麽時候才能喝完茶趕路?”

    紀大小姐最受不了別人激將,一聽這話,當時就氣著了,拿起碗來,大口喝了下去,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茶。

    不得不說,這路邊茶雖然看上去不怎麽樣,但喝起來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喝慣了上等的雲頂雪梅,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紀晴放下茶碗,擦了擦嘴,揚了揚頭,看向葉風,像是在驕傲的說,看吧,你能做的事本小姐也能做!

    葉風撲哧一聲笑了,這個紀大小姐,總是能給他帶來驚喜。

    紀晴起先是因為被葉風激將,而後便放開了手腳。反正又不在家,也沒人會看著她。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認識她。這種瀟灑不受拘束的感覺,讓紀晴覺得新奇有趣,以至於她不再像個淑女和大家閨秀,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愉快的拿起茶碗,和葉風碰起了茶。

    其實葉風對茶沒多大的興趣,渴了的時候,他更喜歡喝酒。如果不是顧及紀晴,他來的絕不會是茶寮,而是酒棧。可如今,他喝著茶,看著對麵紀晴明媚俏麗的笑容,他突然間覺得那茶水好像有了甜香的酒味,讓他突然整個人腦海裏一片空白,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輕飄飄的好似躺在雲端上,暈乎乎的又似漂浮在大海中。

    這時候,旁邊響起兩個聲音,在談論著武林中最近發生的大事。

    “聽說了嗎?飛虎寨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一人問。

    “你還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全寨上下在一日之內被屠了個幹淨,沒一個活口。那個匪首王大膽,據說死後連屍體都不見了。”

    “這是有多大的仇啊,飛虎寨怎麽也得有百八十號人吧。”

    “是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肯定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兩人說話間,沒注意到,旁邊桌上的葉風已經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瞳孔猛縮。

    飛虎寨出事了,那林飛……

    來不及多想,葉風起身就走。

    “葉風!”紀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葉風神色不對,連忙追了上去。

    芒碭山上,滿地的屍骸,染紅了青青草地,真如人說的那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太陽西沉,日落西山,葉風翻遍了整個寨子,都沒有找到林飛的屍體。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因為那些屍體早已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腐爛,完全辨認不出樣子。

    那具是林飛的屍體?

    葉風不知道,他滿目愴然,雙眸漸漸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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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晴這時候也意識到,那個幫他們逃出山寨的娃娃臉青年,已經死了。

    葉風在山上立下一個木碑,上麵隻寫著幾個字,“林飛之墓”。

    葉風對林飛知之甚少,雖然林飛曾經跟葉風講過他的身世,知道他家中已經沒有親人了,但葉風不知道林飛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

    雖然才認識了短短幾天,但葉風的心中早已將林飛當成了朋友。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後悔,痛苦,還有仇恨。

    當初應該帶林飛一起走的,他想起那個胖胖的娃娃臉青年,對著他笑,他膽小怕事,喜歡念叨,有時讓人心煩,但卻也有可愛的一麵。他講義氣,可以為了救一個剛認識幾天的朋友,而鋌而走險,不顧生死。

    他發誓,他一定會找出兇手,幫林飛報仇。

    一定會。

    紀晴在旁邊看著葉風做這一切,她難得的沒有開口諷刺,因為她對眼前這個葉風,有些另眼相看。

    能對一個朋友這麽好,這麽重情義的人,再壞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日落西沉,映照著他冷峻的側顏,透著蒼涼,悲痛,和孤寂。

    這個葉風,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令人厭惡了。

    大街上,紀晴跟著葉風,她有些猶疑。

    “你到底是什麽人?”紀晴問葉風,她不知道葉風的身份,也不知道為什麽葉風要救她。她本以為葉風是個良心發現的山賊,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麽簡單。

    “是我爹讓你來救我的?”紀晴忍不住猜測。

    葉風不急不緩的說,“不是。”

    “那是——”

    “不是。”葉風似是知道她說的是誰,無非就是大小姐的未婚夫,白家大少爺白玉玦。

    紀晴的臉色也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失望。

    葉風心下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出手,紀晴可能已經被徐遙救走了。於是,他主動開口道,“我送你迴去吧,你一個人,路上不安全。”

    紀晴看向他,俏眸閃過一絲驚訝,而後,她緩緩的,露出一抹笑容,“謝謝。”

    這怕是他們認識以來,最和諧的一刻了。

    “你要迴紀家還是白家?”葉風問。

    紀晴怔了一瞬,她沉默了一陣,若有所思,然後抬眸看向葉風,緩聲道,“送我去白家吧。”

    葉風聽了這話,心下有些失落,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再說什麽。

    氣氛好像突然又變得複雜凝固了。

    葉風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紀晴不解的看向他。

    葉風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那目光如影隨形,如蛆附骨,好像是在暗處窺伺的五步蛇,讓他不自覺心中戰栗,背脊冒起了涼氣。葉風猛的抬眸,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酒棧的二樓麵朝大街,樓上有許多客人,但葉風的眼睛,隻死死的盯著一個人。

    那是個紫袍青年,他俊美如玉,手中拿著一壺酒,倚欄坐著,在葉風看他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注視著葉風。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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