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裏克掛斷了約瑟夫的電話之後,他直接就呆在了原地,大腦一片亂糟糟的。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雨果沒事吧?


    作為朋友,而不是作為經紀人,裏克在擔心雨果的情況。


    雖然約瑟夫說雨果的過敏症狀並不嚴重,但裏克還是沒有辦法放心,隨即讓自己的助理吉姆-斯諾定了下一班航班前往巴吞魯日,這才有時間理清思路。


    裏克知道他此時需要顧及很多事情,作為雨果的朋友,他可以慌亂可以擔心;但作為雨果的經紀人,他必須鎮定下來。且不說雨果未來事業會如何,至少目前消息必須全麵封鎖,絕對不能讓媒體打擾到雨果。


    想到這裏,裏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撥打了幾通電話,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後,確保媒體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不會錯過,然後這才開車前往機場,下一班飛往巴吞魯日的航班就在兩個小時之後。


    抵達劇組時晚餐時間才剛剛結束,但裏克也沒有心思吃晚餐了,徑直就找到了約瑟夫,“雨果現在情況怎麽樣?”


    約瑟夫眉頭也是緊皺著,但看到裏克風塵仆仆卻依舊滿臉的擔心,還是開口說到,“沒事,雨果沒事。”這讓裏克才重新開始喘氣起來,“醫生也說隻是推測而已,目前所有情況都不確定,你不用太過擔心。”


    裏克卻是懊惱地折磨著自己的頭發,“其實我之前注意到他的戲癮,就應該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他在鑽牛角尖,我應該放慢一點速度的,即使接拍‘死囚漫步’,也要推遲一段時間才行的。”


    裏克根本沒有顧忌他現在就在“死囚漫步”的劇組地盤,蒂姆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毫不避諱地抱怨到。


    約瑟夫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裏克,雨果過去一個月時間裏一直都不太正常,但我卻一直沒有重視,這件事應該怪我。”隻要想到雨果那一臉茫然的表情,約瑟夫就沒有辦法停止自責,這是他的工作,是他最重要的工作,但他卻疏忽了。


    站在一旁的薩摩拉深唿吸了一下,“裏克,喬,你們不應該自責,沒有人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包括雨果。而現在正是雨果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如果我們都自亂陣腳的話,那雨果怎麽辦?”


    薩摩拉的話讓裏克和約瑟夫都沉默了下來。


    裏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頰,深唿吸一下,打起精神,“喬,所以現在情況是怎麽迴事,你完整地說一說,我和薩摩拉理清一下思路,你自己也是。”


    正當裏克、約瑟夫和薩摩拉三個人在商量的時候,外麵風風火火傳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見鬼地發生了什麽!”


    所有人齊齊一迴頭,就看見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大步大步地進入了劇組,表情嚴肅,甚至還有些憤怒,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大衛-格芬和傑弗瑞-卡森伯格也相繼走了過來,看起來表情都不怎麽好。


    史蒂文見到蒂姆,劈頭蓋臉就問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好地拍戲怎麽會出現這檔子事!”顯然是在指責蒂姆沒有管理好劇組。


    蒂姆真是百口莫辯,但他也沒有出口辯解,隻是默默地就承受了下來。雨果出事,他身為導演的確難辭其咎,更何況,他現在也十分擔心雨果的情況,他不僅是“死囚漫步”的導演,同時也是雨果的朋友。


    “史蒂文,史蒂文!”約瑟夫揚聲喊道,然後示意他安靜,“雨果在休息,他已經好多個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穩了。”剛才約瑟夫進去,還可以看到雨果的額頭上都是汗水,顯然是在做噩夢。可是約瑟夫又不敢把雨果叫醒,因為雨果真的需要休息,但約瑟夫現在也不明白了,睡覺對雨果來說到底是休息還是折磨。


    史蒂文看了過來,意識到說話的是約瑟夫之後,又再次大步大步走了過來,“雨果怎麽了?我就接到消息說雨果休克了,而且還出現了精神疾病,這到底怎麽迴事?”史蒂文滿臉都寫著焦急。


    大衛快步走了上來,狠狠地給了史蒂文一下,“你可以再大聲一點!”然後看向了裏克,還有站在一旁的蒂姆、蘇珊等人,“劇組必須封鎖消息,你們確保不要有記者過來打擾雨果,否則一律封殺!”


    這隻言片語之中才可以看到大衛作為一名頂尖大佬的霸氣,與平時溫文爾雅截然不同的麵貌。顯然,大衛和裏克想到一起去了,不管事情怎麽樣,隻要有媒體摻合進來,事情都會變得複雜,而雨果現在需要的是絕對安靜。


    史蒂文聽到了大衛的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大衛也沒有理會史蒂文,看向了約瑟夫,“我們什麽情況都不知道,直接搭乘飛機就趕過來了,你們誰解釋清楚一下。”


    約瑟夫也來不及和初次見麵的傑弗瑞打招唿,微微點頭示意之後,就再次從頭開始解釋,雖然約瑟夫隻是簡單把事情說明了一下,具體情況就連約瑟夫也不了解,隻有雨果這個當事人最為清楚;但所有人聽完之後都沉默了,雨果的敬業、投入、專注和拚搏,不僅讓人讚歎,更讓人敬佩。


    “這個愚蠢的傻小子……”史蒂文嘟囔著別人都聽不明白的語句,他想起了“辛德勒的名單”的拍攝過程,當時雨果就陷入了角色中而無法自拔,隻是沒有如此嚴重罷了;而當時他自己也因為過度自責和內疚而幾乎崩潰,要不是雨果的當頭一棒,也許“辛德勒的名單”都沒有辦法順利完成。


    現在再看看雨果為了鑽研演技而幾乎自我崩潰,即使是史蒂文這樣在好萊塢打滾了二十多年的老家夥,也難免唏噓。


    “啊……”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吼聲,所有人刹那間手忙腳亂地朝房間裏湧了進去,然後就看到雨果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頭的汗水在黃昏殘留的夕陽之中清晰可見。


    察覺到了房間裏有人進來,雨果驚恐地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但雨果卻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依舊在大口大口唿吸著,約瑟夫快步走了過去,“你需要喝水嗎?”


    雨果點了點頭。接過了約瑟夫手裏的水杯,雨果一口氣把整杯水都灌進了肚子裏,整個人才稍微冷靜了一些,抬頭看著大家遊移不定的眼神,雨果輕輕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我是雨果。”


    這句自嘲的話語明明很有喜感,但此時卻沒有人給予迴應。


    “雨果,你需要休息,你不能再繼續拍攝了,你必須休息。”裏克站了出來,略帶嚴厲地說到,這與裏克平時的樣貌也截然不同。


    雨果卻是嗤笑了一聲,“然後去看心理醫生?還是說,住到精神病院裏接受治療?”雨果看了約瑟夫一眼,雖然剛才雨果否認了醫生的推測,但他知道,約瑟夫肯定把情況告訴了大家。而雨果也知道,他現在的確不對勁,他需要幫助。


    “雨果-蘭開斯特!”史蒂文很不習慣這樣的雨果,這不是他認識的雨果,更不是他熟悉的雨果。


    雨果深唿吸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關心自己情況的朋友們,那一張張臉孔是如此真摯,這讓雨果的心底微微一暖,“我不能。”雨果搖了搖頭,隨即解釋到,“我知道,我需要幫助,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但我不能。”


    看到約瑟夫似乎想說些什麽,雨果卻阻止了他,“我現在正在思考如何用一種全新的方法去演繹角色,我就要成功了——或者說,我已經成功了……”雨果看向了蒂姆,似乎在求證著:剛才那場戲的出色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據,“所以,我不能停止,我也不能接受幫助,至少,在拍攝結束之前。”


    “雨果,我不在乎……”蒂姆出聲說到,但卻又再次被雨果打斷了,“我在乎。”


    雨果的話語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蒂姆,我在乎……我在乎。”雨果的聲音在空氣裏緩緩發酵,卻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留下了印記,“我似乎已經觸摸到了那種方法,我想要繼續走下去,我想要繼續研究下去。也許,我成功了,代價是我會成為一個瘋子;但如果我就此停止,我會後悔一輩子,我也會成為一個瘋子。”


    剛才的噩夢讓雨果的大腦更加混亂了,他甚至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但雨果內心深處的聲音卻越發清晰了: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他相信自己能夠打破壁壘取得突破,他渴望成為一名更加優秀的演員。他經過了無數努力走到了這裏,他會選擇繼續走下去,因為放棄從來就不是他的選擇。


    嚐試之後後悔,還是放棄之後後悔,雨果永遠都是選擇前者。這股信念支撐著他走到了現在,也會支撐著他繼續走下去。


    所以,即使雨果依舊沒有辦法理清思路,他依舊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他卻知道自己不會選擇放棄。


    整個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安靜,雨果並沒有刻意揚起聲音,也沒有加重語氣,甚至還因為剛才的噩夢顯得有些脫力有些虛弱,但他的話語卻重如千斤,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所以,我不能停止,我也不能接受幫助。”說到這裏,雨果認真地看向了每一個人的眼睛,“你們願意幫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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