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夫人以死相挾,南瑾不得不屈服於孝道之下,和妻子溫氏商量之後,溫氏幾經周折,總算給商映雪又尋了一門親,女兒到底歲數大了,南瑤一看門第勉強還成,也不再挑三揀四,忙喜氣連連地應下了。


    但是,事情到此還不算完。


    “裝病”技能失效之後,南老夫人重新get到的“絕食”技能,隆重而華麗的登場了,之前沒搞定的事情,一股腦又烏七八糟全部搬了出來,什麽你大哥三弟的官職該動動啦(動你妹!),你姨母家的大孫女和屏哥兒多般配啦(配你妹!),嫻丫頭在婆家又糟心的日子讓你媳婦去通融通融啊(融你妹!),嬈丫頭的臉給她再請個妙手迴春的神醫治治啦(治你妹!),扒拉扒拉扒拉(扒拉你妹!)……


    南姍大怒,md,還有完沒完了!


    極品老媽,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極品如南老夫人這樣的親媽,又一次狠狠刷新了南姍的世界觀,南瑾隻養了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從來沒為自己的孩子,濫用過手中職權,敢情他麵癱爹榮居高位,全是為了您老人家的各路親戚服務的!


    一人得道,雞犬都跟著要升天,噢,南姍見識到了。


    ……


    穿到古代快兩年,南姍頭一次聽到南瑾怒砸了茶碗。


    唉,南老夫人真是吃飽了撐的,都說家和萬事興,南老夫人偏要攪亂最平靜的一池水,你能不能別這麽二啊,你是要活生生毀了你親兒子的前途嘛,你兒子是以忠義清明自居的官兒,連皇帝都這麽誇讚他啦,不是那啥黑官哎,你兒子若真依了你亂來,一旦被檢舉揭發給皇帝,自打嘴巴的皇帝,會給南瑾好果子吃麽。


    目前的情況是,南老夫人對南瑾如此威脅道:“瑾兒,你要是不答應給你大哥和三弟換個衙門,為娘就滴水不沾地死在你麵前。”


    南姍絕倒中。


    上迴,南老夫人就是用這招,讓南瑾重新接下商映雪的婚事,這事好歹不違大義,南瑾便應承了下來,哪知商映雪之事剛剛搞定,還沒平靜幾天,南老夫人又聽了林氏的耳旁歪風,接著祭出此絕世大招,預備拉拔拉拔兩個兒子,並有葉氏在旁排憂解擾:“二哥那麽高的官,哪舍得說辭就辭,上迴那番架勢,指不定就是唬唬您老。”


    南老夫人細想之後,深以為然,於是,放心地餓著自己。


    南姍對此極其鄙視,南老夫人,有本事你照著心窩口,一刀戳死自己啊,幹嘛要一點一點餓死自己,還有林氏和葉氏,你們這倆長舌婦的娘們,老資嗬嗬你們一臉噢。


    ……


    春暖花開的時節,二房氣氛卻沉重壓抑。


    臨窗的大炕上,南瑾靜靜端坐不動,緊緊抿著唇角,溫氏坐在炕幾另一側,眉眼低垂,許久的沉默之後,溫氏輕輕開口問:“老爺,母親那裏,你如何打算?”


    南瑾的聲音是濃重的疲倦:“自父親去世後,我日夜苦讀,考取功名,光揚南家門楣,居官半生,清明為正,官聲得來不易,到頭來,母親竟以自身性命,如此強逼……”


    言至於此,南瑾有片刻的微頓,似乎出神,過了半晌,又語調平平道:“罷了,忠孝難兩全,母親予我有生養之恩,孝字當頭……”


    南瑾側臉看向溫氏,突然微笑,語氣溫柔:“玉瓏,我以後都陪你蒔花弄草,教養兒女,咱們再給姍姍添一個妹妹。”


    溫氏忽覺一陣悲傷,淚水湧上眼眶。


    南瑾起身,走到溫氏那旁坐下,攬抱住溫氏,緩緩輕聲道:“玉瓏,別哭,我答應過嶽父嶽母,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可迴京這五年來,還是讓你受了好些委屈,以後,我無官一身輕了,也像嶽祖父那樣,帶你四處遊山玩水,嶽祖父不是常說,人生得意須盡歡,那破官也沒什麽好當,我們也學他老人家,後半生樂個逍遙自在。”


    溫氏眼睫顫動間,滾下淚來。


    南瑾伸手揩著溫氏落下的眼淚,柔聲笑問:“夫人,我為官這些年攢下的俸祿,還有皇上賞賜的金銀玉器之物,大約夠娶迴四個兒媳婦,還有咱們倆養老的體己吧,若是不夠,我就當個教書先生,開課授徒也不錯,這個活兒,可比整日坐衙門裏頭清閑自在。”


    溫氏倚在南瑾肩上撲哧輕笑,笑中有淚:“用不著你當教書先生,四個兒子娶媳婦要使費的銀兩,我早一一準備妥當了,隻用再給姍姍備一份嫁妝就成。”


    南瑾低聲道:“好,我以後掙來的銀兩,全給姍姍做嫁妝……我會向聖上托病請辭,賦閑之後,我親自監督兒子們讀書,屏兒今年要參加秋闈,硯兒過了縣試府試已是童生,明年要預備考秀才,葛兒的字總也練不好,我親自來教他,笙兒在念書一途,似乎不開竅,我再觀察觀察,若是真不成,就讓他改學它道,還有姍姍,她出生之後,我整日忙著公務,都沒時間好好疼過她,一轉眼,她都會走路說話了……”


    聲音緩弱,漸漸不聞……


    ……


    南瑾呈遞奏折要辭官的消息,長了翅膀似瘋傳到各個衙門。


    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第一職位為尚書,下分設左、右侍郎,現任的吏部尚書柳大人,已臨近致仕之齡,下一任吏部尚書,不是左侍郎趙鞏,就是右侍郎南瑾,眼神清明些的,大都猜測會是南瑾,趙鞏雖資曆老,但是南瑾明顯更受一國之君看重。


    而如今,最有望成為下一任吏部尚書的候選人,居然要……辭官,整個朝堂都震驚了!


    眾人均知,南瑾之父早亡,其母還健在,除了日後的為母丁憂,南瑾壓根就沒理由,放棄眼前大好的錦繡仕途,但是,這位不苟言笑的哥們,偏偏就棄了遠大前程。


    喂喂喂,尚書之職可是從一品高官哎,你這麽衝動,你老母知道麽。


    南姍嗬嗬嗬,有南老夫人這麽能扯後腿的老媽,南瑾這官不當也罷,若是這次依從了南老夫人,南瑾半生的清流官聲,遲早會被她“絕食”幹淨。


    尼瑪的,你個老太太,當蕭國敢諫敢言的禦史言官,都跟你那倆兒子一樣屍位素餐嘛,一旦枉法之事敗露,皇帝降旨發落,非但南瑾晚節不保,南家又顏麵何存,若趕上皇帝心情不好,一個心狠手辣,南家有可能直接玩完你造麽,你都不怕南家的列祖列宗,從墳裏跳出來掐掛你麽!光把自個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天若塌了,你頂的起來麽。


    當然,聞此驚訊的南老夫人,正在徹底傻眼中。


    與南家有姻親關係的各家,紛紛登門來訪,南家這會兒的氣氛,比過年時還要熱鬧,噢,就和熱水鍋炸了一般,燙到了一堆人的腳,都在跳腳中,連南老夫人的林家大哥(這位老哥,已過當官年齡,致仕養老中),都親自操著拐杖過來了。


    溫氏隻冷眼旁觀,一言不發,南姍譏誚地笑。


    ……


    從衙門歸家的南瑾,被眾星捧月似的圍上,林家大舅抖著花白的胡須,語氣相當慎重地問外甥:“瑾兒,好端端的,你為何要辭官,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也不先跟家裏商量一下?”


    南姍嗬嗬嗬,好想糊這些姓林的二貨們,一臉濕潤潤的泥土喲,好端端你個潤土呀,你的好妹妹不是都跟你講了前因後果嘛,其中,你的好閨女最功不可沒喲,至於南瑾和家裏的商量,你的好妹妹壓根沒當一迴事喲。


    南瑾眉目平靜,語氣淡然:“有商量過,母親說了,隨我的意。”


    林家大舅登時急眼了,拐杖搗的地麵梆梆梆直響,語氣微衝:“你母親腦子糊塗了,你怎麽也跟著她一塊犯糊塗!”


    南老夫人腦子糊塗,南姍頷首表示讚同,至於她麵癱爹,南姍認為,她爹的腦袋瓜很清楚,不然類,一天到晚被南老夫人折騰的團團打轉麽。


    南瑾語調沒有絲毫波動,已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隻道:“舅舅就當我犯糊塗了吧。”


    林家大舅喉間一噎,改曲線救國模式,斥道:“糊塗!你這麽一來,屏哥兒幾個孩子的前程,豈不是都被你耽擱了!”


    南姍嗤笑,嗬,耽擱的隻怕都是你家孩子的前程吧,咱屏大哥哥幾乎手不離書,就衝這勤奮勁兒,也不會一輩子默默無聞,咱硯二哥哥已打通縣試府試兩關,正預備著明年衝關院試,做一名自考的秀才,但素,你家孩子呢,有秀才名頭的,都是花銀子捐來的吧,有沒有自考出來的後生,掂出來給大家亮個相啊。


    南瑾淡淡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當初父親過世,無人照拂,外甥不也一路走了過來。”


    林家大舅還欲再言,南瑾攔住話端,直截了當道:“舅舅不必再多言,聖上已恩準我辭官的請求,官印我也已上交,待交接好衙中事務,外甥就再也不是官場中人。”


    林家大舅大吃一驚,胡子亂顫顫地抖,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聖上這麽快……就同意啦?”這個外甥頗得聖上看中,難道就沒有……挽留一下什麽的嘛。


    南瑾不再迴應林家大舅,不帶感情的目光微轉,看向臉色衰敗的南老夫人,聲音飄幻:“兒子已不再是吏部官員,幫不到大哥和三弟了,母親實在不必再絕食損體,如今這樣的結果,母親是否滿意了?”


    言罷,攜妻帶女離去,再不迴頭。


    南老夫人頓覺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捂臉失聲痛哭了一會兒,突然抄起手邊的茶杯,咣當一聲兜頭朝葉氏砸去,嘴裏恨恨罵道:“什麽瑾兒隻是唬唬我!都是你胡言亂語糊弄我……”


    葉氏被砸的太過突然,根本沒反應過來,於是,被一砸一個準,光榮無比地暈了過去,噢,順便說一下,腦門都飆血了……給南老夫人出主意的林氏,見葉氏被砸暈了過去,嚇得麵孔雪白,身子連抖了好幾抖。


    南老夫人那裏亂作了一團。


    而迴到院裏的南瑾,卻吩咐下人收拾行裝,決定交接完衙門之事後,就帶溫氏與五個子女,到城郊的莊園住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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