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_76425隔了兩日,又該是到皇宮請安的日子,也是蕭朝大軍遠征北疆的日子。


    南姍不爽的心情直接乘以三,一不爽是沒有蕭清淮先生的陪同,南姍覺著待在皇宮格外沒有安全感,二不爽是又要看到錢皇後那幅假惺惺的表情,三不爽是南笙要出遠門了,心裏不擔心純屬自欺欺人。


    因今日大軍出征,禦駕親去送行鼓舞士氣,太子親王諸人及文武百官盡皆陪同,故而今日給錢皇後的請安禮上,全是女眷,除了祝氏、彭氏和南姍,另有睿王妃阮氏,次媳龐氏和三媳穆氏。


    自太後故去,為示尊重皇後之意,睿王妃每月會來宮中探望一次皇後嫂子。


    你來我往問候過罷——錢皇後年華不再的麵容上,頗有些壓抑不住的喜氣洋洋,南姍低垂著眼簾瞟了她一眼,估摸她在想,煩人的皇四子去北疆了,討厭的皇五子還在江南,自個兒子又要有後了,真是三喜臨門啊。


    “好了……”錢皇後扶了扶鬢邊樣式繁麗的珠釵,口氣雍容:“今天就到這裏,太陽也大了,早點散了迴去吧。”


    在座女眷紛紛起身,行禮辭別。


    有序退出鳳儀宮,南姍正打算與睿王妃一道離開,卻被祝氏叫住了,隻見她麵上笑意淡淡:“五弟妹許久沒來我宮裏坐坐了,若是沒有急事,不妨來小坐片刻。”


    麵對祝氏刻意的邀請,南姍略一思咐,便淺淺笑道:“也沒甚麽急事。”


    與睿王妃等人互道辭別之語後,南姍到了祝氏宮中,分主賓落座飲茶,祝氏端著紋案精致的茶碗,語氣平靜無波:“嫵姬懷有身孕的事兒,想必五弟妹也知道了。”


    南姍撇著新嫩滴翠的茶葉,聲調安穩:“略有耳聞。”


    祝氏嘴角掠過一抹譏諷的笑意,也不知是自諷,還是諷人,聲音依舊溫婉的玲瓏:“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也不與五弟妹兜圈子繞閑話了……嫵姬說甚是思念家中親人,想見上一麵,以解思念之苦,弟妹也知道,嫵姬的母親身無誥命,若想進宮一趟,不太容易,我想著,五弟妹乃是嫵姬的嫡親堂姐,你去探她一探,亦可慰藉她一番思親之念,五弟妹意下如何?”


    擱下手中的精珍蓋碗,南姍身姿端麗,靜靜坐著:“太子妃既有如此美意,便叫她過來敘上一會話,也就是了。”


    祝氏嘴角微勾,她叫南氏前去看嫵姬,南氏反說叫嫵姬過來見她,對身邊的一個侍女吩咐道:“玲兒,去叫嫵姬過來見客。”


    喚作玲兒的侍女,對祝氏福一福身,輕聲輕步地出去了,祝氏繼續溫言溫語著:“五弟妹在娘家時,與嫵姬姐妹情分挺好的吧。”


    南姍輕和地笑著說:“在家裏做姑娘時,每日要去家中老祖母那裏請安,倒是常常碰的到,自打嫁了王爺後,府中瑣事纏身,少有時日迴娘家,自然見的就少了。”


    兩人稍打了幾句太極拳,玲兒已腳步輕盈的迴來了,隻見她對祝氏和南姍福了福身,麵色微有些難看:“二位娘娘,嫵姬說禦醫叮囑過,叫她這兩個月都臥床靜養,少出屋門亂走,她怕動著胎氣,說能不能讓五王妃前去看她……”


    祝氏微微冷笑,卻依舊話語平和:“嫵姬如今正嬌貴,五弟妹你看……”


    南姍語氣悠悠道:“我記著有孕頭三月時,禦醫不僅說要多臥床靜養,還說最好少見人,免得打擾心情……現下時氣尚燥熱,連我都常感煩悶,更何況是嫵姬,就勞煩玲兒姑娘轉告一聲,說讓她靜心養胎,她父母在家中都很好,不要總是惦念著,我就不過去打擾她了。”


    說完這些,南姍歉意地看向祝氏,辭別道:“府中雖未有急務,奈何晨起出門時,我那個小魔星直嚷嚷,叫我早點迴去陪他玩,小石頭前陣子才生病,這兩天剛好轉些,我少不得要多陪照些,就不在太子妃這裏久坐了……”


    祝氏盈盈站起身,微笑道:“那我也就不多留五弟妹了。”將南姍送出正殿的大門,祝氏便止了腳步:“還有些雜事要處理,恕我不遠送了,五弟妹慢走。”


    南姍有禮地欠一欠身,笑如一朵靜夜中盛開的幽蓮:“告辭。”


    帶著隨身侍從離去不久,背後忽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且伴隨著一句嬌啼婉轉的輕唿聲:“姍姐姐!”


    南姍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去,靜靜看著由遠及近的南嫵,隻見她一身華麗的玫紅色衣裳,珠翠金玉幾乎綴滿頭,麵頰撲著細膩的香粉,唇色染了胭脂紅膏,一幅豔麗少婦的打扮。


    待南嫵走近,南姍先淡淡開了口:“你有了身子,少擦些香粉,少塗點脂膏,對身子不好的,還有,以後別再喚我姍姐姐了,皇宮裏頭有何規矩,你該曉得。”


    南嫵麵色變了一變,隨即有些泫然欲泣的樣子:“姐姐……你為何都不來看我?”


    南姍麵色依舊淡淡的:“你何時見過我娘去梅姨娘屋裏吃茶閑話?”


    南嫵眼中閃過幾絲難堪,眼中已有些淚光閃閃,輕咬了咬唇,才又低聲道:“姐姐可是也怨怪我丟南家的臉……”


    南姍不答反問:“你自己以為呢?”


    南嫵遲疑著結巴:“我……我……”


    南姍低低歎了一口氣,道:“事已至此,再說無益,日頭已毒烈了,你迴屋歇著去吧,你娘除了擔心你,別的一切都好……”想了一想,又緩緩道:“宮中規矩嚴謹,不是可以使小性子的地方……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再不多言,南姍轉身離去。


    南嫵選擇的這條路,看似很容易飛黃騰達,可哪裏有那麽容易,不提太子現在的處境,哪怕太子真的一朝承繼為帝,她也跟著水漲船高的為妃為嬪,或許榮華富貴是有的,可她以後的日子,恐怕再也無平靜可言,遠的不提,隻看如今錢皇後和後宮嬪妃就知曉了。


    坐車迴到府裏後,南姍被告知,有書信從江南寄來,南姍抑鬱的心情,豁然間一片開朗,因小石頭對喝苦藥還頗心有餘悸,每逢他想去大太陽底下溜達時,南姍就拿會喝苦藥的後果嚇唬他,倒也把他唬留在了屋中。


    抱著軟綿綿的胖兒子,南姍動作利索地拆了信,邊拆邊與石頭說話:“石頭,別亂動,叫娘看看,你爹爹都和咱們說什麽了……”


    展開折起來的信紙,南姍一字一字細細看了,看到最後忍不住發笑,圓潤精秀的字跡寫到最後,突然冒出一句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掰指細算,吾與汝已數十秋未見矣,吾甚思汝,思汝之深,夜夜輾轉,反側難眠,不知汝念吾否。’


    見母親看信,看到咯咯直笑,小石頭伸著兩隻小爪子,去奪母親手裏的幾頁紙,南姍笑顏如花地舉高家書,很壞心眼地嘲笑小石頭:“你個小文盲,又不認識字,搶什麽搶……”


    小石頭氣得直跳腳,蹦躂著小腳丫伸手奪信,邊跳邊叫喚:“娘,娘,給我,給我,給我看看嘛……”


    歲月滴答,很快便入了八月,進到八月沒幾天,南家便有報喜的婆子登門,說安文佩生下一子,母子均安,已取名為南澤,南姍拎出早備好的小禮物,摸著石頭的小腦袋瓜,諄諄教導:“石頭又多了一個小表弟,娘過兩天要去看他,小石頭就留在家裏,陪你小豆豆弟弟玩噢。”


    小石頭扒著母親的衣裳,嘟嘴道:“我也想去看……”


    南姍摟著肉唿唿的小石頭,親親他柔嫩的小臉,笑融融道:“小石頭要乖乖聽話,娘很快就會迴來的……”


    小石頭枕在母親身上,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日複一日地追問:“娘,我爹爹什麽時候迴來呀。”


    你那個歸期不定的爹啊,等他迴來,估計你還能認出來他是誰,至於你小豆豆弟弟,隻怕得重新認識一迴了……南姍的臉頰壓在石頭的腦門,輕聲道:“快了。”


    過了兩日,南姍迴南府參加洗三,一清早起身之時,小石頭還撅著屁股在睡大覺,小豆豆反而清醒著,南姍穿著就寢時的月白色睡衫,將小豆豆接抱到懷裏,悠悠晃著逗他玩,和他自言自語道:“好豆豆,娘今天要出門一趟,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哭,不許鬧……”


    在馬車裏晃悠了許久,南姍才到了南家,一進屋子,撲入眼簾的全是熟人,安文佩斜躺在床榻上,背後靠著一方鬆軟的大靠枕,腦門上裹著一條如意紋案的織錦帶子,精神還不錯,正微笑著和人搭話,她身旁裹在錦繡繈褓裏的小嬰兒,生得很是白胖圓潤。


    行了洗三禮後,女眷一一退到外頭說話,讓誕下嬰孩不久後的產婦、和身嬌體弱的嬰兒安靜地歇著,南姍和上前問安的女眷,大致都簡單答了話,然後與溫氏坐在一處說話。


    南笙現在正做的事情,說的委婉好聽點,是在建功立業報效國家,說的直白露骨些,就是把腦袋綁在褲腰上掙前程去了。


    不拘如何說法,溫氏心裏頭的擔心,卻是十成十的,南姍少不得溫言寬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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