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陳胖子扛著一把重劍,喜氣洋洋地看著裴乾。


    正如裴乾所說,陳胖子不適合走輕巧敏捷的路子。


    他在芥子小世界中呆了三年,臉上還是那樣肉嘟嘟,笑眯眯,看起來很和善。


    略胖的身形倒是也沒有任何變化。隻不過那原本還有大部分脂肪的肥肉,全凝練成緊實的肌肉,摸上去硬邦邦的。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走得是一力降十會的路數。


    陳胖子三年隻專注揮砍,不練花哨的劍招。


    這把玄鐵重劍有萬斤。凡人若是被砸一下怕是就要斃命。而修真者,金丹之前也是抵不住這千鈞之力的。


    陳胖子修習三年,體力已跟以往天差地別。如今又用四個月時間習慣它的重量,拿在手裏輕輕鬆鬆,像是抓著根樹枝一樣。


    師徒二人久別重逢,裴乾想給陳胖子喂喂招,便尋了鳴劍穀附近一處開闊的場地。裴乾指導完陳胖子,便找了處樹蔭小憩,叫他自己琢磨消化。


    日上三竿,太陽也不是很烈,斑駁的樹蔭照印在裴乾臉上,隨風微動,叫他有些昏昏欲睡。


    裴乾眯上眼,耳邊突然炸起一聲暴喝:“陳胖子!”


    朦朧的睡意被打斷,裴乾不悅地循聲望去。一個穿著內門弟子服的男人正跟陳胖子對峙著。


    男人頭上騷包地簪著華冠,腰間也係著鑲金嵌玉的寶帶。他神情陰騭地盯著陳胖子,眼中不懷好意。


    裴乾側起身,眼睛覷了覷——那男人手中抓著的是八品法寶鹿鳴劍?


    鹿鳴劍曾經陪伴了裴乾一整個童年。他們一起看過春花秋月,度過漫長的寒暑。


    裴乾的母親裴淩波有六把佩劍:青玄、浮光、十殺、九霄、落雪、弦月。從大爹一直排到小媽(弦月是母劍)每一把都是有劍靈的。


    他從小就羨慕母親的劍,也想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劍靈。


    鹿鳴是裴淩波送給裴乾的。裴淩波這個壞女人騙兒子說:“你要每天跟他寸步不離,像女子懷胎十月,就能剩下一隻劍靈。”


    裴乾跟鹿鳴劍朝夕相處了無數個十月,鹿鳴劍也沒能生出一隻劍靈。


    裴乾記得那日,他似乎也是在樹蔭下小憩,懷抱著鹿鳴劍。隻等他睜眼時,身邊多了一個氣質溫和外表甜美的小姑娘。


    那時不懂事,裴乾隻以為那時鹿鳴的劍靈。依稀記得小姑娘要離去時,他把鹿鳴贈了出去:“這是你的本體,千萬不要弄丟!”


    現在想想確實挺傻的,一個八品的法寶,也未能練出劍意,怎麽可能生出劍靈。


    不過娘親喜歡逗他,這些年裴乾都習慣了。鹿鳴劍也算是他比較美好的迴憶。隻是,他明明記得鹿鳴劍是贈給那個小姑娘的,如今怎麽在這人手裏?


    不等裴乾多想,那男人已經和陳胖子打了起來。


    鹿鳴劍被他舞得虎虎生風,裴乾一眼就能看穿,都是些花架子。隻是陳胖子卻有些難以招架,舉著重劍相形見絀。


    “嗬,陳胖子,你這廢物竟敢與梅師兄作對。叫你交出那老鼠還三推四阻,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鐺”得一聲,鹿鳴劍險險擦過陳胖子的腰腹,與玄鐵重劍相撞。


    陳胖子有些氣喘籲籲:“是你們欺人太甚!小鼠與我情同手足,它真的隻是一隻普通小鼠,為什麽你們就是不信!”


    那人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直攻陳胖子上路。陳胖子提劍格擋,卻稍慢了一瞬,鹿鳴劍劃過他的臉,撕開一個血痕。


    “這麽跟你說吧,得罪了梅師兄,你別想有好果子吃了!若你老老實實死在無望峰就罷了,竟還敢出來?”


    又是布帛裂開的聲音,男人手持鹿鳴再次給陳胖子身上留下傷痕。陳胖子被帶入了男人的節奏,抵擋愈發顯得捉襟見肘。


    男人得意地一笑:“你以為傍上鳴劍穀就有用了?你師父不過是個不能修煉的廢人。也對,哈,你們師徒一對廢物!”


    “不準你這麽說我師父!”他的師父那樣厲害,人又和善,為什麽要被這樣一個什麽也不懂的人說三道四?


    是他,都是他太過無用!虧他今日出關還得意洋洋,覺得自己修煉有成。結果連這樣的家夥都打不過,惹得裴乾師父也被人嘲笑!


    陳胖子眼球充血,雙手握住劍柄,奮力一擊,這一擊帶著猛烈的罡風,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男人襲去。


    男人被這招震懾住了,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身形變換,躲開了攻擊。


    還以為有什麽本事,結果是虛驚一場。男人不屑地呸了一聲:“廢物就是廢物。”


    緊接著,男人也不再與陳胖子多費口舌,招招狠厲,看樣子攻擊竟是奔著他周身大穴去的——這是要廢了陳胖子!


    “艮位,前進二。”


    陳胖子聽聲迅速變位,躲過了一劍。


    “側身。”


    “後退半步。”


    陳胖子照做之後,竟然讓男人所有的攻擊都落空了!


    “巽位,橫劍,擊!”


    玄鐵重劍裹著勁風唿嘯而來,直接打在男人的背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打,打中了!”陳胖子轉過頭欣喜地看著裴乾,“師父!”


    那氣焰囂張的男人此時趴倒在地,好不容易抬起身,哇得吐出一口血。


    裴乾指著他說道:“懂了嗎,這才是重劍。”


    陳胖子若有所思。重劍,並非就代表著遲鈍。剛才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把自己的重劍在當做盾牌使用。


    他雖然練了幾個月的劈砍,卻還是沒從原有的劍招中轉變觀念。隻覺得重劍麵寬厚實,更好用於防禦。


    在男人攻擊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要提劍防守,再伺機尋找破綻,卻忘了,他沒有必要如此複雜,直接躲開攻擊就好。


    而他之前爆發的那一擊,沒有打中男人的原因也很簡單,蓄力時間長了,距離太遠,給對方的反應時間太多。男人明明愣怔了一下,卻還是能躲開,足以證明這些。


    在裴乾的指導下,他躲開男人的攻擊,製造足夠的機會,隻輕輕一敲,就叫他吐血不止……


    陳胖子喃喃道:“大巧不工,原來是這個巧。”


    裴乾點點頭,孺子可教。


    重劍“重、拙、大”,難以精細控製,但使用者可以巧用,重劍並非不能四兩撥千斤。單看怎麽用。


    陳胖子苦練了這麽多年,重劍在他手裏看似輕巧,但可別忘了,這是一把萬斤玄鐵劍,撒開手掉下都能在地上砸個坑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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