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羽諾繼續把話說完,夕音就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般,用手掐著羽諾腰間的軟肉,呲著牙問:“給我老實交代,你婚禮那天究竟是怎麽迴事?”


    羽諾也不惱,他不僅任由著夕音胡鬧,還很配合的齜牙咧嘴的“哎呦”著抽起氣來,但是配上他那笑的合不攏的嘴來,這滿臉的疼痛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夕音送了他個白眼,就要收迴手,卻不曾想她的手剛離開羽諾的腰間,就被她一把抓在了手心裏,輕輕的揉握著。


    羽諾邊捏夕音的手玩著,邊說:“你還記得萬妖大會那次我們在黑風林裏被傀儡圍攻嗎?”


    夕音迴憶了下,點點頭,她當然記得,尤其是她那好兄弟用命換的傀儡大軍。


    羽諾見她還記得,也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當時我就嗅到了桉火族火隱黎的那股血腥氣。我跟火隱黎在戰場上打了上千年的交道,怎麽可能會連他躲在光線裏都察覺不到呢,我不過是將計就計,借他之手,讓我喜歡你的事被全天下知道而已。”


    夕音不解的問:“你跟他,你們合作了?”


    羽諾伸手刮了一下夕音的鼻子,衝著夕音滿眼笑意的說:“你想什麽呢,你那麽在意音妖族,我怎麽可能跟不安好心的妖去合作呢,不過是設計利用而已。在兩族結親的喜帖送到他手上之後,我讓安插在他軍中的細作到處散布我易沉羽諾與木靈族結親之後,即將聯合兩族之力一舉覆滅他桉火族,讓他再不能安穩如初,然後我又設計引主動他來找我,並且再次在他麵前暴露我對你的心思,於是他就很上道的主動來抽我記憶了。”


    夕音聽的膛目結舌,不禁發自內心的感慨到:“你這一千多年來可真是沒白白統兵作戰啊。”


    羽諾油嘴滑舌的混笑著皮到:“能得夕兒的一句誇獎,我這一身傷才算受的值得。”


    夕音“切”了一聲,對著羽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白眼尚未翻完,夕音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天塌地陷的大事一樣,皺著眉問羽諾:“你似乎從來都沒正式的跟我告白過,話說,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又是為什麽喜歡我啊?我又到底是什麽時候起就稀裏糊塗的就成了你的所有物了呢?”


    羽諾認真的說:“從我被創造出來的時候我就喜歡你啊,喜歡你什麽?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比天地萬物,比世間一切的一切都重要而已。”


    夕音就此安靜的閉上眼,一頭紮進羽諾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


    羽諾被他忽然的激烈動作嚇了一瞬,後就笑著迴抱她,玩笑著說:“這是怎麽了,感動了?”


    夕音在他胸口猛點著頭。


    羽諾感受到夕音的情緒,無言的將她攬的更緊,一個接一個的吻落在夕音的發頂:“真是個傻姑娘,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可怎麽辦啊。”


    夕音聞言,心下劇烈的抽痛起來,頓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她也不想離開他,可是有些事別無選擇。


    夕音將腦袋深深的埋在羽諾的懷裏,終於還是艱難的開了口:“羽諾,你能不能幫我去一趟雪妖族境內的濁天池取迴一樣東西。”


    羽諾問:“什麽。”


    夕音說:“我要濁天池內的一株滌混草,你也知道我是半人半妖之身,唯有雪族的滌混草碾成汁服下,才能洗去我半人的血脈,讓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妖身,你可願幫我去取。”


    羽諾深深的看了夕音一眼,心底有點疑惑起來,這丫頭都這樣活了上千年了怎麽忽然想成妖了?


    但隻要是夕兒想要的,他都會幫她弄到的。


    羽諾還是點著頭說:“好。”


    夕音的心就如同被生生的拔了皮一般鮮血淋漓的疼了起來,但她還是語氣平靜的推著羽諾催促到:“快去吧,現在就去。”


    羽諾無奈的被夕音推出了溫暖的被窩,有點不舍的憂傷開口說:“好好好,我這就去。”


    而後,他又輕撫夕音背上的長發,語氣纏綿又溫柔的說:“夕兒,等我迴來。”


    夕音不說話,她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心裏泛酸,隻得用力點頭,她不敢開口,怕自己一開口會帶了哭腔。


    羽諾走後,夕音隻想把自己埋入還帶有他味道和體溫的被子裏,深一點,再深一點。


    此去雪妖族的濁天池,隻往返路程就須得一個月,等他迴來的時候,他的夕兒……已經走了。


    羽諾吻了吻夕音的發頂,又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後他的手就從夕音頸下抽出。


    夕音使勁兒的壓著脖子,不願羽諾將胳膊抽出去。她真想伸出手留住這唯一的溫度,一輩子不放開。


    可她終究隻是將雙手握拳,讓指甲掐進肉裏。


    羽諾走到門前,忽然迴頭看了夕音一眼。


    夕音則是用盡她一生之力展開最溫柔的笑,目送他離開。


    望著他漸遠的背影,夕音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失了家的孤雁。


    她多想告訴他,這一別,朝露曇花,咫尺天涯。


    她多想親口對他說出她也愛他勝於愛這個世界,隻是忘了因著什麽,她們已經向著相反的方向漂泊的太遠。


    關門聲響起,夕音將自己緊緊的埋在被子裏,唿吸著被衾間殘留的淡淡的淩霄花的香。


    不一會兒,楓逸端著盆熱水走了進來。


    她坐在夕音的床邊,夕音趕忙從被子裏爬了出來,有點窘迫的臉紅了起來,語氣裏更是難得的不好意思的叫了聲:“楓姨。”


    楓逸低低的歎了口氣:“哎,夕兒,你真的如此愛他嗎?為了他竟然不惜逆了人倫?”


    夕音聞言突然一改之前的窘迫不好意思,而肆無忌憚又囂張狂放的大笑起來:“我要怎麽活從來隻是我自己的事,我隻隨我心而為,誰也無權束縛我,尤其是你們人類的這些規矩教條。”


    人倫?別說我跟他一個是穿越而來的異世魂魄,一個是一抹逝者執念,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魂魄,就隻說這人類的教條,夕音曾經聽過一句話:讓人活的好的規矩叫禮節,讓人活不好的規矩,叫禮教。雖然她是個人,但是她願意守禮節,卻不願束於禮教。


    楓逸不可思議的看著夕音,痛苦的質問她:“夕兒,你別忘了,你體內也流淌這人類的血啊,你不能像個野獸一樣的活著啊。”


    夕音也認真的去看楓逸,夕音看著楓逸的眼神是充滿憐憫的,她很是張狂的說:“人類那些虛偽的教條有什麽好的,要是那些虛偽的教條真的能控製住人心的欲望,你和那個女人也不至於把我音妖族害到如今這步田地。”


    楓逸聽著這話,眼裏一下就積滿了淚水,顫著聲說:“你還是恨我們的,這都是我們的報應,可是夕兒啊,你不能這麽偏激下去啊。”


    看到忽然滿臉淚水的楓逸,夕音在這一瞬間才真正的感覺到了這個滿頭白發的女人的蒼老,她頓時泄了氣,把楓逸攬進自己的懷裏,輕聲哄著安慰說:“別誤會,這話,不是我在把一切的罪過都推在你們兩個女人身上,在我看來所有錯誤的鑄成都不是一個人的責任,是所有鑄成大錯的參與者人人有份的,而我真的已經不恨您了,您一個人類在這魔界裏孤孤單單的陪了我千年,什麽罪您都已經贖夠了。”


    夕音想說的是,人最可怕也最可悲的根源,就在於你們人類自以為自己是靈長類動物,就不斷的產生各種欲望,一邊你們人類又不斷的完善這所謂的控製人心欲望的教條禮法,這在我們妖看來,不過的可笑的自欺欺人罷了,你們隻是在不斷的美化欲望而已,是在自欺欺人的把欲望藏起來而已,可你們一舉手一投足間無不在展現你們內心的欲望,偏偏你們嘴上還要把你們做的肮髒事說的那麽高尚。


    人類有聖人,言說無為而無不為,可是凡人終歸是凡人,她夕音上一世還是個幹著最昧良心的事連普通凡人都不如的最黑暗者。她最明白什麽叫身不由己,環境和生存壓迫人的無力感和無奈感。


    可是,人類討厭妖,妖也是不見得不討厭咱們的。至少妖魔怨憎殺罰從不會虛偽的隱藏在一張偽善的麵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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