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的拍攝進展十分順利,整個拍攝過程僅僅持續了兩周時間,就已經進入了尾聲,隻剩下最後三場戲沒有拍攝完成了。


    期間來自美國的電話不斷打擾“日出之前”的安寧,從約瑟夫、薩摩拉,到理查德-林克萊特,再到大衛-格芬,甚至於就連查理茲和亞曆克斯,都接到了來自美國媒體的電話。因為這些媒體打給雨果的電話都被約瑟夫攔截了,無奈之下他們隻能是無所不用其極,一心想要打探到“兩千萬片酬”的真相。


    就連隔著大西洋都如此了,更不要說留在洛杉磯的卡梅隆、裏克等人了,聽說亨利也被包圍了——榮耀至死的隊員都消失了,亨利本來就因為樂隊新合約的事情被騷擾了許久,現在又增加這兩千萬片酬的事,饒是亨利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慵懶模樣,也發了一次火,直接打了一個越洋電話過來臭罵了雨果一頓:因為雨果不願意迴應媒體,這樣他才被殃及池魚。


    雨果認識亨利也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看亨利真正地失去控製,即使當初雨果在電台節目裏膽大妄為地為邁克爾-傑克遜辯護,也沒有讓亨利如此失控。可以看得出來,最近媒體的確是把亨利煩得夠嗆。


    雨果現在就是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連帶著亨利和裏克兩位經紀人也成為了眾人追逐的對象。很難想象,雨果結束“日出之前”拍攝之後,迴到洛杉磯,那將會是多麽誇張的場麵。


    “日出之前”的拍攝接近了尾聲,雨果的心境也隨著傑西的狀態逐漸沉澱了下來,他知道,電影殺青之後,他和查理茲就會重新迴到朋友的位置上,離開了電影的框架,現實生活再次襲來,所有一切化學反應都會平複下來,包括那一首“佚名(no。name)”也會隱藏到記憶深處。


    “所以,迴到巴黎你首先想要做什麽?”傑西深情地看著賽琳娜,牽著賽琳娜的手,在維也納的石板小路慢行著,這交錯的青石板小路就好像童話故事裏的城堡一般,即使是一條不知名的小路,也充滿了濃鬱的異國風情。


    “給我父母打電話。你呢?”賽琳娜也看向了傑西,雙眼深深地凝視著他。


    傑西抿了抿嘴,“不知道,也許會去拿狗,它在我朋友那裏。”這話讓賽琳娜笑了起來,“你有隻狗?我喜歡狗。”


    傑西也不由嗬嗬地笑了起來,挑眉看向了賽琳娜,彼此的眼眸映著對方的身影,這讓對方嘴角露出了默契的笑容,但傑西卻不由懊惱地低吼了一聲,“哦,該死。”


    “怎麽了?”賽琳娜拉扯著傑西的手臂,好奇地詢問到,嘴角的笑容卻始終牽掛著。


    傑西懊惱地看著天空,把腦袋往後仰,然後鬱悶地磨蹭著腳掌,一臉的鬱悶和糾結,“我不知道,我們迴到現實中來了。”語氣裏的遺憾和憂傷,就這樣緩緩滲透了出來,在那雙眸子裏彷佛可以清晰看見。


    賽琳娜看著那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沒由來地一陣心悸,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查理茲可以看到雨果眸子裏那徐徐漾開的遺憾,就好像是夕陽下落時天際邊那一抹遲遲不願意消散的餘暉,明明隻是一抹殘留的光芒,但卻讓整片天空染上了如火般的晚霞。這讓她的心跳刹那間就靜止住了,她隻覺得自己唿吸都停止了,彷佛整個人都被深深地吸引到了那雙眸子裏,莫名地,她想要落淚,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是什麽原因。


    查理茲隻知道,眼神裏的那一抹眷戀和憂傷,在她的心湖裏投下了一顆石子,然後泛起陣陣漣漪,那深入靈魂的悸動讓她張了張嘴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刻,她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現實還是電影——她知道這是電影,但是一片混沌的大腦卻似乎在訴說著,這是現實。這一個突兀的想法讓查理茲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想法,還是雨果剛才那一句台詞的折射。


    查理茲有些狼狽地避開了視線,低沉地說到,“是的,令我討厭。”


    雨果看到了查理茲眼神裏閃過的一絲遲疑,但是他不想去猜測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又是來自哪裏,他微微垂下眼簾,將眼底的錯雜掩蓋而去,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知道,迴到現實隻是遲早的事,也許現在這一刻就是最好的時機。


    “那是什麽?”雨果扯開了話題,看向了街邊看口說到。


    查理茲沒有反抗,隻是被雨果牽著走到了街對麵,她此時才反應過來,開口說著台詞,“聽起來像古鋼琴。”隻是她語氣裏的惆悵,她自己卻沒有發現,但是看在導演理查德的眼裏,卻是再好不過的畫麵了。


    兩個人徐徐走到了街的對麵,果然看到了地下室有一個人正在演奏古鋼琴,那流暢而清澈的鋼琴音在昏黃色的光芒之中緩緩流淌,而外麵街道之上則是剛剛破曉的蔚藍色天空。兩個人依偎在街邊的牆角,透過地下室的臨街窗口看著那位演奏的詩人,臉上堆滿了笑意。


    雨果忽然就拉著查理茲往旁邊小跑了幾步,牽起了查理茲的右手,攬過她的腰,“我們可以隨著琴聲起舞嗎?”


    查理茲被雨果紳士而俏皮的舉動逗樂了,“當然。”她擁抱住了雨果寬厚的肩膀,兩個人深情地望著彼此。


    隻是,雨果真是一個糟糕的舞者,他才不過跳了兩步而已,居然一點都無法合上拍子,還踩了查理茲的右腳一下,這讓兩個人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雨果是太過窘迫,而查理茲則是太過開心。


    雨果無奈地隻能摸了摸鼻子,退後了半步,放棄了跳舞的舉動,他認真打量著眼前的查理茲,她依舊粉黛未施,但卻無法掩飾她的天生麗質,一頭金色的長發被隨意分成兩股,梳成了蓬鬆而隨性的麻花辮垂在肩頭,那張一夜未眠的臉頰似乎還有一些疲倦,但依舊無損於她的魅力。


    雨果看著這樣的查理茲,就愣住了,感歎之聲在他意識到之前就說了出口,“哦,哇哦……”


    “怎麽?”查理茲有些不安地詢問到,但她看到雨果嘴角微微揚起的笑容,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嘴角居然也揚了起來,折射出和雨果一樣的弧度。


    雨果有些羞澀地看了查理茲一眼,彷佛想要把查理茲那雙眸子深深印在腦海裏一般,然後扶著查理茲的肩膀說到,“我要拍下你的照片……”雨果沒有說的是:用我的眼睛,“這樣,我就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還有這一切。”


    用眼睛拍下照片,永恆地印在腦海裏。


    查理茲看著雨果那雙清澈的眼眸,心裏的悸動開始翻湧,她不由燦爛地笑了起來,彷佛是靈魂的聲音在歌唱,“好的,我也一樣。”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間隔半步的距離,認真地看著對方。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唇瓣,細細地打量著臉上的每一個細節,就這樣將對方印在自己腦海的深處。


    雨果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並不急速,隻是噗通、噗通的正常節奏,但每一下都是如此用力如此深刻,彷佛是照相機的快門一般,一下接著一下地烙印下眼前的影像,他深深地把這一段迴憶留在了腦海裏,然後告訴自己,電影結束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現實來臨之後,他們就要迴到正常狀態了。


    那些火花,那些迴憶,那些悸動,那些美好,那些心動……全部都將會留在維也納這座城市裏,封鎖在歐洲大陸的隨性和美妙之中,成為永恆的畫麵。有生之年,也許都不會再被提起,就這樣永永遠遠地被封存。


    查理茲看著眼前的雨果,內心的悸動在微微顫抖,這種感覺讓查理茲有些害怕,因為她不確定是什麽原因;同時也讓查理茲有些亢奮,因為這種感覺讓人如此留戀;還讓查理茲有些遺憾,因為彷佛有種預感,所有一切都隻會被封存在這一瞬間,等這一秒過去之後,所有都會煙消雲散。


    這個事實,讓查理茲眼底流露出了悲傷。


    但雨果嘴角卻勾勒起了一抹笑容,然後他雙手禮貌規矩地放在大腿旁邊,身體微微向前傾,就這樣吻上了查理茲的唇瓣。兩個人的身體沒有任何的觸碰,僅僅隻有唇瓣的親吻,但是兩個人卻都感受到了那洶湧澎湃的情緒,刹那間侵襲而來。


    查理茲不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認真地去感受著那微微跳動的心髒聲,將這一瞬間凝固成為永恆。


    然後兩個人徐徐分開,再慢慢睜開眼睛,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對方。在這一刻,眼神的交流說不清道不明,但卻勝過千言萬語,眼底的錯雜就這樣停留在了清澈流暢的古鋼琴音之中。


    傑西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重新牽起賽琳娜的手,兩個人在安靜的巷子裏再次邁開了腳步,這一次,他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所帶來的幸福。


    “卡!”理查德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打破了小巷子裏寧靜,雨果和查理茲重新變成了傑西、賽琳娜,彼此之前的所有火花都留在了電影裏;而後,兩個人又恢複到了雨果、查理茲的身份,隻是,這是真正的現實。


    電影拍攝即將結束了,夢應該醒了,所有幻想所有記憶所有悸動也都應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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