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嚴重缺兒子的情況,讓錢皇後幾乎患上頭風病,這一迴再給兒子選納妾室,家世能上的去台麵便是,以挑身子壯好生養的為主,消息一經傳出,想一朝鯉魚躍龍門的人家,通過各種關係渠道毛遂自薦。


    太子可以有一正妃、兩側妃、兩庶妃,原本早早五位齊全,到了如今,繼任太子妃祝氏上位,錢側妃產子而亡,鄭庶妃也已病逝,餘下的蔣側妃和周庶妃膝下皆無子,若有女子能為太子誕下男胎,封個側妃、庶妃便大有指望,若是太子將來承繼大寶,女兒封嬪封妃自然不在話下,為著這個美好的誘惑,已年滿三十二歲的太子依舊很吃香。


    相較子嗣極度貧乏的太子,枝葉繁茂(已三子三女)的四皇子也不甘示弱,努力和嫡妻造嫡子的同時,亦不忘再納新寵,他府裏的側妃、庶妃位置,同樣都是二缺一。


    相較於姬妾已繁多的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的後院似乎更有奮鬥空間,麵對突然又暴起的皇子納妾風聲,南姍表示壓力很大,這意味著她又要因‘不賢惠、不大度’躺槍了。


    經過一番篩選,一個半月後,太子納了六個新人進宮(取六六大順之意,能順遂的多多添子);四皇子為尊敬長兄,隻選了三個新人進府;突然愛吃鹹鴨蛋的五皇子,在每次有人獻他新鮮口味的絕色佳人時,都會很客氣的迴道‘她們這麽好,你為何不自個留著嚐新鮮’,那些人獻豔質女流本就是攀附討好之意,蕭清淮表示不要,他們又不能強塞過去,遂隻能怏怏作罷,故五皇子目前還保持著一秤搭一砣的標配。


    已入寒冬,這幾個月來,該嫁的姑娘差不多全出閣了,該娶的漢子也基本迎妻進門了,加上做壽的、辦周歲禮等等,南姍扒拉著賬本,看這陣子共開出了多少禮錢。


    南姍盤腿坐在炕桌邊算賬,穿著厚棉衣的小石頭盆友,搖搖晃晃站在南姍背後,拿胖乎乎的手指頭在母親後背塗鴉,也不知在畫老烏龜,還是在畫唐老鴨,抑或是在摳母親衣裳上的海棠花。


    兒子在背後胡作非為,南姍頭也不迴地批評:“小石頭,你就不能乖乖坐著歇會麽,你現在玩得高興,等你爹爹迴來的時候,你又困得直打小唿嚕,你造你爹爹很想和你一塊吃午飯麽……”


    雖然聽不懂親麻在囉嗦些啥,但‘爹爹’兩個字,對於小石頭而言,已非常耳熟能詳,遂咯咯咯直笑地重複:“爹爹,爹爹……”


    南姍拈著細筆毫蘸了下硯台,邊在賬本上做記錄,邊和躲在自己背後的兒子聊天:“對呀,你爹爹許久沒和小石頭一塊吃午飯了,可想你啦,偏偏你一到午間就睡得像頭小豬,你爹爹怎麽撓你腳丫,捏你鼻子,你都不肯醒……”


    守在炕邊以防小石頭摔下去的夏桂,抿著嘴偷笑,自家小姐一對著小公子,就會變成超級大話嘮,也不管小公子能不能聽懂,那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倒,絲毫不覺厭煩。


    “……小石頭,你到底在娘背後做什麽呀,小笨蛋,你沒把口水流到娘背上罷,娘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今兒個頭一迴穿,你要是敢把口水塗到上頭,娘可會打你屁股的,聽到了沒……”南姍依舊在絮絮叨叨著。


    想是在南姍背後玩膩了,小石頭開始轉移戰場,扶著母親的身體,扭身挪到母親一側的胳膊,一屁股坐到溫暖的軟炕上,很調皮好動地往母親胳膊下鑽,一直鑽到母親懷裏,將大腦袋拱到母親身上,咿咿呀呀地叫喚:“娘,娘……”後頭一串是人類聽不懂的外星語。


    南姍自我翻譯、自我解讀道:“小石頭又想和娘玩了是不是,可娘正在忙著呢,小石頭能不能等會兒,叫娘算清楚咱家到底貼出去多少銀子了,唉,過幾日你四伯伯家的小堂姐,也要辦周歲禮了,小石頭,你說娘送個紅寶石金項圈呢,還是藍寶石金項圈呢……”


    小石頭抓著母親的衣裳,繼續咿咿呀呀。


    南姍擱下筆毫,笑眯眯摟著兒子:“噢,小石頭是說、女孩兒喜歡紅寶石,讓娘送紅寶石的金項圈是不是,哎呀,小石頭怎麽和娘想到一塊去了,來,給娘親香一個……咦,小石頭,你看誰來了,是雲芳姑姑給小石頭送吃的了,小石頭猜猜是什麽,來,先給姑姑招個手……”南姍捉著兒子的小手,跟招財貓似衝走近的雲芳擺手。


    雲芳滿麵笑容地走近,擱下手中的托盤,從上頭端下一碗熬得精爛的肉泥粥,南姍將穿衣臃腫的小石頭摟坐好,笑語柔和道:“小石頭該吃飯了,可不許亂扭亂動噢,等你吃飽了,娘和你玩蹺蹺板……”


    待蕭清淮迴來時,吃飽喝足玩累的小石頭,已躺在自個的小床內唿唿睡去,雲芳正神色柔和地守著他,蕭清淮看罷兒子,輕步走出房間,笑問南姍:“這兩日小石頭沒再吵著出去玩了罷。”


    南姍挽著蕭清淮的胳膊,甜甜的微笑:“好多了。”


    因近日溫度驟降,天寒地凍的,身嬌體弱的小盆友,最好少往外頭跑,免得著了風寒,不過,因小石頭盆友往日在外頭玩慣了,總把他拘在溫暖的房裏,小孩子難免抑鬱不樂,還總探頭探腦往窗外伸脖子。


    南姍抓耳撓腮想了半宿,便在屋裏給兒子造了一座小花園,且讓府裏的工匠迅速造出可蕩的小秋千、可坐的蹺蹺板、可騎的小木馬等玩具設施,好歹把小石頭給勾屋裏了,如今還玩得挺歡暢。


    阿彌陀佛,伺候個不懂事的小祖宗容易麽。


    十月十九,彭氏的第三女周歲,取名‘蕭明亭’,擇亭亭玉立之涵義,彭氏的前兩個女兒,嫡長女蕭明慧和嫡次女蕭明嵐相貌因隨母親,隻眉清目秀,顏色並不出眾,而此第三女終於承襲到父親的好基因,生得粉妝玉琢,十分可愛。


    四王爺的嫡女做周歲,皇親貴戚來了一大票,長一輩的有睿王妃、三位靜和、容萱、柔嘉長公主、平輩的有皇室已出閣的三位太平、升平、安寧公主,另有在京的太子妃和五王妃等。


    因南姍素日極少出門宴飲,故此迴在蕭明亭的周歲禮甫一露麵,便又被當成猴子似瞧了一迴,南姍端著熱熱的香茶慢飲,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無非就是她怎麽如此厚臉皮,都不說給自己相公納個妾,也不怕別人議論笑話。


    南姍來之前已想過了,假若那三位長公主,再以此話題尋釁,她就不客氣地迴敬‘你給自個的相公納妾了麽,以九十九步笑一百步,這是在訓她還是在自罵’,睿王妃雖是長輩,她是不會管這茬閑事的,假若那兩位大些的公主言語譏諷,她依舊這樣迴敬,祝氏和彭氏大概沒心情教育他,別的豪門夫人,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不會當麵挑釁她。


    南姍打算的挺美好,嗯,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興許是見南姍光鮮亮麗、怡然自得地吃茶不爽,謝婉瑩妹妹一馬當先跳了出來,陰陽怪氣叨叨了幾句,把大夥兒私下議論的話,全部搬到了明麵兒。


    南姍優雅地端著茶碗,上上下下打量了謝婉瑩一番,她才出閣兩個多月,穿著鮮豔簇新,頭飾琳琅閃爍,頗有華貴富麗之態,日子顯然過得還不錯,謝婉瑩眉飛眼眯著挑釁南姍,她身邊的婆婆楊夫人、以及兩個長嫂臉色卻黑了。


    楊夫人為人端正肅穆,聽到三兒媳不合時宜的話,一個眼神提示過去,輕責道:“王妃麵前,休得胡言亂語。”


    謝婉瑩似壓根沒把婆婆放在眼裏,依舊趾高氣昂道:“我說的是事實,又沒一個字攙虛作假……五表嫂,妹妹說的有錯麽。”


    南姍神色自若道:“素聞婉瑩妹妹在娘家時,十分孝敬四姑姑四姑丈,又很尊重兩位表嫂,出嫁楊府後,又格外孝敬公婆,和睦兩位妯娌,今日看來,可見傳言十分有誤啊……嫂子可得好好說你了,你婆婆好言和你說話,你那是什麽態度,是兒媳婦該有的規矩麽,難道你在家中就是和你母親這般說話的,還有,你既然尊我一聲表嫂,卻怎的如此不恭敬不規矩,嫂子府中事如何安排,由得著你指手畫腳麽,你這是打哪裏學來的規矩,總不會是四姑姑教你的罷。”


    一個已出嫁為婦的表妹,做嫂嫂的還是能訓兩句的,南姍本懶得理會她,誰讓她不依不饒地非往刀口狀,她既然非要扯自己的臉麵,南姍幹嘛還要照顧她的臉麵。


    南姍前半茬話,看似在誇謝婉瑩,實則是故意揭她的短,謝婉瑩在娘家表現如何,這個暫時不考究,隻單提她出嫁楊府後,因她自視身份尊貴,極少禮讓前兩位嫂嫂,府中凡有分配東西,她定是第一個跳出來先選,楊夫人教育了她幾句,她反倒還賭起氣來,原本就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應付式的請安,幹脆改成了高興了就去、不高興就不去的頻率。


    楊三公子侍母至孝,見媳婦如此不敬母親,便冷待不少謝婉瑩(南姍暗猜,這個冷待的方法,應該就是夫妻不同房,呃,古代人動不動說的失寵,就是說這檔子事兒,呃呃呃,真是……),謝婉瑩頓時跑迴娘家哭鬧不休,說楊三公子如何如何待她不好,容萱長公主愛女情深,見愛女哭得委屈,便仗著尊貴的身份,親自登門楊府去說項,給了楊家好大臉子瞧,這事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少,大家都是當熱鬧瞧的。


    見南姍反言相譏,容萱長公主麵色一沉,卻扭臉斥責謝婉瑩道:“你還不給為娘規矩些。”她若當眾給女兒做臉,豈不證實她教女無方。


    謝婉瑩原本是當眾想下南姍麵子的,哪知自己卻被親生母親當眾落了臉麵,心頭的委屈勁兒一上來,眼圈一紅,便跺腳不依道:“母親,您怎麽能這樣說女兒……”


    南姍正猶豫著要不要添捆柴,皇長女太平公主已脆聲道:“婉瑩表妹,為人兒女,你怎麽能和四姑姑如此頂嘴?實在太不像話了,快些給你母親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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