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她就很傷情的癱坐在了地火叢裏,那地火灼燒在她的身上發出“滋滋”的烤肉聲,她也渾不在意。


    看到這樣的畫麵,就連夕音都有點心裏說不出來的不是滋味了,雖然這隻黃鸝口口聲聲在罵著夕音的母親是賤人。


    這世上最難說清的就是牽扯了人心還糾纏在一起的感情線上拴著的幾個人的是非對錯了。


    夕音還記得,她第一次見這隻黃鸝的時候,是在她葬禮的當天晚上。


    那時她明麵上是死了,但其實隻是因為她無意間得知了夕音母親的下落以及順著藤查到了當年那場幾乎毀掉音妖族的洛璃雨的真相,又不小心被音妖發現了她知道了這些事,才會被關在這囚魔淵的最深處,還被帶著倒刺的寒冰鏈拴著跪坐在牆角裏。


    而為了掩飾她的下落,音妖王為她辦了一場風光體麵的葬禮。


    那還是夕音剛出了修魔沙域,跟雪妖族在邊境大戰,她打了第一場勝仗後迴到音域當天,音妖族正在給驪姬辦葬禮。


    當時,風塵仆仆迴到音妖族都城的夕音正好迎麵撞上同樣急匆匆從和縛影族的邊境戰場上趕迴來的羽諾才得知驪姬已死的消息。


    當晚,這隻黃鸝就入了夕音的夢。


    夕音當時對她發出了經典的三連問:“你是誰?這是哪?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驪姬盯著夕音,笑的妖嬈又狠厲,她媚著聲音說:“真是遺憾,你又活著迴來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母親是誰,還知道她現在在哪,你想知道嗎?”


    聽著這話,夕音心立刻就激動的差點從喉嚨裏跳出來,她從魂穿過來,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她活了兩世真的很羨慕那些有媽的孩子,而易沉夕音更是從生到死也沒見過親媽一眼,她和她體內的易沉夕音最後的意識都很想見這個母親,哪怕她是個為魔界所不容的人類兩腳獸。


    夕音站在囚困驪姬的光牢外麵,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麵上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的俯視著她,問:“她還活著?她是誰?她在哪?”


    驪姬卻很是厭惡的不願再看夕音一眼,垂著頭說:“沒人要的小畜生,你想知道那賤人的下落可以,你先告訴我,我的羽諾的近況,我已經好久都占卜不到他的氣息了。”


    夕音雖然被她的話惹得很憤怒,但她以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並且聽話就要抓重點,於是就先問驪姬:“我的羽諾?你……是羽諾的母親?”


    她激動的情緒作用到身體上,引得寒冰鏈發出嘩啦啦的刺耳聲音。


    可是夕音已經從她慌亂的神色裏知道了答案。


    驪姬情緒忽然激動的大聲掩飾著:“少廢話,快說!快告訴我,我的羽諾他過得好不好?”


    夕音對她的問題感到厭惡,但還是耐下性子,跟她說:“說什麽過得好不好的,要活的體麵,那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所有人都是這麽過來的,更何況是他,即便真的過得不好也隻能自己知道,能視於人前的永遠隻能是光鮮亮麗的一麵。話說迴來,你才是他的母姬,他過得好不好卻要問我這個外人,好笑嗎?哼,羽諾一直都是音妖族最富盛名的公子,他今天剛從與縛影族交戰的戰場上迴來參加了你的葬禮。”


    驪姬聞言,皺起眉頭低落的重複了一句:“葬禮?我的葬禮?”


    然後她忽然抬頭笑如鬼魅的瞪著夕音,那眼神直讓夕音不寒而栗。


    驪姬說:“音妖王他好啊,這麽多年的夫妻情說翻就翻,哈哈哈,他還想用我死了來掩蓋真相,哈哈哈哈,他還真是從來不了解我啊,不過也多虧了他從未關注過我,這才不知我黃鸝一族的秘術——禦音鎖魂,哈哈哈哈,我這才有機會把你的魂魄弄到這來,哈哈哈哈……”


    夕音淡淡的出聲打斷她如同鬼魅的刺耳笑聲:“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說完了,該你告訴我了,她是誰?她在哪?”


    驪姬聞言又再次激動起來,她憤怒的出聲咒罵:“呸,都是因為那個賤人,才害得我如此下場,害得我骨肉分離,都是因為她,音妖族才落到如今這種四麵楚歌的境地的。從見到她第一眼,我隻知道她是個禍害,可是無論我怎麽跟音王說,他就是不聽,為什麽她不過一個壽命不過百年還一無是處的無用凡人,能讓兩大妖王都為之瘋狂?你說,她到底哪裏比我好啊?我一次次苦口婆心的向音妖王進言,甚至不惜殺人入魔,也要鏟除掉這個禍害,可是王上非但不聽,還為了你們這對禍害母女把我鎖在這裏,現在好了,因為你們,音妖族連年戰亂,岌岌可危,哈哈哈……”


    夕音不言語,靜靜的聽著她說完,不緊不慢的再次問:“她是誰,她在哪?”


    夕音問完,驪姬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笑聲更大了,好半天她才笑夠了,看著夕音一臉嘲諷的說:“她?那個賤人如今是雪族的王妃了,她不要音王這個沒用的了,哈哈哈……果然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哈哈哈……”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之後,夕音聽完了當年所有的真相。


    可這真相讓她更加憎恨眼前這隻黃鸝,夕音冷冷的看著驪姬,吹了聲響亮的口哨,耳際立時配合的響起寒冰鏈收縮絞紮血肉的響動,那是寒冰鏈收縮時,鏈條上的倒刺深深的紮進了驪姬的皮肉之中。


    夕音還記得,那時的驪姬還是能感覺到痛的,她還會痛苦的滿地打著滾,嘶吼哀嚎著質問夕音:“你這麽對我,就不怕羽諾會殺了嗎?”


    可是此刻地火叢中的驪姬一樣,仿若木頭製成的身體一樣不知疼痛。


    驪姬不顧寒冰鏈上那些尖利的倒刺,重又懶散倚靠著光牆,麵帶詭笑。


    那時驪姬的眼神還有著明顯的不甘好兇狠的怨毒,而此時地火叢中的驪姬,她的眼神渙散到讓看過她眼神的人都感到絕望。


    羽諾注意到了夕音看驪姬的眼神,於是他出聲打斷了兩個女妖的傷懷,他說:“你還真是死不悔改啊,你被關在這完全怨不得旁人,是你咎由自取罷了,你難道忘了是你指使易沉羽諾帶著一眾還是精靈狀態的公子們,埋伏在兵器塔內,差點吸幹了夕音的血的事了嗎?”


    羽諾說完,這次夕音實在忍不住盯著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看著羽諾,他已經不是羽諾了,他到底知道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他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驪姬輕蔑的一笑:“音妖王的上古血脈之力,長在這種不人不妖的小畜生身上太浪費了,那血脈之力本來就應該是我的羽諾的,我的羽諾是天底下最優秀的孩子。”


    說到這,原本已經斷了生存欲望的驪姬突然騰空而起,渾身已經燒得麵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她,聲音如同十八層地獄裏跑出來的惡鬼一般的怨毒的說:“都是你這個小畜生,要不是為了你,音王也不會讓羽諾去修魔沙域那種鬼地方,要不是為了救你,羽諾也不會死無全屍,小畜生,你拿命來!”


    說著,驪姬就將滿地的地火都引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奮力的衝向了夕音,她這是要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媒介,與夕音同歸於盡。


    隻可惜,在她離夕音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羽諾就將她的喊聲凝成了音攻,從她的身體內部,自內而外的刺穿了她全部有發聲的部位,尤其是咽喉處,四散成片狀的聲音,直接從咽喉處將她的腦袋與身體分割了下來。兩部分身體,迅速的消失在了地火中,灰飛煙滅。


    雖然驪姬也是可憐的,但是不論是人是妖,如果仗著自己可憐就一味的興風作浪,自尋死路往偏激的死胡同裏走,那最後無論落得什麽樣的下場也半點怨不得旁人。


    而這一切,夕音都是沒看到的,因為羽諾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用那隻沒攬著她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羽諾低下頭看著懷裏的夕音,他的靈魂就是易沉羽諾對夕音的守護和愛的執念所化,這世間,凡是想傷害夕音的,都是他的敵人。


    夕音的長睫毛一直在刷著羽諾的手心,羽諾心底一顫,趕忙放下手,輕咳一聲,低沉著聲音說:“我們走吧。”


    夕音被他說楞了,走?往哪走,這囚魔淵不是向來除非千年一次的萬妖大會時魔尊親自派人來開去路門外,一直都是有進無出的嗎?


    可是當夕音真切又有點感覺虛幻的站在幻海的海岸上的時候,她詭異的發現羽諾竟然真的有有辦法帶著她離開囚魔淵,還是最簡單的“嗖”的一下就出來了。


    這時候,好像是一直就等在幻海岸邊的易沉梓淇開口,替夕音問出了這個疑問,她依舊沒有點好語氣好聲調的問:“妖女,你是怎麽出來的?為什麽你可以自由出入囚淵?”


    於是,易沉梓淇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夕音,夕音滿臉狐疑的上下打量著羽諾。


    兩個女妖都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肯罷休的模樣。


    羽諾假裝沒看見她們臉色的一臉淡定的轉移話題,問易沉梓淇:“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易沉梓淇這才移開目光,語氣不情不願的說:“你以為我願意來嗎,是父王讓我來看看,你們為什麽還不會禦音殿複命。”


    這下,夕音看著羽諾的眼神愈加複雜了。


    她突然發現,他身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藏了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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